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只猫

顾弋和任鉴温两人又走了几分钟,拐了几次弯,终于到了熟悉的小路,熟悉的门口。

门口挂着写有“RCG’sFamily”的可爱木牌。

顾弋负载较重,任鉴温便帮着按了几下门铃。

都没人应。

顾弋心里有了估量。

阿刻那小子正在游戏,哪里顾得着什么门铃声。

电子竞技,没有开门。

幸亏他出门时带了钥匙。

顾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金属制品,递给女生,喊了她一声:“假面骑士——”

“……?”

女生被叫后下意识地抬眼看他,眼神里写着茫然。

他冲着门锁位置努了努嘴:“帮忙开个门。”

“……哦。”

任鉴温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接钥匙。

着急忙慌之下,指尖难免出碰到他。

只觉得他宛如一个热源体,于是她的后背也渐渐热起来了。

就像得了一种传染病。

这感觉不大好。

钥匙串上有好几把,形状各异,但大小接近。

女生将一把把钥匙分开,又询问:“是哪一把?”

年轻人耐心地指给她看。

她挑出他指的那一把,插进锁孔。向右转动后,门锁溢出细碎金属碰撞声响。

基地大门应声打开。

*

进了别墅,任鉴温才发现,这栋别墅虽然就在她家隔壁,但内里构造和她家的完全不同。仅是粗粗一扫,就能察觉到其天差地别。

顾弋把购物袋放到客厅桌上,又从任鉴温手里拿过菜,统统放进厨房。

任鉴温蹲着在客厅一角的“乐高天地”看了会儿,就听不远处男人好像在发语音,总之不是在对她说:“你人呢?”

顾弋问的是阿刻。

没多久,阿刻回了挑语音消息过来。

“我发小回国找我玩,我们即将展开一次三天两夜的梦幻迪士尼之旅。”声音里的激动接近溢出。

顾弋:“……”

顾弋将中央空调打开,把温度设定在24度,背身问任鉴温:“去看妮妮?”

一说到妮妮,任鉴温便来了精神。

原本半曲着腿、双手扶膝的女生轻快地“嗯”了声,随后她站起身来,在乐高模型上流连的目光收回,规规矩矩地跟着男人后面。

路过陌生地带时,譬如挂在墙面上的硕大画作,她只好奇得匆匆一瞥。

两人前后脚进了院子。

他们基地的院子就是个小花园,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低矮围墙边上养了很多盆植物,种类很多,颜色各异,但以樱桃红瑟为主。

可惜看起来都不大有精神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个小水池,有些破败,不难看出原本应当置了假山等景观,只是现如今不似往昔。看着空寥寥的。

不像那些盆栽所表现出的恹恹模样,妮妮的精神状态倒是很好。

见它这般,任鉴温心生慰藉。

小小身影在院子里兜来兜去的,像是小孩儿进了游乐场,来几次都玩不腻。

它时不时地会做出扑扇翅膀,尝试飞行的动作,但地心引力对它来说像是比别的鸟更加无法抗拒的东西,于是三番五次之后,它的小脚丫还是牢牢地粘在地面上,没有能飞起来的迹象。

顾弋看了妮妮的笨拙样态,有些焦虑。

像家长面对两岁了还未开口说话的小孩一般,“你说妮妮它是不是比较笨,所以飞不起来?”

语气中的担忧不像是在开玩笑。

任鉴温看他眉峰微聚,倒是摇了摇头,安慰他说:“那妮妮应该挺聪明的。”

“……”

她话音刚落,男人向她投去困惑的目光。

并等着她的下文。

被这么盯着看了会儿,任鉴温反倒无措了起来。

整个人都不自在。

受到情绪的影响波动,她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的:“因为笨鸟先飞嘛……”

“……”

顾弋:“?”

哦。

原来你也会说冷笑话是吗?

面对冷场,任鉴温追悔莫及。

内心懊恼。

她真是很会毁气氛的一个人,整个人都像是制冷剂一般,总能把好好的局面搞僵。

心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却听院子里蓦地响起他噗嗤一声轻笑。

任鉴温循声望去,他眸中暗藏零星笑意,由于脸部肌肉扯动拉伸而挤出的卧蚕显得他更加温和,也更有少年气。

他发笑并不是因为她说的不好笑的冷笑话,而是因为看到妮妮追着一只蜻蜓跑。

乱入庭院的蜻蜓低飞,足尖堪堪划过水面。

站在池边的妮妮捕捉到了比它更迷你的这一生物,大约是心生好奇。只见它直往灵活敏捷的小蜻蜓身上扑,结果忘了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即便慌乱的瞎扑棱着膀子,最后还是没阻止掉进水里的惨剧发生。

池子里水其实很浅。不存在什么危险。

自妮妮来之后,顾弋便已经放过一波水,将水位线降到相对安全的高度。

任鉴温静默着站在原地。初来新环境,她自然放不开,因而整个人都紧巴巴地收着,脊背也就能得笔直,和她的神经一样。

此刻,她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笑。

在宇宙走了很久很久的光穿透大气层投在他身上,点燃藏在体内的燃料,于是经久不息地烧了起来。产生的光与热夺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咧嘴笑和打哈欠一样,仿佛都有极高的传染性。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翘起弧度,口罩底下露出一小片洁白的牙齿。

没任何缘由、又很突然的那种开心。很纯粹的一种情绪。

随后,只见那长手往池子里一捞,轻轻松松便将小东西救了出来。

弱小、无助、又可怜。

……但是真的很顽皮!

任鉴温凑上前去,低头拿纸巾的时候,感觉有东西蹭到她下巴。像羽毛在挠似的,痒痒的。

她奇怪地一瞥。

发现是他头顶翘起的一撮呆毛。

呼吸声滞了半秒。

一下子,心紧得像根琴弦。

偏过头去,她抽出洁白纸巾,假装若无其事地擦拭着妮妮沾湿的羽翼。

心早就慌了。

于是干脆放空自己,才能让脸上升腾的温度慢慢慢慢地冷却下去。

手上来回擦拭的动作进行了几个循环,身旁的年轻人蓦地开口:“偶尔觉得所有小生物能顺利长大,都是极其幸运的一件事情。”

他语气及其温柔,是她从未听过的那种。

下意识地去看说话的人。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人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漂亮的不像话。

但是,对任何美好来说,形容词一定是匮乏的、难以贴切的。

任鉴温看得一时有些呆了,迟了好几秒,才点头赞同,说:“是啊。”

而诞生更是一桩奇迹。

她蹲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想。

又过了会儿,任鉴温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回到那撮呆毛上。

……真的很难不注意到它。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决定好意提醒:“你有一撮呆毛。”

只是他表情茫然,一声名为不解的“嗯”从他喉间溢出。

任鉴温便解释:“就是,你有一撮头发翘起来了。”说完,她指了指头顶。

听她这么说后,年轻人只是无所谓地“哦”了声,并没有其他反应,也没实施任何动作。

于是,任鉴温又问:“你要不要把它压下去?”

结果他来了句:“我又看不到它在哪。”

“哦……”

这意思是算了?

他不介意的话,她更无所谓了。

毕竟与她无关。

任鉴温垂下眼帘,低头看地上铺着的青石板。这样的材质泛着陈旧、古老的气息,但裂缝处却也生长出一丛丛、一片片青葱苔藓。

一时说不好到底是死气沉沉还是生机勃勃。

她正出神想着虚无缥缈的心事,他却突然出声,喊她:“喂,假面骑士。”

欸?

但是。

……请不要这么喊她了。

怪羞耻的。

这五个字,如果能去掉后面四个,那她就谢天谢地感恩戴德啦。

虽然有点抗拒,但她却又下意识地抬头,寻觅他的视线。几乎是反射性的。

就像被安装了程序一般,他下达指令,而她给出设定的反应。

这一切好像都很符合常理。

只见年轻人目光灼灼,盯着她,像是怎么都不放过的意思,“我说——”

“既然你这么有爱心,难道不可以帮助我一下吗?”

任鉴温神情一滞。

别过头去。

假装认真的擦拭着妮妮的身子,但动作早已失去了真诚。

只是应付罢了。

比当红小花演戏还做作,还假。

她“啊”了声,装傻,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并轻声嘀咕着:“你又没什么需要人帮……”

话说到一半。

他嘴唇一掀,将她的声音拦路截断:“请你富有爱心地帮我压一下那撮头发吧。”

任鉴温:“……”

她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富有爱心”这四个字!

良久一段时间里,她既没有说“好”,也没有摇头。

反馈对她来说,似乎成了极度困难的一件事情。

谁也不说话。

沉默像是赤道的空气。

将人笼罩,但又憋闷。

“你放心,我两小时前从健身房回来时洗过澡也洗过头。”

任鉴温:“……”

……这又不是重点。

如果她真有洁癖,一定会在接触前仔仔细细喷一遍酒精。

虽然但是。

好吧。

眼睛猛地一闭,又迅速睁开。

纠结花费时间冗长,但真要下定决心,全凭一时冲动,也许一秒钟都谈不上。

很短暂的时间里,她彻底将萦绕在心头的诸多顾虑释放。

于是整个人也变得自由。

撇了撇嘴,女生最终应下:“……我知道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后,她半抬着手,向靠近他的方位移动。

白皙指尖离那撮黑色发丝越来越近。

然后——

轻轻地。

按下去。

是意料之中的触感。

刚刚抵着她下巴时类似的感受重现于她的指腹。

他的头发不算很短,蓬松且柔软。

不过分粗硬也不会让人觉得细软,一切都是正正好的样子。

而且很茂密。

是很多人会羡慕的发量。

她也有点儿羡慕。

任鉴温又戳了两下,那撮头发却很不听话,又翘了起来。

不知道该说它是坚韧好还是顽固好。

期间,她用余光静悄悄地观察着年轻人的举动。

此刻轮到他陷入“被动”状态了,除非他头顶也长了眼睛。

他格外安分。

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用类似发呆的目光,凝在妮妮身上。

偶尔他会闭上眼睛,大概持续好几秒钟才睁开。

任鉴温又摁了两下,这次按压持续的时间更长。

收手的时候,呆毛又顽强地反弹。

任鉴温几乎快要泄气。

这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年轻人下巴稍一偏转,嘴角笑容如同夜色下的萤火般不可忽略,落入她的视线。

他半睁着一只眼,另一只像是受够了刺眼阳光似的仍闭着,一直保持着头部一动不动的年轻人懒洋洋地开口:“面对这样顽劣不堪的恶势力。”

“千万不能轻易放弃啊。”

他用平直的语调说出明明是鼓励但却毫不能鼓舞人心的话来。

说完,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的不像话。

……看着其实有一点点的欠揍。

“……”

任鉴温无言,手部动作一顿,侧目看他。

……请问你和你的头发有仇吗?

他表情轻松,如同在悠然休憩时光里饮下午茶般自在,无任何“压榨”免费劳动力的愧疚。

如果他是个资本家,定能赚个盆满钵盈吧。

任鉴温无奈地皱眉问:“你也知道它很顽固吗?”

他言简意赅:“物随主人。”

“嗯?”

紧接着,他睁开眼:“因为我也是个很执着、很有毅力的人。”

“……”

任鉴温:“?”

???

怎么可以偷换概念,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说头发是顽固、是顽劣不堪,到了自己身上,就都成了褒义词。

“在很多方面,我都是。”他又继续说。

……恬不知耻阿!

“打职业是一方面,还有……”年轻人目光在女生身上流转,久久不散,过了会儿才挪开,同时继续开口,“陷入喜欢状态的时候,也是一根筋的。”

一根筋听起来就比什么执着啦、有毅力啦听起来顺耳多了。

女生低头默默地想。

紧接着又听那人继续说。

“比如说,喜欢吃蛋包饭,应该会喜欢到世界上没有鸡蛋。”他举了个例子道。

??

……什么?

闻言,任鉴温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眼睛情不自禁地弯成两道月牙儿。

她心想。

这什么奇怪的比喻啊!

不过……

倒是蛮贴近生活的。

“那到时候怎么办啊?”任鉴温心生好奇,于是轻声问。

这么喜欢的话,没有蛋包饭吃了肯定会很崩溃吧……

他稍作思考:“可能需要把对蛋包饭的喜欢转移到别的上面。”

“欸?”

他回答起来那么干脆,像是早就找到了解决方法,所以能立马给出答案。

年轻人目光又重新落回女生身上:“比如出现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说,没有蛋包饭也没关系,你看,我们还有芋泥多多可以吃。”

芋泥多多?

任鉴温眉头微蹙。

“啊?但你不是说芋泥多多……”

……进了你的黑名单吗?

“嗯。”他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好像还真是。”

“那就换一个。”很随意的口气。

“但是么,我一时之间想不起什么食物名称了,不如你随便说一个吧。我有选择困难症。”

“……煎饼果子?”

任鉴温真的很随便地说了一个。

试探着问:“怎么样?”

结果他照单全收:“好。那就喜欢吃煎饼果子吧。”

任鉴温:“……”

但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反正我就是随便打个比方。”似是看出她眉间疑惑,年轻人如是说。

女生语气讷讷地“哦”了声。也没多疑。

顾弋没继续那个话题,又重新关心起他的呆毛来:“还是没压下去去吗?”

任鉴温点点头:“嗯。”

“啊,那它在顽固这一方面,还是更胜我一筹的。”他这么评价道。

……你好像还挺公正的嘛!

“……”

任鉴温又瞄了眼那“屹立不倒”的头发,滴溜溜的眼珠子古灵精怪地一转,想到了点什么:“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

“嗯?什么?”

“嗯……”

女生犹豫了一下下。

过了几秒,才重新开口。

“你闭上眼。”

她眨了眨眼,有些神秘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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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按照剧本,7W5我们小温同学已经开始守望先锋之旅了,但因为我过于磨叽,所以_(:з」∠)_

任鉴温:我不想演感情戏了,我想打游戏

顾弋:?如果你喜欢的话,近距离网恋也不是不可以

任鉴温:……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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