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曾经年轻过，这句话听起来很正确，但其实又有点像病句。在漫画时代，“于少年时苍老”，成了一句流行语。一个灰白头发的年轻人，在影视动画中出现，通常都是酷得发疯的人气角色。
其实年轻的心饱经沧桑本来就是一件矛盾的事。其实，每个人要走向成熟都需要经过时间的洗练。人生本就是如此，你所经历的越多，就痛得越多，但也懂得越多。人也好，妖也好，只要是生灵就莫不如是。
诸葛羽也曾经年轻过，对于唐飞和罗灵儿来说，或许真的很难想象他们老大年轻时候的样子。但对于端木笙来说，那个时期的诸葛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对于诸葛羽本人而言，十五年前的记忆是否还清晰。
十五年的时间并不算短，政治上来说，那时候香港还在英国手中，中国正热切的等待九七香港回归。体育上来说，意大利的巴乔正如日中天，英格兰的足球还在低谷徘徊；NBA的乔丹则正享受第一次三连冠的历程。
诸葛羽呢？他作为中国龙家的精锐成员，正力图努力融入异现场调查科这个新集体。1992年，那时候的诸葛羽，二十二岁。
伦敦，人说她是雾都，却很少说到这个城市夜色的美丽。在夜晚匆匆走过街市的步伐中，又有多少是回家的温馨，又有多少人只是为了逃避白天的繁忙。人是很会享受夜色的生物，但并不是属于深夜的生物。人们喜欢夜色，是因为在昏暗的光线中，在闪烁的霓虹中，你会变得更像自己。
端木笙本来就是属于黑夜的，她长发飘飘一袭白衣，于伦敦塔白塔的顶端仰望夜空，在星罗棋布的星空下展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远处泰晤士河上的烟花正在尽情绽放，她并不嫣红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知道，泰晤士河一年要放很多次放烟花，但这几天的是最好看的，尤其是在这个角度看。”端木笙懒洋洋道，“你跟了我一个晚上，若是想要猎杀我也早该出手了。所以我终于忍不住想问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在观察。”诸葛羽的身影在她背后的平台上出现，俊朗的面庞轮廓分明，他缓缓道：“一个吸血鬼，在今天早晨告诉我，她只是地球上所有生物的一种。她不猎杀别人，也抗拒被猎杀。这和我原来的观念有些不同。”
“现在呢？”端木笙微笑道：“看了一整晚无所事事的我，你又作何感想？”
“依然无解。说实话你本来就与众不同，如果白天的时候没有恶魔猎人来找你，我也不会知道你是吸血鬼。我真希望你不是。”诸葛羽潇洒笑道。
端木笙转过身，看着诸葛羽道：“你以为，跟着我就能了解我吗？”
“也许不能了解。但我要尝试一下。我对你很好奇。”诸葛羽注视着面前的美女，低声道。
“就凭你？”端木笙突然闪电般地冲到诸葛羽的面前，眼中银芒闪动，双手牢牢抓住诸葛羽的领口，美丽的脸庞变得苍白晶莹，怒道：“你以为能做到跟踪我，你以为我不危险是吗？我随时都能撕碎了你！”
诸葛羽并不反抗，他只是看着对方即便闪烁着银芒，也有种奇特魅力的眼睛道：“但你是素食者，不喝人血的，不是吗？”
端木笙将诸葛羽高高举起，一举抛下白塔，她露着獠牙，吼道：“我可以杀了你，但不喝血！”
在她将诸葛羽抛出的一瞬间，她的心里忽然响起诸葛羽的声音：“你是不一样的吸血鬼。你活得很痛苦，可惜我想我们都无解决。但我不会猎杀你。”
端木笙震撼于那在她心灵深处响起的声音，低头朝塔下望去。诸葛羽在空中一个摇摆，平稳地落在路上，大步朝远方走去，很得意地也不看她就挥了挥手，好像知道她一定会看。端木笙咬着嘴唇，重重一掌拍在栏杆上。
她是吸血鬼，吸血鬼是夜间的王者。但他们端木家族是吸血鬼家族中的素食者，即有着不可以吸食人血的铁律。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面对被猎魔人猎杀的命运。今天白天，她和诸葛羽在咖啡馆相遇，那个青年是一个俊朗又不失幽默的家伙。作为拥有绝世容颜的她，身边从来不缺异性的追逐，但毫无疑问诸葛羽那纯东方式的风度，依然有着与众不同之处。更何况无论她想要什么，那个家伙都能先一步为她做到。
可是就在逛街的时候，在伦敦大本钟下，他们遇到了猎魔人，那著名的猎魔人兰蒂斯兄弟在议会桥拦住了他们。诸葛羽自告奋勇的英雄救美，但却在激战中发现了端木吸血鬼的身份。然后，两人的友好关系就不存在了……
人和狼能不能成为朋友？狼和羊能不能成为朋友？端木笙并不是没有遇到这种事情，碰见这种问题通常会主动离开。邂逅本就是随缘的事情，既然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那就各走各路。但作为已经有三百年寿命的她，看到这个年龄不到自己一个零头的家伙，却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如此想来，这个叫诸葛羽的家伙是很少见的“心灵倾听者”，怪不得我要什么，他都能先感应到。如此说来，他跟我并不是有默契，而只是一种用心灵倾听在扫描我的想法罢了。这是作弊！端木笙美丽的脸上，显出一丝疲惫，人类真是可怕啊。
与此同时，诸葛羽一个人走在长街上，也默默回忆着一天的情景。他从没见过像端木这样把东西方两种美丽集合的那么完美的女人，他也从没有碰触过如此精致却又如此痛苦寂寞的心灵。“这个吸血鬼……这个血族女子，很不一样。”他自语道。
诸葛羽把长发一束，打着哈欠进入了在苏格兰场后街的异现场调查科总部。
“菜鸟，你怎么无精打采的？”伦敦科长瑞恩·豪斯目光犀利地盯着诸葛羽道。
诸葛羽一面把包放到橱里，一面解释道：“昨天遇到个血族，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不喜欢被人叫菜鸟，但他初到此地别人根本不管他的感受。
瑞恩·豪斯一抬手打断他道：“我只是说你无精打采，并不想知道你昨晚作了什么。”他把一叠材料丢在诸葛羽的桌子上，“大英博物馆有事情发生，你去丹尼那里报到。”
“丹尼？丹尼·肖恩？”诸葛羽愣了下。
“当然是丹尼·肖恩。”瑞恩·豪斯斜着看了他一眼，“你来伦敦已经两个月了，很快就要考评。这个案子做出点样子来，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从中国龙家千里迢迢到这里来，也不想两手空空的回去吧？”他不等诸葛羽有其他反应，就转身走了。
瑞恩·豪斯是伦敦异现场调查科的科长，为人尖刻冷漠，除了工作从来不和手下人有多余接触，他生活中的朋友也很少，但办案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丹尼·肖恩则和马琳达·洛佩斯，飞利浦·隆并称为伦敦E科三巨头，是异能世界中最炙手可热的顶尖人物。他们手中的案子，一定都是最难处理，最为重要的案子。
诸葛羽打开那个档案袋，这份材料是发生在大英博物馆最近一个月的命案，在博物馆的中国区连续死了三个人。死者的资料都在手边，但互相之间没有什么关联，有游客也有工作人员，死亡的时间是在黄昏和夜晚。当然这些消息一直被封锁着，大英博物馆是不会关门停止接待游客的，但是现在只要继续开门，就可能继续有人死。
“你是本部唯一的中国人，所以豪斯让你来帮我。”一个沉厚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诸葛羽抬头就看到丹尼·肖恩微笑着站在办公室门口，这家伙棕色头发，身材不高，还略有发福，厚实的嘴角常带着微笑，却是整个ECIS最出名的人。
“如果准备好了，就出发。”丹尼·肖恩道。
诸葛羽微微一笑，合起手中的材料，提包动身。
走到电梯里，丹尼道：“我的组员已经到了博物馆，你会喜欢他们的。”诸葛羽礼貌地点了点头，丹尼又道：“听说你昨天遇到了个吸血鬼折腾了一夜。上帝啊！那些吸血鬼个个妩媚动人，身材更是好的没话说，换了我当然也是折腾一夜的。”诸葛羽眨了眨眼睛，还没有说话，丹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我相信我们能够合作得很好。菜鸟！”
“说到合作，肖恩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菜鸟。”诸葛羽决定不计较对方对自己昨夜的判断，而是提出了个自己能接受的建议。
“当然，不行。”丹尼·肖恩比划着手势道：“在我这里，对我手下的男人只有两个叫法，一个是菜鸟，一个是战士。你如果不想被叫做菜鸟，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是战士。在这之前，你只能是菜鸟。还有，你可以叫我丹尼，或者老大。这样比较自然。”
诸葛羽耸耸肩，低声道：“好吧。”
如之前豪斯所言，诸葛羽来到伦敦已经有两个月，他却并不能很好地融合到这个集体。两个月换了三个部门，从外勤，到行政，再到办案组。表面上看他胜任了所有岗位，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前进。但其实他一直不能在异国他乡找到感觉，语言问题在一个月之后就已经不是问题，但办事的方式，说话的风格，以及一切的一切，让他这个从中国走出来的人很难适应。心灵倾听有时候并不是很好的能力，因为时刻了解其他人内心的想法，并不是很和谐的事。毕竟每个人都有隐私，每个人都会说谎，而面对那些说谎的人，还要表现出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很痛苦。
“你是由龙家赵东临推荐来的，我相信你不是弱者。但这个世界并不是说不是弱者，就一定能活的长久。”丹尼·肖恩看着诸葛羽的表情，“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两点，第一妥协；第二嚣张。”
“我以为这是矛盾的。”诸葛羽皱眉道。
“人生本来就是矛盾的，菜鸟。我是美国人，比英国人更会生活。相信我！”丹尼·肖恩给了诸葛羽一拳，笑道，“来吧。别愁眉苦脸的。”电梯门打开了，二人走出电梯，诸葛羽愣了下，电梯外并不是异现场调查科的接待大厅，而是大英博物馆所在的街道。
“在伦敦，我总是想去哪里，就在哪里开传送门。你惊讶一次就可以了，以后会习惯的。”丹尼得意道。
“手册上严令不能在大庭广众下使用魔法或者超能力。”诸葛羽面无表情道。
“我哪里有在大庭广众使用？根本没人注意我们！”丹尼无辜地道。
诸葛羽还能说什么？事实上丹尼·肖恩一直都是他敬佩的人物，但似乎真人在面前的时候和传说有很大差别。
这时博物馆门前走来一个黑色套装的金发男子，他低声对丹尼道：“老大，中国馆上午安排闭馆调整。我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很好，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丹尼·肖恩一面问道，一面不忘记给两个人介绍：“这是诸葛羽，我们小组的中国问题专家。诸葛，这是杰克·诺兰。一个惹祸精，但他是个好战士。”
“中国问题专家？那就是说不是我们小组的新成员，但看上去不像专家，而是个菜鸟。”杰克·诺兰礼貌地向诸葛羽点了点头，但心里不可避免的嘀咕着。
诸葛羽扫了杰克一眼，嘴角挂起了然于心的微笑，在英国这两个月他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看法。
杰克·诺兰感受到他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沉：“这家伙似乎不是普通菜鸟那么简单，刚才那一眼难道已经看透了我对他的想法？”
这时，丹尼才不紧不慢道：“诸葛羽有一种特殊能力，那种能力会是我们办案的一柄利器。诺兰先生，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他的面前胡思乱想。”
杰克微微变色，低声道：“老大，你的意思是，他是……”
“行动守则上说，不要随便讨论伙伴的能力。”丹尼忽然抬出了守则，“诺兰先生，你收敛下心神。我们就要开工了。”
“为何这里大门顶上的浮雕，是十三个神。而不是传统的十二个？”诸葛羽显然不关心两个人的交谈，而是对大英博物馆大门顶上华丽的浮雕产生了兴趣。
“是十二天神加上了耶稣。这算是英国人对神话的一种新的诠释，也是显示作为博物馆应有的包容。”杰克·诺兰笑着给他解释。
“了解。”诸葛羽跟着二人一路走入大英博物馆。这个地方从前他只是从书本上了解，亲自踏足此地，多多少少有些感慨。尤其是当他经过博物馆的图书馆时，也第一时间想到了马克思曾经常年在此看书研究，自己以前模煳的学习生涯，也变得清晰起来。作为他这个岁数的中国人多少都有些马克思情节，这是西方人所不能理解的。
穿过图书馆就是展区。诸葛羽能清楚感觉到整个亚洲区都笼罩在淡淡的魔法结界中。
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扎着一个大辫子的文秀女子在不远处等待他们。诸葛羽看到那个女子面色微微一变，但显然丹尼和杰克都认识这个女子。
“这个是我小组的端木笙。”丹尼·肖恩介绍道。
“等一等。”诸葛羽扬眉道，“这个吸血鬼居然是E科的人？还是我们组里的？”
“是啊，端木笙是我们小组里唯一的女成员。说起来她勉强也算是华裔。”杰克·诺兰笑嘻嘻道，他显然对那个漂亮女子很有好感。
“你们认识？”丹尼·肖恩随即坏笑道：“菜鸟，你不会说昨晚是和端木折腾了一整晚吧？”
端木笙俏生生的白眼道：“丹尼，你瞎说什么？”
“那你们是怎么回事情？”丹尼坏笑着问。
“你们到底开不开工？我们只能让博物馆关闭中国区一个上午而已。”一个学者模样的亚裔老者从中国馆内走出道。
杰克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说直接走入馆内。
丹尼则依然一边朝里走，一边追问端木笙，端木笙妩媚一笑道：“偏不告诉你。”
这个学者是博物馆亚洲区的日裔研究员里中岳。他脸色难看地看着丹尼·肖恩他们，显然觉得对于办案人来说，这些家伙看上去实在不够职业。诸葛羽带着惊异进入博物馆的展览区，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楼梯间的巨大佛像所吸引，高过五米的佛像站在莲花座上，双手的残缺不仅没让他有丝毫失色，反而更添了岁月的风采。
“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它被吸引。这是真正的亚洲文明。”里中岳看着那大佛脸上就露出幸福的神色。
“隋朝开皇五年的汉白玉佛像。”诸葛羽低声道，他的语速不快，因为用英语来说关于文物的专用词他并不熟悉。
“是的，开皇五年！”里中岳点头道：“你的记忆力很好。他们叫你诸葛，中国人？”
“是。”诸葛羽跟着他们走上走楼梯。
“我们日本人最崇拜的中国古人就是诸葛亮。你不会是他的后人吧？”里中岳笑道。
“我只是姓诸葛，当然中国姓诸葛的人也并不多。”
转过一层楼梯来到中国区。例行维护暂时闭馆的牌子赫然在目。诸葛羽忽然停下脚步，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走在前面的杰克·诺兰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最近的发案现场在青铜器馆。”
“只是觉得有些不对，这里是……玉器区？”诸葛羽抬头看了看空旷的天顶，“这里的魔法结界是谁做的？”
“是老大。”端木笙扬眉道：“怎么？”
“没有问题，只是问下。”诸葛羽道，他手指一弹，一股气劲射向周围的接界，力量迅速被结界吸收。
端木笙道：“我也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怪异，难道是因为结界的关系？”
“不。”丹尼·肖恩在远处大声道：“结界没有问题，它只是引发了某种力量去攻击它。所以你们会觉得有不舒服的感觉。现在我们来勘查现场，先不要去管他这是什么力量了。”
“你们两个不要怀疑老大对魔法的了解。”杰克笑了笑，赶紧跟上丹尼。
“小马屁精。”端木笙在心里低骂道。
“我也有同感。”诸葛羽赞成道，“丹尼·肖恩是著名的魔武双修的强人，但既然我们都在这里，自然每个人都要提供想法。”
“年轻人，你说得很对。但恐怕你的老大不会喜欢你这样。”里中岳笑道。
诸葛羽淡淡一笑，他又看了边上的玉器馆一眼，才朝三楼走去。
“你是心灵倾听能力，跟你在一起真没意思。”端木笙低声抱怨着。
“你不需要长期和我在一起的。”诸葛羽不置可否道，“我不是个喜欢惊喜的人，所以老天爷给了我倾听他人想法的能力。”
“你不如说你是天生就是偷窥狂，所以上帝发神经，给了你这个能力来满足你。”端木笙冷笑道。
诸葛羽淡淡道：“而偏偏某个人是喜欢隐藏秘密的性格，在我面前就好像赤裸一样，所以就不爽了。”
端木笙忽然飞起一脚正中诸葛羽的肩头，诸葛羽却借着她的力量一个纵身，轻松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落在丹尼·肖恩身边。
丹尼看了他一眼道：“少招惹端木，漂亮女人是用来欣赏的。菜鸟，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办案子。”
端木笙这时也跑了过来，她举手道：“老大，我们有必要叫这个菜鸟来么？”
丹尼也冷冷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当然是有必要的。我们的目的是办案子，当然如果你对中国文化有全面地了解，我就让他回去。你了解吗？”
端木笙只能沉默，虽然她的家族有东方血统，但她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并不比普通欧洲人多多少。
这时，他们到了青铜器区，丹尼这才道：“杰克配合我验尸，端木负责拍照取证。菜鸟，你只要观察就好了。观察是你的强项。”
“好的。”诸葛羽点头道。
苏格兰场第一时间把案子交到了异现场调查科，不过他们的法医已经作了尸检。丹尼·肖恩做的是第二次尸检，但白魔法用在尸体上得出的结果也并无变化。
死者是四十多岁的男子，身份已经核实，是牛津大学的一个历史学助教。生前除了有点高血压，并没有大的毛病。尸体上没有致命伤痕，但心脏明显受损，加上他死前紧抓心口，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其他地方，一定会被当作普通的心脏病突发来处理。
“有人说，死人会告诉我们很多事情。”丹尼·肖恩笑道，“其实那是废话，因为我们不是医生要治病救人，我们办案并不想知道太多事情，什么死者家族的病史，什么他们五六年前去过哪里，这几个月上过多少女人，都不重要。我们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关于这个，尸体反而说得最少。其他的东西只有人没死的时候有用。”
“但你换个角度说，当你看着死尸的同时，死尸同样也在看着你。”杰克笑道，“说不定他正觉得老大你很有趣。”
“前半句有点道理。当你望向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回望你。”丹尼道，“后半句就没什么意思了。死人不会觉得我有趣的。”
“你不是死人你怎么知道？”杰克坏笑道。
“于地狱行走过的人，当然啥都知道。不相信你回家问问你哥哥。查理那家伙最近没少去地狱晃悠吧？”丹尼抬起头道，“菜鸟，你观察出了什么？”
“我看出的，你也都看出了。”诸葛羽上前了两步道，“这个人的死亡从医学的角度看很奇怪。他心脏受损状况显示，他长期患有心脏病，心脏异常衰弱。我不是医学专家，法医怎么说？”
“菜鸟，法医的看法和你差不多，但你要知道死者只有四十岁左右。”杰克摸着下巴的胡茬道：“而他的病历上并没有说他有心脏病。我觉得单独看这里很难分析，我们要把之前两起案件拿到一起。把所有的细节总结一下。如果说他是因为心脏病死的，那还不如说被吓死的可能性更大。”
“暂时不用。”诸葛羽双手一展，平稳的移动了尸体，他从尸体摔倒的角度倒了下去，“要怎么样才能这么摔成这样子？”他连续作了几次摔倒的动作。
丹尼忽然道：“停！”他拉住诸葛羽的身子，笑道：“等一下，应该就是这个角度。是普通人最适合的样子。”
诸葛羽果然就摆在那个动作不动，然后他低声道：“这样的话，他死前看的是青铜器区出口的位置。”
丹尼笑道：“做得好，菜鸟。”
端木笙来到尸体的位置，向出口的位置拍了几张照片，皱眉道：“青铜器区边上是玉器区。也就是菜鸟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你不许叫我菜鸟！”诸葛羽怒道。
“你比我进E科晚的多，我当然可以叫。”端木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从年纪上说，也完全可以叫。”杰克·诺兰火上浇油道。
丹尼忽然坐在地上，他低声道：“不过现在，我们又要做些杰克提议的事情了。我们把前面两起案子的线索汇总一下，不用着急去塑像区。我们做事情不能没有目的的乱作。杰克你来分析。”
端木笙从包中拿出这个案子的所有档案，他们就这样坐在地上开会。把前两个死者的照片铺在地上。
杰克指着三个人的档案道：“我们首先知道，死的三个人从身份上看没有联系。第一个死者是博物馆的清洁工，中年妇女四十岁。最初也是被诊断为工作时间心脏病突发。第二个死者是一个小偷，他是在开放时间过后，躲在了通风管道内。然后穿着保安的衣服走到中国区，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倒毙在墙角。二十多岁，是德国人。然后就是今天这个大学助教，他似乎有夜晚在图书馆学习的权利，但不明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鉴于三个人几乎等于是随机死亡，我们不用关心他们的名字，简单的称之为清洁工、小偷、助教，就可以了。”丹尼说。
“不完全是随机死亡，至少他们有两点共同点。”诸葛羽道，“第一，他们最后都是心脏问题倒毙在中国区内。第二，他们都是夜晚死亡，分别是晚上九点，十一点，和凌晨两点。”
“还有第三点。”端木笙说道：“他们都死了。”另三个男子一起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她笑道：“难道不是？这也是特征之一，说明凶手出手必杀人。”
“嗯，也算一点。”诸葛羽摸了摸鼻子，“但与其说是死者的特点，不如说是凶手的特点吧。杀手作案的时间是确定的。你甚至还能加一条分析，他们都是这个月死的。说明凶手是最近才出现在附近的区域。”
杰克·诺兰道：“所以我觉得应该开始分析凶手了。”他目光望向四周，缓缓道：“晚上在大英博物馆活动的人数有限。驻馆学者都有作息表可查，清洁人员和保安也有值班表。唯一不受控制的就是那些对文物感兴趣的不速之客。而同一个小偷不会频繁光顾这里，他们更不会轻易在此杀人。”他停顿了一下，道：“所以我觉得如果排除灵异因素，作案人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端木笙冷笑道：“警方为什么把案子给我们？内部人员犯案他们会分析不出来？”
“这只是在分析。另外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的出现。间隔了两周，第二个死者和第三个死者之间，只间隔了一周，说明作案的频率加快了。”杰克说道：“然后我来说下，如果是灵异类案子的该是什么类型的。”
“端木，不要吵。你知道我之所以喜欢杰克作分析，就是因为他够啰嗦，事无巨细都能铺开来说。”丹尼低声说。
杰克对端木笙丝毫不生气，也许看到漂亮女人会变得更有耐心，是大多数男人的优点吧。他把三具尸体的照片一字排开，抬头对诸葛羽道：“你对灵异类的案子很熟悉吧？我想你能来总部即便是实习的，在其他地方也是精英。”
丹尼笑道：“那可未必，总部这几年越来越注重异能，而对异能者实际处理事物的能力关注的却少了。所以即便被那些家伙招来，也未必就一定是精英。”
端木笙举手道：“我赞成老大！”
诸葛羽淡淡道：“不用为我担心，诺兰先生，你说吧。”
杰克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沉声道：“在博物馆发生的杀人事件。若是作为灵异案件来处理，是我们通常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作为博物馆简直就是灵异事件的温床。灵异事件通常和两件事情联系最多，一个是人命，一个则是古董。话说回来古董由于流传的年代久远，每一件传奇古董多少都和人命有关系。而博物馆是文物古董扎堆的地方，可想而知会有多少灵异传说在这里流传。”
里中岳这时插嘴道：“诺兰先生说得不错，几乎每一件文物都有它的传说。而这些亚洲过来的文物都有他们自己的命运，英国人作为殖民者，无论说得多美好听，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巧取豪夺来的。”
端木笙指着边上那些青铜古鼎道：“不过单纯分析这些宝贝的传说，只怕也不容易。首先宝贝的来历中，传说未必可靠。第二数量也多的过分了点。中国馆日常展出两千多件东西……”
“我们去另外两个案发地点走走。”丹尼不等端木说完，就站起身道。
诸葛羽则看了旁听的日本学者一眼，问道：“老爷子，你不怕吗？如果是灵异事件，那就都是妖魔鬼怪之类的事情。”
里中岳笑道：“你小看我了，我可是研究了一辈子文物。听过不少传说，甚至也亲眼见过一些特别的东西。所以馆长拜托我来接待你们，我才没有推托。否则说实话，接待你们不是我的工作。”
“案子既然是这个月才出现，会不会是新安置到这里的古董？”诸葛羽问。
里中岳苦笑道：“据我所知，这一个月没有新文物被安置到这里。”
清洁工苏珊·沃利死在休息区，照片上显示她死的时候手边工具都在员工休息室中，她倒在休息室的门边。若说她是受惊吓死的，似乎有些牵强，因为周围没有她受到惊吓的痕迹。通常普通人惊恐的时候会大叫，会乱跑，会碰撞到其他东西。她身上没有碰撞的痕迹，博物馆的录像也没看到她到处乱跑。
小偷则是死在玉器区，边上就是塑像区。他死在一件古董边上，那是宋朝的一副玉制象棋。粗粗一看，人都以为那是一副玉刻珍品放在陈列台上，但是这宝贝边上的介绍写得清楚。这个如大树桩一样的棋盘也是一块天然玉石，和整副象棋是一体的。同样的做工，同样款式的雕花，以及相辅相成的色泽，都显示这古树状玉棋盘和棋子是原配的东西。据说这宝贝造于北宋，曾经是南宋皇宫的藏品，名叫“弈王”。
每一枚棋子都打磨的美轮美奂，将帅车马炮不仅文字苍劲有力，文字下赫然有相应的花纹，而每一枚棋子下的花纹也各自不同。界河上的河水，晶莹剔透又微微泛黄，仿佛真的流水一样。
“棋盘外的保护罩是盖着的。要么是他还没动手，要么就是他的目标不是这件东西。”诸葛羽道。
“目标当然不是这个东西，他一个人可搬不动这个棋盘。神啊，这东西如果卖到市场会是什么价格？”杰克看着条纹精美的棋盘道。
“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无价宝。说到价格一点意义都没有。”端木笙白了他们两个一眼道，“我们或许该把那个小偷的目标搞清楚。这样我们可以知道他到底动了这馆里哪些东西。我们可以把可疑文物的范围缩小。”
“你们是不是已经确定这次的杀人事件，是文物的问题？”里中岳表情严肃道。
“不。”丹尼道：“但是，除非有可疑的名单出现，我不会把这个因素排除。”
“不管怎么说，我们看了这些出事地点，并没有线索让我们确定些什么。”诸葛羽缓缓道，他不喜欢把事情归结为灵异事件。因为那样先入为主的想法，会影响他对正常事务的判断。
丹尼抬腕看了下表，然后望向日本学者道：“馆里不能长期关闭中国馆，是不是？”
“不是不能，是不想。因为没有理由让馆长认为长期闭馆可以解决问题。”里中岳苦笑了下道：“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不关闭也会带来进一步的危险。所以如果你觉得需要闭馆才能查案子，你亲自去找馆长，他应该会同意。”
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丹尼·肖恩。
丹尼摇了摇头道：“我不觉得关闭中国区就能找到问题。相反开放这里或许还能有更多的发现。目前手边的线索太少，也许新事件的发生才能告诉我们更多东西。”
“但是这样，参观者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处于危险中。”杰克·诺兰反对丹尼·肖恩道。
“人生本身就是一场冒险。”丹尼笑了笑道：“何况我们从今天开始，就住在博物馆。不破案不收工。”
“你住在这里，不代表参观者就没有危险。”诸葛羽第一次支持杰克。
“我意已决。”丹尼抬手制止想要发言的端木笙道，“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端木笙耸耸肩，速度飞快道：“好吧，你是老大。我只是想说如果我们把这里的文物撤下去，重新换一批上来。也许就能搞清楚是不是文物的问题。你知道公开展出的文物本来就是定期撤换的，而在仓库里还有十倍于这里的珍宝。我的办法是可行的。而且还能对上午闭馆，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
丹尼想了想，摇头道：“不，即便撤入仓库之后就没事了，我们也就可能永远都搞不清楚这批正在展出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希望这样么？”
诸葛羽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杰克瞪着眼睛道：“但这样就等冒着继续有人死的危险，这对普通人而言不公平。”
“查理的弟弟居然会说对普通人不公平这种话。”丹尼看着杰克，正色道：“我欣赏你的观点，但这并不利于破案。”他指着诸葛羽道：“菜鸟，你和我去警察局的法医那里看另外两具尸体。我需要你的视角。”他又对端木笙道：“去整理这里所有文物的资料，对博物馆资料库的那些家伙放放电，让他们一起帮忙。我相信数据库里有六成以上的资料，但不会有太多，真希望电脑技术再发展得快些就好了。”他最后又对杰克道：“你去警察局调那个小偷的资料。用魔法水晶保持联系。”
“那这里呢？”里中岳老人皱眉道。
“这里被我布置了魔法区域，这个场馆有任何动静，我都会知道。相信我，我是丹尼·肖恩。”丹尼拍了拍老头子的肩膀，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诸葛羽也只能紧跟着他，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魔法师也许是他见过的最固执的人。
警察局的停尸房中，丹尼·肖恩和诸葛羽看到了小偷和清洁工的尸体。同时杰克用魔法水晶传来消息，小偷的身份已经查明，他名字叫塔克·李特，是欧洲大陆的一个惯犯，曾经参加东方盗墓团，对东方文物很有研究。
“这样的人会被吓死？”诸葛羽自语道。
“只要够恐怖，谁都会被吓死。”丹尼并不着急做出判断。他仔细地查看了尸体了，然后低声道：“他也是心脏问题导致死亡，有没有什么是可以直接刺激心脏的？”
“让心脏崩溃的方法有很多，但要没有任何痕迹就能引爆心脏，我却想不出来。”诸葛羽答道。
两个人再一次检查了尸体，诸葛羽皱眉道：“似乎除了心脏病，这两个人没有丝毫共同之处。我真不知道，还能看出什么。”
丹尼道：“至少都看出了一点，小偷的身体很好，即便不是速度奇快的家伙，也是日常锻炼很积极的人。这种人即便遇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就算不能对付，也应该能够逃跑。但他却倒在了那里。”
“也就是说，凶手有控制他们行动的本事。”诸葛羽点头道，“我们要搞清楚的就是，那家伙到底怎么做到控制他们。”他微微一顿，又道：“丹尼，我觉得，我们不该只是叫他们的职业。他们都有名字，我们既然知道了，就应该叫他们名字，这是一种尊重。人们通常只记得凶手的名字，而不记得被害人的。我们作为办案者，不该这样。”
“菜鸟，你可以按照你想的去做。而我则保持我的习惯。”丹尼说。
“资料上显示，李特很少单独活动，他一定还有同伴。也许我们找到他的同伴能够了解更多的东西。”诸葛羽把话题拉回案子的细节。
“但资料也显示他并没有固定的伙伴，他的合作者经常变化。”丹尼想了想道，“不过你说的对，找到他的同伴我们可以了解更多他的活动细节。菜鸟，你现在回博物馆，我去找心脏专家谈谈。”
“心脏专家？”诸葛羽奇道。
“确切地说，是专门研究尸体的专家。”丹尼笑着离开。
诸葛羽独自回到博物馆，就在他进入大门的时候，丹尼·肖恩装在他手表上的魔法水晶忽然闪烁起来，他抬起手腕低声道：“丹尼，什么事？”
“内线消息，博物馆最近来了大人物。你回去观察下，也许那家伙不是凶手，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丹尼说。
“好的，把我该注意的家伙的名字和外貌给我。”诸葛羽道。
丹尼笑道：“那家伙的样子很多变，就当作一个测试吧。你别让我失望，菜鸟。”
诸葛羽走入大英博物馆的时候，是下午一时多，博物馆正逐渐热闹起来。诸葛羽一个人走过那汉白玉大佛，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感慨，那么多的国宝，都是英国人从世界各地搜罗去的。一个国家强大了就可以这样对付别人吗？一个人强大了难道也应该如此？谁都知道强壮的人不该欺负弱者，但似乎强国欺凌弱国却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在所谓“大义”的名义下，人类作了多少罪恶的事情。
诸葛羽摇了摇头，让自己把这些杂念甩开，目前这里的案子才是第一要务。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丹尼说的大人物是谁，而小偷李特的同伴回到这里的可能性更超过百分之八十，问题只是如何在人群中分辨出他们。
诸葛羽站在楼梯口，背靠栏杆把意识延伸出去，精神力逐渐覆盖了中国区，继而蔓延向整个楼层，悄无声息地在每个人的心头扫过。来这里的参观者，有真正的学者，也有普通的游客，当然也包括很多看到珍宝之后在心里思索能卖多少钱的家伙。在中国区的外国人不多，西方人对东方文化的求知欲并不强，主要的参观者还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中国人，各式各样的中国方言在这里都能听到。
控制这个范围的精神力，已经是极限了吧？诸葛羽缓缓收回心神，深吸了几个口气，重新把力量释放出去。其实人心是最琐碎的东西，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思维是完全是发散的，想法根本就是破碎的。而作为心灵倾听者，诸葛羽需要把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信息聚拢起来，他需要比牧师更认真地去感受他人的内心。
忽然他心里一动，在中国馆的青铜器区，有一个信息释放出去之后，没有能够回收。他睁开眼睛，向着青铜器区望去。迎面正碰上了一道充满妖异魅力的眼神。
那个男子身躯雄健，白色的西装下，有些苍白的皮肤给人一种古典贵族的感觉。他的面庞并不俊秀，却充满了男子气概，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诸葛羽会认为对方是中原大地古燕赵的慷慨悲歌之士，但那双眼睛闪烁之间竟同时有着狡诈和风流两种感觉。
大人物？诸葛羽向着对方走去，对方并不回避，缓缓道：“年轻人，随便探测别人内心是不礼貌的行为。”
诸葛羽拿出口袋里的ECIS徽章，笑道：“我是伦敦E科诸葛羽，职责所在。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负责什么调查的。”
那男子吹了下口哨，道：“异现场调查科的。怪不得那么明目张胆。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人知道你在观察他？”
诸葛羽望着对方的眼睛，低声道：“不是没人会知道。而是即便知道了我也是在执行公务。这位先生，请问你的姓名，我怀疑你和上周的偷盗案有关。”
“上周这里有偷盗案吗？你能不能给我说下，我正好做个专访。”那男子笑了笑道，“我今天刚来伦敦。”他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凌笑生三个字，以及一长串的广播电视公司抬头。
“得了，我知道你不叫凌笑生。”诸葛羽道：“李特死了，我们没有在查他盗窃案，而是在查他的死因。所以希望你能合作。”他注意到端木笙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把手背到背后，轻轻敲了敲魔法水晶。
那男子挪动了一下脚步，他已经注意到端木笙的靠近，于是又吹了下口哨：“没想到ECIS有那么漂亮的女人。小姐怎么称呼？”
端木笙笑盈盈道：“如果你告诉我真名，我就告诉你我的。”
“我叫令狐布，你呢？”那男子目光闪烁道。
“尽管这可能是你的真名，但我们的美女不能轻易告诉你名字，因为你一开始没说实话，所以我们要处罚你。除非你把你和李特的事情告诉我们，我们或许可以告诉你她的名字。”诸葛羽抢在端木开口前道。
端木笙白了诸葛羽一眼，对令狐布道：“不？名字真怪。”
“是吕布的布。”令狐布强调道。
“吕布？吕布是谁……”端木笙怔了下道。
诸葛羽好笑地看着令狐布的惊诧表情，淡淡道：“你是不是认为外国人都应该看过三国？这个大姐可不是中国人，仅仅有点血统而已。”说到这里他不由得一皱眉，血统……吸血鬼血统？
这时，不远处杰克·诺兰也走了过来。令狐布微微一扬眉，面前的三个E科探员都不好惹，他想了想，终于叹了口气道：“李特到底怎么了？”
诸葛羽看了看端木笙和杰克，道：“我带你去他死的地方。”他背起手也不管另外几人就走向了玉器区。
令狐布自然紧跟他走，端木和杰克本想不跟着诸葛羽，但为了这个案子他们都必须跟着，无形中诸葛羽成了三人中的头领。这个看似并不干练的探员，骨子里有种奇特的领导魅力。
诸葛羽指着“弈王”那个巨大的玉石棋盘，道：“这就是他死的地方。身上没有伤痕，心脏衰竭而死。”他从怀中拿出文件资料，把李特的死亡报告和照片递给了令狐布。
令狐布眼中光芒闪动，缓缓道：“你很厉害。我想无论是谁，都无法长期在你面前守住内心。”
“我知道的已经告诉你，轮到你了。”诸葛羽抱着胳臂道。
令狐布淡淡一笑，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到了玉器区的出口。诸葛羽神情不变，因为同时端木笙也站到了令狐布的身边，如影随形！
端木笙伸出手道：“资料还给我。”
令狐布乘势握住端木笙玉琢般的小手，轻轻一吻道：“我看完了，自然会还给你。”但他吻过之后，面色变得很难看，那美女的手冰冷冰冷的，绝对不是人体的温度。
杰克幸灾乐祸道：“不仅仅是资料，你人也要留下。”
令狐布却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人人都看到他耸肩跃起，但都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残影。这速度就算是端木笙也跟不上。但他飞掠到中国区出口的时候，却见诸葛羽稳稳站在楼梯口。令狐布毫不停歇再次变向，诸葛羽却神奇的再次出现在他身影的前方。
“你是我看到过的最快的对手。”令狐布停下脚步，重新上下打量面前这个一头长发，身形并不高大，但面容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东方男子。
“我却从小就面对过比你更快的家伙。”诸葛羽缓缓道：“追逐的真谛，不是在于速度，而在于预判。你只要有意识产生，我就知道你会去哪个方向。”
令狐布苦笑道：“遇到内心偷窥狂我还能说啥？但如果我全力突围，你们在大庭广众下，留不住我。”
诸葛羽默认，冷冷看着对方。令狐布举起手，笑道：“好吧，我回答你的问题。”
杰克·诺兰上前一步，严肃道：“请跟我来。”说着带令狐布前往临时监察室。
端木笙则笑嘻嘻跟在后面对诸葛羽道：“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说你是偷窥狂。所谓福斯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们算福斯么？”诸葛羽冷笑道。
“端木小姐，我支持你！”走在前面的令狐布大声声援道。
端木笙微微一怔，那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的，她一摸手指，才发现小手指上的白金指环竟然丢了。“臭小偷，把戒指还给我！”她怒骂道。
那个小指环在令狐布的掌心飞速旋转，令狐布微笑道：“原来是端木家族的人。笙小姐，先前在下失敬了。”
端木笙上前就给他一个耳光，令狐布侧身一让，两个人连续换了五六招。而杰克·诺兰乘这点时间把资料全部摆在了桌子上，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沙发上，对令狐布道：“令狐先生，你可以开始说了。”
这是一个密闭的房间，端木笙在攻击令狐布的时候，自然地占据了出口的位置。她朝后退了一步，堵住了门也不着急追要戒指了。
诸葛羽抱着胳臂，杰克和端木的默契配合他看在眼里，也不由暗暗赞赏。丹尼·肖恩手下这两个人比想象的要厉害。而这个杰克·诺兰到现在还没显露出他是什么能力。
令狐布嘴角始终挂着微笑，他拉过椅子懒洋洋地坐下，晃动着一支香烟道：“诸葛，借个火。”
诸葛羽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替令狐布点上。令狐布吐了个烟圈，笑道：“打火机给我不就好了，那么客气。”
“我怕你不还。”诸葛羽收起火机，低声道：“你可以说了。”
令狐布随手把戒指抛还给端木，想了想道：“一个月前，我接到订单。有主顾要大英博物馆的几个玩意儿。我看了一下，都不算是太贵重的物品。所以可以了解，对方只是为了测试我的办事能力。说实话，我不喜欢对方的这种风格。但是我对大英博物馆有兴趣。”他停顿了一下，对诸葛羽道：“你知道，中国区的东西，都是英国人抢去的。在我看来，我那会几件带回东方，完全是替天行道，根本没有丝毫罪恶感。”
诸葛羽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杰克·诺兰则问道：“李特是你的搭档？”
“李特对古董有研究，你知道他参加过盗墓队。在这方面，他算是伦敦这地方的行家了。我以前就认识他。这几个月我之前手中有好几个交易要完成，不能第一时间到这里来做。我就跟他说，如果他自己能够完成，这个单子就让他做了。反正我不缺这点小钱。”令狐布吸了口烟道。
“这年头小偷的生意很好吗？”杰克皱眉问。
“只有我这种大偷的生意好。”令狐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偷一件就够吃一年了吧？”杰克打量着令狐布的衣着和手表道。
“说下你让他偷的东西清单。”端木笙打断他们两个的寒暄。
“两个夏朝古鼎，一件宋代青花瓷。”令狐布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递给杰克，上面写着文物详细的规格和年代。
杰克看了一遍，转递给诸葛羽，然后端木笙也看了一遍。
三个人交换了眼神，这个清单上的东西并没有在案子里涉及到。甚至可以这么说，一个在瓷器区，两件在青铜器区，那么李特去玉器区作什么？是令狐布有所隐瞒，还是李特并不仅仅是想就盗窃这个清单上的东西。
令狐布缓缓道：“现在，我已经表现得很合作了，几位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李特是怎么死的呢？普通的盗窃案，普通的谋杀案，都用不到异现场调查科出马吧？”
杰克把档案资料理到一起，笑道：“事实上，我们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丹尼·肖恩来到了一幢白色的房子，在外面看来充满阳光的小屋，进去之后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说不上阴森恐怖，却有种难言的阴郁，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黑沉暗红的色调中。
房间中个面目苍白行动迟缓的仆人看到丹尼·肖恩，恭敬的鞠躬道：“肖恩先生，主人正在做手术。请稍后片刻。”他一只手是金属的，另一手则绑着绷带。
丹尼点了点头，径自来到酒柜处倒满一杯威士忌。然后又扭头对男仆道：“雪茄呢？”
那仆人缓缓挪动身体走入房内，出来的时候拿着一盒古巴雪茄。
丹尼笑道：“斯丁，你最近气色不错。是不是查理又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这时，房内一个略带沙哑，充满磁性的声音道：“我没有给他什么东西。只不过他好像最近比较适应伦敦的空气了。”
“伦敦的空气有什么不能适应的，难道会比地狱的更差？”丹尼诧异道。
“这可是地狱里伦敦人的一个经典笑话。你真是没有幽默感，丹尼。”查理·诺兰苦笑道，他身材瘦削，一头金发长可披肩，脸上的五官柔和而精致，眼窝深陷，带着点永远都睡不醒的神态，但一身肤色却是黑黝黝的，丝毫没有长期在暗室工作的苍白。
看他的样子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似乎只有三十左右的男子，居然会是欧洲大陆三百年来最恐怖的死灵法师。
“你知道，查理，你越来越不像贵族了。贵族该有的白皙你一点都没有，而且还越来越黑，什么时候开始，你在外面做苦力了？”丹尼·肖恩衔着雪茄，摇头道。
“黑色代表罪恶。何况地狱的火焰绝对可以让你健康。”查理·诺兰摆了摆手道：“你这种胖子不会理解的。”他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然后对斯丁道：“你去后面看看，如果那十个孤儿都醒了，就把他们送回孤儿院。”
“你又拿小孩做实验？”丹尼·肖恩低声问。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有多少儿童是因为残疾才被父母抛弃的？生他们的人都不在乎，你紧张什么？”查理·诺兰满不在乎道，但他看着丹尼·肖恩的表情，只得举手道：“得了，丹尼。你明白的，这些孩子都是绝症，经过我的实验他们可以得到七成的机会获得新生。他们在公立医院根本得不到机会救治。你知道在美国，有多少病人排队申请参加医学公司的药物实验吗？”
“但你这样的做法会被人列为异端。你本身打着死灵法师的旗号就让很多人不满，如今还做这些事情，是不是怕梵蒂冈不出手对付你？之前那些事情，只是让我们E科不能继续录用你，现在这些只怕那些猎魔人都会直接找上你。”丹尼·肖恩道。
“我承担这恶名，有一半以上的孩子获救，不承担这恶名，那些孩子只有慢慢地死亡。这是一个简单的算术题，不是吗？那些医药公司和我的区别只是他们比我多个营业执照罢了。丹尼，我知道自己不是上帝，但上帝这些事情做得并不好。”
“你不如也去申请一个执照。开个死灵医药公司？”丹尼·肖恩调侃道，“我知道，梵蒂冈也好，猎魔人也好，轻易都对付不了你。向来只有人怕你，没有你怕人。”
查理·诺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丹尼道：“得了，你不要和我那个白痴弟弟一样唠叨。你来找我一定有别的事情吧。”
丹尼·肖恩吸了口雪茄，笑道：“别人都把我列为邪派，但我跟你比起来算什么邪派？”他把怀里的资料放在查理·诺兰面前，道：“帮我分析下，这三个人的死因。他们都是死在大英博物馆中国区。”
“你还真的把我当作你的兼职法医了。”查理·诺兰扫了眼资料照片，淡淡道：“心脏问题，这三个死者的心脏都明显早衰。这你都看不出来？”
“你肯定么？法医只说是心脏病。”丹尼·肖恩问。
查理·诺兰坏笑道：“就像你一眼就能分辨出处女一样肯定。”
丹尼·肖恩舔了舔嘴唇道：“事实上，我现在比较喜欢成熟的女人。”他收起资料道：“你看出的这个我也知道。问题是我没看出什么伤害的它们。据你所知的，有什么恶魔和古董有联系，而且又喜欢人类心脏的。”
“事实上，早衰是说心脏的状况比实际情况要老的早。那些医生如果说这算是心脏病，当然也可以，但是你要知道，三个人同时在一块地方早衰，是不可能的。”查理·诺兰淡淡一笑道：“只看这些，你不能说凶手喜欢人类心脏。你应该问，有什么技能，魔法，异能，是专门破坏心脏的。能够迅速让心脏衰老的技术，我也很有兴趣。”
“是的，有道理。”丹尼·肖恩把资料交到查理手中，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等待查理的答案。
查理·诺兰看了遍资料，缓缓道：“范围很广啊。丹尼，你还需要提供更多线索才是。控制心脏的办法很多，如果是文物通常会和灵魂扯上关系，这个范围就大了。或者……”他故意拖长了声音。
“或者什么？”丹尼·肖恩问。
“或者我跟你去一次博物馆，不需要它出现，我就能找出它。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查理·诺兰道。
丹尼·肖恩揉了揉胖脸，想了想道：“不好。你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查理·诺兰皱眉道：“废话，我只是无聊而已。如果我打博物馆什么东西的主意，直接去取就是了。我刚做好一轮实验，正好空着。你知道我就是个空不下来的人。”
“不了。”丹尼·肖恩站起身，告辞道，“对你，我不冒险。”
“那下次别来找我。”查理·诺兰笑了笑，也不在意道。
丹尼·肖恩看了眼一旁的斯丁，皱眉道：“这家伙居然在吃杯子。”
“经过上次手术后，他忽然对瓷器感兴趣起来。我也不是很明白怎么会这样，好在我养得起，他也吃得不多。不就是吃几个杯子么，就算他爱吃青花瓷我也能负担。”查理·诺兰淡淡道。
“这就是你那些手术的后遗症。”丹尼·肖恩没好气道：“所以我才不赞成你乱在外面找人做试验。”
“完全两回事情，这是僵尸术！”查理·诺兰挥手道。
等到丹尼离开，查理·诺兰扭头看了看正在发呆的斯丁，他笑了笑道：“法兰克，能让心脏瞬间变老的力量，让你也有兴趣了是不是？”
丹尼·肖恩并不关心什么僵尸术，他只是思索着查理·诺兰说的心脏控制。心脏控制对死灵法师来说，或许有几十种办法，对他而言无非有形的和无形的两种而已。这次和查理见面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但是他有种不好的感觉，查理似乎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了。这是为什么？能让那家伙感兴趣的东西，除了死灵魔法研究外，只怕少之又少。
走入大英博物馆，迎面碰上了杰克·诺兰。
“有什么发现？”丹尼·肖恩问。
杰克道：“菜鸟撞上了条大鱼，那个小偷李特的同伴。东方人。”
丹尼看了杰克一眼，“诸葛不在的时候，你不用叫他菜鸟。还是说你不喜欢他？”
杰克自己也愣了一下，挠头道：“是吗？也许我只是对他的异能不爽。简直和作弊一样。”他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丹尼·肖恩，继续道：“小偷的同伴叫令狐布。他否认了之前就对那个棋盘有兴趣。说是目标只是青铜器区和陶瓷区。但他方才透露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丹尼道：“什么？”
“李特的尸体那张照片上显示，当时那副象棋的外面的保护罩，电子锁并没有锁。”杰克说。
“那问题就是，究竟是谁打开了那把锁，然后又是谁锁上了。这是个突破。”丹尼·肖恩道。
“我们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象棋上，但也因为令狐布的目标本来是青铜区，所以诸葛和端木分别在玉器区和青铜器区寻找线索。而我准备回总部一次，对那个令狐我很不放心。就让他这么走了，绝对不行。你说呢？之前你去了哪里？心脏专家，你不会去找查理了吧？”杰克·诺兰皱眉问道。
“自从雷克死了后，我们小组又没有法医。查理很好用，只是去咨询下不会有问题。令狐布交给我，你回到局里办理一下夜班手续，这里我们要熬夜了。”说着丹尼·肖恩拍了拍杰克的肩膀，向中国馆走去。杰克或许不知道令狐布，但丹尼·肖恩就不同了，令狐布可不是无名小卒，只是有名也分很多种。
令狐布把开电子锁的方法示范给诸葛羽看，复杂的电子设备在他手中好像玩具一样。
“我有兄弟在一些很好的机构，你有没有兴趣转行？做什么都比你现在强。”诸葛羽靠着窗户，观察着令狐布道。
“做什么有我现在自由？”令狐布笑了笑道，“而且在我看来，你现在也只算是一个新人。混得并不好。”
诸葛羽笑道：“自由也分很多种，你没被人盯上的时候或许自由，但你有名之后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中国人，说真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进中国国安最好的部门。”
“我不会有名的。”令狐布淡淡道，他的目光扫过远处，正看到丹尼·肖恩走过来，不由挠了挠头道：“我想怎么E科随便出来个小组，里面的高手就多的吓死人。原来是丹尼·肖恩领导的ECIS第一小组。”
“阿布你好。”丹尼·肖恩微笑道：“我想我们开门见山比较好。是不是？”
令狐布摊开手道：“我可没有隐瞒什么。”
但他的手上神奇地出现了一副手铐，“我不这么想。”丹尼·肖恩把自己的西装脱下，盖在手铐上，拉着令狐布重新回到监察室。
令狐布满不在乎的坐向椅子上，椅子却忽然消失，然后丹尼·肖恩坐下来道：“这里只有我可以坐。”诸葛羽站在角落中，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两个人，他知道丹尼要自己注意的大人物就是这个令狐，但他不清楚自己遗漏了什么。
“我知道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你得罪了一些人。我的探员都不知道你，所以你没有被吓走。”丹尼·肖恩道，“鉴于你之前的案子，还有你和美国人结下的梁子，我本来想抓你。但我也知道你是古董的专家，这个案子恰好和你有关。但我不希望你再隐瞒什么。我们不谈条件，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入狱。”
令狐布眯着眼睛，低声道：“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我对你的案子一无所知。灵异那种事情不是没有，但我没有遇到过。”
“你对那副象棋知道多少。你看上它什么？”丹尼·肖恩点上雪茄，笑道，“丹尼·肖恩不相信巧合。”令狐布犹豫了一下，看了诸葛羽一眼，丹尼·肖恩却道：“诸葛留在这里，你可以说给我听，就能说给他听。你别指望能够熘掉，即便你能逃离博物馆，我也会通令欧洲，让你成为最不受欢迎的人。”
令狐布低声道：“李特是来给我打前站的，之前我说的都是真的。丹尼，我从前帮过你，你不用做得那么绝。”丹尼·肖恩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令狐布点上了一支烟道：“李特死的前一天，他给我电话。跟我说，清单上的东西可以拿到，甚至不用我来，他就可以搞定。但他跟我说，看到一件很有趣的东西。那副中国象棋。”
“怎么个有趣法？这里的东西都很值钱。”丹尼问道。
“我也是这么问的。”令狐布吸了口烟道，“他说，他经过象棋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种感觉，他望向象棋的时候，象棋也在望向他。李特并不是异能者，他只是一个有手艺的小偷，我当时对他说的只是很好奇，并不是很在意。但我到伦敦的时候，却得到他死了的消息。而你们告诉我，他是死在象棋边上的。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是说中国象棋有问题？”
“就这些？”丹尼笑了笑。
“就这些。”令狐布诚恳道。
“诸葛，去把端木和里中叫来，今晚你们要加班了。”丹尼·肖恩道。
青铜器馆中，端木笙正在里中岳的陪同下，琢磨夏商两朝的铜鼎。
端木笙虽然看上去是华裔，但对中国文化了解并不多，汉语她基本能说，文字却认得不多。她所接触的更多的是欧洲的历史，从生命的长短来看，她已经接近三百年的寿命，对吸血鬼而言，也不算短了。她经历过的欧洲历史，足以让许多历史学家都瞠目结舌。但当她站在公元前几千年就已经打造出来的中国古鼎前，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即便是她的母亲，拥有八百年寿命的端木家家主端木曦在此，也只能对那古老的文明仰望而已。
“很难想象，在公元前2000多年，中国人就做出了这些东西。你看看这些纹路，真的让人叹为观止。”里中岳一面寻思着周围，一面感叹道。
“我知道，夏王朝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重要王朝，是奴隶制。据说禅让制就是由他们结束的。”端木笙注视这各一个青铜爵，缓缓道。
“家天下，更符合人性不是吗？我以为你对中国历史不熟悉。”日本学者笑道。
“弱肉强食，算是人性吧。”端木笙道，“我只是具备基本知识，你知道年纪大了，懂的总是多一些。”
“你年纪大？”里中岳苦笑道，如果一个美女硬是要说自己年纪大，你还真的没有办法。
“夏朝，商朝，青铜器到春秋战国时期到达巅峰。但你说要在这些东西上面看出什么，我做不到。这些纹路都代表什么？”端木笙摇头道。
“中间的通常是神魔的脸。而两侧的纹路，通常为凤凰和龙。这是亚洲的图腾，亚洲很多国家都是如此。”里中岳道。
端木笙这时看到了一柄长近一米的青铜剑，那柄剑的剑锋略有缺损，但剑身上的纹路依然清晰可见。边上的注释板介绍道：“越王龙纹剑，春秋时期作品。龙头剑锷，云龙纹饰。”
“传说越王勾践铸有名剑五口，但没有这柄剑。而从工艺看，却又完全是真品，所以说考古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或许你可能很熟悉一个领域，却经常会被一些东西吓到。我七岁不到的时候被父亲带到家乡博物馆，从此就爱上了这里。”里中岳道。
端木笙看着那些古鼎上看似如出一辙，但具体看来又神态各异的怪兽脸，摇了摇头道：“我不适应这里。”
“端木，里中，丹尼叫你们过去。”这时诸葛羽来到了他们身边。
“肖恩先生回来了，有没有新的发现？”里中岳问。
端木笙笑道：“令狐和丹尼在一起？他是不是又坦白了什么？”
“令狐来这里是有计划的，奇怪我居然没看出来。难道你也觉得他不对劲？”诸葛羽皱眉道。
“我是观察，你是用能力。你太依赖能力了。”端木笙拍了下诸葛羽的头。
“喂，你干吗？”诸葛羽后退一步道。
“欺负你。”端木笙笑了笑道，“因为你比较傻。”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但她知道诸葛羽同样能听到。
诸葛羽拿她没有办法，博物馆里那么多人，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说他欺负女人。何况在多数人看来，被端木这样的美女欺负，诸葛羽又何其幸福。
“你昨天刚看到我的时候，有点紧张。我很好奇，你现在为什么不紧张了。”端木笙忽然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诸葛羽淡淡道，一人在前快步离开。
“象棋是重点？还是它上面的某个棋子，又或者是玉石里面隐藏着什么？”端木笙第一发问。
“端木，你知道，作为吸血鬼，你实在是太活跃了。所有人都不说话，你就是爱说。”杰克·诺兰摇头道，因为里中岳去替他们安排夜班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明目张胆的点明端木笙的身份。
“我今天心情好。”端木笙笑了笑。
“我以为你今天心情应该不好。”杰克皱眉道。
诸葛羽轻轻咳嗽了下，把警察的问讯资料拿了出来，道：“警察的笔录上，有保安证明他们发现李特尸体的时候，那副玉石象棋防护罩的电子锁是锁上的。他们发现尸体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报警，而是清点了一遍周围的文物，并检查了电子锁。”他看着资料道，“事实上，我们也核对了证词。那个保安也是这样回答我们的。但事实不会说谎。”
杰克低声道：“我们的重点已经从青铜区和塑像区转移到了玉器区，但我要确保不会遗漏什么。这里场馆很大，夜晚又很长。我们要分一下组。可以按照上下半夜分，也可以按照区域分，你们两个怎么看？”
“我无所谓，按区域分吧，有事情发生的话，应急力量充足点。”端木笙道。
“我同意。不过三个人怎么分组？”诸葛羽道。
“四个人。”里中岳推门进来道，“虽然肖恩先生不和你们一起值班，但我会来。”
“老大没说不值班，他只是独立巡视，所以不参与我们小组值班。他每天都在的。”杰克·诺兰飞快说道。
端木笙笑道：“杰克，你别那么着急替丹尼说话。我们当然知道丹尼办案的时候不会偷懒。否则他不会被称为不败的肖恩。”这时，她赫然看到令狐布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只有三杯，而且那三个男人已经一人一杯，不由扫了三人一眼。
“诸葛说你不喝咖啡。所以我没买你那份。”里中老人无辜道。
端木笙淡淡笑了下，耸了耸肩。里中岳从包里这才变戏法一样的在手心出现一个塑料杯，笑道：“虽然没有咖啡，但有奶昔。”
“老爷子，你真是个好人。”端木笙开心地笑道。
“对了，那个令狐先生怎么样了？”里中岳问道。
“老大把他打发走了，还说只要他在最近再踏入伦敦，就动员整个苏格兰场追捕他。说实话，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拘捕他，而且他的那些案子并不归我们管。”端木笙一面喝着奶昔，一面笑道。
“人家可不一定会走。”里中岳道。
杰克笑道：“我们老大说一不二。里中先生，你晚上不要来，一旦有事情发生，这里会很危险。”
“我会小心，把这里全部交给你们，馆长也不会放心的。”里中岳淡淡道。
“那你自己小心。”端木笙低声道，对方既然抬出馆长，他们也无法拒绝。
端木她偷偷看了诸葛羽一眼，她发现诸葛羽破天荒的没有关注他们，而是仔细看着那份看了很多遍的资料。
只是连续两天，什么都没发生。丹尼·肖恩并不着急，他称此为“关注现象”，即当一件事情人人都认为要发生，却并不马上发生，又如一样东西人人都在找，却就是找不到的情况。
诸葛羽虽然并非没耐性，但豪斯每天都会找他关心案情发展，也让他很不爽。豪斯给了他一份E科外围人员的调查资料，说前些时候博物馆处理过一个中国馆的保安，那个保安是因为擅自打开文物的电子锁才被开除的。他经过确认，那个保安的确动过“弈王”，因为那个保安对象棋感兴趣，但不会中国象棋，所以打开防护罩动过了棋子。
这个情况符合大家对那个棋盘的关注，但问题就在于那个动了棋盘的保安到目前为止还是平安无事的。那么到底是什么引起了问题呢？丹尼·肖恩他们打开了防护罩，研究过棋盘，最终也没发现什么。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小组四个人每天都在博物馆，连博物馆的清洁工人都认识了他们，但想象中的恶灵并没有出现。
一开始嘲笑诸葛不耐心的杰克和端木都开始有些急躁，唯有丹尼·肖恩似乎很忙的样子，他并不参与值班，只是在总部和博物馆之间奔波。而里中岳开始还和他们一起在中国区巡逻，后来就长时间的留在图书馆。
白天的博物馆主要是由诸葛羽监控，而晚上则主要由端木笙用她的妖识感应。他们两个人负责意识上的保护，而杰克则负责巡逻。
第三天的晚上，他们又守了很久。端木、诸葛精神力上都相当疲惫，他俩和杰克同在玉器区，围着那副“惊世象棋”发呆。
“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的出现。间隔了两周，第二个死者和第三个死者之间，只间隔一周，凶手应该很快就会动手。”诸葛羽道。
“如果我们关注的东西错了呢？”杰克·诺兰忽然道。
“要是这么如果，那要如果的东西就多了。如果凶手不再动手了呢？”端木笙反问道。
“其实我最近几个月研究过不少ECIS的案卷资料。”诸葛羽道，“灵异类的案件通常比寻常人的智能犯罪要简单。因为大多数的异能者仗着超能力，基本都用直接作案的手法，而不太会浪费时间在谋划上。他一个人可以对付二十个警卫，当然就不用考虑如何躲避二十个警卫。从而他们案件的侦破率反而高，因为事实上，我们有人手对付他们。他们能对付二十个人，我们派五十个人一定可以拿下他。”
“但是这次的案子很复杂，你是否在说这可能不是异能者作案？”杰克·诺兰问。
“我只是觉得，不是那么简单。那个保安动过棋盘，我们最近也动过棋盘，为啥他没有出事，我们也没有出事，而其他人却死了？”诸葛羽笑了笑，忽然道：“杰克，你会象棋吗？”
“中国象棋？”杰克笑道：“知道规则。你想跟我下棋？”
“为什么不？”诸葛羽靠近那副象棋，抬手就打开了电子锁。
杰克奇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跟小偷在一起几天，总不能啥都不学。”诸葛羽打开了保护罩，然后仔细端详起来。
端木笙也围拢过来，她拿起一枚棋子端详道：“诸葛，楚河汉界是什么？”
“这是一处地名，名字叫鸿沟。象棋的楚河汉界，来自秦末楚汉相争的故事。这段历史发生在两千多年前。”诸葛羽淡淡一笑道：“如果你要听故事，我以后可以说给你听。”
“两方都是将？我记得应该是一将一帅的。”杰克·诺兰问。
“把一方的将改成帅，那是中国明朝的事情了。”诸葛羽道，他抬腕看了看表，皱眉道：“老爷子已经回去了吗？”
“图书馆。”杰克道，“他一开始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反正他和那边的学者也谈得来。”
“是吗？”诸葛羽皱眉道，然后就向图书馆走去。
“你要做什么？”杰克紧跟着他。
端木笙一直在研究棋子，她拿起了一枚“将”左看右看，又放回了棋盘，但她却不知道没有放对位置。她把“将”的位置挪上了一格。这是她才发现诸葛和杰克都在向楼下走，也赶忙跟了过去。她没有发现一道月光从外悄然照在了棋盘上。
里中岳在图书馆正和值班的管理员相谈甚欢，诸葛羽表情复杂的远远望着他，转身又朝楼上走去。
杰克·诺兰皱眉道：“你怀疑他？”
“我只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诸葛羽低声道，但他说不清哪里不对。
两人在楼梯口看到跟来的端木笙，不由一起皱起眉头，“你怎么也下来了？”
“我……”端木笙眨了眨眼睛，笑了下道，“我不习惯你们走开不和我打招呼，就跟来看看。”
三人个人重新回到楼上，就看到一个奇异的景象，原本光线暗淡的玉器区，整个“弈王”都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隐约有战马嘶鸣和战士呐喊的声音从棋盘中传出。
“你动了棋子没有放回原位，还是怎么？”诸葛羽问端木笙。
“应该放回去了。”端木笙皱眉道。
“不，你一定动了什么。”诸葛羽眼中露出兴奋之色，道：“变化终于出现了！端木你还真的是福星。”
“我做了什么了我？”端木笙一头雾水，迷煳道。
“无论你做了什么，至少说明一点，那个棋盘的确有问题。”杰克飞快道，他拿出魔法电话道：“老大，中国象棋变化了。你快来！”
诸葛羽缓缓向棋盘靠近，端木笙自然的在他身后掩护。忽然一匹白色的战马从棋盘中呼啸而出！稀里哗啦地撞翻了两个玉器陈列橱。
“我的上帝！”杰克失声道，这他们可赔不起。
“杰克，别叫上帝，快点控制住那匹马。”诸葛羽大叫道。
杰克·诺兰嘴里念念有词，那古老的咒语在玉器区响起，周围的玉石上居然闪起了生命的光辉，那匹战马没有继续冲刺，而是平稳地停了下来。就在此时，棋盘再次发出一声轰鸣，一座巨大的战车出现在了塑像区，一座泥塑被压得粉碎。
诸葛羽这时才靠近了棋盘，发现整个棋盘都已经乱了，两方正在展开一阵厮杀。他手模向棋盘，试图把棋子放回原位，但就在这时一道血色强光从棋盘中射出。他被弹飞出很远，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大道茫茫，天地为局，岂是凡人可以撼动？”随即那声音又道：“很久没和汉人对局了，年轻人滴血进来，吾让你车马各一。”
端木笙在半空把诸葛羽接下，焦急问道：“怎么了？”
“你动了棋子，棋局展开，必须要把棋局结束才能把周围这一切结束。”诸葛羽飞快道。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又有战马从棋盘中冲出，不仅仅是战马，还有全副甲胄的兵卒也来到了青铜器区。
“我必须去完成棋局，而在我完成之前，你们要控制住周围的……一切。”诸葛羽说着话，就看到端木笙已经把青铜器区的一个古代士兵撕成了两半。但那死去的士兵，在地上化成泥土后，居然重新站起。
“我会控制住他们的！”端木笙看着重新站起的古代兵卒，斩钉截铁道，她眼中闪动其银色的光芒，一步步朝着敌人靠近。
“诸葛！你象棋很好么？”杰克·诺兰手中牵着两匹战马，高叫道。
“不是很好，但难道你去？”诸葛羽笑道，他稳稳地站在棋盘旁边，食指一滴鲜血落入棋盘，四周的一切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对面是一个苍老无比的长髯老者。他拱手一礼，开始思索起棋局来。会不会赢他不知道，如今只能尽力而为，他唯一的心愿是如果侥幸获胜，周围千万不要已经是一片废墟。
杰克看着诸葛羽在棋盘边陷入沉思，而外面的战车和战马也个消失了一个，但带甲的兵卒却变成了五个出现在了青铜器区。他大汗淋漓而下，如果就这么把中国区给拆了，这个后果不是任何人能够负得起的。
“天地间的自然精灵，请听命于我。在这尘世的时间之河，让我们忘记了生死。茫茫尘世的水元素啊，请帮助我。在这匆匆而过的百年，只有寂寞。”杰克·诺兰双臂舞动，手指做出各种各样的形态。中国区的地板裂开了一层层的裂缝，无数绿色的蔓藤从地上长出，那些绿色的枝叶缠绕住了一个又一个的文物橱柜。
杰克一个翻身，骑上了上了战马，手中绽放出耀眼的光华，他的手指向哪里，那些植物就缠绕向哪里，但一驾战车依然活跃无比，战车上两个长戈驭手，外加一个弓箭手，上下左右所向无敌，车轮上即便缠满了青藤，依然进退有度。
而在青铜器区的端木笙面对这五个身着铜甲的兵卒，两个手执长矛，两个拿着弓箭，一个手提盾牌和短剑。这五个人互相照应，攻守兼备，端木笙尽管速度奇快，但对方却也是无法摧毁，让她头疼不已。
“在下棋之前，我想问你的是，这个博物馆中的几条人命是否都是你取走的？”诸葛羽飞快地把心意传递给棋盘上的灵魂。
那苍老的声音缓缓道：“生死虽有天定，但天地从不刻意取走什么。你说的人命只是过于脆弱罢了，心生幻想即告消亡，徒呼奈何？”
“那你又到底是谁？”诸葛羽冷笑问道。
“天地之间一游魂而已，姓名早已忘记了。”那苍老的声音悠然道。
诸葛羽原本还想多问，但他的棋子已完全疲于奔命，他曾经学习过象棋，自问和一般的人比起来棋力还算不弱，但真要和棋盘上的鬼魂比，那实在有些勉强。他一路招架一路败退，一个不慎手边的“车”就被对方的炮打掉。他的汗水不停落下，只靠退守是无法胜利的。
而在他的“车”被对方的“炮”干掉的时候，一架火炮也同时出现在了中国区。
杰克疲惫地看着被他封锁住战车，他几乎无力再对付火炮。那大炮发出雷霆万钧的轰鸣声，一缕火焰从炮口射出！杰克·诺兰双臂挥舞，数十个晶莹剔透的小精灵迎上了炮口，轰隆一声，那些精灵全部化作尘埃落在地上。而那火炮的炮口一红，第二炮再次响起。
杰克把心一横，驾着战马冲向火炮。
“杰克，退后！”丹尼·肖恩沉厚的声音响了起来。杰克想也不想，战马向一旁冲去。而丹尼手中间一个金色大网笼罩向了炮口，那火炮被光芒闪闪的大网罩住，轰隆一炮打出，炮弹在网内炸开，把大炮自己给炸碎了。
“得分！”丹尼·肖恩作了一个抬腿打门的动作。
但那火炮的碎片却又自动重组起来。“这是什么鬼东西？”丹尼也不由咂舌道。
诸葛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对方的杀招，他步步为营的退守，匆忙间胡乱走了一招。但这脱离了任何棋谱的招数，也让那鬼魂愣了一下。隐约间，诸葛羽似乎感受到了对方也在思索。他不由心念一动，集中所有的精神，试图探索整个棋盘。当他的心神进入“楚河汉界”，他的脑海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血腥。诸葛羽深吸口气把所有精神力都投了进去，他的思想蔓延在整个棋盘，竭尽全力渗透到敌人的“九宫”腹地。
一个清晰无比的思想传送到诸葛羽的脑海中，对方的精密布局，和步步推理都出现在他的心里。在惊叹对手对棋局的把握能力之余，诸葛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时他只剩下一马一炮，但他已经做到料敌先机。
棋局外，丹尼手中的电网牢牢锁住那两门火炮，端木笙依然还在和五个兵卒纠缠。而杰克·诺兰则情势稍好，他目光扫视四周，大声叫道：“怎么办？再下去这里就被拆了！”
“不知道。”端木笙飞快道。
丹尼·肖恩一身大喝，手中一个碧绿色的火球熊熊燃烧，炽烈的火球直取“弈王”棋盘。但火球飞到树桩般的棋盘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丹尼·肖恩苦笑了下，望了眼诸葛羽，尽管他之前考虑到很多敌人，但怎么也没料到这个“棋盘”强到了这个地步，到了这种时候一切的关键都在诸葛身这个菜鸟身上。
诸葛羽完全陷入苦战，尽管能了解敌人的进攻思路，但真的应对起来，依然并不容易。两方的棋子杀得如火如荼，诸葛羽手边除了几个小卒，再也没有其他力量，而对面的棋盘灵魂也同样如此。由于不停地解读对方的思路，他头疼得仿佛刀割一样，但终于攻到了对方的“九宫”附近，逼得对方挪动了“士”。
整个中国区都在震动，里中岳老人从图书馆飞奔过来。“这里到底怎么了？”他大声道。
他话音未落，整个棋盘一阵晃动，两道黑影从中冒出，一个身着白色的策士服手拿羽扇，另一个则身着黑色武士劲装背负长剑。
杰克苦笑道：“怎么越来越多了？”
里中岳却上前两步，看了诸葛羽一眼道：“把对方的士也逼出来了，看来诸葛有进展了！”
“老爷子，你快退下，这里危险！”杰克·诺兰大喊道。
里中岳淡淡一笑，忽然身影一晃就掠向青铜器区。
看到对方那难以想象的速度，丹尼大声道：““他不是里中，他是令狐布！端木注意！”
端木笙迅速躲开两个兵卒的攻击，转身去拦截令狐布，但半空中忽然有一个黑色武士挺剑刺来。那一剑又急又狠，正刺中端木笙的腿上。端木笙一个趔趄，修长的腿上鲜血淋漓。她一皱眉重新站稳，流血的伤口神奇的迅速凝固。
那武士低声道：“妖孽……”长剑如风舞动，把端木笙笼罩在剑光下。端木笙左右腾挪，别说去追击令狐布了，就连脱身都难。
这时候杰克怒吼一声，整个人膨胀起来，化作一只两米高的黑熊勐扑向那个武士。他这个猛冲把拦在身前的兵卒全都撞翻，那个武士也是猝不及防，被他的熊掌拍在肩头，滚出五六米远。
端木笙乘机掠向令狐布，而杰克·诺兰刚想对那武士追击，就见策士摇着羽扇站在他的面前，而本来该阻挡策士的丹尼·肖恩正面色苍白的一手扶着墙壁，一手紧捏心口，整个人不停抖动。
“这不可能……”杰克吃惊道，但他同时感到心口一阵绞痛，身体不停地颤抖起来，不得不从熊形态恢复到人形。他看着自己的头发迅速变白，指甲不断变长，根本不敢想自己的容貌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迅速想到，那些因为心脏早衰死去的家伙，但已没有反击的力量。
丹尼却颤抖着重新站直了身体，他眼角的皱纹越发的深，但眼中的光彩却比先前要清晰的多，他低声道：“好吧！不知死活的恶灵。不得不承认你很强大，活着的时候，你一定是个大人物。但我是丹尼·肖恩！”他说到这里手中的光华重新绽放开来，他大声道：“我是，无敌的丹尼·圣·肖恩！”
红色的火球一下子燃遍了丹尼·肖恩的全身，他原本变得花白的头发重新变黑，身躯也变得更为昂扬。那火球绕着丹尼转了一圈之后，呼啸着落向举着羽扇的策士。策士显然没有想到敌人还能反抗，一下子全身着火化作了灰烬。
令狐布直奔着一个青铜武器架而去，他背后的端木笙虽然紧追不舍，但腿上的剑伤毕竟有所影响。令狐布抬手摘下那口越王剑，转过身对着端木笙一笑。端木笙就没那么好心情了，她露着獠牙，两手化作一对利爪，勐扑向令狐布。
令狐布摇了摇头道：“还不够快，亲爱的。”他一个后撤，奇迹般的退后十多米，一下子拉开和端木笙的距离。手中的越王剑忽然放出耀眼的光华，令狐布一挥剑，右手边的玻璃全部碎裂，他一抖手，一团迷雾在青铜区炸开，整个人以一道奇异的弧线落到了窗外，人在半空他回过身，笑嘻嘻一抱拳道：“后会有期！”
端木笙一怒之下就要追出窗户，但丹尼叫道：“不要追了，这里的麻烦还没结束。”他一面说着，一面搀扶起杰克。
在他们的面前，那化作灰烬的策士重新化作人形，那些之前被束缚住的战车火炮也都一一摆脱了束缚。
丹尼和端木笙一左一右的扶着杰克，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这些永远打不死的棋子。
忽然，一阵苍凉的金鼓声响起，那些策士兵卒，火炮战马一一摇晃起来。凄咧的大风在中国区肆虐而过，许多陈列柜架都跟着剧烈的摇晃。当这阵大风消失后，策士、武士、士兵、战车、火炮、战马全都消失不见。
这阵大风过后，整个中国区一片狼藉。
诸葛羽头发凌乱的从地上爬起，他面色苍白，双手牢牢扶着棋盘才勉强站稳。看着丹尼，诸葛羽低声道：“我最终也没有赢他，只是下了场和棋，这样子算不算过关了？老大。”
丹尼和端木笙面面相觑，终于发出一声欢呼！他们才不管是否赢棋，重要的是那些恶灵都消失了！
令狐布一路飞奔，转眼闪过一个街区，僻静的拐角处停着一辆摩托。他距离摩托还有三四步的时候，那摩托突然爆炸起来。令狐布被爆炸的冲击弹出十多米，当他翻身爬起，耳边响起一个略带沙哑，充满磁性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摩托。附近五个街口都已经被封锁。丹尼·肖恩可不会放过趁火打劫的人。”
令狐布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金发披肩，黑色长袍的瘦削男子，又瞟了自己身后一眼。另一条黑影在他背后十米处站定，那人的模样看不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到对方的手上缠着绷带。“你是……查理·诺兰？”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按到剑柄上。
“我很欣赏你，这个世界上能让丹尼头疼的人并不多。”查理·诺兰微笑看着准备拔剑的令狐布，“但仅仅是欣赏而已，不要挑衅我。”
令狐布不吃他这一套，长啸一声，那柄“越王剑”绽放出比先前更夺目的光芒，巨大的杀意涌现出来勐刺查理·诺兰。
查利双手一合，就把长剑牢牢握住，他低沉着声音道：“多给你十年时间，你或许可以成为一方霸主。年轻人，我是否该给你时间？”
令狐布从没想过对手会强大到这个地步，他扬眉问道：“你想要什么？”
“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地狱里面需要暴徒，更需要聪明人。”查理轻轻放手，向后退出三步，微笑道：“剑留下。我给你一条生路，你欠我一个人情。”
“可这是我客人的委托。行有行规，我接的订单一定要完成。”令狐布摇头道。
查理依然面带笑意，缓缓道：“不要轻易拒绝我。警察已经包围了这里，除了我没人能够帮你。”他看着一脸镇静的令狐布，忽然好奇心大起，查理笑道：“好吧，我退一步。你告诉我谁是你的主顾。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不。”令狐布重新握紧长剑，脚下踩起奇怪的步点。
查理面色一寒，双手间升起一团黑光，但令狐布摆出的进攻姿态却是佯攻，他转身向着斜后方的大街高速奔下，而且他一个起落就是五十多米。斯丁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如此，竟然早早地拦在令狐布的身前。
从没见过那么灵活的僵尸。令狐布毫不停顿，长剑并不防守，而是横扫斯丁的脖子，一副拼命的打法。斯丁虽然是僵尸，却也不愿意直接被割掉脑袋，他微微侧身，长剑扫在他的肩膀上，与此同时法兰克·斯丁一拳头砸在令狐布的肩头。令狐布就听到自己的骨头嘎啦一声，他知道肩锁骨已经断了，但他身体匪夷所思的一个反弹，向着西面飞掠而去。他嘴角带着苦笑，自以为一身本事可以横行天下了，却在伦敦屡屡受挫，现在连敌人一个奴仆僵尸都打不过。
斯丁咧了咧嘴就要去追，却被叫住。
查理缓缓道：“即便生命受到威胁也要坚持原则，这种人怎么会做小偷？难得遇到那么有原则的家伙，让他去吧。”他微微一顿，又望向博物馆道，“丹尼面对的怪物很厉害。法兰克，传我的命令下去。帮那个令狐离开欧洲。并在一个月内，搞到那个棋盘。”
法兰克·斯丁躬身施礼，缓缓退入黑暗之中。
大英博物馆的中国区一片狼藉，这次不论博物馆的经费多么紧张，只要他们还想开放中国区，就不得不进行翻修了。两千多件展品，损坏了有近三百件。这……传出去只怕会让很多人吐血。
“事实上如果没有杰克的自然魔法保护，只怕损失还要更大。可怜的他自己却进了医院。”端木笙靠着墙壁，低声道。
“跟他比起来，里中岳运气就好得多。令狐布只是把他关起来，还管吃管喝，根本没受伤。”诸葛羽道，说到这里两个人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端木笙道：“你知道么？老大把你调来的原因不仅仅是你是中国专家，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小组缺人。这个案子你发挥的作用很大，所以很可能你以后就是小组的成员了。”
“这个案子其实还有疑点。我们的确看到了可以让人体迅速衰老的魔法。也印证了哪些死者的死因。但你也看到了，这个棋盘一旦启动，会有那么大的动静。为何之前几个案子都是悄无声息的？”诸葛羽皱褶眉道。
端木笙怔了一下，低声道：“恶灵偶尔出来捕食也是有的。那个小偷李特毫无疑问是碰了棋盘的。那个学者听说正在研究中国历史，他最近的学术笔记被找了出来，是关于玉器的。至于那个清洁工她也有很多理由到玉器区。但你要说具体的过程，他们是如何遇到棋盘上的灵魂的，大概只有死者自己知道了。”
“真的找不到答案么？”诸葛羽显然不想听到这种回答，他沉默了片刻道：“端木，你作为吸血鬼，为什么来ECIS工作？”
“我不喜欢在古堡中每天面对一样的。而且人人都说吸血鬼是邪恶的种族，我想如果我在ECIS，或许会给别人不一样的印象。”端木笙皱眉半天，低声道。
“但人应该是为了正确的目标生活，而不是为了别人的看法。不是吗？”诸葛羽微微一顿，又道，“我主动要求异能局龙家的老大派我到这里来。作为异能者，我希望能面对更多的同类，在这里我才不会被当作怪物。但其实，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没有抓住他么？居然被跑掉了？”听到苏格兰场传来没有捉到令狐布的消息，丹尼的面色变得相当难看。他心中闪过一道阴影，令狐布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逃走的。尽管令狐布不是这次杀人事件的凶手，但看着小偷在自己眼皮底下得手，让他非常难堪。
“接下来，很难抓住他了啊。”丹尼对围拢过来的端木和诸葛说。
“我帮你联系东方的朋友。中国国安会很乐意看到一件国宝重回祖国。”诸葛羽低声道。
“毕竟不是我们亲手抓住他，那是不一样的。”丹尼摆手道，他把桌子上的咖啡喝完，站起身道。“走，我们去医院看看杰克。”
三个人走出临时监控室，丹尼又道：“菜鸟，明天开始正式来我的小组报到。豪斯那里我会打招呼。”
端木笙重重给了诸葛羽一拳以示庆祝，丹尼·肖恩侧头看看他们两个，奇道：“你们关系又有进展了？赞美撒旦。这就是男人和女人。”
端木抬手就给了丹尼一掌，笑骂道：“丹尼你胡说什么！”
诸葛羽则理了理长发，打了哈欠道：“这个世道，女人越来越暴力了。不过老大，我一直以为你是上帝的人，怎么会赞美撒旦呢？”
“这是受了查理的影响。查理·诺兰是杰克的哥哥，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丹尼·肖恩微笑道：“天堂空气好，地狱伙伴多。”他拍了拍诸葛羽的肩膀，说：“我可不想活在寂寞中。菜鸟。”
诸葛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时他的脑海中感受到了端木的信息，“无论如何，欢迎你来到ECIS，诸葛羽。”
他扭头看了看端木笙。博物馆外的阳光下，端木笙站在长街之上笑颜如花，是如此的动人美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