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弋和任鉴温两人又走了几分钟,拐了几次弯,终于到了熟悉的小路,熟悉的门口。
门口挂着写有“RCG’sFamily”的可爱木牌。
顾弋负载较重,任鉴温便帮着按了几下门铃。
都没人应。
顾弋心里有了估量。
阿刻那小子正在游戏,哪里顾得着什么门铃声。
电子竞技,没有开门。
幸亏他出门时带了钥匙。
顾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金属制品,递给女生,喊了她一声:“假面骑士——”
“……?”
女生被叫后下意识地抬眼看他,眼神里写着茫然。
他冲着门锁位置努了努嘴:“帮忙开个门。”
“……哦。”
任鉴温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接钥匙。
着急忙慌之下,指尖难免出碰到他。
只觉得他宛如一个热源体,于是她的后背也渐渐热起来了。
就像得了一种传染病。
这感觉不大好。
钥匙串上有好几把,形状各异,但大小接近。
女生将一把把钥匙分开,又询问:“是哪一把?”
年轻人耐心地指给她看。
她挑出他指的那一把,插进锁孔。向右转动后,门锁溢出细碎金属碰撞声响。
基地大门应声打开。
*
进了别墅,任鉴温才发现,这栋别墅虽然就在她家隔壁,但内里构造和她家的完全不同。仅是粗粗一扫,就能察觉到其天差地别。
顾弋把购物袋放到客厅桌上,又从任鉴温手里拿过菜,统统放进厨房。
任鉴温蹲着在客厅一角的“乐高天地”看了会儿,就听不远处男人好像在发语音,总之不是在对她说:“你人呢?”
顾弋问的是阿刻。
没多久,阿刻回了挑语音消息过来。
“我发小回国找我玩,我们即将展开一次三天两夜的梦幻迪士尼之旅。”声音里的激动接近溢出。
顾弋:“……”
顾弋将中央空调打开,把温度设定在24度,背身问任鉴温:“去看妮妮?”
一说到妮妮,任鉴温便来了精神。
原本半曲着腿、双手扶膝的女生轻快地“嗯”了声,随后她站起身来,在乐高模型上流连的目光收回,规规矩矩地跟着男人后面。
路过陌生地带时,譬如挂在墙面上的硕大画作,她只好奇得匆匆一瞥。
两人前后脚进了院子。
他们基地的院子就是个小花园,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低矮围墙边上养了很多盆植物,种类很多,颜色各异,但以樱桃红瑟为主。
可惜看起来都不大有精神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个小水池,有些破败,不难看出原本应当置了假山等景观,只是现如今不似往昔。看着空寥寥的。
不像那些盆栽所表现出的恹恹模样,妮妮的精神状态倒是很好。
见它这般,任鉴温心生慰藉。
小小身影在院子里兜来兜去的,像是小孩儿进了游乐场,来几次都玩不腻。
它时不时地会做出扑扇翅膀,尝试飞行的动作,但地心引力对它来说像是比别的鸟更加无法抗拒的东西,于是三番五次之后,它的小脚丫还是牢牢地粘在地面上,没有能飞起来的迹象。
顾弋看了妮妮的笨拙样态,有些焦虑。
像家长面对两岁了还未开口说话的小孩一般,“你说妮妮它是不是比较笨,所以飞不起来?”
语气中的担忧不像是在开玩笑。
任鉴温看他眉峰微聚,倒是摇了摇头,安慰他说:“那妮妮应该挺聪明的。”
“……”
她话音刚落,男人向她投去困惑的目光。
并等着她的下文。
被这么盯着看了会儿,任鉴温反倒无措了起来。
整个人都不自在。
受到情绪的影响波动,她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的:“因为笨鸟先飞嘛……”
“……”
顾弋:“?”
哦。
原来你也会说冷笑话是吗?
面对冷场,任鉴温追悔莫及。
内心懊恼。
她真是很会毁气氛的一个人,整个人都像是制冷剂一般,总能把好好的局面搞僵。
心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却听院子里蓦地响起他噗嗤一声轻笑。
任鉴温循声望去,他眸中暗藏零星笑意,由于脸部肌肉扯动拉伸而挤出的卧蚕显得他更加温和,也更有少年气。
他发笑并不是因为她说的不好笑的冷笑话,而是因为看到妮妮追着一只蜻蜓跑。
乱入庭院的蜻蜓低飞,足尖堪堪划过水面。
站在池边的妮妮捕捉到了比它更迷你的这一生物,大约是心生好奇。只见它直往灵活敏捷的小蜻蜓身上扑,结果忘了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即便慌乱的瞎扑棱着膀子,最后还是没阻止掉进水里的惨剧发生。
池子里水其实很浅。不存在什么危险。
自妮妮来之后,顾弋便已经放过一波水,将水位线降到相对安全的高度。
任鉴温静默着站在原地。初来新环境,她自然放不开,因而整个人都紧巴巴地收着,脊背也就能得笔直,和她的神经一样。
此刻,她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笑。
在宇宙走了很久很久的光穿透大气层投在他身上,点燃藏在体内的燃料,于是经久不息地烧了起来。产生的光与热夺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咧嘴笑和打哈欠一样,仿佛都有极高的传染性。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翘起弧度,口罩底下露出一小片洁白的牙齿。
没任何缘由、又很突然的那种开心。很纯粹的一种情绪。
随后,只见那长手往池子里一捞,轻轻松松便将小东西救了出来。
弱小、无助、又可怜。
……但是真的很顽皮!
任鉴温凑上前去,低头拿纸巾的时候,感觉有东西蹭到她下巴。像羽毛在挠似的,痒痒的。
她奇怪地一瞥。
发现是他头顶翘起的一撮呆毛。
呼吸声滞了半秒。
一下子,心紧得像根琴弦。
偏过头去,她抽出洁白纸巾,假装若无其事地擦拭着妮妮沾湿的羽翼。
心早就慌了。
于是干脆放空自己,才能让脸上升腾的温度慢慢慢慢地冷却下去。
手上来回擦拭的动作进行了几个循环,身旁的年轻人蓦地开口:“偶尔觉得所有小生物能顺利长大,都是极其幸运的一件事情。”
他语气及其温柔,是她从未听过的那种。
下意识地去看说话的人。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人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漂亮的不像话。
但是,对任何美好来说,形容词一定是匮乏的、难以贴切的。
任鉴温看得一时有些呆了,迟了好几秒,才点头赞同,说:“是啊。”
而诞生更是一桩奇迹。
她蹲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想。
又过了会儿,任鉴温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回到那撮呆毛上。
……真的很难不注意到它。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决定好意提醒:“你有一撮呆毛。”
只是他表情茫然,一声名为不解的“嗯”从他喉间溢出。
任鉴温便解释:“就是,你有一撮头发翘起来了。”说完,她指了指头顶。
听她这么说后,年轻人只是无所谓地“哦”了声,并没有其他反应,也没实施任何动作。
于是,任鉴温又问:“你要不要把它压下去?”
结果他来了句:“我又看不到它在哪。”
“哦……”
这意思是算了?
他不介意的话,她更无所谓了。
毕竟与她无关。
任鉴温垂下眼帘,低头看地上铺着的青石板。这样的材质泛着陈旧、古老的气息,但裂缝处却也生长出一丛丛、一片片青葱苔藓。
一时说不好到底是死气沉沉还是生机勃勃。
她正出神想着虚无缥缈的心事,他却突然出声,喊她:“喂,假面骑士。”
欸?
但是。
……请不要这么喊她了。
怪羞耻的。
这五个字,如果能去掉后面四个,那她就谢天谢地感恩戴德啦。
虽然有点抗拒,但她却又下意识地抬头,寻觅他的视线。几乎是反射性的。
就像被安装了程序一般,他下达指令,而她给出设定的反应。
这一切好像都很符合常理。
只见年轻人目光灼灼,盯着她,像是怎么都不放过的意思,“我说——”
“既然你这么有爱心,难道不可以帮助我一下吗?”
任鉴温神情一滞。
别过头去。
假装认真的擦拭着妮妮的身子,但动作早已失去了真诚。
只是应付罢了。
比当红小花演戏还做作,还假。
她“啊”了声,装傻,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并轻声嘀咕着:“你又没什么需要人帮……”
话说到一半。
他嘴唇一掀,将她的声音拦路截断:“请你富有爱心地帮我压一下那撮头发吧。”
任鉴温:“……”
她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富有爱心”这四个字!
良久一段时间里,她既没有说“好”,也没有摇头。
反馈对她来说,似乎成了极度困难的一件事情。
谁也不说话。
沉默像是赤道的空气。
将人笼罩,但又憋闷。
“你放心,我两小时前从健身房回来时洗过澡也洗过头。”
任鉴温:“……”
……这又不是重点。
如果她真有洁癖,一定会在接触前仔仔细细喷一遍酒精。
虽然但是。
好吧。
眼睛猛地一闭,又迅速睁开。
纠结花费时间冗长,但真要下定决心,全凭一时冲动,也许一秒钟都谈不上。
很短暂的时间里,她彻底将萦绕在心头的诸多顾虑释放。
于是整个人也变得自由。
撇了撇嘴,女生最终应下:“……我知道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后,她半抬着手,向靠近他的方位移动。
白皙指尖离那撮黑色发丝越来越近。
然后——
轻轻地。
按下去。
是意料之中的触感。
刚刚抵着她下巴时类似的感受重现于她的指腹。
他的头发不算很短,蓬松且柔软。
不过分粗硬也不会让人觉得细软,一切都是正正好的样子。
而且很茂密。
是很多人会羡慕的发量。
她也有点儿羡慕。
任鉴温又戳了两下,那撮头发却很不听话,又翘了起来。
不知道该说它是坚韧好还是顽固好。
期间,她用余光静悄悄地观察着年轻人的举动。
此刻轮到他陷入“被动”状态了,除非他头顶也长了眼睛。
他格外安分。
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用类似发呆的目光,凝在妮妮身上。
偶尔他会闭上眼睛,大概持续好几秒钟才睁开。
任鉴温又摁了两下,这次按压持续的时间更长。
收手的时候,呆毛又顽强地反弹。
任鉴温几乎快要泄气。
这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年轻人下巴稍一偏转,嘴角笑容如同夜色下的萤火般不可忽略,落入她的视线。
他半睁着一只眼,另一只像是受够了刺眼阳光似的仍闭着,一直保持着头部一动不动的年轻人懒洋洋地开口:“面对这样顽劣不堪的恶势力。”
“千万不能轻易放弃啊。”
他用平直的语调说出明明是鼓励但却毫不能鼓舞人心的话来。
说完,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的不像话。
……看着其实有一点点的欠揍。
“……”
任鉴温无言,手部动作一顿,侧目看他。
……请问你和你的头发有仇吗?
他表情轻松,如同在悠然休憩时光里饮下午茶般自在,无任何“压榨”免费劳动力的愧疚。
如果他是个资本家,定能赚个盆满钵盈吧。
任鉴温无奈地皱眉问:“你也知道它很顽固吗?”
他言简意赅:“物随主人。”
“嗯?”
紧接着,他睁开眼:“因为我也是个很执着、很有毅力的人。”
“……”
任鉴温:“?”
???
怎么可以偷换概念,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说头发是顽固、是顽劣不堪,到了自己身上,就都成了褒义词。
“在很多方面,我都是。”他又继续说。
……恬不知耻阿!
“打职业是一方面,还有……”年轻人目光在女生身上流转,久久不散,过了会儿才挪开,同时继续开口,“陷入喜欢状态的时候,也是一根筋的。”
一根筋听起来就比什么执着啦、有毅力啦听起来顺耳多了。
女生低头默默地想。
紧接着又听那人继续说。
“比如说,喜欢吃蛋包饭,应该会喜欢到世界上没有鸡蛋。”他举了个例子道。
??
……什么?
闻言,任鉴温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眼睛情不自禁地弯成两道月牙儿。
她心想。
这什么奇怪的比喻啊!
不过……
倒是蛮贴近生活的。
“那到时候怎么办啊?”任鉴温心生好奇,于是轻声问。
这么喜欢的话,没有蛋包饭吃了肯定会很崩溃吧……
他稍作思考:“可能需要把对蛋包饭的喜欢转移到别的上面。”
“欸?”
他回答起来那么干脆,像是早就找到了解决方法,所以能立马给出答案。
年轻人目光又重新落回女生身上:“比如出现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说,没有蛋包饭也没关系,你看,我们还有芋泥多多可以吃。”
芋泥多多?
任鉴温眉头微蹙。
“啊?但你不是说芋泥多多……”
……进了你的黑名单吗?
“嗯。”他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好像还真是。”
“那就换一个。”很随意的口气。
“但是么,我一时之间想不起什么食物名称了,不如你随便说一个吧。我有选择困难症。”
“……煎饼果子?”
任鉴温真的很随便地说了一个。
试探着问:“怎么样?”
结果他照单全收:“好。那就喜欢吃煎饼果子吧。”
任鉴温:“……”
但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反正我就是随便打个比方。”似是看出她眉间疑惑,年轻人如是说。
女生语气讷讷地“哦”了声。也没多疑。
顾弋没继续那个话题,又重新关心起他的呆毛来:“还是没压下去去吗?”
任鉴温点点头:“嗯。”
“啊,那它在顽固这一方面,还是更胜我一筹的。”他这么评价道。
……你好像还挺公正的嘛!
“……”
任鉴温又瞄了眼那“屹立不倒”的头发,滴溜溜的眼珠子古灵精怪地一转,想到了点什么:“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
“嗯?什么?”
“嗯……”
女生犹豫了一下下。
过了几秒,才重新开口。
“你闭上眼。”
她眨了眨眼,有些神秘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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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按照剧本,7W5我们小温同学已经开始守望先锋之旅了,但因为我过于磨叽,所以_(:з」∠)_
任鉴温:我不想演感情戏了,我想打游戏
顾弋:?如果你喜欢的话,近距离网恋也不是不可以
任鉴温:……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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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0-04-1511:48:33~2020-04-1622: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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