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公子,来呀。”
“自然是想了,公子都好几日没来了。”
“是是,一起进去吧,来嘛。”
“……”
天边日头刚隐没于云层之后,各路神通妖魔便显露原型了。
厌灼华看着眼前牌匾“温柔乡”三个字的修葺建筑,面无表情中隐隐还有点想把小索拉出来打死的冲动。
门外站着多个长相美艳、穿着将好引人注目装扮的女子,个个姿态妖娆,脸上妩媚的笑就没停过。
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一脸淫.笑进了温柔乡的男人,众女子在看到厌灼华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
这亮有看到尤物般的兴奋,更多的却是又见到熟人的了然。
“哇,这位公子……”
香艳的女人笑着走过来,厌灼华凉凉的扫她一眼,不待人把话说完转身就走,一刻也未停留。
只是走并未真的走,他轻车熟路的摸到后墙的一个门,旁若无人的进去,看见的也以为他是来幽会某个花魁,只当没看见。
入了门抬脚去三楼,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小索此时正拘谨的坐在里面。
几万年了也没见她长大,依旧未到厌灼华胸口的样子。
“殿!”刚看见他,小索就眼睛一亮,只是刚脱口一个字,她的声音便软了下去:“公、公子。”
“怎么?”厌灼华走到桌边坐下,边斟茶边道:“回个娘家,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小索:“……”
字面意思,如他所言,这里是小索有意识化人形的地方。上万年还能把这里作为“家”,那这里的“家人”自然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老板娘便是一只猫妖,各位美艳女子也各有身份,只是为了在凡世立足,每过十年她们便会换一次脸。
世间千百种姿态,谁都有故事。
小索当初是一个被遗弃的鹌鹑蛋,作为同行,老板娘便把她带回来了。
几百年后她有了意识,又过几百年化了人形,各位姐姐都对她宠爱有加。和这里的众位女子不同,小索是刚见世的小姑娘,温柔乡不适合她。
在某一年初来乍到的厌灼华便被只到他腰间的小丸子抱住了大腿,如此结下了“孽缘”。
“嘿嘿嘿,”小索笑的谄媚:“宦若姐姐让我猜这里最大的红人是谁……我、我猜错了。”宦若便是创立温柔乡的老板娘。
“嗯。”厌灼华应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我,”小索站起来缩到墙角,低头摆弄衣摆,嗫嚅:“我下了赌注。”
厌灼华抿唇没说话,只是心下却闪过了一丝不详。
“猜错了嘛……赌注不履行宦若姐姐不让我走。”小索委屈巴巴的告状。
“你猜的最大红人是谁?”
“……宦若姐姐。”
要真论起来,这里本是个接待和凡人不同异类的地方,只是后来才成就了如今的模样,但前提是她们自愿,绝不强迫。
就如宦若,她只是老板娘,从不做这些。而且她在凡人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说是脸换来换去太麻烦,可同类是常见她的脸的。
论美貌,她绝对能拔得头筹。
厌灼华疑惑:“难道不是么?”
“不是……”小索又往墙角缩了一点,看她样子是很想变回鹌鹑。殿君询问的目光射过来,她才磕磕绊绊的吐出两个字:“是你。”
厌灼华:“……”
“你说什么?”他听见自己用能吓死人的腔调问。
不过从小索撇着嘴快吓哭的表情里来看,厌灼华倒真的想起了些情景。
刚遇到小索时她才五千岁,比半大孩子强不了多少,是个想吃糖不给便哭的年纪与性子。
那时厌灼华也是刚来凡世没多久,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被一个小孩儿抱住了大腿,他有些不知所措还有点惊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就是这稍一犹豫,让他本只是想随便在凡世逛逛变成了直接在这里住了一年。
鹌鹑养着养着就成宠物了。
日子还算恬淡安然。直到某一日,温柔乡里忽而传来大哭大闹,厌灼华连忙去看,就见小索气的把小鹌鹑小麻雀玩具扔的到处都是,宦若和其中几个姑娘都在围着她。
“哎小索你别哭了……”
“是啊。”
“……”
小索哭的堪称花猫脸。她小手指着宦若,大声道:“这里最好看的人不是姐姐,是我家公子!”
厌灼华:“……”
“是是是,”宦若无奈,先附和,最后还是道:“可你刚刚不是问我这里最大的红人是哪位姐姐吗,所以我才说了啊。”
“我不管!”小索大哭:“就是我家公子最好看!我要让他成为这里最大的红人!”
厌灼华:“……”
宦若看着自己和众位姐妹养了几千年的小东西突然叛变,叛变的对象也只来了一年而已,且是住在客栈偶尔来看看罢了。
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出去就将门外的厌灼华拽了进来。
“头牌红人,”她指着小索,对厌灼华似笑非笑,咬牙切齿:“上场吧,今日不把她哄笑你就别走了。”
厌灼华:“……”
那是他第一次穿女装出去……“拉客”,为了个刚带一年的小玩意儿!嫌丢人他没敢露脸,蒙了一层面纱,只留一双似勾似引的桃花眼风情流转。
躲在暗处的小索探着小脑袋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表情尤其自豪。本来还哪儿哪儿都别扭,但看见小宠物笑的贼开心,不一会儿他就觉得能适应了,抛媚眼扔手绢不在话下。
小孩儿笑了后,顿觉女装也没什么大不了。厌灼华那时还对着小索弯了弯眼睛,笑了起来。
便是这半遮半掩的一笑让众生随之倾倒!
温柔乡接下来一月的生意火爆,自此一战成名,“桃花姑娘”的名讳便传出来了,宦若也是真的信了他最大红人的招牌,叹为观止。
“呵呵,”厌灼华压抑的呼出一口气,问变鹌鹑变一半的小索:“你赌注是什么?”
“殿君……”小索快哭了:“我那时小,忘了你扮过……”
“赌注是什么?”
“让最大红人再出去拉客。”
厌灼华:“……”
“咻”地一下,厌灼华手指一点,小索哎呀一声变成了最原始状态——鹌鹑蛋。
“你就这样保持着吧。”厌灼华看着落在他掌心的蛋,毫不留情:“一年都别变回来。”
小索不敢吭声。言罢厌灼华便起身一刻也不愿多留想跑路,刚站起来就觉身后一阵阴风刮过。
他身旁站了个人。
回头看,女子柳眉杏目,瓜子脸,金瞳,美艳不可方物,此时正歪着头对他笑。
厌灼华吓得立马后退一步。
“公子,”宦若笑道:“自己女儿闯的祸,父亲得收拾啊。”
“谁是她爹!”女子一来,那便是走不掉了。反应过来左右走不成,厌灼华面不改色的怼道:“我没上过女人,更没上过鹌鹑,生不出来这种蛋!”
宦若:“……”
这张嘴太气人了。这时,本装死保命的小索蛋道:“公子,得守信用。”
多年来厌灼华都不知道替小索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而且还是干干净净的收拾,方才想跑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他心里知道,今日账如若今日不了结下次还是得还。
还归还,可他却心想:“离上次太久远,女装怎么穿?”
但大抵是他身体记忆太好了,脑子里还一团浆糊,他自己就驾轻就熟的把一身桃花粉的装扮套在了身上,带上面纱后,桃花姑娘再次现世。
到了门外“拉客”,他又想:“姑娘要如何妖娆?”
身体记忆真的很好,识海还没搜索出所以然,他眼眸就半弯起来,朝路人抛了个能让其丢魂的媚眼。
能让其丢魂当真不假,妄初是真的丢了魂失了魄。
天将晚,提前用了晚膳他本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便遇到了此时的一幕,妄初怔征的站在原地,通过那双眼认出了他的邻里,心跳扑通扑通的。
他心想:“原来我的邻居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完了又可惜的想:“为何要这么作践自己,一会儿去问问赎她多少钱。”
虽说来来往往的客人都被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貌镇住了,可这立成雕像似的人还真是头一位。
且这人脸色一会儿惋惜一会儿中意的是为何?
厌灼华看着妄初变换自如的脸,深觉这人有病,但转瞬又觉得他有点儿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