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山川的任务完成,徐佑带着挑选的人才回朝,他们一入朝就得了丰厚的嘉奖。
徐明月当下也多了几分放松:“这事儿总算是完了,再拖着,本宫怕是就要累瘫了。”
蓉妞听徐明月的语气,忙笑着接到:“您啊,就好好歇着,我让厨房煮盅燕窝,给您补补。”
徐明月舒了一口气躺在软榻上,刚要闭眼睛,就听到一串欢悦的脚步声,紧接着甜糯糯的声音就穿了过来,“嫂嫂,我经了这次祭祀,倒是明白了些道理,甭管男人女人一定要有脑子,要不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卖了,绝对绝对不能像莼玉郡主那般乱使脾气。”
“整日里胡说,医书可是读完了?!”徐明月抬手抱住她,眼底满是宠溺和慈爱。
这几日,顾笙跟着锦衣卫到关中的小池塘去钓鱼,虽说没有大的,但却钓了不少的花丽羔子,这不,眨眼的功夫就先累的睡着了,手上都是淡淡的鱼腥儿味。
“这是累了,就这般胡闹,就是个铁打的,也扛不住了。”蓉妞蹲下身子给顾笙擦擦手,笑着朝徐明月说了一句。
徐明月看到顾笙最近心情很好,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吩咐道:“她怕冷,暖炉子烧的旺些,仔细别染了风寒。”
蓉妞应了一声,便和严任绒将顾笙抱到了西厢房里。
光景流转,眨眼间就到了除夕,“老爷,出大事了。”管家也顾不得规矩,急慌慌的报告着。
尚书右丞白朱舒失德奸污了祝员外家的小妾,在上朝的路上被百姓砸了菜,言官的弹劾令还未递上去,紧接着少阳院使罗大人的独子罗旦就卷入了朝廷叛贼莲花教……现在整个朝廷里都主张要处死罗大人的独子。
“这事儿哪有这么简单,这是地方藩王仗着兵马撑腰,祸弄朝臣来公然跟皇上作对!”辅国公姚總翔睨了管家一眼,转头朝着正在吃饭的清和夫人道:“朝里那些文臣平日里怂到骨子里了, 可是暗地里使绊子倒是玩儿的精妙,皇上不削藩,怕是那些藩王永远不会满足……”
要知道白朱舒和罗旦,当年都是随着徐佑征讨过蛮族的,对徐佑那是一个忠心耿耿。
清和夫人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但是前些年被文臣陷害,已经怕了,“他刚登基就要削藩,自然会受到藩王排挤,我们如今又不是当年的鼎盛模样,还是要谨慎小心些。”
辅国公睨了清和夫人一眼,气的扔掉了筷子,她什么都好,就是眼界不够宽,这等子事儿如何避得开?!
这话刚撂下,朝廷里那把旺火又烧了眉毛,且是徐明月的眉毛。
东阁大学士向贺黑在外边晃悠了好几圈,直接捉拿了徐明月姑母的儿子姜晨。
刑部那边传来消息是姜晨表哥拐卖的妇女罪,为所欲为的将奸污的妇人卖到妓馆,谋取私利,一旦受人反对,就趾高气扬的说自己的表妹如今是辅国大长公主,不服的直接去宫里找大长公主合计!
这等子消息出来,言官、监察御史下至黎民百姓都议论纷纷。
不过,金銮殿门口立的铁牌,却止住了徐明月的脚步。自打先帝去世后,徐佑就在后宫和金銮殿上各自摆了一块铁牌,上面是“后宫不得干政”六个大字,明显,他是绝对不许女人干涉朝政的,自己若是此刻去了,怕是直接拂了徐佑的逆鳞!
到时候,奉先殿里怕是多一个徐明月的牌位了。
“不争气的东西!”徐明月紧皱眉头,将姑母安宁公主那边送来的信直接扔到了暖炉里烧了。
大殿里一派压抑,徐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向贺黑?名字怎么这般奇怪?”
太监孔金江恭立在一旁,耐心道:“名字黑,心底也黑,踩着故交的尸体登上了东阁大学士的位置,平日里势力的紧,也挺装腔作势的。”
“那奸污别人小妾的是白朱舒?怎的好像见过似的?”
孔金江尴尬的咳嗽一声,“回公主,先帝将您下嫁到龙家,要十里红妆,白大人主张要将银两用在赈灾上,所以当众拦了您的花轿……”
徐明月一口茶喷出来,这倒是滑稽了,这般忠君爱国的去奸污别人小妾?!
蓉妞弯身给他沏了一杯茶,“公主,刑部举荐了刑部的万安松来审姜少爷的案子,说是万安松有胆识有魄力,最擅长处理腐朽仕族的污浊……”
徐明月睨了蓉妞一眼,冷笑道:“有魄力?!他这是借着姜晨的手,想将本宫拖下水,我看他是最擅长恶毒。”
万安松是丽妃的堂兄,当年丽妃的父亲万富荣掺足后宫争斗,害了太子被父皇严惩,万安松怕被万家牵连,就断绝了与丽妃父亲的关系,改姓氏为‘孙’,直到没事儿后才改回了姓氏……能从那般局面中退出,就足以见这个人心思深沉。
“嗯,的确是手段多,白季那边儿传来消息,说是万安松已经投靠了丽妃。”蓉妞捋了捋袖子,继续道:“不过姜大少爷怕真的插手了拐卖妇女的案子……”
“累世公卿倾覆在眨眼间,姑母素来见钱眼开,姜晨在她眼皮子底下,自然会把这‘家风’发扬光大,姜晨不贪,本宫名字就倒过来写!”徐明月心烦的用手指瞧着桌子。
严任绒打开暖帘儿,走进来道:“公主,安宁公主已经到了清凉寺了,说是给您带了亲手做的糕点。”
“糕点?本宫瞧着是催命丹。”徐明月柔柔的嗓音轻飘飘出来,随后唇角微微一扬,“回了她,就说本宫偶感风寒,身子不适。”
“公主,这样似乎……她毕竟是您的姑母,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万一在外面嚼您舌根子……”蓉妞有些发愁。
“本宫不是有意针对她,只是本宫要留心,她不是个省油的灯,稍稍有不妥,就可能牵连到大事……”徐明月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严任绒去。
严任绒对徐明月的话是言听计从的,一出门就冷着脸回绝安宁公主,严肃道:“我们主子说了,姜大少爷若是行的端正,她自然会救他于水火,可若真的拐卖妇人,还张牙舞爪的让别人找她合计,那她就会亲手处决了姜少爷!”
安宁公主脸色苍白,瞪了一眼清凉寺就气呼呼的走了。
徐明月沉思了半晌,低头写了一封信,递给孔金江道:“你把这信交给皇上,就说本宫身染重病,有话要给表哥说。”
徐明月知道这事儿希望渺茫,可是没法子,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去尝试,保不齐徐佑也有丝人性。
不过一连两日,徐佑都不曾动过那封信,只是差人传来句话,说是“朕会给你收尸。”
气呼呼的安宁公主又舍下脸皮求见徐明月,还带了许多贵重的礼物,徐明月睨了那礼单一眼,将单子一扔,“本宫的确不想帮安宁公主,甚至讨厌死她了。”
当年要不是她得理不饶人,非央着母后去礼佛,母后也不会在礼佛途中被人奸污,最后抑郁而终……
“公主,要不跟大理寺传个信儿,三更送姜少爷上路。”蓉妞看不得徐明月受委屈,恨不得一刀剐了姜晨。
“让大理寺好好教育教育他。”徐明月淡淡说了一声,“不过,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脱不了,本宫还要亲自拜访皇上一趟,毕竟姨夫才刚入朝廷,不能被此事拖累。”
三更天,养心殿的烛火通明,徐佑紧抿唇角批阅奏折。
大太监任和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皇上,太医来请脉了。”
徐佑应了一声,只见养心殿的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形轻盈的‘小太医’捏着银针包一跃进了门。
徐佑将龙袍扔在身后的龙椅上,高大魁梧的背影将‘小太医’笼罩的严严实实,徐明月转头偷瞄了他一眼, “脉象平和,只是该注意休息。”
听到她主动开口,徐佑脸色冷下,“假扮太医,乱诊脉相,徐明月你可知罪?!”两道浓密的长眉,透出一股冷鸷威严。
徐明月却是扬唇轻笑,“明月有事相求,表哥何须兜兜转转的绕圈子吓唬明月?”她抬眼睨了一眼桌案上被拆开的信件。
徐佑收回目光,打量她半刻,示意她继续说。
“明月认为姜晨一案涉及安宁公主,应该转交到大理寺处理。”
“大理寺?”
“说实话,万安松这个人,我信不过。”她神色淡淡的。
“恩?你可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东魏王朝的宫律首款,你若是知进退,就不要再提。”徐佑脸色阴沉。
徐明月目光迎上去,“万氏当天谋害我亲弟,我和父皇联手除掉了万氏,丽妃若不在你府里,这时早该随他们去了。”
“你并非皇室血脉,无权指手画脚。”徐佑脸色阴沉下来,眸子里全是冷漠不耐烦。
徐明月平静的拿起毛笔,静静的在脉案上写下徐佑的脉象,“是啊,我一个外人,天知道我报仇那刻,心里有多痛快!”
徐佑将尚方宝剑抵在徐明月的脖颈上,“朕再进一寸,你便再无全尸。”只是,一双冷漠的眉眼却不受控制的打量她细嫩的脖颈,兴许是被北风吹的,有些粉红,让人不由的想轻轻触摸。
徐明月实在猜不透徐佑的心思,稍稍思量一阵,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是明月一手扶持上去的,说起来皇上欠本宫的。”
听到她这句话,徐佑语气中有些许嘲讽,“你用这等事儿来救一个废物?!奸污妇人,姜晨是断断逃不掉的。”
“明月知道,如何判明月也不会阻拦,只是明月希望换成大理寺的王婴淼,只这一个要求!”
徐佑猛地把剑插回剑鞘,眼神却全是冷漠,“王婴淼,先帝身边最英猛的人物,在大理寺的威望无人匹敌,朕倒是疏忽了,徐明月你的确可以!连王婴淼都能收服。”
徐明月喉咙有些干,起身端起御膳房给他熬的参汤,润了润嗓子,“本宫可受不得那个王婴淼,他是向来讨厌后宫夫人干政的,皇上请放心。”
“好,朕许你。”徐佑坐在她身边,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她,“但是,朕要你手中的皇陵暗军!”
“你说什么?!”徐明月惊讶地开口,掌心沁出了一层冷汗。
徐佑看到她震惊的模样,不由的弯了弯唇,“如何?”
徐明月收敛表情,“都是宫中那些人乱讲的,父皇皇陵什么都没有。”
“哦?即使没有,那明月你为何不给朕?!”
两人僵持之际,只听见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走水了,承华殿走水了!”
浓烟滚滚,侍卫和太监提着水,往承华殿救火。
大太监任和吓的脸色苍白,小步跑进了房间,“皇上,承华殿走水,大半个西厢已经烧毁了,您可……”还未说完,任和一下哽住了,因为他一眼就看到徐明月正心安理得的用着皇上的汤匙喝参汤。
天知道,他们皇帝主子是个多么洁癖的人,先前有个受宠的贵人不小心错拿了他的汤匙,就被打倒了冷宫。
“无事!下去。”徐佑神色平静的朝任和吩咐道。
任和瞄了一眼,忙小心的关上殿门,抬手抹了一把冷汗,“这是吹的哪阵邪风……”
徐明月放下汤匙,朝着徐佑道:“放些蜂蜜会好喝,苦味儿太重了。”说完,也不顾徐佑那益发阴沉的脸,踮着脚立在窗外看忙着扑火的侍卫。
“太医院说一更上交脉案,糟了!宋太医会挨罚的。”徐明月着急的皱着眉,柔软的发从肩上滑下来。
徐佑宫里女人虽不是很多,可是个个都是出挑的,不过没有任和一个像她这般,窘得的让人愉快。
徐明月来回踱步,半晌直接挡在徐佑跟前,“藩王蠢蠢欲动,表哥你说我急匆匆的去太医院,被侍卫捉住,我再一哭……你说藩王们会说什么?到时江山会不会易主?”
“你给我收敛一点!”徐佑斜了她一眼,“去内殿呆着,朕不会为难宋太医!”
徐明月笑了笑,俏皮的朝着徐佑道:“多谢表哥。”
徐佑重新坐回案桌前,翻着奏折,脑中却全是她那个笑,假扮太医,还堂而皇之的威胁他,倒真可以!
刚要提笔批阅奏折,就见徐明月小步走过来,不由分说的直接钻进了他的案桌里,柔柔的身子紧贴着他的大腿,徐佑皱眉要一剑砍死这个祸害,结果一双圆润滑腻的手圈住了他,笑笑道:“民间传闻抱大腿。”
徐佑眉头微皱,刚要训斥,就见徐明月伸出手指,低低道:“有人。”
殿外,皇后立在门前,一双带着护甲的手微微敲门,刚要说话,就被任和开挡在了门外,“皇上正在批奏折,娘娘还是不要打扰,免得圣上心烦。”
皇后应了一声,刚转身要走,就见丽妃大阵仗的来了,凶残嚣张的要掌掴任和,“你算什么东西,皇上出事了,你担得起么?!守门贼!”
“吵什么?皇上正批奏折,收起你那嚣张脾性!”皇后没好气地训斥丽妃一句。
“妾身也是关心皇上。”丽妃压着火儿,想不依不饶。
“吵嚷什么!”徐佑皱眉从养心殿出来。。
养心殿暖呼呼的,徐明月靠在龙椅上,不由的发起困来。
丽妃见到皇上,立刻要扑过去撒娇,却被徐佑不耐烦的瞪了一眼,“皇后是六宫之首,丽妃失仪,皇后该如何处理可知道?”
皇后眉眼一笑,随后端庄朝徐佑行礼,“妾身知道,皇上注意身体,莫要批阅奏折太晚。”说完,也顾不得旁的,直接拽走丽妃,凑到耳边低低道:“丽妃妹妹若再胡闹,本宫也救不了你。”
承华殿的火扑灭了,养心殿旁的六角宫灯静静的燃着,徐佑面色不善地打量着趴在龙椅上大睡的女人,细匀的呼吸像是猫儿一般,丝毫不差的进了徐佑的耳朵。
“没个心肺!一个假公主,哪里来的自信。”徐佑嘴里说着无情的话,下一刻却亲手把徐明月抱上龙床,将一丝绸锦被将她轻盖在她身上,刚要转身,下一刻却突然脱了龙靴。
徐佑躺在她身侧,半撑着身子,斜眼定定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徐佑:越看越好看,美
明月:……其实,我比较喜欢睡龙椅
徐佑:朕喜欢睡床,宽敞,活动的开!
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