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我可得给您好好说道说道,少东家这回在安国、在营口可是给咱们百草厅争光了!”涂二爷一上来就报喜。
“二位这回辛苦了,先别急,里面已经备上饭了,咱们边吃边说。”尽管是夸自己的孩子,白文氏还是淡定地先把他们接了进去,人家给百草厅办事出去这么久,回来了总得吃点好的吧?带着众人进去,上了满满一桌子菜,这才开始说起他们出门在外的事儿。
“先前送回来的药材已经看过了,确实都是上好的药材,尤其是黄连,大掌柜可是说了,一水儿的上好川东黄连,难得的还都是北岸货,您二位这回可是辛苦,我敬你们一杯。”白文氏为人处世的手段确实让人没话说。
“嗨,这那是我们俩的功劳啊,都是少东家眼力好、手段高明。”涂二爷这才开始说起了沈隆在安国和在营口的所作所为。
听到明明能继续压价,沈隆还是给黄连商人留下了利益空间之后,白文氏满意地点头说道,“对,这才是做长久生意的法子,不能光看见眼前,这回你要是把价格压得太低,说不定这家商号就垮了,等明年换人运黄连来安国,谁还敢再和我们百草厅打交道?做生意最要紧是有个好名声,景琦你能想到这么远,也算是没白念这么长时间的书。”
对于他高价收购老山参的事儿,白文氏也夸奖了一番,在饭桌上不停地给他夹菜,但沈隆也明显能感觉到,白文氏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可眉宇之间却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联想到自己进城来看到的一切,沈隆算是明白了。
哎,眼下时局紧张啊,义和团已经闹起来了,满大街都是画符请神的大师兄,到处都在找洋人的麻烦,而百草厅可还有一个信了洋教的白颖宇白三爷呢。
就连嫁到山东的白玉芬也回来了,“本来山东闹义和团乱哄哄的,我说到北京躲躲,好家伙,这阵儿北京比山东闹得还凶!”
白文氏叹了口气,“义和团烧了西什库教堂,还杀了洋人,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把交民巷也给围了,景琦你看,这是玉芬给你带的补药。”
白文氏将一大纸包打开,里面是“泷胶”,白玉芬介绍道,“这是‘泷胶’,济南府时兴得很,驴皮熬的,再入了药,大补的。”
“谢谢姐,我也给您备了点东西,原本说让人捎给您呢,现在倒是省事了!”沈隆也把带回来的礼物给大家分了分。
白颖轩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砚,感慨地,“你看景琦,给他带了一百两银子,大概一个子儿没舍得花,全给大伙儿买了东西了,这孩子长进了……嘿,这是块好砚!瞅着像是明朝的,我得搁起来!”
“景琦,按理说呢你在外面跑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歇歇,不过京城在乱七八糟的样子你也见了,这可是满大街都在找洋人,连信了洋教的也不放过,你三叔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要不吃完饭你出去找找去?”白文氏说道。
“成,我这就出去。”沈隆三口两口把饭扒拉完,就赶紧出去了,他还惦记着自己的媳妇儿呢,黄春可是还在教堂里来着。
出门直奔教堂,在教堂附近的灌木丛后面找到了白颖宇、黄春还有容华史神父,容神父化了装,一身长袍马褂,戴个小帽头儿,不瞅鼻子眼睛,一时还认不出他是洋人来。
帮着白颖宇一起找了个地方把容华史神父先藏起来,跑到半路上的时候沈隆给黄春打了个手势,让她先找地方藏起来,白颖宇把黄春安置在教堂可没安什么好心眼,刚好让黄春借这个机会摆脱他的控制。
到了安全的地方,容神父郑重地给白颖宇道谢,“白三爷,我不会忘记你的友情!”
白颖宇摆摆手,“您甭跟我客气,我就求您一件事!把我儿子景武弄出洋去留学。”
容神父保证,“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去哪个国家都行!英国、法国、意大利,我都有很多朋友!”
“三叔,您安排好就赶紧回去吧,家里找不见您可是急坏了,黄春半路上不见了,我得回去找她去!”沈隆说完就先走了。
出来之后,找到黄春,他没有把黄春安置到白家的小花园里,都是自己家的地方,藏个人白颖宇还能不知道?他在巷子里钻来钻去,找到了季宗布藏身的地方,季宗布见到他很是惊讶,沈隆把黄春拜托给他,“季先生,您可得把我媳妇儿给藏好了,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谁是你媳妇儿!”黄春脸红了一大片,不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这姑娘不错,你可不能辜负人家!有我在,你就放心吧!现在外面乱,你赶紧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没说几句季宗布就开始赶人了。
“我这就走!对了,季先生,这是我在营口买的老参,您拿着,要是有个万一能救命!”沈隆将一根野山参塞给季宗布,又叮嘱黄春了几句,这才告辞回家。
回到家里,白玉芬已经准备走了,她原本是来京城避难,没想到京城比山东还乱,那还是趁着现在还能走赶紧回去吧,沈隆也没挽留,接下来一段时间,京城才是最乱的地方,山东反到是能安全一些。
送走了白玉芬,大家伙儿都有些累了,白文氏催着沈隆回去睡觉,沈隆却拉着白文氏进了屋子,小声对她说道,“我刚才在路上看到季先生了!季先生给我说,洋人马上就要打到京城了,让咱们家赶紧收拾东西到西安避祸!”
“啊?”季先生可是有本事的人,留过洋、进过军机处,白文氏原本就很担心眼下的局势,再听季先生这么说,顿时就坐不住了,“其它的还好说,药库里这么多细料可带不走啊,总得留个人在家里看着!”
“干脆我留下吧。”沈隆主动请缨,他还想在京城大闹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