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后的林知梓也被这一幕也惊到了,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低声惊呼:“霍总,你的手……”
他拿起手机就要给打电话叫医生过来,还没来得及拨出号码,就听到霍承安淡淡的一声:“不用打电话,我没事。”
他神色如常,松开手径直将断裂的钢笔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对那正冒出血珠的伤口置若罔闻,好似受伤的不是他一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霍承安微微抬了抬眼,视线转向刚刚汇报完工作的部门主管身上,声音冷如冰霜:“如果一个星期之后,项目的结果还是这样,到时候就不用再来公司了,盛安不养没用的人。”
“今天先到这,散会。”
说完这句话,他半分未停留,手里捏着从未放下的文件袋,直接站起身来离开了会议室,高大的身影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霍承安一走,办公室里那种压抑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气氛才终于散去了一点,有人在安慰刚刚被骂的部门主管,也有胆子大的忍不住凑到还未离开的林知梓身边,向他探口风:“林助理,霍总这段时间怎么了?怎么脾气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另外一个人跟着好奇地凑了上来,八卦地问:“对啊对啊,还有,刚刚你拿给霍总看的是什么东西啊?他看了之后脸色那叫一个吓人,我都以为他要打人了呢。”
林知梓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拿在手上,只淡淡告诫了一句:“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该打听的事,别多嘴。”
众人面上一僵,纷纷尬笑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会议室,毕竟,谁也不想变成刚刚那个被训的主管一样,被警告赶出盛安。
林知梓收拾好文件,中途去找秘书要了个医药箱,这才敲响了霍承安的办公室。
霍承安正闭眼坐在办公椅上,听到动静,只微微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淡声说:“放着吧。”
林知梓把医药箱和文件一同放到办公桌上,正要悄声退出办公室,那闭着眼的人忽然出声:“夫人寄完文件之后去了哪里?”
林知梓脚步稍顿,回道:“回了季家。”
霍承安眼皮微动,半晌,才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林知梓走后,过了大约有一分多钟,霍承安才终于睁开眼,视线落到面前的那个文件袋上,里面只有几张薄薄的纸,在那几张纸的最上方,五个大字赫然立在上面——
离婚协议书。
而在协议书的左下角,是一个很熟悉的签名。
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这份协议书的那一刻,霍承安是真的慌了神,因为他没有预料到,季时颜居然是来真的。
前天两人爆发激烈的那一场争吵时,她说出要离婚的话,霍承安也只是在那一刻被刺激得情绪失控,之后冷静下来了,他也只认为季时颜是因为气上心头一时情绪激动说出来的气话,他们是绝对不会真的离婚的。
后来她离家出走,昨天还心情很好的去逛街,他也就觉得,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离婚,只不过现在气大概还没消,既然这样,那他就先静静地守着她,守几天,等她气消了,两个人再好好谈。
可当此刻,季时颜真的给他寄来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而且那一条条条理清晰的协议,看上去也不像是为了故意气他的,霍承安的心里终于出现了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
而她恰好又在给他寄完离婚协议书之后,转头就回了季家,难道,是真的打算去跟两家长辈说离婚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霍承安再也坐不住了,两三下把离婚协议书给撕了个粉碎扔进垃圾桶,连手上的伤也顾不得稍微处理一下,径直站起身走出办公室,一边吩咐林知梓把下午和晚上所有的行程都退后,一边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准备好车。
他要去找季时颜。
—
决定回季家,其实是季时颜临时冒出来的想法。
她把离婚协议书寄出去之后,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季时颜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周围的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劳累奔波,努力奋斗,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将她包裹,她突然就很想回家。
不是致安名邸,而是那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季家。
在回季家的路上,季时颜坐在出租车里,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昨天鹿露听完她说要离婚之后,发出来的那句灵魂拷问:“你确定霍承安会签字?”
说实话,季时颜还真不能确定。
那天两人争吵,她说出要离婚时,霍承安说出的那句“离婚?你这辈子想都别想”,很奇怪,明明当时她也气昏了头,思绪并不太清晰,可是对于这一幕,当时霍承安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一直到今天,她还记得非常清楚。
认识霍承安这么多年,在季时颜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冷静自持,沉静稳重的,像那天这么失控到极致,还是头一次。
关于昨天鹿露说的,感觉霍承安的表现很像是吃醋,季时颜也认真地想过,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快要赞同鹿露的想法,并且怀疑霍承安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可是想到霍承安做的那些事情,她又觉得,那应该只能称之为男人的占有欲和自尊心,而不是喜欢。
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方,去怀疑对方的人品?又怎么会一点儿都不尊重对方?反而所有的事情都仅凭自己的想法去做,去下决定,哪怕,是摧毁对方的努力和梦想,他也做的毫不犹豫。
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就这样说服自己轻易就原谅霍承安,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回到季家后,季孜鹤正好在家,周雯——也就是季时颜的继母,还有季时颜那个才七八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在家,只不过小丫头正在楼上午睡,人不在客厅。
看到季时颜突然大白天的回来了,而且还是独身一人,季孜鹤还感到挺意外,“今天怎么过来了?没工作要忙吗?”
季时颜不想让他有所察觉,也不想让他担心,便随口扯了个谎:“今天就一个通告,忙完了也没什么事做,正好路过这边,就过来看看您了。”
她说的面不改色,季孜鹤也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点着头道:“工作不忙也挺好,正好休息一下。”
季时颜嗯了一声,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心里真的太空落落,太孤独,想寻求来自父母的安慰和疼爱,她居然破天荒地坐到了季孜鹤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不止,还把头靠到了季孜鹤的肩膀上,低声呢喃:
“爸,我好想你。”
她突如其来的撒娇和亲昵让季孜鹤僵了一下,因为两父女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过这种亲密的举动了,尤其季时颜当年决定要出道,季孜鹤全力反对时,后来虽然被霍家二老给劝解着松了口,但因为这件事,父女俩还是在无形中产生了隔阂。
季孜鹤心里面一时之间是又惊喜又诧异,但面上还是装得特淡定特不以为然:“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对面的周雯笑着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心思:“颜颜这是在跟你说心里话呢,你可别拿出在公司那套在女儿面前装腔作势,其实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吧。”
季孜鹤面上闪过一丝窘迫,沉着声音假意辩驳了一句:“我才没有。”但脸上却不自觉浮起欣慰的笑容。
短暂的喜悦之后,季孜鹤还是冷静了下来,察觉出季时颜有点不太对劲,“怎么这么垂头丧气?跟爸爸说说,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
季时颜摇了摇头,松开他的胳膊坐直身体,扯着唇角露出个笑容。
她本来想探一探口风季孜鹤的口风,问他,爸,我要是说我想离婚,您会支持我吗?
可季时颜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刚刚午睡起来的季之之忽然欢快地冲进她怀里,咧着嘴笑开了花,一直叫她:“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呀,之之好久没看见你了,好想你啊。”
季时颜孩子缘不错,加上她长得漂亮,虽然跟小姑娘真正朝夕相处的日子也算不上太多,尤其她搬出去后,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回季家才见得着,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季之之对她的喜爱之情。
周雯跟在身后小声教育她,不要每次都这么莽撞,小心撞到姐姐,季时颜笑着说没事,转而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接过她手里的玩具跟她一块玩。
被季之之这么一打断,季时颜这会儿也没法把刚刚酝酿好的问题问出口了。
季孜鹤看着她们俩玩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再次开口道:“对了,颜颜你今天正好有空的话,待会儿去霍家看看你爷爷奶奶,前几天你爷爷突然高血压犯病,这两天才吃药缓过来,你过去问候问候。而且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念叨,说你跟承安两个人过年后就一直没去看过他们了。”
一听这话,季时颜脸色瞬间就变了:“爷爷高血压犯病了?情况严重吗?”她皱着眉,“怎么都没有人通知我?”
季孜鹤倒是理解:“你别急,也没有那么严重,而且现在已经好多了,你跟承安工作那么忙,他们二老哪舍得去叨扰你们俩?”
他知道季时颜对这霍家二老的感情就像是对待亲爷爷亲奶奶一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自责了,待会儿就过去看看吧。”
顿了一顿,又补了句:“你最好打个电话给承安,叫他也回来一趟,你们俩一起过去,他们二老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季时颜默了一默,没对季孜鹤的这个提议做任何回应,只把季之之从身上抱下来,站起身说:“那爸爸,我现在过去了。”
季孜鹤点着头:“行,去吧。”
周雯本想留她下来吃晚饭,但听到她是要去霍家看望二老,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季家离霍家也就大概几百米的距离,季时颜走在路上,因为季孜鹤说的那句话,她走得不算很快,在思考,纠结到底要不要打电话告诉霍承安这件事。
她想得也有点入神,没太注意脚下的路,结果一个不小心,脚踩在沙子上,高跟鞋一滑,季时颜完全没意料到,整个人直接摔坐在地上,而脚上的高跟鞋也竟从她脚上脱力飞了出去。
这一下摔是真的实打实的,屁股墩疼得季时颜差点叫了出来,又因为摔下来的瞬间下意识用手去撑住身体,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擦在沙子上,也磨破了皮,手掌又疼又痒。
好在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不然季时颜就丢脸丢大发了,她翘着那只没穿鞋的脚,努力想撑着赶紧站起来,正努力挣扎着。
一双手忽然从后面稳稳地扶住了她,季时颜很快借着对方的力站了起来,刚要说声谢谢,结果一回头,对上那双熟悉的,沉静的眼睛。
季时颜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以为他的文件袋里是啥?
离婚协议书而已哈哈哈。
误会解开肯定不能以这种方式,肯定要用亲耳听,亲口说,才冲击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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