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个太医带着药箱急匆匆赶来。
在场的也就只有建昭帝、薛姗姗和丽嫔受了伤,其他人最多是崴了脚。丽嫔已经被单独关了起来,一个太医去检查丽嫔,另外两个太医去了后殿,照看受伤的建昭帝和薛姗姗。
薛姗姗还没有醒来。建昭帝看着她肩膀上深深的伤口,感动之余,还有种莫名的满足。这么多年,他有过无数女人,可还没有一个肯用身体帮他挡刀的,她是第一个。
他后背上的划伤不深,让太医包扎好也没有离开,盯着太医给薛姗姗上药包扎,又喂了一颗安神丸。
薛姗姗紧蹙的双眉慢慢舒展,呼吸绵长,沉沉睡去。
建昭帝拂过她的脸颊,手指落在那小梨涡处,低声道:“放心,朕会好好待你。”
回到大殿,建昭帝沉着脸,缓步走到高座之上,冷哼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魏贵妃捏紧了手里的团扇,又若无其事地放松了,她刚才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最多是没有扑上去帮皇上,可她毕竟是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胆小害怕是正常的,她的处境可比皇后要好多,毕竟这宫宴是皇后主理的,那丽嫔又向来跟皇后走得近。
皇后显然也想到了丽嫔的事,她慌张地左右看看,发现在座的并没有彭家人,除了太子,这里不会有人帮她的。
“将丽嫔带上来!”建昭帝沉声喝道。
金吾卫指挥使曹义将丽嫔从偏房带了上来。
丽嫔显然已经吓傻了,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大殿,看到端坐高位的建昭帝,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即大哭起来,“陛下,嫔妾是冤枉的!嫔妾什么都不知道哇——”她一边哭,一边想冲到建昭帝身边去,被曹义一脚踹翻,扑倒在地。
建昭帝盯着涕泗横流的丽嫔,他已经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怎么被自己看中的了,反正后宫女子众多,他多是新鲜几天就搁在脑后了。后宫女子生下孩子的才能封妃,其他最高也就是嫔位。说起来,除了皇后和魏贵妃,丽嫔已经算是位份高的了。他并不钟爱这个女子,能封嫔似乎还是皇后的意思。
对了,这个丽嫔应该是皇后的人,上次皇后污蔑安王妃偷了九尾凤钗,当时在场的就只有皇后、金嬷嬷、丽嫔。这种阴私之事,自然要全部都用自己人,金嬷嬷在皇后身边服侍了多年,是皇后的左膀右臂,那丽嫔……自然也就是皇后的心腹。
想到这里,建昭帝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被他这冷冷的一眼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辩白:“陛下,臣妾对此事毫不知情!”
丽嫔全指望着皇后救自己,自然不希望皇后被自己拉下水,闻言立刻接话:“对,皇后娘娘不知道!”
两人倒像是一唱一和,一个急着撇清自己,一个不想连累对方,建昭帝冷笑一声,“呵,你倒是忠心耿耿。”可惜,不是对他这个一国之君忠心。
两人愣了一下,皇后一拍桌子,“丽嫔,今日之事到底为何?”
丽嫔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了倾诉的机会,“嫔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就好像被人控制了似的,嫔妾并不想刺杀皇上!嫔妾是冤枉的,呜呜呜——”
她哭得真情实感,薛筱筱歪头瞅了裴无咎一眼,她很好奇裴无咎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丽嫔突然之间迷失了本性。毕竟一个妃嫔应该不敢刺杀皇上,尤其稍微清醒一点,就知道这样做注定是要失败的,就算是深仇大恨,也不该当众拔刀,至少也得等个建昭帝熟睡的好机会再报仇。
裴无咎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松,此时见小王妃疑惑地看着自己,脸上表情不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别急。”等回了王府再给她解惑。
建昭帝眉头紧锁,抬眸看向众人。刚才大殿中每个人都在尖叫乱跑,唯独宁王和安王出手帮了他。
“太子,”建昭帝目光微冷,开口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太子刚才一直护着方知月,他倒是也想帮忙,丽嫔不过一个女人,真到了面前也就一拳头的事,可惜当时他被太多人挡着,根本就没能凑到皇上跟前去。他也知道丽嫔一向与皇后走得近,生恐皇上怀疑到皇后,此时皇上开口询问,忙道:“丽嫔要真是存心刺杀父皇,至少也该谋划一下,这样莽撞倒像是中了什么药物,迷失了心智。”
薛筱筱心头一紧,裴无咎不可能控制丽嫔,毕竟他又没有什么精神系异能,只能是药物,现在被太子点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暴露?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裴无咎轻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掌心。天下药物这么多,别人既然能对他下毒,他自然也能用在别人身上,那药物不过是刺激人内心深处的欲念,丽嫔本来就怨恨皇上恨不得杀了他,这才会巨刀杀人。他只是要试探一下皇上和皇后,并没打算让丽嫔刺杀成功,只要有这个刺杀的举动就够了。那药物消散得极快,太医也是查不出来的。
“太医。”建昭帝也觉得此事蹊跷,问道:“丽嫔可中了什么药物?”
太医摇头,“启禀陛下,微臣并未找到丽嫔身中药物的迹象。”
太子脸色一僵,意识到今天可能是有人设局。
“宁王,你怎么看?”建昭帝看向刚才出手帮了自己的小儿子,目光稍霁。
裴琅皱眉想了想,“儿臣觉得丽嫔就是想要趁乱刺杀父皇,她刚才就在父皇身后,很容易得手。她还喊什么负心汉不得好死,分明是心怀怨恨。”
“没有!嫔妾绝对没有想要刺杀皇上!”丽嫔尖声喊了起来,她神色慌张,有种被戳中心事的心虚。
建昭帝生性多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要说负心汉,对于后宫的所有女人来说,他确实是负心汉,每每到手新鲜不了多久就抛在脑后了,能得宠的是少数,都得有些勾人的本事才行。这个丽嫔不过是寻常,性子也闷,他并不喜欢。
建昭帝设想了一下丽嫔的处境,还真是有怨恨他的道理。
裴琅又道:“丽嫔袖中藏刀,分明是早有准备。”
“不是,我没有!”丽嫔方寸大乱,连自称都忘了,“那匕首根本就不是我的,也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我的袖子里!肯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放进去的!”
薛筱筱暗暗点头,这一招还真是厉害,她就吃过暗亏。对于手法熟练的人来说,往别人袖子里藏个东西还真不是难事。那次金嬷嬷把九尾凤钗藏到她的袖子里,她在凤仪宫坐了半天,硬是没发现。要是皇后没有闹着要搜身,她甚至可能回到王府换衣服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袖子里多了东西。
对了,裴无咎挑中丽嫔,又是用这样的法子,是不是在替她报仇呢?
薛筱筱没忍住,偏头看了裴无咎一眼,正对上他含笑的黑眸。
薛筱筱小脸一红,随即想到大反派这样好,她却要弃他而去,一缕歉疚爬上心头,薛筱筱不敢再看他,移开了目光。
裴无咎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安王。”座上的建昭帝又点名,“你对此事怎么看?”
裴无咎正色道:“微臣方才见丽嫔双目赤红状若疯癫,貌似确实失了心智。但她却目标明确,只追着陛下,绕过了……其他人,又不像是完全没有辨识。”
他话中微妙地停顿了一刻,建昭帝顿时想起来了,当时他把挡着路的皇后推开,皇后被他直接推到了丽嫔跟前,可丽嫔却绕过了皇后,没有伤她一根汗毛。
丽嫔只追着他,却不肯伤害到了跟前挡住路的皇后,到底是丽嫔眼中只有他,还是因为跟皇后是同谋?建昭帝神色冰冷,淡淡地扫了皇后一眼。
皇后几乎要坐不住了,想要替自己辩白两句,偏偏裴无咎又没指名道姓。再说,她还真不知道丽嫔当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绕过她去追皇上?
“丽嫔!”皇后预感自己要被丽嫔连累,咬牙切齿,“你到底为何要刺杀皇上?要是不从实招来,就送进司礼监,大刑伺候!”
一听司礼监,丽嫔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她一直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尽心尽力,不管皇后让她做什么,都毫无二话。上次帮着皇后陷害安王妃,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成了皇后的心腹。没想到现在自己一陷入麻烦,皇后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撇出去,甚至还要送她却受刑。
她一个妃嫔,竟然要被一群腌臜的太监审问,不说要经受多少的苦楚,就算能活着出来,还有什么脸面?
“皇上!您相信嫔妾啊,嫔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丽嫔确实不知道那匕首是怎么到了自己袖子里,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杀建昭帝,她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她终于痛痛快快地骂了建昭帝这个负心汉,还刺伤了他。
建昭帝眉头紧锁,看着裴无咎,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现在他最相信的就是裴琅和裴无咎这两个儿子,毕竟刚才只有他们两个出手了。
裴无咎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建昭帝道。
裴无咎斟酌地说道:“丽嫔的情况有些奇怪,微臣也说不清,倒觉得有点像是中了……巫蛊之术。”
“啪——”皇后手中的茶杯掉了,咕噜噜从高台上滚了下来,一直滚到场地中央那碎掉的珊瑚旁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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