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会独自一人待着。
狱卒没有离开。总是两个人,总是盯着我,确保我的异能是被压制的。他们只用一扇锁住的门就囚禁了我,连稍稍靠近门口都会被硬推回卧室里。他们比我强壮,而且总是很警醒。唯一能逃离他们视线的地方就是小小的浴室,这间小屋子铺着白色瓷砖,饰以金色装潢,地板上用静默石砌了一道线。这些有光泽的灰色厚板,足以令我的头嗡嗡眩晕,令我的喉咙紧绷阻塞。我在这儿必须动作迅速,将压抑窒息的每一秒钟都物尽其用。这感受让我想起了卡梅隆和她的异能。她也能杀人于寂静无声的力量之中。尽管我憎恨狱卒一刻不停地紧盯,却也不想为了获得几分钟的宁静,冒着在浴室地板上窒息而死的危险。
真可笑,我曾认为自己最大的恐惧便是孤独一人,现在倒是总有人陪着,可我从来没有这么惊恐过。
我已经连续四天感觉不到我的闪电了。
五天。
六天。
十七天。
三十一天。
我在床边的壁板上记下了每一天,用餐叉刻下流逝的时间。在白焰宫的监狱里留下这些细小的刻痕,留下我的印记,感觉很不错。那些亚尔文家族的警卫毫不在意,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理睬我,只专注于全面而绝对的压制和静默。他们就守在门边,像雕塑似的坐着,只有眼睛是活的。
我上一次在白焰宫时住的不是这个房间。显然,用王室新娘的屋子来安置王国的犯人是不合适的。但这儿也不是牢房。这个囚笼很舒适,陈设得当,有铺着长毛绒的豪华床铺,装着无聊大部头的书架,几把椅子,一张饭桌,甚至还有不错的窗帘,全都是中性色调的,灰色、棕色、白色。颜色都抽离了,就像亚尔文家族的人将能量抽离我的身体。
我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入睡,但是没有卡尔在身边,噩梦便逡巡不去。在乎我的人都已不在身边。每当惊醒时,我便会摸着耳朵上的耳环,念着他们的名字。布里,特里米,谢德,奇隆。血脉和至亲的哥哥们。三个还活着,一个已经成了鬼魂。我送给吉萨的那只耳环,我也想要同样的一只,那样我就也有她的纪念了。我有时会梦见她。没有什么具体的情节,而只是她面孔的闪回,还有她那红得像血的头发。她的话一直纠缠着我:总有一天,人们也会夺走你的一切。她是对的。
这里没有镜子,浴室里也没有。但我知道这个地方把我变成了什么模样。尽管伙食丰盛,由于运动缺乏,我的脸日渐消瘦。骨头在皮肤下面杵着,前所未有的尖利瘦削。我在这儿无事可做,除了睡觉就是看那些诺尔塔税码,但即便如此,几天前也出现了精力耗尽的迹象。身上一碰就是一片瘀青,项圈热乎乎的,我却觉得寒冷,打战。我可能发烧了,可能正濒临死亡。
可是无人可说。这些日子我几乎没怎么说话。门打开就是送食物和水,要么就是狱卒换班,除此之外没别的了。我从来没见过红血族的侍女和仆从,虽然他们肯定存在。是亚尔文家族的人从外面把饭食、床单和衣服拿进来给我,也是他们打扫卫生、收拾房间。他们一边做着这些低微的工作一边挤眉弄眼。想必是因为,让红血族进入我的房间太危险了吧。这想法让我不禁微笑:红血卫队仍然是个威胁,让死板的宫廷礼仪也让了路,连仆从都不能接近我。
然而,其他人也不曾接近我。没有人来参观闪电女孩,也没有人来耀武扬威。梅温也没来过。
那些亚尔文家族的人不和我说话,也没告诉我他们的名字,于是我就自己给他们起名字。老猫,一个上年纪的女人,比我高,一张小脸,眼睛机敏锐利。鸡蛋,他的脑袋又圆又白,和他的那些警卫亲戚一样秃。三重奏,脖子上有三条线的文身,活像是被一只好爪子抓过。还有绿眼睛的四叶草,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是唯一一个敢于与我四目相交的人。
当最初意识到梅温想要我回来时,我便预料到了痛苦、黑暗,或二者兼有。我原以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见到他,在他的炽烈目光下忍受折磨。但这些都没有。我抵达这里,在桥上被迫一跪,他告诉我,将把我的尸体示众,可那之后,刽子手一直都没来。像萨姆逊·米兰德斯和死掉的老王后那样的耳语者也没来过,他们本可以撬开我的脑袋,翻检我的思绪。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惩罚,那可真是够无聊的了。梅温也太没想象力了。
我的脑袋里仍然有发音装置的声音,还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它们边缘锋利,又劈又割,我试图用那些没意思的书来缓解痛苦,可单词在我眼前游移,重新拼成一个个名字。被我抛在身后的人,活着的,死了的,还有谢德,无处不在的谢德。
我哥哥是被托勒密杀死的,但把他推向那条路的是我。因为我自私,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因为我又一次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像纸牌玩家那样拿人的性命做赌注。可是,你解放了一座监狱。你放走了那么多人——你救了朱利安。
如此无力的辩驳,如此无力的安慰。现在,我总算知道克洛斯监狱一役的代价了。每一天我都在向这样的事实妥协:如果还有选择,我不会再那么做。为了朱利安,为了一百个新血,也不会那么做。我不会为了拯救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搭上谢德的性命。
结局没有任何不同。梅温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用那些溅血的字条乞求我回来。他希望能用那些尸体逼我就范,我却觉得任何交易都免谈,哪怕是为了一千条无辜的生命。现在,我真希望自己早早地就按他说的做,那样他就不会冲着我真正在乎的那些人下手了。他知道我会救他们,他知道卡尔、奇隆、我的家人,是我会心甘情愿接受的筹码。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我付出了一切。
我猜,他还没笨到想要折磨我。那个发音装置,让我的闪电对付我自己,将我撕裂开来,每一条神经都无比难受——就连这个他也不想用。
对梅温来说,我的痛苦一无所用。他妈妈教导得不错。我唯一的安慰就是,知道这位年轻的国王已经失去了他的提线木偶师傅。我被关在这儿,被人日夜监视的时候,他正孤零零地站在王国的顶端,不再有伊拉·米兰德斯指挥他的手,保护他的背后。
一个月之前,我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还透过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子,看到了除了室内之外的有限景色。
窗子外面是一座花园,其景象远比晚秋萧索。树林枝条经那些万生人之手扭转弯曲,如果有叶子的话必定相当美妙:旋转的树枝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交叠成翠绿的穹顶。但是没有叶子。粗糙的橡树、榆树、山毛榉,它们的枝杈像爪子似的弯曲着,干枯的树梢像白骨般互相剐蹭。这座花园是废弃的,被遗忘的,像我一样。
不,我暗自怒吼。
其他人会来找我的。
我大着胆子满怀希望,每次有人开门都会紧张得胃痛。那些瞬间,我期待着能看见卡尔、奇隆、法莱,也许还有易了容的阿奶。甚至还有上校。要是能再见到他那血红的眼睛,我会哭出来的。但是没有人来找我。没有人会来。
给人无望的希望是残忍的。
梅温深知这一点。
当夕阳第三十一次落下的时候,我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想让我慢慢腐烂,衰颓,被遗忘。
在窗外那座光秃秃的花园里,铁灰色的天空飘下初雪。玻璃摸上去很冷,却拒绝冻结成冰。
我也一样。
晨光里的雪很美,给仅有的几棵树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外壳。等到了下午,雪就会融化了。按我的计算,现在已经是12月11日了,正是秋冬之际那种寒冷、灰暗、死气沉沉的日子。真正的大雪得再过一个月才会降临。
要是在家里,我们会从门廊上直接跳进雪堆,有一次布里还落在一堆烧过的柴火上摔伤了腿。为了给他治伤,吉萨花了一个月的工资,而所谓的医生需要的大部分东西,也不得不靠我去偷才行。那是布里服役之前的那个冬季,是我们全家人在一起度过的最后时光。最后一次。以后永远也不会有了。我们再也无法团圆。
老妈老爸和红血卫队在一起,吉萨和两个哥哥也是。他们是安全的。他们是安全的。他们是安全的。我每天早晨都要重复这句话。它是个安慰,尽管未必是实情。
我慢慢地推开盘子,早饭撒了出来:加糖燕麦粥、水果、面包。我早已熟悉,食物却不能给我任何安慰。
“吃完了。”我习惯性地说道,明知道不会有人回答。
老猫已经来到我旁边,冲着吃了一半的食物冷笑。她像捏臭虫似的拿起盘子,伸直胳膊举着它往门边走。我飞快地抬起头,希望能瞥见房间外面的前厅。像往常一样,那里空空如也,我的心沉了下去。老猫把盘子掉到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也许摔碎了吧,但这无所谓的,会有其他仆从收拾干净。门关上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三重奏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胳膊抱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和她的力量。那就像一张裹得特别紧的毯子,把我的闪电捆住了,藏起来了,藏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而我连起身去找都做不到。这感觉让我想把自己的皮肤撕开。
我恨它。我恨它。
我。恨。它。
砰——
我把水杯砸向对面的墙壁,让它在那可怕的灰色涂层上碎裂、喷溅。警卫们一动不动。这种事我已经做过太多了。
有帮助。只有一分钟。也许。
一个多月的囚禁之后,我有了固定的作息表:起床。立刻后悔。接受早餐。失去食欲。食物拿走。立刻后悔。扔水杯。立刻后悔。扯掉床单。有时会撕了它,有时会大喊大叫。立刻后悔。尝试看书。盯着窗外。盯着窗外。盯着窗外。接受午餐。重复循环。
我真是个日理万机的女孩。
或者应该自称为“女人”。
十八岁是孩童和成人的分水岭,而我在几个星期之前已满十八岁了。11月17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留意。我想,那些亚尔文家族的人才不在乎他们的看管对象又长大了一岁。在这座宫殿监狱里,只有一个人在意。他没来,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在被囚禁的日子里,这是唯一的祝福了。我被关在这儿,四周都是我所知道的最险恶的人,他的出现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今天。
这里的寂静被打破了,不是发生了什么爆炸,而是有人开门。门锁发出熟悉的声音,打开了。程序之外,未经授权。这声音让我的脑袋猛地一激灵,亚尔文家族的狱卒也是,出于惊讶,他们的专注也中断了。我的心狂跳起来,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涌着。在一瞬之间,我又有了希望。我猜想着,站在门外的会是谁。
哥哥们。法莱。奇隆。
卡尔。
我希望那是卡尔。我希望他的烈焰把这个地方、这些人,全都燃烧殆尽。
但是门外的那个人,我并不认识,只是那身衣服我很熟悉——黑色的制服,银色的装饰。一个安保官员,不知名姓,无关紧要。他走进我的房间,用后背抵住门,让它开着。更多像他一样的人挤在门廊上,前厅黑压压的。
亚尔文家族的狱卒跳了起来,他们像我一样吃惊。
“你们要干什么?”三重奏冷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老猫则训练有素,反应迅速,站在了我和那个安保官员之间。她的恐惧和困惑再次营造出一片寂静,而这寂静击中了我,啃噬着我仅剩的最后一点儿力量。我生了根似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倒下去。
安保官员一声不吭,只是目视地板,等待着。
她走了进来,穿着钢针制成的袍子,银色的头发束成发辫,簪着宝石,只差一顶她渴望已久的后冠。我一看到她就不禁发抖:完美、冷酷、尖利,一副王后的仪态举止。因为她还不是王后。我能肯定。
“伊万杰琳。”我小声说道,努力地想要藏起声音里的颤音——因为恐惧,也因为久不发声。她的黑眼睛锐利地打量着我,像噼啪作响的鞭子一样。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我所有的缺点、弱点,都巨细靡遗。我知道,太多了。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项圈上,注意到了那尖刺的金属边缘。她撇着嘴,嫌恶地,饥渴地。对她来说,让项圈的尖角刺进我的喉咙,让我血尽而亡,实在是易如反掌。
“萨默斯小姐,你是不允许到这儿来的。”老猫说道,她仍然站在我们两人中间,胆子大得让我吃惊。
伊万杰琳瞥了一眼狱卒,讥刺道:“你认为我会违背国王、我的未婚夫的命令吗?”她挤出冷笑。“我是奉命而来。他命我把犯人带到宫里去。”
每一个字都刺痛着我。一个月的囚禁突然显得极为短暂了。我很想抓住桌子,迫使伊万杰琳把我拖出这个牢笼。但是,隔绝囚禁并没有击毁我的骄傲。还没有。
永远不会。我提醒自己。于是我腿脚虚软地站了起来,关节疼痛,双手发抖。一个月前,我袭击了伊万杰琳的哥哥,只是用牙齿而已。我竭尽全力想要召唤出火花——要是能站直就好了。
老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冲着三重奏点了点头,盯着她的表亲:“我们没有接到命令。这不合规章。”
伊万杰琳又笑了起来,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她的笑容很精美、很残忍,就像匕首一样。“你这是在拒绝我吗,亚尔文警卫?”她说着两只手伸向自己的裙子,洁白无瑕的皮肤游走在钢针的丛林里。钢针立刻像遇到磁铁似的竖了起来。她拿下一把长针,吸附在手掌上,扬起一侧眉毛,耐心地等待着。亚尔文家族的人心里有数,还不至于把他们压制异能的本事施展到萨默斯家族的小姐身上,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王后。
两个狱卒交换了眼色,显然是在伊万杰琳的问题面前败下阵来。三重奏皱着眉,瞪着眼,而老猫最终大声地叹了口气,走开了,让了步。
“我会记着你们的选择。”伊万杰琳喃喃说道。
在她面前,在她那要刺穿我似的目光里,我觉得自己没遮没挡,一览无余。这感觉和被其他警卫官员盯着看很不一样。伊万杰琳了解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我能干什么。在尸骨碗,我差点儿就杀死了她。可是她逃走了,害怕我,害怕我的闪电。现在她可不怕了。
我从容地向前迈了一步,走向伊万杰琳,走向她四周那令人愉悦的虚空,那允许她异能存在的虚空。再迈一步,走进自由的空气里,走进电流里。我会马上感觉到它吗?它会立刻奔涌回来吗?一定会的。必须会的。
但是她轻蔑地冷笑起来。她配合着我的步伐,向后退去,几乎像是吼着说道:“别那么快,巴罗。”
这是伊万杰琳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她弹弹手指,指着老猫说:“你带她一起过来。”
他们用链子拉着我的项圈,就像第一天把我带进来时一样,拖着我走。链子紧紧攥在老猫手里,她和三重奏的压制作用持续着,像打鼓一样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脑袋。尽管我们看似步履轻松,在白焰宫里走这么远的距离却像是一直在猛力冲刺似的。像之前一样,我没有被蒙上眼睛。他们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认得清路。
我们越靠近要去的地方,我就越是熟悉,认出了很久很久之前,我曾自由闲逛的那些过道和长廊。那时候,我没觉得有必要记住它们,但现在我尽力把宫殿的地图印在脑子里。如果我打算活着从这儿出去,我显然得清楚这里的布局。我的囚室是朝向东方的,在五楼——这是靠数窗子得出的结论。我记得白焰宫像是几个环环相扣的方形,每一组建筑外面都有个花园,就像我透过窗子看到的那个一样。每走到一条新的走廊,高高的拱形窗子外面的景象就随之变换:花园,恺撒广场,卡尔和士兵们训练的长条形场地,远处的围墙,外面新修建的阿尔贡桥。谢天谢地我们一直没经过那些寝宫,我曾在那里找到了朱利安的日记,曾在那里目睹了卡尔的愤怒和梅温静悄悄的计谋。尽管我只在这儿住了很短的时间,可这座宫殿里竟然有这么多回忆,这真让我惊讶。
我们又经过平台上的几扇窗子,越过西边的军营,能看到卡皮塔河以及更远处的另一半城市。尸骨碗就蜷伏在那些建筑中间,粗陋笨重的样子我再熟悉不过了。我记得这个视角。我曾和卡尔一起站在这些窗子前面。那时,我明知夜里会发起突袭,却对他撒了谎。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会对我和他产生何种影响,造成何种后果。卡尔那时候曾轻声说,他希望事情有所不同。这句叹惋,我感同身受。
摄像机肯定在盯着我们,但我感觉不到了。我们走向这座宫殿的主楼,伊万杰琳一言不发,她的官员随从排着队跟在她身后,就像一群黑色的鸟簇拥着一只钢铁天鹅。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音乐声,一下下冲击着,像是肿胀沉重的心跳。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音乐,甚至在宫廷舞会上,或者卡尔的舞蹈教学里,也没有听过。这音乐仿佛拥有生命,像是黑暗、扭曲、怪异的邀请。走在我前面的伊万杰琳一听到这音乐,立刻就绷起了肩膀。
主楼大厅空空如也,非常古怪,只有几个警卫把守在走廊上。是普通警卫,而非禁卫军。禁卫军一向是跟在梅温左右的。我以为伊万杰琳会向右转,穿过那豪华宏伟的拱形大门,往主殿走。但是没有,她一直往前走,带着所有人拥向另一个我同样熟悉的地方。
议会大厅。完美圆润的大理石,抛光闪耀的木料,座椅沿着墙壁围成一圈,华丽的地板上装饰着诺尔塔纹章和烈焰王冠——红色、黑色、贵族的银色,尖角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我一见到这些就走不动了,闭上了眼睛。老猫会拖着我穿过议会大厅的,我知道。我很乐意被她拽着走,因为我不想看见这里的一切。沃尔什死在这里,我记得。她的脸孔在我的眼前闪回。她像兔子一样被追逐围捕,追捕她的是狼——伊万杰琳、托勒密、卡尔。他们在阿尔贡的地下通道里搜捕,而她正奉红血卫队的命令在那里盯着火车隧道。他们抓住了她,把她拖到这里,由伊拉王后审讯。审讯没进行多久,因为沃尔什自杀了。她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吞下了毒药,保住了红血卫队的秘密,保护了我。
音乐的声音加大了,我睁开了眼睛。
我们已经离开了议会大厅,可眼前的景象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