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有着非常神奇的力量。
对于卡尔亚而言,在战斗之中用语言干扰敌人,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战斗前挑衅使敌人失去理智,战斗中胡言乱语打乱敌人战斗节奏,战斗后杀人诛心扩大战果,这些都是卡尔亚的拿手好戏。
而这一次面对泽拉斯,卡尔亚的这一番话确实是有感而发,实话实话。
他真的很羡慕泽拉斯能掌握世界符文的部分力量,如果当初恕瑞玛帝国也有了这门技术,掌握了这份力量,那自己也就不必困于资源陷阱之中,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各种符文树的培养之中,结果放松了对于艾卡西亚分离势力的关注……
偏偏泽拉斯在得到了这份力量之后,却将其用之于形式上的复国,以及复活阿兹尔,这无疑让卡尔亚感觉相当可惜,这才说出了这段“什么是恕瑞玛”的话语。
这段话对泽拉斯来说,无疑是相当沉重的打击——当一个致力于复兴恕瑞玛的人,在战斗失败即将失去复国的依仗、还被恕瑞玛的创造者完全否定之际,很容易被打击得万念俱灰。
不过,泽拉斯的沮丧并未持续多久。
虽然复兴恕瑞玛的理由被卡尔亚批判得一文不名,但他之所以这么辛苦奔波,还有另外一种原因。
在卡尔亚差不多完全控制了亚空间的规则之后,泽拉斯终于开口。
“那么,你知道这份力量的意义是什么吗?”
力量的意义?
“是什么呢?”
“跟我来。”泽拉斯看向了卡尔亚,然后终于打开了一条隐藏的通道,“走,和我去见见阿兹尔。”
……
在这处被泽拉斯隐藏的空间内,卡尔亚终于见到了阿兹尔——的棺椁。
没错,此时的阿兹尔正被放置在一个华丽的棺椁之中,而这个巨大的棺椁,卡尔亚越看越是眼熟。
“你在哪找到的它?”他绕着棺椁转了两圈,确认了它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棺材之后,终于面色微妙地向泽拉斯询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它可能应该躺在我的墓穴之中才对。”
没错,这个大号棺材其实是卡尔亚给自己准备的。
对于卡尔亚来说,艾卡西亚之战本应该是他的告别演出,心存死志的卡尔亚已经准备好了结束一切,只不过在战斗之后,恕瑞玛还依旧需要他维持局面,最终他才放弃了将自己封印在这个特殊的棺材之中,而是拖着暗裔之躯,继续勉强维持了帝国表面上的平静,直至理智再也无法坚持。
面前的这个精美的棺材,正是卡尔亚当初为自己准备的,上面有大量复杂的封印法术,只要自己躺进去,那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停止思考,结束一切。
而现在,卡尔亚发现曾经为自己准备的棺材,居然成为了承载阿兹尔的棺椁,这无疑让他相当意外。
“这是阿兹尔找到的。”泽拉斯的语气里有了几分讽刺的意味,“而且,关于复活的法术,也是他开始研究的。”
“?”
卡尔亚真的没想到。
“以血脉为引,复活先祖,这本就是阿兹尔一直努力研究的内容。”泽拉斯闪烁着奥术光芒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卡尔亚,似乎非常期待着他的反应,“他花了很长时间,从已经逸散的吉光片羽之中,找到了关于你墓穴的记载,花了不小的功夫才找到了这个棺材——而你并不在其中。”
卡尔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阿兹尔非常想要复活你。”似乎很满意于卡尔亚的状态,泽拉斯的语气里也终于多了几分快意,“他认为我的目光不够开阔,认为内瑟斯太过于保守,认为雷克顿非常鲁莽,想要复兴恕瑞玛,他需要一个可靠的智囊。”
“他想要把他的祖宗复活起来,做他的参谋?”卡尔亚终于忍不住摇头道,“这可真是有点离谱。”
“确切地说,不仅是你。”泽拉斯非常认真地纠正道,“还包括织母,包括瓦里伊娃阁下,还包括很多其他陨落或者失踪的飞升者——既然要复兴恕瑞玛,那还有比之复活这些人更直接的方法吗?”
卡尔亚目瞪口呆。
就算见多识广如他,在听泽拉斯讲述了阿兹尔的“恕瑞玛复兴计划”之后,还是多少有点大脑宕机。
你说这个计划没有可能吧,如果他真的能复活这些人,让这些人摆脱虚空感染的问题,恕瑞玛真的很有可能复兴。
你说这个计划很有可能吧,问题是到底要凭什么复活,靠什么才能打破生与死、短暂和永恒之间的界限呢?
脑洞大开已经不足以形容阿兹尔的计划了!
“当时帝国人才凋敝,国土面积一缩再缩,曾经困扰帝国的太阳圆盘份额问题,反而早就不再是任何阻碍了。”泽拉斯继续道,“哪怕为所有人重塑身躯,帝国也一样承受得住。”
“然后,他就选择了先飞升自己?”
“也是为了飞升我。”泽拉斯沉默了片刻,终于给出了答案,“帝国局势困顿,除了皇室,已经一无所有,阿兹尔一直想要解放奴隶,但他的身体一样不好,担心天不假年,他这才铤而走险。”
卡尔亚沉默了。
他并不完全知道阿兹尔所处的时代中,恕瑞玛帝国是怎样的姿态。
但对于天不假年的滋味,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半晌之后,卡尔亚终于换了个话题。
“所以,他为什么躺进去了?”
“因为他死不掉。”泽拉斯给出了一个残酷的答案,“飞升仪式失败了,但并未完全失败,阿兹尔没能获得自己的飞升者之躯,但灵魂却已经得到了不朽……”
泽拉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卡尔亚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正如卡尔亚当时决定制造这个棺材的时候想的一样——身体没了,但灵魂却依旧不朽的状态下,他注定无法迎来真正的死亡,也没有办法完全安息。
所以当初卡尔亚才制造了这个棺材,并在其中准备了无数的封印法术,期待着自己躺进去之后可以停止思考,获得永远的平静。
哪怕不能安息,至少也不用陷入无尽的折磨之中。
而阿兹尔虽然并未被虚空感染,但他的状态却和卡尔亚颇有几分相似——灵魂不朽,身躯残破。
“他为什么不选择元素身躯?”思考了片刻,卡尔亚继续问道,“他并未被虚空感染,意识依旧清醒,这种情况下元素之躯应该也足以支持他自由行动。”
“但一个元素生命却不会得到恕瑞玛人的拥护。”泽拉斯摇了摇头,“尤其是在这个元素生命刚刚毁掉了恕瑞玛城的情况下。”
卡尔亚眯起了眼睛。
“而且,阿兹尔并不擅长魔法。”泽拉斯继续补充道,“对他来说,塑造元素之躯的难度太大了,随时有可能涣散。”
卡尔亚点了点头。
“傻孩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卡尔亚伸出了手,轻轻地摩挲着面前的棺椁,“看起来,他的性格似乎有点太着急了……和她真像。”
“急躁而错误。”泽拉斯哼了一声,语气里似乎有所不满,“如果不是他在坚持,或许这里的名字已经不再是南恕瑞玛了。”
“说得好啊,可你还是在试图继承恕瑞玛的一切。”卡尔亚窥破了泽拉斯的话术,“不要将一切推给沉默之人,也许阿兹尔坚持着要复兴恕瑞玛,和他相比你也愿意向前看——但是,向前看的泽拉斯先生也还是舍不得恕瑞玛辉煌的过去。”
“……”
卡尔亚的话将泽拉斯噎住了。
然后,就在泽拉斯还在搜肠刮肚为自己辩护,试图说点什么的时候,漫漫黄沙从卡尔亚的双手之中涌出,片刻之后就将棺椁包裹起来。
下一刻,空间荡漾起了涟漪,棺椁在泽拉斯的面前消失不见。
“你这是?”
“对于维持灵魂的稳定,我还有一点办法。”卡尔亚戴上了自己的面具,面具上简陋的五官拼凑起了一个勉强的微笑,“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接下来的话,我们就要说说你的问题了。”
“我没什么问题了。”泽拉斯哼了一声,“我感觉很好。”
“如果感觉很好的话,在恕瑞玛城外你就不会失败了。”卡尔亚摇了摇头,“世界符文的力量不是这么用的,你太急躁了。”
“所以你想要剥夺这份力量?”泽拉斯的态度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在他的胸口处,如心脏一般跳动的世界符文更是亮起了危险的光芒,“老家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如果说这份危险而不可控的力量,其意义就在于复活阿兹尔、复兴恕瑞玛。”卡尔亚丝毫没有在意泽拉斯言语之中威胁的意味,“那我认为你应该暂时放弃掉它,至少在你可以控制这份力量之前。”
“可笑。”泽拉斯嗤笑一声,“既然你知道恕瑞玛城之外的战斗,就应该明白,这条路是不能回头的——力量总有其代价,我选择了这处亚空间作为自我封印之地,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算是最好。”
“那什么算?”泽拉斯反问道,“难道是交给你身边这个海力亚乡巴佬?”
说完,泽拉斯看向了瑞兹。
“我听说过你,为了搜集世界符文而奔波的年轻人,你叫瑞兹,对吗?”
瑞兹眨了眨眼睛,他完全没想到,泽拉斯居然会知道自己。
“看起来,符文战争把你吓了够呛,对吧?”泽拉斯注视着瑞兹,“所以你希望把这些强大的符文都藏起来,藏在人们找不到的地方,对么?”
瑞兹默认。
“可我还是找到了它们。”泽拉斯嗤笑道,“多亏了你没有生在帝国时代,否则恕瑞玛笑话就会多一则【瑞兹提议关闭太阳圆盘】了。”
“太阳圆盘可以控制,但世界符文不会。”瑞兹非常严肃,“我见过了无数人,在得到了世界符文之后沦为了力量的傀儡,甚至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但我接触它们的时间比你早得多。”泽拉斯不耐烦地打断了瑞兹的话,“别拿出你面对那些不理解什么是力量的凡人的时候的态度,力量总有代价,这句话我在不下二百本书上读到过。”
“只要脱离了亚空间的压制,你还是会失控。”瑞兹仿佛没有听出泽拉斯言语之中对自己的讥讽,“它不是你可以控制的力量。”
“你也说了,是在脱离了亚空间之后。”泽拉斯抓住了瑞兹言语之中的前提,“只要我留在这里,那世界符文就不需要你担心。”
“你不会一直留在这。”瑞兹语气笃定,“尤其是在阿兹尔的棺椁被收起来之后。”
瑞兹说对了,对于这个问题,泽拉斯不屑撒谎掩藏。
“只要不遇见过管闲事的狗头,那我也不会使用那份力量。”
“只要不能完全掌握,那无论遇见怎样的情况都不应该使用。”瑞兹毫不犹豫地驳斥道,“而只要你稍有不慎,这份力量就会成为毁灭符文之地的引子……”
“别以为我是你见惯了的那些凡人……”
“在不可控制的力量面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不可控制的力量从来不是一回事……”
“但对于任何人来说,世界符文都是不可控制的力量,这一点毫无疑问……”
卡尔亚不再说话,反而是泽拉斯和瑞兹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说来也有意思,平时无论泽拉斯还是瑞兹,在关于世界符文的问题上,都是“能动手绝对不多BB”的态度。
但在卡尔亚面前,这两个家伙却非常神奇地没有大打出手,而是试图用言语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有趣的是,别看这唇枪舌剑的辩论气氛热烈,但无论泽拉斯还是瑞兹,目标却都并不是说服对方。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说服卡尔亚。
只要卡尔亚认同其中任何一方的观点,那另一方就将彻底失去反抗的余地。
而卡尔亚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当伊诺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局势之时,他已经不知道从哪搬出了一把椅子,懒散地坐在了原地。
面具之上,眉眼之间,全是计划通的完美弧度。
番外篇·前传其八·恕瑞玛的未来
在后世的历史之中,这场被称为奈瑞玛桀大捷的战役,被主流观点视为恕瑞玛部族正式腾飞的起点。
但在实际上,恕瑞玛部族在获胜之后,他们所面对的局势,依旧相当严峻。
哪怕杀死了那个“法师之神”,并趁势反击,夺取了建到了一半的古奈瑞玛桀城,附近的其他部族也在战争之中消耗巨大,但恕瑞玛部族此战之后也几乎再无余力。
三千人规模的部族,就算是在卡尔亚的精心算计下摘了桃子,但战后也损失了接近七分之一的人口,虽然四百人在这片地方的大部分部族而言,不过是毛毛雨,但对恕瑞玛部族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伤筋动骨。
此战之后,恕瑞玛部族亟需休养生息。
但休养生息可不是嘴上说说的那么简单。
在死亡之海中的时候,恕瑞玛人向来是靠着帮人打仗而生,随着人数增加也渐渐有了点放牧的手段,可如果说到种植、说到更多的经营,那几乎都在靠着卡尔亚一个人撑着。
而现在来到了恕瑞玛河的河畔,恕瑞玛部族好不容易占据了一个还算安全的落脚点,接下来想要继续发展状态,粗略的放牧显然是不够的。
至于给人做雇佣兵的老本行……
这里别的部族可没有花物资雇佣外人的习惯,大部分的时候各个部族更喜欢用自家勇士和麾下奴隶组队出击,有战斗力,也比较便宜。
除此之外,也许搞商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在于,恕瑞玛人和当地人语言不通,此时只有包括卡尔亚在内的少数人能听懂当地人的语言,这种情况下搞贸易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此局势下,卡尔亚和瑟塔卡从夜深人静谈到了天色渐明,终于确认了恕瑞玛人接下来的主要学习方向。
种植。
和死亡之海内不同,恕瑞玛河沿岸由于其得天独厚的环境,种植业此时已经颇有些规模了。
不过,在种植方式上,当地人的手段还是非常粗犷的——他们往往会在恕瑞玛河的某一处掘开口子,引水漫灌一片岸边泥土,然后等待水势褪去后,再于开口处垒上堤坝,于河水漫灌之后的地方种植作物。
这种种植方式在卡尔亚眼里,已经不仅仅是“暴殄天物”可以形容的了。
在用斯卡拉什同下游的部族换取了一些本地作物的种子之后,卡尔亚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水利规划的工作之中。
他要在奈瑞玛桀城的周围,开辟出一片可以持续耕作的土地,并且制定恕瑞玛的灌溉工程标准才行!
与此同时,恕瑞玛部族在经过了内部讨论之后,一致决定释放法师之神的所有奴隶,并将其中愿意加入恕瑞玛部族的人纳入到部族之中——也许在别的部族眼里,接受奴隶成为族人是一件很丢人、很不能接受的事情,但对于出身自死亡之海沙漠、由被遗弃者组建而成的恕瑞玛部族来说,接纳落魄的外来者几乎已经算是一种传统了。
通过这种手段,恕瑞玛部族的人口获得了大幅度增长,在赶走了不愿意留下的奴隶(其实没有几个)之后,人口膨胀到了五千人。
人口翻倍对绝大部分的部族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因为这很容易造成内部的动荡。
可是恕瑞玛显然不在这“大部分”的范围内——在死亡之海靠着捡被遗弃者发展的恕瑞玛部族此时有着无比惊人的包容性和接纳能力。
再加上作为绝对领袖的瑟塔卡和卡尔亚有着绝对的威望、部族的规模也比较小,对于恕瑞玛部族来说,人口翻倍就是力量翻倍。
在此期间,古恕瑞玛语的主体开始逐渐形成。
规划了灌溉标准之后,卡尔亚用附近河畔生长的植物纤维,制造出了原始的纸张,束毛为笔,第一次将恕瑞玛的语言落实为了有清晰意义的文字。
当时的古恕瑞玛语词汇量并不多,而且语态也非常原始,但为了完成这个工程,卡尔亚还是带着人干了整整三年。
每一个字的确认,卡尔亚都需要询问上百人的意见——文字不能生搬硬套,不符合恕瑞玛人的思维习惯的话,没人会使用一种别扭的文字。
所以,初代的古恕瑞玛语在很多方面都颇有些象形文字的意味,哪怕卡尔亚为了便于记载,对复杂的图案做了改编,使之更加简单、更加便于书写,但大体上说,这一代古恕瑞玛语还是力求大部分的“字根”能让人一眼就看懂其中的意义。
……
除了规范语言和文字之外,卡尔亚还需要进行农业实验,为恕瑞玛人的种植和灌溉提供农业支持。
卡尔亚对于农业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实际的种植经验更是少得可怜,甚至下游很多别的部族之人都比他了解怎么种植当地流行的野麦。
但没吃过猪肉总归见过猪走,在如此原始的农业条件下,卡尔亚的很多非常简单的想法,都能给农业带来跨越式的进步。
垄作。
轮作。
堆肥。
由于威望足够,恕瑞玛人愿意按照卡尔亚的要求尝试,所以卡尔亚能搜肠刮肚地将自己想到的一切方式都搬到奈瑞玛桀,将其拿出来试试看。
这些方法之中有的很成功,比如垄作。
有的则是彻底失败,比如堆肥——生活在这里的家畜粪便就算发酵,也依旧会烧坏作物,堆了也不行。
还有的则是看起来有效果、但并不完全有,比如轮作。
稳妥起见,第一年的时候,恕瑞玛部族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按照别的部族那么种的,卡尔亚只是划出了少数的土地拿来试试看,第二年才开始尝试效果不错的改良手段。
而等到第三年,在河边沃土丰收的恕瑞玛人垒起了数十个十呎高的粮仓,里面装满了虽然味道还不是很好、但吃了绝对管饱的野麦,并开始准备起了大规模饲养斯卡拉什和骆驼。
至此,恕瑞玛部族真正地在奈瑞玛桀站稳了脚跟。
以当时恕瑞玛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此时已经过上了几乎完美的日子。
对于这些曾经生活在死亡之海的可怜人来说,如今在恕瑞玛河畔耕作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更多值得奢求的了。
以他们贫瘠的想象力,他们对于未来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期待,非说的话,也只有原始的繁衍欲望了。
至此,恕瑞玛诞生了部族成立以来的第一场婴儿潮。
只有瑟塔卡是个例外。
虽然她比谁都勤奋,但她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族人有了自己的孩子,瑟塔卡终于急了——可惜,有些事情,着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瑟塔卡想尽了办法,用尽了各种姿态,甚至让卡尔亚一度终日昏昏、无法工作,但这并不妨碍她始终无法诞下子嗣。
而对于这一点,卡尔亚却隐隐有所预料——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是,当他和瑟塔卡说要去收养一个孩子的时候,瑟塔卡却坚决地拒绝了他。
“如果那样算是自己的孩子,那整个部族都是我们的孩子。”
“……”
卡尔亚没有说话,但实际上他真是这么想的。
“也不一定没有办法。”瑟塔卡在这个问题上相当坚决,“我听说西边有神祇存在,他们或许能为我们赐福……”
这个话题让卡尔亚的脑袋一下子大了起来。
随着恕瑞玛部族在奈瑞玛桀扎根,三年以来,关于巨神的传说终于渐渐地被恕瑞玛人听闻——恕瑞玛人倒是没有谁笃信了巨神,毕竟上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是什么货色,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随着恕瑞玛部族越发富庶、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卡尔亚还是发现,或许那些巨神真的是神祇。
偏偏他骨子里并不愿意和那些神祇打交道,更希望一步一个脚印地经营,所以哪怕偶尔有巨神的信徒来到恕瑞玛部族,这些试图传教的家伙也都会被卡尔亚喷走。
没错,还处于原始阶段的巨神信仰,教条逻辑都不够清楚,一旦展开宗教辩论,那对卡尔亚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碾压局。
可是,这些巨神信徒后来也慢慢学会了抓住痛点,他们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瑟塔卡至今没有子嗣的消息,并放出风来,说巨神的信仰能给予信徒诞下子嗣的力量。
本来卡尔亚以为,这不过是虚假宣传,是借腹生子的阴谋。
所以他打算和大言不惭的巨神信徒聊聊,并揭穿这个阴谋。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一点上,那个信徒却表现得非常坦荡。
他告知卡尔亚,不能诞下子嗣,那是因为身体不行,而想要让身体可以,那就要去神祇居住的地方,净化心灵,并获得神祇的赐福。
抵达神祇所在之地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向西边走,走到一座“连接着天与地的高山”之下,然后用你的任何办法,努力向上攀登就行了。
也就是说,只要去攀登一次巨神峰,那就可以诞下健康的子嗣!
对此,瑟塔卡狠狠地心动了。
此外,巨神的信徒还保证,在登山之后,神祇也会给予赐福,让攀登者获得神力(也就是魔法)。
对于这一点,卡尔亚也心动了。
终于,在恕瑞玛部族在古奈瑞玛桀城定居之后的第四年,卡尔亚和瑟塔卡选择了启程向西,去攀登巨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