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正向食盒中取糕点的手微微一顿,很快便又镇定自若的将最后一盘糕点取出,放在景辰身前。
“师叔祖说什么呢?我听不太懂,还是先尝尝我做的味道如何吧。”
景辰的视线向下移去,落在糕点上,在‘林潇潇’的注视下,他拿起一块糕点,却只是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抬眸之际,重新对上‘林潇潇’的视线。
“融骨散做的,味道又岂会差,我说的可对,林温?”
‘林潇潇’满是不可置信,又惊恐的向后退去。
“你...你...你是...”
“我是如何看出来的?”景辰不紧不慢的坐下,语气平静的像是在与好友闲聊。
“我说了,我给了你三年时间,本以为你会给我带来些惊喜,如今倒是让我失望了。”
眼见已经暴露,林温便不再伪装,身形渐渐发生变化,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他迅速拿出佩剑,睚眦欲裂的盯着景辰,“被你发现了又如何?今日即便搭上我这条命,我也要为师父报仇!”
“呵。”
一声不屑的轻笑传入林温耳中,让他恼羞成怒,然而正要抬剑朝景辰刺去时,才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林温是易严最为得意的弟子,更是门派弟子中的佼佼者,他虽知道自己并不是景辰的对手,但在他看来,只要他拼上性命,重伤景辰不是难事。
却没有料到自己在景辰手上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林温的脸色变了变,却又在片刻之后,嘲讽的看向景辰。
“师叔祖可知道我为何能进入宁仙峰,又为何能伪装成你夫人的模样?”
“这都多亏了潇潇师妹相助,师叔祖怕是没想到吧,你的枕边人也是与我一伙的,日日想着要你的性命呢。”
说完林温便得意的看向景辰,他想看到景辰震惊之后又伤心欲绝的模样。
然而景辰的表情却始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缓缓起身上前,俯身看向林温,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确实与人有所勾结,但那人绝对不会是你。”
他故意亲自将林潇潇送去藏书阁,除了想引诱林温出手,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试探林潇潇是否与林温勾结。
结果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林温愣住,没想到竟没挑拨离间成功,他面露凶光,眼睛也变得血红,死死地盯着景辰。
“为什么?我师父他为人和善,也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要悄悄将他杀掉!景辰啊景辰,你可真是伪善,堂堂仙尊居然残害同门,若不是师父死前给我留下线索,我怕是也会被你骗过去!”
“因为——”
景辰笑笑着靠近林温,抬手之际,身上突然冒出浓郁的魔气。
“你...你...你竟是...”
这番景象将林温惊的说不出话来,没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只冰凉的手便掐上他的脖子。
“因为我天生就是个魔头啊。”
声音落下的同时,手指轻轻用力,林温的脑袋和身子便分了家,鲜血向四周迸溅,沾在景辰雪白的长衫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啧,还真是无趣呢。”
景辰拿出一块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怨气,则被景辰凶残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身子紧贴着瓶壁,害怕景辰一个高兴顺带也将它给解决了。
谁知偏偏这时,傀儡人又戳了一下瓶口的禁制,闪电直直地劈下,怨气没有防备,尽管极力克制,还是发出了细微地响动。
这声音惊动了景辰,他缓缓转身看了过来。
怨气吓得立马躺在瓶底装死,而没有灵智的傀儡人,则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景辰,在景辰看过来之际,还像林潇潇一般,投去一个殷勤的笑容。
“傀儡?是个不错的办法。”
景辰的目光又重新投向尸首分离的林温,抬手掷出一张人形纸符。
纸符刚贴在林温的尸体上,分离的脑袋便重新与身体合为一体,脖子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一会林温便爬了起来,只是如今的林温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和没有感情的傀儡并无区别。
景辰又对着他的额头一点,下一刻林温的表情就变得自然。
看见面前的景辰,便像寻常弟子那般,恭敬的上前行礼,仿佛看不见这满地的血迹。
“弟子见过师叔祖。”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是。”
林温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房中,而这时外殿则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叔祖,你在吗?”
“我在,进来吧。”
景辰拿起桌上的帕子,继续擦拭手背上的血迹,似乎根本不怕这满地的血迹被发现。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景辰擦完了手上最后一滴血,帕子也自他掌心脱落,飘落在地的瞬间,满地的鲜血竟出奇的消失不见。
这时林潇潇也正好走了进来。
长窗前的景辰神色如常,像往常一样给林潇潇倒了杯茶水。
“怎这么晚了过来?”
“想来向师叔祖讨杯恢复灵力的茶水。”
林潇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一笑。
今日傀儡术用的太多,不仅耗光了灵力,在吃茶点时她竟直接累的睡了过去。
而明日上课还需要用灵力,现在再重新吸收灵力已经来不及,所以她便将主意打到了师叔祖这里。
“正巧泡了一壶茶,你且尝尝。”
一只修长的手将茶水递了过来,林潇潇道了声谢,便不客气的接过茶水。
但她眼中却浮现一丝疑色。
从方才进来时,她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而师叔祖给她递茶之际,这股血腥味则越发浓烈。
林潇潇端起茶水喝了几口,但一双眼睛却都放在对面的师叔祖身上。
这茶水的效果立竿见影,仅仅只喝了几小口,体内的灵力便渐渐充盈。
林潇潇忍不住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然而刚将茶盏放下,眼尖的她突然发现师叔祖身前沾了些血迹。
“师叔祖,你受伤了!”
景辰垂眸看向胸前,只见几滴鲜红的血迹还留在衣襟上。
他的眸子闪了闪,正打算挥手隐匿之际,林潇潇却已经来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
“是谁伤了师叔祖?伤的可严重?”
景辰垂眸便对上了林潇潇紧张的目光。
他微微一愣。
这种丝毫没有作假的关心,竟让他生出一股久违感。
“无碍,只是解阵法时受了些轻伤。”
景辰正要拂开林潇潇的手臂,谁知却被她紧紧抓住。
“我看看。”
说完林潇潇便松开景辰的手臂,转而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势必要亲眼看一看他的伤势。
因为在林潇潇看来,像师叔祖这般厉害的人,都不会轻易受伤,一旦受伤必然伤的非常严重。
况且如今血都渗出了衣衫,又岂会是简单的轻伤。
景辰并未料到林潇潇突如其来的动作,未来得及阻止,衣带已经被解开。
看着林潇潇急切的模样,景辰眼中有暗色一闪而过,将要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任由林潇潇扒开他胸前的衣襟。
衣襟散开的同时,胸前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也呈现在林潇潇眼前。
伤口处的血肉向外翻出,还冒着血水。
根本不是轻伤那么简单,反倒像是不及时处理,随时会丢了性命的样子。
“师叔祖虽心怀天下,但也要以自身为重,如此严重的伤都不处理,若是危及性命该如何是好?师叔祖可有药?我先为师叔祖上些药吧。”
“被上古阵法所伤,并非普通的药能治愈,我只需修养些时日便可。”
说话间景辰又咳嗽了几声,薄唇没有一丝血色,一副随时都会驾鹤西去的模样。
但那双眸子却一直投在林潇潇身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潇潇的神色。
“那怎么行!如此严重的伤怎可放任不管?师叔祖可知道有什么草药可以修复伤势?我现在就去替师叔祖采回来。”
林潇潇可不希望景辰在洪荒秘境尚未打开之前羽化,那样她便拿不到遗产,如此一来,她很有可能在清除魔气之前被债主暗杀掉。
所以为了遗产和她的狗命,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要让景辰的伤势恢复。
紧张的模样落入景辰眼中,让他觉得相当有趣,垂在一侧的指尖轻轻碾了碾,便开口道:
“后山的醉龙草许是能让伤势恢复一二。”
醉龙草在后山的最深处,由掌门的蛟龙看护,但这条蛟龙的脾气却不怎么好,不喜被人打扰,心情不好时,就连掌门也无法接近。
这醉龙草更是蛟龙的心爱之物,被它精心养护了数百年,不让任何人靠近。
从前就有不知死活的弟子,想要采醉龙草,结果被蛟龙伤的茶点丢了半条命。
自那之后,凡是去后山做任务的弟子,都不敢轻易踏入蛟龙的领地,那一块也被大家默认成门派禁地。
林潇潇的脸色僵了僵,过了一会,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后才起身。
“师叔祖,你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林潇潇便急切的转身离开。
景辰斜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林潇潇的身影消失,他眼中浮现些许玩味。
“演技当真不错,不过真是可惜呢,要结束了。”
“我便在此等着你将‘醉龙草’带回来。”
景辰合上衣襟,换了一个更加慵懒的姿势,缓缓合上双眸,将眼底的嗜血尽数隐藏。
然而就这么等了一整晚,林潇潇却依旧没有回来,直到天将破晓,景辰才睁开双眼,勾唇看向殿门外。
“师叔祖!我回来了!”
一道踉跄的身影出现在景辰眼中。
他眼底的寒意散去,化作了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