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婴的家在朝歌,那地方就是现在的河南鹤壁。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闻婴坐在椅子上,白色的大麾上绣着一朵金色的牡丹,显得端正大气:“从父亲走后,已有千多年没回去过了。”
谷涛点开手臂上的定位,看了一下距离,然后笑道:“闻姐,你怎么看都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就突然成了女魔头呢?”
“人言可畏。”
闻婴轻笑,而谷涛看着她的笑容也是会心一笑,这个容貌不惊艳的女子真的越看越好看,那种沁入心脾的经过时间沉淀的温婉大气让人很愿意去跟她接触,且能够不带情欲的跟她聊天,甚至拥抱。
“舰长,手术方案已经成型,您过目。”
萨塔尼亚的提醒打断了谷涛的沉默,谷涛点开3D投影,仔细看着上头的手术方案,闻婴虽然看不懂但自己的身形却是很清晰,甚至连胸口的痣都分毫毕现,基本上这个图形就是她自己的全息裸体照。
“这……”
闻婴再大气也多少有些尴尬,她看着那张会自动旋转的自己的裸体照,脸色微红:“这是何时……”
“哦,萨塔尼亚扫描的。”谷涛摊开手,里面有四个蚊子大小的无人机:“闻姐别害羞,这是必要的。”
“嗯。”闻婴点头:“我姑且信你吧。”
“别姑且啊,我可不会占闻姐的便宜。”谷涛哈哈一笑:“等会手术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紧张,我会处理好的。”
“好。”
“好的,出发吧。”谷涛看了看时间:“先回家,然后错开你重生的时间,手术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十小时。”萨塔尼亚给出了答案:“因为涉及到精密神经操作。”
“明白。”谷涛打了个响指:“闻姐,出发吧。”
没有了剑,闻婴不能长时间飞行,所以回家之路,她都是趴在谷涛的背后,用装甲的延伸保护住她的身体不被疾风伤害,而看上去谷涛就像是闻婴的坐骑一样,样子有些好笑,但着实很有趣。
“闻姐,我耽误几天没关系,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在飞行的时候谷涛和闻婴搭话,闻婴笑着摇头:“没有了,谢谢你。”
“互相帮助吧。”谷涛笑了起来:“如果这次我还不能回家,我真的要火烧长安了。”
闻婴笑得很开心,然后像一个老熟人一样拍了一下谷涛的头:“不许。”
“行吧,不许就不许吧,那我只能去把安禄山的爹爹给宰了。”
“安禄山是谁?”
“是一个改变整个文明进程的人。”谷涛转了个弯:“不重要了,到了。”
到达鹤壁之后,谷涛停在了淇河边,闻婴从他身上跳下,紧了紧身上的大麾,呼出一口白气:“有些近乡情怯。”
其实谷涛能理解,闻婴的一生最纯真的年纪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他没有问她究竟是怎么做到永生不死的,但一定是不好的回忆吧。如果她没有这个能力,也许她早已经跟着闻太师一起进入了轮回,没有了后面那些记忆和千年的孤独。
“我家就在前面一些。”闻婴指着河前的一个小城,但却没有往前走的意思:“这儿就是当年的朝歌。”
“嗯。”谷涛抬头看了她一眼:“闻姐姐想回去看看吗?”
闻婴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头:“不必了,跟我来吧。”
在她的带领下,谷涛走进了太行山的深处,在一个荒废的遗迹面前闻婴停了下来,她用手抹去地上的藤蔓、灰尘和石块,露出了一个雕龙画凤的石头门,闻婴把胸口挂着的玉佩取了下来,按进了一个凹槽中,大山深处突然发出隆隆的声音,荒废千年的机关居然就这样启动了,接着厚重的吓人的石头门就这样缓缓打了开来,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山洞。
谷涛的无人机大量的飞了进去,很快里头的构造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山是空的?”
“嗯。”闻婴点头:“这是帝辛复国之脉,我父亲主持建设的,我那未婚夫就是觊觎这财富才……”
“行了,闻姐。”谷涛走上前,牵住闻婴的手:“我送你走向新生活吧。”
闻婴看着谷涛的侧脸,露出笑容:“不要轻薄我。”
“绝对真情实意。”谷涛慢慢松开手:“没有一丁点轻薄。”
两个人走进山洞,身后的石门缓缓关上,闻婴重新把玉佩佩戴在脖子上,玉佩在绝对黑暗中散发出莹莹亮光,而谷涛觉得光线不够亮,直接把照明系统打开了,顿时整个山洞的原貌就展现了出来。
这里充满了人工雕琢的痕迹,虽然身处深山但却十分干燥,构造非常类似现代防空洞工艺,但不管是防潮、通风、防震、防透水等等各方面的水准都要高于后世的大部分工艺,而那些雕琢完美的青石板哪怕历经千年都没有长出一丁点青苔,也没有恶心的霉菌气味和乱飞的虫子、动物,地面上除了有些灰尘之外,其他的真的就跟新的一样。
经过一段漫长的甬道,两个人来到一个大厅中,照面就是一个高大十五米的雕像,仔细一看,这雕像居然是……闻婴,而材料是黄金啊!纯金啊!!!那个年代人上哪弄这么多黄金?这玩意哪怕放在后市都足够冲击国际黄金市场了。
“太师很宠你。”
“谁家的父亲不宠孩子呢?”闻婴摸了摸自己的黄金雕像:“对了,你叫什么?”
“谷涛。”谷涛指着自己:“不过不重要了,闻姐……”
“为什么?”
“因为过了今天,你就不再记得我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谷涛突然内心一堵,感觉有些酸涩。虽然跟闻婴认识时间不长,而且关系还很微妙,但一想到这个女人即将再也不记得自己,他哪怕认为自己非常洒脱,可是……还是隐约有些难受。
“不舍得吗?”闻婴转过身:“我叫闻婴。”
“我知道。”
“帮我记下。”闻婴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簪子:“送你。”
谷涛把簪子捏在手里,轻轻点头:“闻姐,我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就开始吧。”
“嗯。”
闻婴坐在自己的黄金雕像肩上,看着谷涛忙忙碌碌的把满是灰尘的大厅打扫的一尘不染,她托着下巴看着谷涛,突然笑着起来:“嘿。”
“嗯?”
谷涛仰起头看着闻婴从上头跳下来,然后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刻她身上充满了少女的气息,恍惚间就像是站在桃花树下的邻家妹妹似的。
“抱一下吧。”
闻婴朝谷涛张开手。
谷涛愣了一下,然后也张开手抱住了闻婴:“别轻薄我。”
一个持续很久的拥抱之后,谷涛慢慢松开闻婴,往后退了一步,从闻婴身上解下大麾铺在黄金台子上,咬了咬嘴唇:“闻姐,可以开始了。”
“嗯。”闻婴躺了上去,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叫闻婴。”
“记下了。”
谷涛身旁慢慢出现了一套铠甲,萨塔尼亚控制着铠甲走上前把一根针刺入了闻婴的大动脉上,随着药水的注入,闻婴的脑电波开始平静,身体机能也开始慢慢变得缓慢。
“致幻编辑开始。”谷涛按下了编辑幻觉的选项,他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对萨塔尼亚说:“拷贝一份记忆。”
“明白,舰长。需要在提取时进行编辑吗?”
“把所有的痛苦层级减轻到微不可查之后另存一份完整原始记忆。”谷涛一边快速操作,一边小声说:“闻姐,我保留你的全部。”
在所有的记忆拷贝下来之后,谷涛给闻婴编造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梦境,在这个梦里,她经历了一个最完美的人生,生得优渥、嫁得良人、父慈子孝、死得安详,而正在闻婴的意识经历这一切美梦时,她的脑袋已经被激光刀给切开了。
“舰长?”
“你按照计划来,我就不看了。”谷涛按下了自闭按钮,目镜上的神经链接让他进入了虚拟竞技场:“萨塔尼亚,解析一下闻姐的特征,我编辑一下她的神经强度,你能不能编辑她的基因?”
“可以。”
“植入所有抗性、植入再生、植入疼痛豁免、植入能量亲和、植入自主进化。”
“舰长……这有些……”
“植入就对了。”谷涛紧锁眉头:“我有点不希望她苏醒之后被人欺负。”
“明白,舰长。但如果她未来成为敌人……”
“我没有考虑过她会成为敌人。”谷涛笑了出声:“一个经历千年的人还能够对世界保持这样的态度,她永远不会变成一个恶魔的。”
“舰长,你太善良了。”
“你忘记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是,舰长。正在执行基因编辑。”萨塔尼亚叹了口气:“舰长,这些能力如果一旦被用在了……”
“行了,不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谷涛就是对闻婴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个带着浓浓女人香的拥抱吧,真的……这股香味即使在六子身上都没有过,也不同于桉姐身上的香味,闻婴身上的香味可以让人想到家。
十个小时的手术过去,毒素马上就要开始起作用了,谷涛站在沉睡的闻婴面前,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而此刻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开始出现了透明的状态,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分解和抹去他的存在了。
“闻姐,如果有缘,未来见哦。”
不光是谷涛,正在到处找谷涛的辛晨和桉也开始被世界分解,身体一点一点的化作闪烁的能量粒子被吸进凭空出现的黑洞中,辛晨想跑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玩命的叫救命……但谁也救不了他,因为梦熊也正在虚无化。
随着意识被无限拉伸,在一阵足以让任何人呕吐的晕眩之后,谷涛、辛晨和桉都被从那个世界里拉了出来,谷涛站在一个已经坍塌的大坑上,辛晨和桉则站在一家洗浴中心的楼顶。
“成功了!”谷涛用力的一敲旁边的石块,却发现自己手上居然还捏着一根发簪。
看着这根发簪,他突然陷入了一种无端的失落,他取出几个无人机探查了一下周围,然后又通过定位系统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他果然在太行山中,自己刚和闻婴所处山洞,现在应该就是脚下的大坑吧。
长叹一声,谷涛按下了通讯键:“安全返回。”
这四个字通过通讯器传达到了所有有权限的人的耳朵里,正在举办“邪教”仪式的六子、打下手的薇薇、坐在指挥台上的蒂法、满世界乱窜的老爹等等等等,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蒂法听到之后突然就瘫软在了椅子上,而正在发礼物的六子也愣在了当场,薇薇甚至就泪流满面了。
“等会回去再解释吧,我有点累,我先去吃一碗面。”谷涛说完对萨塔尼亚说道:“带我去西安吧,我去吃碗面,对了……把685年之后的唐朝历史给我过一遍。”
过完一遍唐代历史,谷涛也来到了西安,这个点已经是深夜,街上没什么店铺还开着,找了一圈也只有一家不起眼的面馆还开着门,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辛晨坐在那稀里哗啦的吃着牛肉面,旁边坐着桉,桉正小口小口嘬着可乐。
“师弟!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我能定位梦熊的。”谷涛不想说真的是缘分,所以随便扯了一句,接着坐到了桉的身边,紧紧握住了桉的手:“老板,来碗牛肉面,大碗的。”
在谷涛等面的时候,辛晨百忙之中抬起头满脸兴奋的说道:“我知道为什么太虚舫要倾尽全力抓桉姐了。”
“为什么?”谷涛眨巴着眼睛:“你们怎么知道的?”
辛晨笑着说道:“因为我们为了救你,把太虚舫给抄家了,他们找不着我,但是认识桉姐啊!”
桉一脸傻笑跟着点头……
谷涛抓了几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咀嚼着,思考一阵,突然一拍大腿:“然后那个桉姐就把太虚舫给打废了,自己也被抓了?然后我们才有机会抄太虚舫的家,放出桉姐,接着这个桉姐和你这个崽种回到过去又把太虚舫给抄了。”
“对!”辛晨拍着手:“好有意思对不对!”
“对个屁……”谷涛哭笑不得的说:“那么现在好多事情就都能解释了,也就是说……其实我们经历的时间线是我们自己改变出来的时间线,而我们既是时间线的修改者也同时被时间线修改了进程……这很危险的!”
谷涛心有余悸:“萨塔尼亚,技术封存!禁止任何人调取数据,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