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钗拔出,血液飞溅,东占满脸遭殃。
但她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挡在男孩面前,就像小神像前的玻璃,没有让他沾上一点污秽。
男孩的眼神淡漠,在这个瞬间侧首望向东占。
她狼狈又害怕的样子印入红瞳。
“周淑!我一定要杀了你!”
银钗女侍还想捅,东占想都没想用灵气推开她,女侍惊叫一声往后翻滚,最后抵到墙边才停下。
东占暗道不好,可预想中的反噬没有来临。
菜鸟东占好像被天道归为凡人那一栏,用一丁点儿灵气没有太大影响。
虽然听起来很丢人,但也算一个好消息。
东占扑过去捂住圆脸女侍的伤口,血从指间涌出来,她如一缕雾的灵气根本没办法治疗。而且因为女侍服下过丹药,凡体已到达灵气承盈极限,更多的灵气被其身体拒绝。
东占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直面他人死亡,而且是救助者只有自己的情况。
“师、师兄……”她语气颤抖,想要寻求时阙帮助。
可男孩只是俯视地上的人,视线没有任何晃动,就像此时冬日晨曦,落在人身却无暖意。
这个刹那极短,东占再次转头时,圆脸女侍已没了动静。
女侍头顶的角色设定字幕关闭,而主角印象栏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人」,在她死亡后也没有消失。
唯一能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东占突觉后背冰凉。
她深呼吸后平静,转身去找彻底疯魔的攻击者。
那人缩在墙角,满手是血,死死攥着银钗,依旧盯着死者,鼓起的眼球几乎要掉落出来。
“周淑周淑周淑我一定要杀了你……周淑你别想再骗我,你别想再骗陈二玲……”
明明圆脸女侍叫陈二玲。
东占抱着时阙走到她面前:“你刚刚说什么?”
女侍没有回答,而是一直重复要杀了周淑。
“……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可以去向贵妃娘娘求情,说你只是初犯不必重刑。”东占换问题,并用谎言轻声安抚。
女侍说自己已经被周淑害死,那在这里复仇的是谁?
“真、真的吗?陈二玲,我叫陈二玲……”
同时,异响传来。
府邸大门被打开,一阵脚步声响起,不过几次呼吸,一群宫侍打扮的人进入前院。
他们在看见院内景象时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血迹遍布,两具尸体格外显眼,他们害怕的眼神最后落到东占身上。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北苍王府杀害皇宫侍从!”
完蛋,原来还有这一出。
东占瞬间明白敌人的用意。
两个女侍不是偶然一起来到北苍王府,而是敌人精心挑选的定时炸弹,银钗女侍本已在崩溃边缘,经过昨晚之事会被点燃——她会杀了另一人。
男宫侍有木匣这一环肯定是被灭口,而不是时阙的失误,昨晚来府中的宫侍至少会死两个,只剩下疯子,今日又“恰好”有人及时发现现场。
从跃云阁来的人应该只有时阙,环环相扣的诬陷中不该有其他知情者。
东占不是自己想来的。
“你们……”她甚至没被允许说完一整句。
“抓住她!”
“快去喊禁卫!”
“郡、郡王在哪?陛下若是知道王府出事我们怎么……”
敌人的确滴水不漏,这群宫侍明显被告知了什么才会如此迅速地认定她为凶手。
东占想把时阙高举头顶,就像狮子王经典场面,大喊你们的郡王在这儿!
没办法只能先跑,如果被抓,暗处敌人杀她易如反掌。
东占咬牙,手指挥动,灵气拨开众人的瞬间冲出门去。幸好修士体质早已被洗涤,她跑得很快,几个眨眼就看不见影子。
中途她还用时阙教的清洁术法把自己身上的血污去除。最终跑进人来人往的大道,保证自己隐入人群后她才停下。
“师兄你还好吗?”
时阙依旧安静,沉默的样子让东占怀疑他小时候是不是不会说话。
突然四周的视线开始围拢,全都落在样貌不凡的男孩身上,东占这才意识到他的灰发红瞳在凡世太引人注目。
所以时阙之前要变换模样。
东占用衣袖挡住外人视线,低头悄悄对男孩说:“师兄你快把头发跟眼睛变成黑色,像我这样。”
东占指自己头发和眼睛,试图让时阙理解。
可惜男孩只是看着她,不管东占说什么都没有反应,甚至后面转头不看她,就像厌烦她一直说话。
小体师兄怎么感觉脑子不好使!
比起建在云雾之上的仙门,凡世能最大程度调动人的五感。两边的摊贩在尽力吆喝,食物的香味分不清来源,五颜六色或贵或贫的服饰簇拥着,吹动的风与人群接踵摩肩的气浪刺激着东占皮肤。
“师兄你想吃糖葫芦吗?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味道是甜的。”
现在也喜欢,东占决定给自己买糖葫芦吃,压压惊。
她刚用时阙衣服上的首饰购买了一串最饱满的糖葫芦,在商贩感激的目光中,给时阙闻闻,反正他估计不吃凡间的东西——
人群出现议论声,就像一颗远方的石子投进水潭,声音如涟漪扩散。
“宫里禁卫好像发了通缉令?”
“我就说最近皇城太奇怪,难道是皇帝……”
“不要命了?你住嘴吧,我看画像是一个女子和男孩……孩子头发与瞳色特别妖异。”
宫侍们的速度格外快,这么一会通缉令都出来了,肯定是敌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审视的视线如同缠绕的蛛网,她越走越艰难,哪怕把时阙遮住,但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让人不得不注意。
早知道好好修仙了,自己就能给这小孩变头发。
啥也不会,不能遁地逃跑的东占被人群阻挡去路。
通缉令有巨额奖励,受到利益驱动的人们不会放过每一个疑点。盯着东占的目光就像饿狼。
东占面对这么多人,几乎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放倒,她脑子闪过无数念头,硬是没找到办法,本用来压惊的糖葫芦还被挤掉。
“姑娘,你怀里的是什么?”
她遮挡男孩的手被抓住,马上就要被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