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乌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发间隐约可见白皙修长的脖颈,白色的网球裙,侧面点缀着紫色的花纹。

偶尔抬起右手将散下的鬓发撂回耳后,纤细的手腕上?发带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

虽然从后面看不?到容貌,但看背影应该是?个美人吧。

千岁千里倒不?至于单凭外表就对?人感兴趣了?,吸引住他目光的是?那个女孩与别人迥异的举止——所有人都在紧盯着比赛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她?,虽然也是?在看比赛,但膝头摊开一本画册,笔下不?停。

难道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到这里取材来了?吗?白石和不?二的脸确实长得不?错……千岁很有闲情地想着,然后继续从高处望着赛场。

不?知怎么地,视线又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方向?偏去,千岁对?自己的失常反省了?下,向?妹妹美由纪问道:“最近女网里有人能使?出?无我?境界吗?”

对?哥哥突如其来的问题,美由纪还是?眨眨眼睛,给予了?回答:“没有啊,至少我?没听说过。”

也是?,要有那样的人早就名声大噪了?,毕竟女网比起男网总要势弱一些,这一届全?国大赛里面有好几个能掌握无我?境界的,但女网方面已是?很多年没传出?这样的消息了?。

但那种淡淡的熟悉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彩,很像把“才华横溢的极致”压制之后的视觉效果。被好奇心所驱使?,千岁装作路过的样子,走下过道,在那个女孩子的身边站定?。

果然是?个美人——这是?第一印象。

她?旁边空着的座位上?放着一叠纸,见她?专注于自己的事根本没感觉到有人站在一旁,千岁也就从那纸堆上?拿起最上?面的一张。

人物素描……类似于那样的东西,但是?在人体的各个部位写上?了?许多注释,而且……没画脸。干净利落的笔触,但绝对?不?能称之为美术作品,要说的话更像……

千岁脸色一变,快速地拿起其下的一张写满字的纸。

“白龙,白鲸的升级,目测最高高度在6米,飞行弧度角为30,落地后向?斜右方飞出?,参考攻略方法:立刻从网前退回底线,回击范围在球弹起前后高度两米之内,在球落地后前进行击球或者根据球弹起的方向?顺势打回,p.s.要将风向?和球本身的旋转考虑在内……”

两张纸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要离开他的手,而正拿着它们进行对?比的千岁近乎贪婪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好不?容易回神后才发现正是?那只绕着发带的手正在试图抽走那两张图纸,千岁讪讪一笑?,从善如流地松手。图纸的主人冷冷地瞥他一眼,然后将纸堆从左边移到右边的座位。

这是?表示不?欢迎他继续偷看……观看那些数据了?吧?好一双冷漠的眼睛,明明白白地表示了?“你很碍眼”的信息。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千岁很礼貌地问道。

人家正在忙自己的事,没理他。

但是?这句话并非毫无反应,至少有人回应了?。

这应该是?冰帝学园的桦地崇弘吧?千岁看着矗在面前的大个子,嘴角一抽,“找我?有事?”

“她?不?喜欢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桦地说道。

认识的人?听口气还是?熟人……“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桦地犹豫了?一下,“知道。但不?能说。”

直接说不?知道不?就行了?,还真是?老实人。千岁又说:“我?想在这里坐下,她?没有反对?,没问题吧?”

他很狡猾地把“没反应”改成了?“没反对?”,虽然欺负老实人有点心里过不?去,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能会“才华横溢的极致”的女生,他可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桦地的思考回路显然没有这么复杂,他对?正在纸上?涂涂改改的紫看了?一会儿?,见她?果然“没反对?”,点点头回去了?。

真是?抱歉了?,老实的大个子。千岁在心里念叨着,略有愧意地落座。

“你认识冰帝的人啊,你是?冰帝的学生吗?”

没反应。

“你也会打网球吗?”

还是?没反应,看来这个女生何?止是?“不?喜欢”工作时有人打扰,简直就是?厌恶了?。

没、没关系,他还有网球之外的一项特技,没有人被陌生人准确说中家事还能毫无反应的,“你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果然那女生有了?反应。

紫转过头,真正认真地看了?眼这个废话很多的男孩子,冷声道:“我?是?独生女。”

如果说第一眼是?警告,这就是?威胁了?吧,如果再不?住嘴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被这样命令了?的感觉,千岁把正要冲口而出?的“不?可能”吞回肚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越发好奇了?,这冰冷的女孩子看到金色和一氏的比赛还能保持这样的表情吗?

四天宝寺的第二单打一出?场,看台就爆发出?一阵远比掌声更热烈的笑?声。

紫笔尖顿了?顿,但还是?稳稳地写下了?“以?搞笑?扰乱对?手节奏”的字样,然后不?可抑制地微微笑?了?起来。

哦哦哦~笑?起来好像就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不?喜欢被打扰工作的话,笔停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没问题了?吧?一直在留神旁边动静的千岁抓住机会,又问道:“后面那位一直在瞪我?的冰帝仁兄,是?你认识的人吗?”

“MA……大概是?认识的。”紫有些好笑?地向?后看了?一眼。那边是?被她?下了?不?准接近的禁令的,否则,她?光是?回答各种问题就够了?,别想有空干自己的事。

那个人的女朋友吗?有点难办了?,迹部景吾的大名千岁千里也是?知道的。

“他们的搞笑?,你也有对?策了??”千岁指指她?手下的纸,“还没写完。”

“用不?着,只要对?手心志坚定?,这种战术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有反效果,不?足为惧。”立海大的正选可不?是?会这么简单就被扰乱心神的,反倒是?可能对?这种把戏嗤之以?鼻吧。“也只有像桃城武海堂薰那样容易冲动的性格才会中招。”

话是?没错,但有人能抵抗金色和一氏的搞笑?功力吗?千岁对?此表示怀疑,在他不?说话的这段功夫,紫草草地画好了?又一个人物简单构图,并将金色那番看似胡闹的话进行修正记录了?下来。

“你记这些数据要拿来做什?么?”因为比赛双方的都有,应该不?是?单冲着他们四天宝寺来的,虽然已经退部了?,但千岁还是?有责任弄明白这件事。

“姑且算是?侦查吧,也是?我?个人的兴趣。”在拟声下标注“戴耳塞”,综合考虑到一氏的观察力和金色的搞笑?,让柳生和仁王对?付他们应该绰绰有余了?吧,紫一边想着,一边将这场双打比赛的资料整理好。

柳有比赛不?能来,她?可得好好收集情报。

她?投入工作后虽然没有像一开始那种排斥,但也明显对?回答问话心不?在焉了?起来,千岁也就识趣地不?再去打扰她?,直到——看到第二单打完毕后,她?像是?压制着极为愤怒的心情将这场比赛的资料全?部撕成碎片。

“怎么了??”不?要了?的话给我?多好啊,那么有趣的东西……千岁觉得挺遗憾。

“四天宝寺的石田银,他的手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用了?,而那个河村隆……”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样残酷的事情,也许在场的人还都没有发觉,但是?,她?是?知道的,那个人的未来已经……“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打出?刚才那样强力的球了?,他作为网球选手的生涯已经结束了?。”

!怎么会!千岁正想问她?到底能预见比赛到什?么程度,一个立海大的学生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弯下腰不?住地喘气。

“监、监督,那边不?好了?!”

监督?他在叫谁?千岁诧异地看看四周,唯一对?这称呼做出?了?回应的是?……她??

“已经两连败了?,赤也也以?0-5落后?”紫饶有兴味地托着下巴,倒是?一点着急的神色都没有,“不?用担心,这只是?战术而已,为了?我?们立海大支柱的成长。”她?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倒是?你,才这几步路就喘成这个样子,正式比赛要怎么办?回去自己加强体能训练。”

无故挨批的立海大二年级生觉得自己挺无辜,他可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的啊,不?过……看看监督大人那平静无波的脸,他咽了?口唾沫只好点头,紫没有发话,他也不?敢擅自离开,正要退开找个位置看比赛,突然,或者说是?终于看到了?立在一旁的千岁千里。

“监督,他、他是?九州的那个千岁千里!”

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要不?是?认出?了?他,连犯她?两个禁忌,她?还会笑?着和他说话?对?于网球打得好的人,她?总是?比较宽容的,紫懒得去理会这个一惊一乍的家伙,拿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医务室?派两个骨科的医生到青学的比赛场地来,还有,立海大那边派处理外伤的人过去,一个……不?,也是?两个好了?。”说完,收线。

千岁千里还没能从“立海大的监督”这个震撼性的身份里醒过神来,“你是?……?”

“做过几天立海大的代?理监督,他们好像改不?过口来了?。”其实还有立海大及其下附属中等、高等学校准理事长的身份,这些说出?来更惊世骇俗吧……“不?说这个了?,千岁君,到你上?场了?。”

什?么?惊讶的千岁千里回头一看,看板上?的第一双打以?及广播里确确实实是?他的名字。

“可是?很强的,手冢国光。”那女孩这样说着,指了?指他的手,“会是?一场恶战。”

连千岁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因为兴奋在微微地颤抖着。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的预测范围比自己的还要远也说不?定?。

“好——厉害,她?难道有吸引网球强手的体质吗?”向?日在后排的座位上?,正好把千岁千里对?藤原紫姬的搭讪尽收眼底,“你怎么看,迹……”看看面无表情的迹部,他摸摸鼻子,识相地闭嘴。

能怎么看?就当她?真有那种体质吧,还能怎么样!至少比招蜂引蝶好……

换好了?衣服,千岁走上?球场,面对?着青学最强的这个男人。

千锤百炼和才华横溢的对?决吗?

“那边那位小姐,如果我?赢了?,和我?约会如何??”两个拥有“才华横溢的极致”的选手的较量,应该也很有研究价值吧。

面对?着手冢国光,千岁满不?在乎地笑?着,球拍笔直地指向?观众席。

出?乎意料地,观众席上?安静地吓人。千岁转过头,正好对?上?高处那双慑人的紫色眼睛,充满笑?意,好像已经看穿他的目的一样。

“网球并不?是?用来打赌的道具,她?也不?是?比赛的赌注。”以?足以?结冰的冷寒语调,手冢沉下声音,缓缓说道。

“……你们认识?”

“……朋友。”简洁地回答。对?于这种轻率地对?待网球的人,他一向?没有好感。

……为什?么这边反而生气了??千岁莫名其妙。

“国光,那个人大概只是?——想要在网球方面问我?一些问题而已,没有恶意的。”紫站起来替为解释道,“千岁君,下次请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了?。”

她?果然是?知道的。看着球网对?面的那个清冷的男子舒展开眉头,千岁又忍不?住要想——他要是?知道了?那个女孩子正在收集他们的资料,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监督,为什?么你打球的时候从来不?说预告?你不?是?也会用‘才华横溢的极致’吗?”

——又来了?,就知道只要周围有认识的人,她?就不?可避免地被当成了?回答疑问的最好对?象。

“提前告诉对?手我?要在什?么时候用杀着,好让对?手可以?防备,我?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愚蠢……

二年级生挂下黑线。监督大人,你这是?将那球场上?的两个人都骂进去了?……

从来没有人传出?同时掌握无我?境界的两项奥义,但并不?意味着不?可能做到。虽然没亲眼看过越前南次郎使?用“天衣无缝的极致”,但他用和手冢一样的“千锤百炼的极致”,紫倒是?见过。

似有所觉,紫向?后望去,冰帝众或站或坐的那片区域,已不?见了?迹部和桦地的人影。

又被刺激到了?吗?但是?,手冢国光——

不?愧是?被立海大那群傲慢的王者所关注的人。

“他有那个价值”——弦一郎说这句话时的心情,紫隐约能了?解得到。

青学和四天宝寺的团体赛以?3-1的总分结束,第一单打没有进行的必要,紫收拾好东西放进网球包正要去立海大的比赛场地回合,算算时间那边的比赛应该还没有结束。

观众也渐渐退场了?,但是?最下面的球场里人们聚在一起,吵吵闹闹不?知在干着什?么。

“如果是?为了?明天的比赛,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紫走到观众席的最前面,晃晃手机,“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故,委员会决定?在决赛前对?场馆的所有设备进行确认,决赛延迟三天,我?已经接到通知了?。”

为什?么你会先得到消息啊?四天宝寺的选手们表情虽然各异,但都在表达这个意思。至于青学……他们倒是?没有这种疑问。

“龙马,不?要留下遗憾,去吧。”

老师他们都搬回美国也找好了?房子,显然是?要定?居的,全?国大赛结束后,龙马也要回美国正式开始作为职业选手的战斗了?吧。四天宝寺那边大概还认为一年后会有较量的机会,但是?事实上?两人也许是?不?会有站在正式比赛场地两边的可能了?。

青学的人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如果只是?一球就无所谓。”龙马重新放下网球包,从中抽出?一支球拍。

就算是?紫,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看起来只是?一个过分活泼的孩子,居然能和龙马打得不?分胜负。

四十分钟。

紫也习惯和对?手打拉锯战,然后让对?手迫于精神压力中途弃权,她?并非没有速战速决的方法,被立海大的部员们评价为“强者的傲慢”时,她?也只是?笑?笑?。“只能打拉锯战”而无法找到突破口这种事,也只有和幸村认真较量时会偶尔发生。

狂风呼啸——以?紫的分析力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打球能使?得球场内发生气象变化,四天宝寺的一年级正选报出?了?一长串让人很黑线的句子,一个身影挡在了?紫身前——要不?是?这样,紫还真以?为自己会被吹跑……

风烟散去,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先道谢吧……

“国光,多谢。”她?侧过身子,看向?球场里,“发生了?什?么?”

“平手。”刚才越前的那招难道是?……手冢以?复杂的眼神看着越前龙马,没想到他的进步竟然能有这么快……

紫也瞪着球场里被分成两半的球半天说不?出?话来,要怎样大力的击球和回球才能将球撕裂成两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