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大陵的淮信侯云舟,生得可是唇红齿白,一手丹青妙笔,放眼天下,无人能及!当年探花及第时,大陵多少名门千金争嫁。啧啧,最后廷尉府与大将军府胜出,这少年郎一次娶了两位美娇娘,可谓是享尽了齐人之福!”
楚拂没有来得及答话,那说书先生便介绍了云舟。楚拂悄悄打量燕缨,见她眉心微蹙,不由笑道:“她确实画画很好。”
燕缨微微昂头,故意问道:“还有哪里好?”
“她性情温良,待人真诚……”楚拂也故意说得认真,“模样确实生得俊,当年也确实迷了不少京城的姑娘……”
燕缨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可是……”楚拂话锋一转,笑道,“她是南烟姐姐的夫君,她千好万好,也只能是南烟姐姐一个人的夫君。”
燕缨还是觉得心里酸涩,“嗯……”
楚拂拿起一块茶点,喂向了她,“吃一块,消消气?”
“我才不气呢!”燕缨乖顺地吃了这块茶点,拂儿亲手喂的东西,她是一定要吃的,还要吃得干干净净!
楚拂又递了茶盏过去,温声道:“喝口茶,消消火。”
燕缨忍笑,“哪里有火?”
“我的缨缨是独一无二的好。”楚拂说得认真又诚挚,“云舟待我的好,是亲人的那种好,缨缨待我的好,是……”她想到情浓处,笑容中多了一丝沉溺的幸福。
燕缨一脸得意地凑近问道:“是什么?”
“你不知道?”楚拂突然含笑反问。
燕缨还等着她夸她,哪知楚拂竟然停了,“你说完……好不好?”
“这碧螺春,确实不错。”楚拂气定神闲地拿起茶盏,小啜了一口,很是享受。
小狐狸瘪瘪嘴,“有那么好喝?”
“好喝。”楚拂话中有话,“只因陪我一起饮茶的是你,傻缨缨。”说完,她灿然轻笑,窗口照入的融融阳光投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极是好看。
有一种好,是因为有你,所以世上的所有事物都变得温暖了。
有一种美,是因为两情相悦,所以每天都看不够彼此。
这两句话楚拂没有说出口,她刮了一下燕缨的鼻尖,笑问道:“还不明白?”
燕缨会心轻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抿唇细细回味。
这茶果然入口生甘,香!
“我好像……明白了。”燕缨凝眸脉脉看她。
“只是好像?”楚拂明知故问。
燕缨咧嘴笑了笑,她紧紧握住楚拂的双手,“不过,我还是要比淮信侯待你好!”
“嗯?”
“母妃说的,不能输!”
楚拂忍俊不禁,“确实,不能输。”
“拂儿你笑话我!”燕缨挑了挑眉角,“你教我的,我可都记住了!”
“那今晚教你点别的。”楚拂说得淡然。
燕缨怔了怔,“啊?”
“好好学。”楚拂徐徐说完这三个字,清楚地看见小狐狸脸上的红晕更盛,她压低了声音,又加了一句,“这回……我手把手教。”
燕缨哑然失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皮!”
“好。”楚拂意味深长地笑了。
燕缨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明明是她占便宜才对,怎么楚拂的眼底竟藏了那么一抹得逞的笑?
当晚,小狐狸便发现上当了。
楚拂确实是手把手教她,可她才是楚拂手下的那个“铜人”!
第二日一早,小狐狸对镜梳妆时,发现颈边的吻痕还没有散去,她羞然扯了内裳衣领盖住,又羞又恼地回头对着楚拂道:“拂儿!这儿还没散!”这一开口,声音哑涩,昨夜似是哼得久了些。
“我这儿也没散啊。”楚拂慵懒地在床上坐起,她撩开了垂落在肩上的青丝,勾下了覆在肩上的内裳——沿着锁骨一路瞧去,有好几个吻痕。
燕缨呼吸微沉,她坐直了身子,连忙转身望着镜中的自己,哪里还藏得住狡黠的笑意?
“那……算打平了!”
她一个,拂儿有好几个,好像她也没吃亏。
“好,打平了。”
楚拂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她忍笑说完,一边走,一边系上内裳衣带,坐到了燕缨身边,侧脸笑问道:“今日要我绾发么?”
“嗯!”燕缨眸光一亮,重重点头。
楚拂站了起来,拿起梳子温柔地将燕缨的青丝一一梳顺,她熟练地给燕缨绾起了发髻,拿了妆台上的白玉簪子簪好。
她扶住了燕缨的双肩,望着镜中眉目如画的燕缨,“好看。”
燕缨眸光中涌动着柔情万千,“拂儿,今日我给你绾发,好不好?”
“真的学会了?”楚拂含笑问道。
燕缨点头,“这个是真的会了!”
“好。”楚拂坐了下来,这次换做燕缨帮她把发丝梳顺,温柔地帮楚拂绾好了发髻。只见她簪好发髻后,微微探前,从后拥住了楚拂,笑问道:“拂儿,这回绾得可满意?”
“嗯,很好。”
“那可有赏?”
“自然是……”
“嗯?”
“重来……一遍?”
楚拂忽然站了起来,扯散了燕缨的白玉簪子,将吻未吻时,酥声道:“我突然想……试炼一二……缨缨昨夜可都学会了?”
燕缨终于反应过来,所谓“重来”是什么意思?
“拂……唔……”
所以,今日的郡主是肯定不能早起了。
这几日在临淮行宫的日子,远比当初的那些日子,要更暖更甜。
八月十四,新帝驾临临淮行宫,百官叩迎。
都说秦王病入膏肓,可他站在百官之前,一袭麒麟王服在身,少了三分文质彬彬,多了三分英姿飒飒。
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间。
齐正满心纳闷,他记得他给秦王把过脉的,秦王绝不会有这样的气色!如今秦王不死,他便相当于对太后说了谎,只怕太后中秋之后绕不得他!
新帝看见秦王大好,倒是真心实意地喜在心头,他本就资质平庸,如今有王叔辅佐,定能守好先帝交给他的江山。
长阳殿已经修缮如昔,新帝循例入住了此殿。
接风宴后,秦王单独求见了新帝。
“王叔,请坐。”新帝生得斯文清秀,帝王平庸,多半是缺少心机。朝臣都知道,如今大燕的这位新帝,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喜欢谁,不喜欢谁,一目了然。
秦王恭敬地一拜,“谢陛下。”坐定之后,他故意看了一眼殿中伺候的内侍与宫婢。
新帝还是能明白秦王的意思的,他挥袖示意都退下。
秦王等内侍与宫婢都退下后,担心地看了看新帝的气色,“陛下这些日子,还是会头晕么?”
新帝点头,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许是路途颠簸,朕这几日还会头疼。”
“太医们怎么说?”秦王关切地问道。
新帝皱眉,“说只是染了暑气,可如今都要中秋了,朕感觉这暑气是一点没有散。”
秦王沉吟片刻,起身对着新帝一拜,“陛下,臣这条命也险些没了,全因遇上了一名少年郎中,他用了奇药,臣才保住了这条命。若是陛下信臣,可否让这位少年郎中请一回脉?”
“世上还有这等厉害的医者?”新帝又惊又喜,他看秦王说话洪亮,确实已是大好之相,他是愿意见见这人的。
“世间百病,一个大夫医不好,总有其他大夫能医好。”秦王点头,“那臣就传他上殿给陛下请脉了。”
“好……”
“慢!”
突然,长阳殿殿门外响起一声厉喝。
只见太后身穿华服,迆着长长的裙摆走了进来,她走到新帝身侧,给新帝递了一个眼色,肃声道:“秦王,万事都有规矩,江湖郎中岂能给陛下看诊?”
“太后,陛下龙体欠安,可不宜久拖。”秦王敬声说完,他看了一眼候在殿外的齐正,“陛下金口已开,岂能出尔反尔?”
新帝为难地看了一眼太后,小声唤道:“母后……”
自他登基之后,大小事宜,几乎新帝都要看一看太后的脸色。
“陛下只须见一见,至于给不给请脉,还是太后说的算。”秦王又补了一句。
太后并不知秦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她见过之后,再给否了,也算是君无戏言了。
“也好,难得秦王有心,陛下就见见吧。”太后说完,在新帝身侧坐了下来。
秦王微笑着走到殿门前,吩咐候在殿外的府卫,“去把齐郎中请来。”
齐正耳朵一颤,他偷偷地瞄了一眼秦王。
秦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便有一个瘦弱的江湖郎中低着头走近殿前,他在殿前站定后,齐正不禁大惊,脱口呼道:“弟弟!”
江湖郎中正是齐良。
他站得笔直,恭敬地对着殿内一拜,“草民齐良,拜见陛下,拜见娘娘,拜见殿下。”说完,他跪了下去,接连叩头三下。
“兄弟团聚,最是难得。”秦王笑然回头,望向新帝,“齐右院判的弟弟,陛下应该放心吧。”
太后暗暗握拳,万万没想到秦王举荐的江湖郎中竟是齐正的弟弟。
哥哥帮手害秦王,转眼弟弟就把秦王救了,这两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如何放心?
可对新帝而言,他并不知这其中的内情,自然欣然笑道:“齐右院判的医术,朕信得过,自然他弟弟的医术,朕也敢信。”
“陛……”
“娘娘是不想陛下康健么?”秦王知道太后定是又想阻拦,他抢先一步问道。
太后的话哽在喉间,狠狠地瞪了一眼秦王,“秦王说的这是什么话?”
新帝圆场道:“母后是为了朕好,王叔也是为了朕好,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的。”说完,他抬眼看着殿外的齐良,“齐郎中,进来给朕请脉吧。”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蜜是日常~当然,秦王的反击也是必须的~故事继续~兰先生的身世交代了,自然这齐家也得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