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筱筱得了舆图很是高兴,刚好裴无咎一反常态,接下来的每天都出门,而不是跟她形影不离,给了薛筱筱仔细研究舆图的好机会。
想来想去,薛筱筱还是把目的地定在了巴蜀。
巴蜀山川众多,地势险峻,她藏身其中比较安全。另外,将来要是真的能把裴无咎也藏到山里,不管是建昭帝还是太子,应该都很难找到他。
钱财、舆图都有了,接下来就等裴无咎的小弩做好,她就可以离开了。
不过裴无咎这些天似乎在忙着,小弩进展缓慢,薛筱筱倒也不急,总归现在还没到裴无咎失势的时候。
趁着裴无咎不在身边,薛筱筱把朱槿碧桃叫到东厢房,把房门仔细地栓好。
两个丫鬟见她如此谨慎,好像要说什么大秘密似的,不由得紧张起来。
薛筱筱招招手,把两个丫鬟叫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要是我离开王府,隐姓埋名,你们是跟着我一起走,还是去寻你们的父母家人?”估计那把小弩再有十来天就能做好,反正两个丫鬟肯定不能留在王府,早点告诉她们,也好早做打算。
碧桃忍不住横了她一眼,“王妃,您又试探奴婢!奴婢忠心着呢,您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朱槿好笑,“王妃,您怎么老想着这茬呀?”这都第二回了,又提什么离开王府的事,看看王爷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样子,怎么可能让她离开,更别说什么隐姓埋名了。
薛筱筱板起脸,在两个丫鬟的脑门上分别弹了一指头,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碧桃揉着额头,“您去哪儿,奴婢收拾收拾这就跟您走。”
“去巴蜀。”
“巴……”碧桃傻眼了,她就算只是个奴婢,斗大的字不认得几个,也知道巴蜀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朱槿皱眉,“王妃,您是认真的?”
薛筱筱白了她一眼,“当然啦,刚才不是说了嘛,认真的!”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槿迟疑地问道:“奴婢觉得王爷肯定不舍得您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说,王爷也一起走?”
一提起裴无咎舍不得她,薛筱筱心尖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刺刺的,有点疼。
她用力摇摇头,甩开心里那丝不适,“王爷不知道,我悄悄的走。但是我走了之后,你们不能继续留在王府,会被王爷杀掉的。”她把后果说得清清楚楚,免得她们留恋王府安逸的生活不肯离开,“你们跟我去巴蜀也行,去寻你们的父母家人亦可,反正必须和我同时离开王府。”
碧桃不解,“王妃,您为什么非要离开呢?王府里一切安好,王爷待您又是真心实意的。”说起来,自家姑娘刚刚嫁进王府,她还担心姑娘会惹怒王爷,没想到两人竟然相处融洽。尤其这些天,王爷分明是对王妃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更何况,王府里清净,没有婆母拿捏着要立规矩,更没有同族兄弟你争我抢,院子里也没有别的小妾争风吃醋,哦,有两个小妾,但从来不争风吃醋……
朱槿也眼巴巴瞅着薛筱筱,“王妃是、是还惦记着别的什么……”
她话没说完,意有所指,薛筱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想说的意思。这个傻丫鬟可能误会她离开安王府是因为惦记着宁王。
薛筱筱哭笑不得,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原身确实因为不想嫁给裴无咎触柱自戕,但之后她跟裴琅可没有任何不清不白的地方,除了那次被关在吴嫔的院子里,但那次也是事出有因。
“我谁也没惦记。”薛筱筱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王爷……他的处境不是很好。”
朱槿碧桃一脸茫然,王爷是主子,是亲王,大雍朝一共就两个亲王,也就比皇上和太子稍低上一点点而已,怎么这高高在上的人还能处境不好?有多不好?比她们不好?比廊下的小丫鬟不好?比厨房里烧火的小丫头不好?
薛筱筱也没指望她们真能明白,“王爷他和皇上、太子的关系都不融洽,将来有可能被咔嚓掉,咱们得——”
她还没有说完,两个丫鬟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咔嚓!那得多大的罪?得抄家灭族吧?”
薛筱筱点头,“没错,抄家灭族。”
碧桃摸了摸脖子,又看看薛筱筱纤细白嫩的脖颈,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那、那咱们也得跟着被……咔嚓掉?”
薛筱筱点头,“没错,也咔嚓掉。”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朱槿神色紧绷,“奴婢早就没有父母家人了,奴婢跟王妃走。”
碧桃点头如捣蒜,“奴婢也跟王妃走。”
顺利地说服了两个丫鬟,薛筱筱心中一阵轻松,叮嘱道:“等过些日子,我拿到王爷做的小弩了,咱们再一起走。这段时间你们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能被王爷看出端倪来。”
两个丫鬟拼命点头。
薛筱筱又道:“你们可以先收拾一下,别带太多东西,每人一个小包袱就行,缺了什么我再给你们买,我这里的金银珠宝足够咱们三个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到时候咱们悄悄地走,去车马行雇个马车,出城五十里到下一个城镇,再买一辆马车一路向南。”
听她说得这样仔细,显然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过如何去巴蜀,两个丫鬟安心了不少。
朱槿想了想,“那王爷怎么办,将来真的会被……咔嚓……掉吗?”
薛筱筱拍了拍她的肩膀,“王爷遇到的难题就不是咱们能解决的了,不过要是咱们在巴蜀安稳了,将来王爷危急之时,没准还能帮上忙,或许能把王爷也偷偷带到巴蜀去藏起来。”
她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不行,王爷贵为亲王,肯定不愿意隐姓埋名的。”
知道将来还能帮王爷一把,两个丫鬟更欣慰了。
而被裴无咎派来偷听的长安则是一身冷汗。
王妃要偷跑!
情知这些话会让王爷伤心生气,长安还是一五一十地如实禀报了。
他低着头,都不敢看安王,只觉得屋子里越来越冷,大夏天的,他竟然打了个寒颤。
长安鼓足勇气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只见裴无咎目光阴鸷,浑身上下都笼着森寒之气,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握着,骨节凸起泛白。
心中一阵苦涩,长安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自家王爷。
这段时间王爷对王妃如何,他们这些近身侍卫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为什么王妃就不肯留下来好好陪着王爷呢?就算要死,死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嘛!像他和永吉,注定要跟王爷同生共死,不管是战死也好,还是被砍头也罢,总归是要在一处的。
裴无咎垂眸,小王妃确实不是细作,谁家的细作得手之后逃跑还带着刚认识没多少天的丫鬟一起?而且她要去的也不是北羝,而是巴蜀。
她之所以要离开,也不是因为爱慕他人,而是趋利避害。甚至还想着将来了捞自己一把。
即便她情有可原,可一想到小姑娘一心要逃离他身边,要不是他警惕,没准哪天醒来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裴无咎几乎压不住心底翻涌上来的暴戾之气。
要不把危害自己性命的人都杀了!他安全无虞,小王妃自然也不用逃。
裴无咎缓缓吸了口气,良久,冷哼一声,“逃跑就逃跑,还想带着她的两个丫鬟一起逃,她怎么不把她的两个侍妾也一起带上?”
长安:“……或许是因为那是王爷您的侍妾,e而不是王妃的侍妾。”
裴无咎:“……”
好嘛,他都气糊涂了。
不过仔细一想,更生气了,她连丫鬟都舍不得扔下,怎么就舍得他这个夫君呢?
带这个带那个,怎么就不把他也带上?!
裴无咎心中有气,故意把小弩做得磨磨蹭蹭,脸上却丝毫不显,每日里照旧抱着薛筱筱睡觉。
天气渐热,又抱着暖烘烘的小身子,正是酣眠好夜晚。
深蓝的夜空弯月如钩,繁星点点。
卧房静谧无声,一排玉雕小物东一个西一个地蹲在多宝格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本该酣眠的男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鸦色长睫下,凤眸幽深,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拂过怀中女子娇嫩的脸庞,低沉的声音仿若呓语,消散在夜色里——
“筱筱,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
薛筱筱没等到裴无咎亲手做的小弩,倒是先等到了月圆之日。
“我不去宫里了!”薛筱筱想起过往的经历就生气,反正每次进了宫都没好事,不是被诬陷偷了东西,就是被算计着与人幽会。
她叉着腰,一副休想让我出门的架势,白软软的脸颊鼓着,像是一只生气的小仓鼠。
裴无咎轻笑一声,指尖有些痒,没忍住抬手捏了捏那软软的小脸,笑道:“去吧,今天有热闹看。”
“什么热闹?”薛筱筱只好奇了短短的一瞬,又偃旗息鼓了,气馁地摆摆手,“算了,每次的热闹都跟我有关,与其说是看热闹,不如说是被别人看笑话。”
裴无咎拉住她的手腕,“这次不是筱筱的热闹。以往都是我的错,没保护好你,今天我保证不会让你再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好不好?”
他这样问“好不好”,听在耳中总有种可怜的感觉,薛筱筱心中一软,想到过不了几天她也该离开了,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他还是未知,现在还是多陪陪他好了。
“那……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无咎:想走就走吧,带上你的金银珠宝,带上你的匕首小弩,带上你的丫鬟,带上你的夫君。
筱筱:……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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