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花园见面。
“跟我走走吧。”
维托这么邀请道,随后两人行走在中庭的花园中,这是一座美丽的温室花园,在钢铁的战舰上能见到这样的景色属实难的。
在他们的周围种着树木与鲜花,高大的王冠树遮天蔽日,哨兵树如它的名字一般耸立着,在二人的头顶,长长地柳树将自己的藤曼延伸下来。
他们沿着林荫大道前进,在左侧是盛开的杏花,而在右侧则是带着香味的紫罗兰,在温室内模拟的温暖阳光下茁壮生长。
“你还好吗?”
他问道,眼睛则望着头顶的高大穹顶,那是玻璃拼凑起来的天空,透过那儿便是一望无际的星空。
“我很好,阁下,倒是她还好吗?银蛇。”她轻声回答,声音很小,仿佛是怕吵到了这美丽花园中生长的花朵。
“她很好,活过来了。”
维托平静的说道,“魂石保住了她的灵魂,而身体则由船上的药剂师与生物贤者们修复,随后她便活过来了,现在正和杰克回家去。”
“那就好。”她轻声低语,花园中从岩石上流过的溪水圣回荡于耳畔。
两人沉默的相伴向前,从林荫大道上走过,又经过了一座石桥与玫瑰花丛,在那鲜花围绕下维托再次开口。
“你做的不错,佩卓尼拉小姐,你成功骗过了安东尼,还有他的同伙。”他说道。
佩卓尼拉也谦虚的点头道:“我的荣幸,阁下,感谢您的褒奖。”
“你是个优秀的卧底,佩卓尼拉,他给你开出了丰厚的价码,但你却经受住了考验,不得不说我很倾佩。”
“过奖了,大人,因为我知道,你能给我更重要的东西。”佩卓尼拉微笑着说,“你的故事,这可不是在泰拉的大图书馆中能找到的。”
维托扭头看了眼她,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从那眼睛中维托知道,她很清楚自己派了人跟着她。
但她并未点破,很聪明的做法,让维托不由得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你的名字,佩卓尼拉,这是灰雀花的意思对吗?”维托说道,他知道,自己从不会记错,而佩卓尼拉的点头也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维托踮起脚尖,从头顶的树梢上摘下了一朵灰雀花,他为她戴在的头发上,而她也乖巧的站在他的面前,让他靠近,低下头让他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耳朵。
温室的阳光被树冠所切碎,变成了一块块碎片洒落在她的脸上,佩卓尼拉看着维托的脸。
“在宾客礼节中,送给他人礼物意味着结束客人关系。”她轻声低语,“你要送我走了吗?你已经解决了安东尼,我对你也没有价值了对吗?只是一个爱问问题的烦人姑娘。”
她的确很漂亮,维托心想,在树冠的阳光下,那双眼睛活像一对水汪汪的宝石,头发也顺滑而又修长,令人过目不忘。
维托看着她,随后否定的摇头,“不,你并非对我已经无用,佩卓尼拉,我需要你帮我联系瓦尔多。”
他很直截了当的答复,佩卓尼拉看着他,眼神一瞬间有一些惊愕,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否认。
毕竟否认也没用,她知道欺骗自己没用,也没好处。
“你是何时认出我的?”她半响后问道。
“别误会,我没有否认你伪装技巧的打算,你的技巧很娴熟,就算在我看来也是,所以你才能欺骗安东尼,让他看不出来。”
维托说道:“但你犯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错误,你叫我,康斯坦丁,并说那是我真正的姓氏,也许是想和我拉近距离,但迄今为止,只有四个人知道这事,其中有两个实际上是同一人,而另外两个。”
他顿了顿,“是帝皇和瓦尔多,你不会是帝皇派来的,如果他想警告我和她的事,会派塞勒斯汀来。”
“虽然那会很可怕,想想那丫头到的时候的脸我都害怕,但我确实很想她,想见到她。”片刻后维托补充道,脸上带着笑容。
“你不是帝皇派来的,那么就只能是瓦尔多的人,而且再说了,我也得到消息说他派了个间谍到我身边来。”
面对维托的笑容,佩卓尼拉也苦涩的笑了笑,但没有任何反抗和逃跑的意思。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我?叫兰斯洛特来杀了我?还是把我交给审判庭加以折磨审问?”
“怎么会呢?那会弄伤这漂亮脸蛋的。”维托说着用手指背抚摸着那脸,带着淡淡的笑,“那就太可惜了,不,我并不会那么做。”
“这可和帝国对待间谍的方式不一样。”
“的确如此,你很幸运。”
他微笑着,这让佩卓尼拉有些惊讶,完全搞不懂维托的想法。
“那你打算怎么做?”
维托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佩卓尼拉·维瓦,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这就是你的打算?问我的名字?为了在墓碑上刻下吗?”
“回答我就行了。”
维托说罢,她沉默了片刻,看着他的双眼,溪水的声音在两人安静下来后越来越响亮,远处鸟笼中的金丝雀也开始了鸣唱。
它们唱了又唱,在百灵鸟也加入歌唱后,佩卓尼拉轻摇头道,“不,那不是我的真名。”
“我的真名是米尔瓦,意思是红赤雀,瓦尔多大人为我取的。”
“之前你叫什么?这个名字之前。”
“那重要吗?我是个孤儿,康斯坦丁,过去并不重要,我的双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在了国教为了修建教堂,而增加税收后的饥荒中。”
她叙述说,被那过去的痛苦回忆所折磨,耳畔再次响起了饥饿的讨要声,绳索困住手腕时的疼痛感,以及那双腿被拖过地面时石块的刮痛。
她叹了口气,“我当时很漂亮,国教的主教打算纳我为妾,虽然我当时只有十三岁,但他也还是打算强奸我,他们把我捆了起来,打算把我带走,就在这时瓦尔多大人来了。”
“他杀死了国教主教,并处决了当地的所有教会成员,并干掉了防卫军的人马,并且组织当地人击退了总督府的几次镇压,在后来,他以帝皇禁军的身份命令总督取消增税,并且撤换了国教的主教和修士们。”
“他们没认出他不是禁军?”
“他当时穿着金色的铠甲,足有三米多高,对那愚昧之地的人而言,他就是帝皇禁军,自然没人敢忤逆他的要求。”
佩卓尼拉沉默了下来,如以往一样,在维托沉默了一阵子后才继续下去。
“随后他问我是否想要和他一起离开。”
“而你同意了。”他不合时宜的插嘴道。
“是的,我同意了,我当时又有何选择呢?留下唯一的命运就只有去妓院,用我的脸蛋何双腿之间的东西活下去。”
维托点了点头,没在问下去,“他对你不错是吗?”
“是,瓦尔多大人收养了不少孤儿,他让教团训练我们,教导与养育,并未那一天做好准备,其中有一些颇有天赋的,会被他选中后亲自栽培与训练。”
“而你就是其中优秀的一员。”
“是的,阁下。”
“他眼光不错。”
“谢谢,阁下。”
她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闪烁着光泽。
维托思索了片刻,随后转身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开口,“他让你来我身边的任务是什么?”
“不会是刺杀我吧?”他说着,不由得窃笑了出来,佩卓尼拉察觉到了那嘲笑的意味,但却没有生气。
她摇了摇头,“不,当然不是,你是个神,我虽然受过瓦尔多大人的训练,也刺杀过不少人,但我杀不了你,他知道。”
“但他还是派你来的。”
“我的脸蛋和身体比刀剑更加锋利,我的甜言蜜语强于最锐利的长矛,这是瓦尔多大人说的。”她说着,“他认为,这对你会有用,毕竟,你喜欢女人。”
“这话倒是不假,我的兄弟也选的很准,你的确令我喜欢。”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大人。”
“说回正题,他让你来干嘛?”
“刺探出帝皇的真名。”她没纠结一会儿就说了,“这是我们在寻找的,这些年来都是,瓦尔多大人相信,只有你最可能知道。”
“所以他派你来了。”维托说着摘下了一朵花,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你找到了吗?”
“有一个名字,欧格姆。”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呢?”
“靠我的直接,他们总说我直觉很准,到目前为止,它救了我很多次。”
“但你却没有猜到今天发生的事。”
“直到今天,是的大人。”
他们停了下来,在林荫大道的远处,又将流淌的小溪也抛在了身后,在一片种满了白色玫瑰与杏花的地方他转了过来。
“你错了,佩卓尼拉·维瓦,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真名,恐怕这世上早已经没人记得了,就像我自己的名字那样。”
他苦涩的笑着,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鲜花之间,他们对视着彼此,陷入了漫长的对峙。
“我失败了。”她打破沉默。
“你准备杀了我对吗?”她接着说,好像早就已经不再畏惧死亡了,就仿佛已经死过了一样。
“不。”
他回答道,话语淡然而没有任何的杀意,这让佩卓尼拉有些意外。
“我先前说我喜欢你,这不是假话也不是恭维,而是真话。”他诚挚的说,“瓦尔多的确很准,你让我想到了一个老朋友,所以我不会杀你,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最后一件,然后你可以安全的离开。”
佩卓尼拉思索了一阵子,带着好奇的目光开口:“是什么?”
“帮我联系瓦尔多,告诉他我想见他一面,地点他来安排。”
佩卓尼拉沉默了一阵子,随后没有隐瞒自己的疑惑,“你就不怕,我们设下陷阱?就像你对安东尼的那样。”
“不怕。”他肯定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瓦尔多,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他不会害我。”维托说着走了上来,为佩卓尼拉戴上了那朵白色的玫瑰花,就在和那灰雀花一起。
他退后了几步,“联系他吧。”说罢维托便转身继续走向了花园深处,留下了佩卓尼拉在原地,他看着他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
在一处未知的房间中,高大的人影坐在禅意的庭院中,他周围点着香炉与蜡烛,在烛火之畔有着许多的古老典籍,它们堆积如山,而那人就坐在其间。
他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书,手中的笔划掉了上面的一串名字。
“瓦尔多大人,米瓦尔回信。”
庭院边缘走入一人说道,他穿着黄色的袍子,好似一名僧侣,但那袍子下隐约可见的枪,可不是僧侣会有的。
“她说了什么?”瓦尔多头也不回的问道。
“她失败了,她没有找到第五邪神的真名。”
“这不奇怪,我早已寻找了几十辈子,也没找到。”瓦尔多说着在本子上又写了些什么。
“她才二十岁,让她继续接近维托,等待命令。”
“但大人。”僧侣出乎预料的违抗的发言,这让瓦尔多略感意外的回头。
“说罢。”
“她还提到,维托·康斯坦丁要见你,地点由我们挑选。”
瓦尔多听罢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微微撇过头来,在片刻的沉默后起身,身上的黄色斗篷也随之滑落于地,那金色的战甲昭然若揭。
瓦尔多转身从书堆中抽出了许久未用的长戟“黎明之矛”,看着它金色的枪身如回到了从前,但这一次的挥舞,却不是与过去一样。
他疑虑的摁下了一侧的开关,在那动力闪电跳跃于刀刃之时,他的顾虑消失了。
“告诉他,我会见他。”
金色的巨人转过身来,握紧了手中的长戟,他胸口那对帝国天鹰在烛火下闪着光,接着他走出了那多年的密室,离开了书本与经文古籍前去赴约。
“需要我们设伏吗?”僧侣在后方问道。
“不,你们什么都不要做,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他说着,握着长枪踏入了阴影中,他要去赴约,而从黎明之矛在黑暗中的闪光看来,那不会是一场老友的重逢。
“第六邪神。”他嘴中念念有词道,手持着如它名字一般闪耀光芒的黎明之矛步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