兰贵嫔孩子保不住这事儿一传出去, 整个前朝后宫都震惊异常。
太后在心中迅速盘算, 大司徒和许家终究是不可或缺的朝臣, 便忙差人私下查探兰贵嫔疯癫的原因,同时为了抚慰兰贵嫔丧子之痛, 下懿旨册封兰贵嫔为兰妃。
月仙殿的宫女你一言我一语,为着主子晋封而情绪高涨,可是兰妃听到后脸却涨得通红,一双手指直抖,先前灼热的明眸也带着一抹疯癫后的痴傻。
太后不忍心的看着埋头撕纸钱的兰妃许顾绿,不由的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哀家最看中的,虽说如今疯癫了, 可哀家总是不忍心苛责的,来人,广招天下名医, 务必治好兰妃!”
皇后睨了一眼狼狈的兰妃, 捋了捋袖子走到兰妃的跟前, 想要抓着她的手安慰一番, 可刚碰到兰妃的手指甲,就见兰妃眉头微蹙,眼睛里满是惊恐, 言语间也带了粗鄙,神情狰狞的怒视一脸端庄的皇后,嘴唇剧烈的抖着, 像是气急了,随后一把抓伤了皇后的手背。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兰妃,只是眸底却带着一抹不为人知的兴奋,兰妃疯癫让太后觉得惋惜,惋惜她的才华惋惜她肚中的龙嗣,但是兰妃如今疯癫的六亲不认,太后自然也喜欢不到哪去。只要太后对兰妃木然,皇后的目的也就算成功了。
“皇上驾到——任和推开殿门,尖细着喉咙朝着大殿内叫着。
原本还痴傻癫狂的兰妃,一听到皇上二字,立刻眼底涌上了清明,她直接走到徐佑的跟前,眼泪一串串的往下落,嘴里喃喃的说是故意有人往月仙殿里放鬼吓人,有人时是没有的,是用人故意扮鬼吓人……
徐佑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心不在焉和漠然,兰妃长长的指甲紧紧抓着他的指,兴许是太兴奋太激动,一抹鲜红的液珠顺着兰妃的手指甲滴下来。
徐佑冷漠的抽出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上被她抓伤的地方,美人苍老狼狈是最折损君恩的,更何况是抓伤了天子的指尖,这一切都只能引来帝王残忍的抛弃。
在看到徐佑指尖的抓伤时,兰妃突然顿住身子,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她咬咬牙,不由地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被人陷害,臣妾怀的太子也被人陷害!皇上您不要这么狠心!绿儿知错了,请皇上为绿儿和太子做主!皇上,求求您了!”
“爱妃,起来。”徐佑皱眉扶起她,“月仙殿的事儿,朕会差人调查,将背后出谋划策的人绳之于法。”
皇后方才看到兰妃抓伤皇上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这是不敬之罪,可是看到皇上不仅没怪罪,还承诺要追查后,皇后心中忽然就起了浓浓的嫉妒。
皇后唇角挂笑的走过去,将地上跪着的兰贵妃笑着扶起来,并不动声色的抬手摸摸兰妃的额头,真诚地凝望着徐佑道:“皇上,臣妾愿意查清月仙殿的奇怪事儿,为皇上分忧。”她说完,便嘴角微翘地将兰妃与徐佑分隔开了。
兰妃却不为所动,惊恐着双眼极力摇头,不住的摇晃着在窗帘上磨蹭,似乎想抹掉皇后抚摸后留下的味道。
徐佑皱眉看着疯癫无端的兰妃,不由的皱眉,打量了皇后几眼,淡淡道:“如此,皇后便费心了。”说完,直接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徐佑微微行礼,刚要开口问话,就见榻上闭目养神的太后一下坐起来,将一块白色的绸布递给徐佑道:“皇上,这是在月仙殿的窗帷边发现的,想来是凶手吓唬兰妃时不注意留下的。不管如何,一定要查出幕后凶手,不能让哀家的孙儿白白牺牲。”
徐佑捻了捻绸布,随后从太后面前走过,面色冷漠高傲的坐在了上座儿,“女人入宫那刻起,丧子失宠就是宿命,挣不开,就只能认栽。”
太后眉宇间的悲伤逐渐消退,脸上忽然上了一层怒气,皱眉指责道:“你这是迷恋别的女人迷恋的没了命,自己的子嗣没了都视而不见,兰妃性子高洁,一定能生下个出色的孙儿!你简直是没一点儿人性!”
徐佑冷笑几声,道:“朕还以为母后知情。死了也好,省得日后一个外人的孩子跟朕的皇儿争皇位。”徐佑突然想笑,“母后还给她晋封了妃位,当日朕遭人算计,在茶盏中下了还情蛊,朕没喝,来给她诊病的太医喝了,两人云雨巫山……她明知道肚子里的是个孽种,还妄想得陇望蜀的做太子,方才母后可是听到她说她肚子里的是太子了?!”
太后脸上的笑僵住了,听到徐佑的话,不由的想到兰妃前阵子给她请安时,她一抹兰妃的肚子,兰妃就有些反常……原来里面怀的是个孽种!
午膳传了上来,太后看着碟子里精致的菜式,不由的皱皱眉,“不管你是出于什么考虑不处置兰妃,只是兰妃疯癫是个开端,雍王能用舞姬和蛊虫,就说明他们在前朝后宫培植了不可忽视的势力,虽说他们在暗处,可是务必要查清楚,把他们一网打尽,免得日后再有子嗣折损。”
“母贵子重,生母算计不到,便是在安稳的世道,也保不住子嗣。”徐佑开口,眸子中却透出一股淡漠,“月儿虽说权位高,但西魏已经灭亡,她若怀了皇嗣,必然不会拿着皇嗣冒险来窃取江山,且以她的谋略,没人能算计她的子嗣,哪怕是野心勃勃的雍王。”
太后的睫毛静静垂着,呼吸也变的顺畅很多,眼底对徐明月的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剑拔弩张。
瞧着太后不反对的态度,徐佑突然轻笑出声,淡漠道,“母后还是收敛些,莫要越帮越忙,倒时真伤了聪慧多谋的皇嗣,母后就该哭了。。”
风呼呼的刮着,冷雨丝丝灌进窗扉,徐明月探手去关窗,随后抓起窗边的银剪手指一转,赤芍花的花枝便落在了地上,“花开极好,但是长错了枝节却会被修剪掉!”
蓉妞看到徐明月眉宇间有疲惫之色,便走过来,温声道:“公主,夜深了,歇着吧。明个儿的事儿,明儿再考虑。”
徐明月倒是镇定,任由蓉妞服侍歇息,不过头枕在鸳鸯枕上却莫名的睡不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像是海潮一般蜂拥而来,习惯了那个男人在身边,如今突然不来,倒是有些……
她叹了口气,起身打开门,一双眉眼看着窗外半缺的月,明明是阴雨绵绵,也不知为何还无端的升起半轮残月。看着这残缺朦胧的月,她觉得心里那股憋闷一瞬间化成了无穷寂寞,沉重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徐明月转身窝在窗边的榻上,就着昏暗的烛火,翻着西厢记,喃喃道:“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倒是无语怨东风……”说完,又自嘲的扔掉西厢记,她又不是年少多情的少女,念这些闺怨多半会痴傻……到不如私下打磨打磨朱砂的生意。
正想着,就听见屋外刮了大风,吹得窗扉嘭的一声开了,她裹紧衣裳起身去关窗,刚到床边上,就见徐佑已脱了龙袍,抖开锦被自觉的去暖床了,今个儿朝政繁杂,虽说躺在床榻上,但是脸腮上却有股子疲惫,这一天前朝后宫让他累了,只有来这凌霜宫,看看那个女人,心里才稍稍的有种放松的感觉。
徐明月诧异的看着床榻上自觉主动暖床的男人,不由的一笑,她坐在床边,细细的给他捏着太阳穴。
徐佑一怔,目光灼灼地打量徐明月几遍,随后又粗鲁的扯她的耳侧,似乎怀疑有人挂了面具伪装她的似的。
“你个坏男人!”徐明月像是撒娇的猫儿一般伸手抱住他,原本无边无际的憋闷也像是一瞬间变得火热。
徐佑似是一怔,然后起身将她撤出来,目光狐疑的盯着她的眉眼,无声的一叹道,“可是为了兰妃那事儿?位分是母后晋封的,她不知道兰妃怀孕的真相,所以……”
徐明月伸手捂住他的唇,一只柔腻的脑袋偎在他怀里,淡淡道:“我最近频繁梦到龙陆银,怕是要向兰妃那般,冤魂索命随他去了……”
“龙陆银?”徐佑一听不由皱眉。
随后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搂着她柔软的身子,翻身压住,大手不安分的直往她亵衣里探,手法娴熟又一路蹭摸啃咬,擦枪走火之际,他暗哑着嗓音低低道:“好,朕就让他好好看看,朕如何宠爱他的女人,让他好好看看他曾经不碰的女人,如何在朕的身下承欢!”
听他这般下流,徐明月脸色不善,张着小手不停挣扎踢打身上的男人。
只是她月挣扎,那男人干活干的便益发卖力……
***
“前不久兰贵嫔去你玉华宫,你可是做了什么?”皇后在魏嫔的跟前,扬眉拨了拨茶汤道,“有些案子,别以为做的干净,别人就查不到……”
魏嫔脸色都变了,冷笑道:“皇后娘娘说这话不心虚?究竟是谁做的干净,宫女达喜暴毙怕是有人害怕漏了什么马脚吧?!”
这等指桑骂槐,皇后自然是知道魏嫔在映射她自己,不过这等事儿她乐得在宫人面前装相,因为逞口舌之快,没什么好处,她倒是耐着心思抓住魏嫔贪婪财物的致命的弱点,绵里藏针的一拍子打击。
魏嫔不知道皇后从哪里得知的政局,只是闭口不言,任由皇后说什么,她都不接话。
“别装了,别以为有些美貌就能在皇上眼前瞒天过海!”夏香猛地一甩辫子,一副刁奴的凶狠模样。
其实,夏香心里清楚,即便如此也从魏嫔嘴里掏不出话来,要将她连根拔起,就要想些别的对策。她凑在皇后耳边低低道:“魏嫔在玉华宫能用的人不多,不如您从畅妃那里旁敲侧击一番,畅妃自卑淡笑,您若亲自去问,不怕她不说。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玉华宫,畅妃不为所动,放下手里的佛经,朝着皇后行礼道:“皇后姐姐这手段让妹妹我觉得很熟悉……魏嫔前阵子生病,本宫倒是知道的,跟兰妃怎么扯上干系,本宫可就不知了。”
畅妃根本没刻意掩饰和魏嫔的关系,言语间倒是护了魏嫔几句。
“呸,亏你还是妃位,不知道魏嫔四处勾搭汉子?!你这玉华宫早就脏的没了边儿,你怎有脸护着那个魏嫔?!”皇后冷着脸,怒斥道:“兰妃为何来你玉华宫?分明是魏嫔勾搭男人被兰贵嫔识破了。魏嫔这才开始怪力乱神的陷害龙嗣!”
畅妃低垂着眉眼,手指慢条斯理的拨着佛珠,“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生随缘,方得自在……”
皇后拧眉,只得气呼呼的出了玉华宫,尽量稳稳心神,到永寿宫报告去了。
太后似乎料到皇后的说辞,只扬着眉看着皇后言语急躁,句句针尖儿对麦芒,指责魏嫔勾搭低贱汉子,陷害兰妃,半晌又提起畅妃是后宫斗巧,明知魏嫔有错而袖手旁观。
不过话说完了,而太后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皇后便打算釜底抽薪,想用前朝与后宫来威胁,试图把局势掰回去。
太后看了眼皇后,突然冷声道:“容嬷嬷,听说平君从潭柘寺礼佛回来了,哀家去瞧瞧。”
皇后听到太后的话,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看到太后起身出门,便欲言又止,待迎上太后不善的目光,才呐呐道:“臣妾不打扰母后,臣妾告退。”
“容嬷嬷……人性怎的如此贪婪,皇后先前并不是如此的。”太后叹气,放下佛珠,立在窗边看着皇后的背影,“皇后太心急了,她根本不是查案,她在费尽心机的收拾后宫妃嫔。”
“是她肚量太小……”徐佑进殿,唇角带着嘲讽而冷笑,“魏嫔贪婪,恋慕权贵,怎么会勾搭低贱男子?”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虽说不可因小事废黜皇后,可她若继续一意孤行,教无母仪,统政荒乱,哀家也顾不得这般多了。”太后捻着佛珠,眸子带着一抹阴狠的情绪。
夏皇后打压妃嫔没错,可是败在太过心急,适得其反。便是对方有心闹事,也要耐着心思,就像是凌霜宫那个女人,永远没有着急的时候,手段利落干净……太后的神情有些古怪,眸底闪过一抹欣慰随后又似是夹杂着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本宫怕是药丸
畅妃:皇后姐姐快些下线,臣妾急不可待……
魏嫔:好像她下线,皇后也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