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几天后,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去参加酒宴。

周文安这两天,临时忙着配合陈建云调整《天堂放逐》的剧本,晚上都忙得比较晚, 气色很一般。上车后,他疲惫地依靠着车椅, 脑子里回旋着陈导提到的几个人物要素。

吨吨见状, 更是乖乖地坐在安全座椅里, 都没有和大青蛙说话, 怕吵着爸爸休息。

大青蛙告诉他,等陈爷爷拍完电影,爸爸就可以休息。

所以吨吨都很乖地没有吵着要出去玩。

吨吨漫无边际地想:如果他偶尔可以变成大人,爸爸偶尔变成小孩子就好了,那他可以抱抱爸爸。就像是自己走累的时候, 被爸爸抱起来那样。

轿车很快抵达城中的豪华酒店,这家酒店隶属于梁氏集团,是今年新开张的大项目,标志这梁氏的事业版图正式扩展到高端酒店行列。

梁司寒的名下也有股份,但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公司会议。

今天是他第一次进入这家酒店。

看着橙黄明亮的大气欧式门廊,梁司寒举目望去, 想着找个时间请律师去一趟家里,把一些资产直接记在吨吨和周文安名下。

从前, 他一个人了无牵挂,丝毫不会去想这些问题, 如今身边有了人, 就想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分享给他们。

周文安走在梁司寒的身侧,低声问:“你还没跟我说一会儿怎么称呼人?”

他知道梁忠年有太太,也有孩子, 那名义上都是梁司寒的弟弟妹妹。

“不用称呼,他们不会过来说话的。”梁司寒一条胳膊稳妥地抱着吨吨,腾出一只手揽住周文安的肩膀,“别怕。”

周文安看了眼小宝贝儿子,冲他嘟嘟嘴:“吨吨怕不怕啊?”

“不怕哦,爸爸也不怕。”吨吨扯出嘴角笑,伸出一只手递过去,“爸爸乖哦。”

周文安立刻握上去,用力点点头。

他们三人今天都是正装,尤其是吨吨,换上梁司寒早前准备的小西装,中长的头发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梁司寒还给他抹了一点点发蜡将刘海固定在额头上,活脱脱一个时尚英俊的小帅哥。

周文安同梁司寒一样,都是薄西装,年轻的浅灰和深沉的正黑色,站在一起都是挺拔身段。

他们一到大宴会厅,正在同朋友爽朗闲谈的梁忠年便喜气满面地走上前来迎接。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文安听见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从四面而起,似乎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梁司寒和吨吨,还是在八卦两家父子的关系。

一道不太友善的眸光从远处传来,周文安注意到一个年轻男人正端着酒杯用一种非常轻佻地眼神望向自己和梁司寒。

他隐约觉得这人似乎跟迎面而来的梁忠年有三分相似。

梁忠年已经喝了一杯酒,红光满面,他今天穿矜贵的暗花唐装,气派是气派,就是有些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他难掩激动,看着大儿子笑了笑。

吨吨从怀里摸出一个烫金的红色礼金袋,厚厚一沓,双手递给梁忠年,声音清脆地道:“这是给爷爷的,祝爷爷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是在家的时候,周文安教的,他顿了顿,补充一句:“爷爷天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好!”梁忠年笑着接了,“吨吨真乖。一会儿爷爷给你发红包。”

“我也有红包吗?”吨吨不解地眨巴眼睛,喜气洋洋地笑起来,“好棒哦!”

周文安也从身后侧的罗远恩手中接过大礼盒,递给了梁忠年身边的助理,对他道:“伯父,祝您万事顺心,生日快乐。”

“好,好!”梁忠年笑了,“都是你准备的?辛苦了小周。”

周文安如实道:“是司寒准备的,吨吨挑的。”

他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梁司寒,心头竟然会有些异样的情愫,跟“梁爸爸”那种亲昵的感觉不同,称呼他的名字容易让周文安产生一种更为暧昧的感知。

果然,梁忠年听了这话,知道大儿子心里还有自己,笑得更开怀了。

但他没有跟大儿子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吨吨的小嫩脸:“吨吨乖啊。”

周文安笑着道:“那伯父,祝您生日快乐。”

紧随其后,梁司寒也道:“爸,生辰快乐。”

随着这几个字,父子俩多年的隔阂好像顷刻间如江水东流,成了过去。

“好,好,好。”梁忠年一连说了三声,眼眶都红了起来,他打个哈哈,“走吧,司寒,小周,去见见你阿姨他们。今天都是自己人,还有我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别见外。”

周文安望着声势浩大的现场,犯嘀咕,目之所及起码得有百十来人,难不成都是自己人么?梁家得多少亲戚朋友?

穿着黑色旗袍,佩戴名贵首饰的梁太太上前挽住梁忠年的手臂。她周身优雅,笑得得体大方,“司寒你们可算来了,老梁可等得着急。去那边入席吧,今天人多,怕是招呼不周了。”

周文安在她的神情中看到了对自己和吨吨的忽略,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刻意的。

明明视线是扫到了自己,但并未停留,甚至连吨吨都没有正眼看,只对梁司寒笑得有些用力。

梁忠年道:“这是小周,这是吨吨。你做长辈的,不得认识认识?”

梁太太这才“噢”一声反应过来,像是刚才完全没见着这人似的。“吨吨,长得可真可爱啊。”她伸手要捏吨吨肉嘟嘟的脸颊。

吨吨见细长尖锐的红色指甲直直朝着自己戳来,下意识地往大青蛙的怀里躲了一下。

周文安也见着了这猩红刺目的指甲,柔声解释:“阿姨您好,吨吨有些害羞。”

“没事没事,我哪能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老梁你说是吧?”梁太太这才从身后提着红色手提包的助理那取出一个红包,递到周文安手上,“这是给小朋友的见面礼。”她拍了拍周文安的小臂,“别客气,大家都有的。”

她是话里有话?

但周文安没琢磨出什么意思来,只是礼貌性地浅笑道谢。

又有重要的宾客到了,梁忠年过去迎接,让梁太□□排一下席位。

等周文安被人带着入席,他才意识到不对。

这一桌不是主桌就算了,位置还远得在角落里。

他想,是梁忠年叫人安排的么?可是见他刚才模样,不会这么做的。

他注意到在宾客中谈笑的梁太太,难不成是她安排的?

周文安悄然看向梁爸爸,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好像并没有把这事儿当做要紧事。

那从前呢?

周文安不禁遐想,年少时期的梁司寒如果去了梁家,也是被这么冷落吗?

难怪梁司寒和梁忠年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这怎么好的起来?

吨吨坐在大青蛙的腿上,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高脚杯,仰头问:“爸爸我想喝饮料。”

周文安低声道:“宝贝,还没有开席,你看我们这里还没有坐满,要等大家都来了再开始吃东西好不好?”

吨吨乖乖点头,又问:“爸爸,刚才的姨姨指甲好长哦。为什么这么长?”

“是假的,故意弄长的,比较好看。”周文安解释道,的确她伸手去捏吨吨的时候,他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主要是指尖是直直戳向吨吨的脸孔,而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吨吨懵里懵懂,不是很明白指甲为什么要弄假的,不可以自己长吗?

他翻开自己的指甲,再拿起大青蛙的手,惊叹道:“爸爸,原来你的指甲好大哦。”

梁司寒揉着他的后脖颈道:“那是奶奶。”

“嗯?”吨吨仰眸,更疑惑了,“刚才的姨姨吗?是吗?”

可是看上去像是姨姨。

周文安也发觉了,梁太太应该要比梁司寒的母亲年轻一些的,两人保养得都很好,但从姿态、外貌上还是可以明显看到年龄的差距。

三人正在东拉西扯地闲谈,旁边有人来打招呼:“梁先生吗?我能问您要一个签名吗?可以和吨吨合影吗?”

一直黑色签字笔跟酒店的便签就递到面前,梁司寒微微蹙眉,淡淡道:“不好意思,今天就不签了。”

对方笑笑,倒也没有强求,只是感叹道:“原来您是梁老先生的儿子,真是意外啊。”

此时,梁忠年迈着大步亲自过来,同那位要签名的人闲聊两句,对方离开后,梁忠年对大儿子道:“司寒,你们怎么坐这儿来了?我让你阿姨安排在主桌的,你们还是坐过去吧。”

周文安越听越觉得奇怪,怎么好像是他们自己要坐这里的?

他见梁司寒没有说什么,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若是从前他肯定不会说什么,但今天他却想说点什么,便对伯父解释道:“伯父,是有人带我们坐这里的。”

“这样啊?那一定是你阿姨忙中出错。”梁忠年道,“走吧,去主桌。”

梁司寒抬眸看着他:“其实都一样,就这里吧。”

“那怎么能行呢?你是我大儿子,让别人看了也不像话。”梁忠年知道梁司寒现在心里只有吨吨和周文安,便拽了把周文安的手肘,“走,小周。”

周文安为难了。

怎么还有这种事情呢?

梁司寒见梁忠年执意如此,便抱着吨吨起身,随着梁忠年走向主桌。

周文安能感觉到不少人都在看向他们。他眼皮子忽的乱跳起来,正意外心慌,下一秒手被梁爸爸稳稳地牵住,他立刻定定神。

主桌已经坐着几人,分别是梁太太、大女儿梁司琪和小儿子梁司越。

梁司琪对着梁司越冷冷淡淡地道:“搞什么?我男朋友都不让坐这儿哎,他们占三个位置?爸是不是老糊涂了?”

梁司越看着手机冷笑:“早说让你别带了,你自己非要带来的。爸又不待见,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宝贝孙子。”

梁太太听着他们嘀嘀咕咕,提醒道:“好了,别一副小肚鸡肠的样子。来了就大方点。”

梁司琪笑了,她难道不知道身旁的梁太太是如何不待见梁司寒的?这话也就是听过算过,一阵耳旁风而已。

梁太太见他们走近,笑着站起身,对梁司寒大大方方地道歉:“司寒,真不好意思。今天人多,场面大,肯定是有人疏忽了。回头我一定问问清楚。”她还特意帮忙拉了一把椅子,请他们入座。

周文安意识到梁太太真的很厉害,说话滴水不漏,也打定主意今天这种场合,大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计较太多。

终于安排好座次,这么一个小插曲算过去了。

梁忠年也入座,看着阖家整整一桌,心里颇为满意,客气地介绍周文安和吨吨。

对面梁家姐弟的敷衍简直让周文安难堪。

他们俩跟梁太太一样,几乎不用正眼看自己,平白显出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慢。

周文安如坐针毡地坐着,面前是梁司寒推过来的饮料。

“吃完我们就回去。”梁司寒的声音低沉温柔,让周文安好受了些。

但周文安转念一想,梁爸爸面对这样的后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弟弟,是不是心里更加不舒服?

吨吨自然也能敏锐地察觉对面人的不友好,以及看上去有些潦草的笑意,但面前好吃的挺多,他就没太在意,一直在问爸爸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席间,大家也是各吃各的,又有不少人要来敬酒,这主桌上来来去去的人多,异常热闹。

挺多人见了梁司寒一家三口,都要多看一眼,同他聊两句。

梁忠年生怕梁司寒一个不耐烦就把周文安和吨吨带走,好在今天大儿子耐心十足,该喝酒该应酬一样不少,他才把心安回肚子里。

吃到一半时,周文安肚子有些不舒服。他怀疑是昨晚熬夜,肚子着凉了,同梁司寒和吨吨交代一声,便独自去往洗手间。

宴会厅很大。

周文安从高大气派的拱门出去,询问了一个迎面而来的服务生才确定洗手间的位置。

他纤瘦修长的背影从宴会厅消失时,坐在主桌的梁司越拿起餐巾抹了下嘴,也站起来。

姐姐梁司琪抬头问:“去哪儿?你不会是要开溜吧?妈说今天你必须要留到最后,我们跟爸一起回去。”

这弟弟向来散漫,经常参加重要宴会到一半就不见踪影,所以她格外上心思。

梁司越扶着椅子,弯腰凑到在她耳边,用手挡住了嘴,低声道:“我去会会我大哥这位……先生。哈!”

梁司琪摆摆手:“别玩过火。”

周文安从洗手间的隔间出去,走到洗手台边,刚伸手拧开水龙头,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梁司越皮笑肉不笑地靠近,也打开了水龙头,在水声哗啦中,他一边仔仔细细地洗手,一边低声暧昧问:“那个孩子是你生出来的?那你怎么还跑男洗手间?你不应该去隔壁么?”

周文安顿时满脸通红,一语不发地快速关上水龙头。

梁司越眯起眼观察他,生得很是盘顺条亮,的确是有种介乎于男人女人之间雌雄莫辩的味道,远远地看是身段好皮肤白,往近了看,周身有股淡雅温柔的气息。他歪着嘴邪笑:“你还真是特别啊。难怪梁司寒走两步都要牵着你,把你当宝贝捧在手心里呢?”

“请你别胡说。”

周文安瞪他一眼,自以为已经很是穷凶恶极的模样,但看在梁司越眼里,分明跟打情骂俏没有区别。

他不预多留,大步往门口走去,却见身侧的男人快他一步,把门紧紧拍上,还落了锁。

“吧嗒”一声,像是一颗石头砸在周文安绷紧的神经上。

“你做什么?”

周文安伸手欲要去开门,反而叫他一推,自己半边身体砸在门板上,疼得皱眉。

梁司越一条胳膊撑在门上,凑近这个文弱的男人:“别急着走,我就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勾搭上梁司寒的?怎么上了他的床,还留了他的种?”他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往周文安身上扫视,“你再说说,你是从哪儿生出个孩子的?我可真是太好奇了。是这儿吗?”

周文安眼见他不规矩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探过来,吓得一把打开,专身就要去开门。

梁司越见他咬着唇,一副被自己欺负了的模样,冷笑道:“说起来你是梁司寒的……女朋友?那你算我嫂子,我跟我嫂子亲近亲近,又不干什么,你怕什么?”

周文安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自己,脑子发白。他强作镇定地道:“我不是怕你,我是要回去了。”他再次去开门锁。

梁司越还没闹够,笑着拽了一把他秀气的肩膀:“你还认识跟你一样的人吗?给我介绍介绍?我也想长长见识。”

“你!”周文安气得眼尾都染了红,可他骂人的词汇极其匮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顾着挣脱,只想立刻从这里出去。

梁司越有意要逗逗这人,反正今天老头子生日,梁司寒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他越发来劲,一不小心拽住了周文安的领口,连领带都扯松了。

“你干什么?!”周文安慌张地往后退,后腰靠在了洗手台上,皱着眉不安地看向站在门口冷笑的男人。

梁司越抹了一把微凌乱的头发,揶揄道:“没干什么,我跟你说说话怎么了?我们也算亲戚吧?你这么激动,搞得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一样。”

话音刚落,门把手被人在外面拧动,紧随而至的是敲门声。

“有人在里面吗?”

周文安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扬声:“在的。”

梁司越低声笑道:“哟,英雄救美呢?好玩。”

他在门边一动不动站着,周文安避开他快速过去开门,等看到门外的男人,他忙踏出去牵住他的手,急切地说:“走吧,我们回去。”

梁司寒却没动,眼眸冷冷地看向门里挺着胸膛、整理西装衣襟的梁司越。他不是没看到周文安的眼神表情,以及有些凌乱的衬衣领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柔声问:“怎么了?跟我说说?”

周文安摇摇头,他们关系本来就复杂,现在他也不想引起他们兄弟的争执。“没事,我们去找吨吨。”

“没事怎么眼睛都红了?”梁司寒捏住他的下巴,缓缓抬高他的眼眸,“受委屈了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周文安蹙眉,正不知道如何解释,就看身边的男人温柔地揉了下自己的耳朵,“你先回去,吨吨在找你。”

“嗯?”周文安不解,正要询问,却见他走入洗手间,“梁……”

话还没说完,洗手间的门被关上了,随后又是一声清脆的落锁声。

这是要干什么?

梁爸爸难道生气了?

周文安快步上前,听见了里面“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动静。

对面的洗手间有女士进出,他不敢大肆拍门,站在门外干着急。

“你怎么在这儿?”梁司琪的声音穿入周文安的耳中,他扭头就看到梁司琪和一个英俊的外国男士站在一起。

梁司琪见门里似乎有什么说话声音,立刻问道,“我弟弟在洗手间里?”她没等周文安反应,当即明白过来,拎着黑色的长裙裙摆上前敲门,“梁司越?你在里面?开门。”

她的男朋友上前用英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梁司琪皱眉,左右看了眼有没有其他人,她快速用英文道:“你去找酒店经理,让他封锁这边的走道,就说是我命令的,你快去!”

男朋友一走,梁司琪继续敲门,着急地问:“梁司寒你也在是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把我弟弟关在里面干什么?”

正说完,她还抬着手,门却被打开了。

是嘴里冒血的梁司越,他拧了一把歪掉的领带,呸地吐出一口血沫,眼角也有皲裂的血迹,像是被人用拳头砸出来的。

周文安惊慌地从他们身边冲进去,正见地上是梁司寒的西装外套,而他正慢条斯理地在洗手,手背关节处也有血。他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肘,要去看他的脸:“梁爸爸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好在脸上没有什么痕迹,只有手上有伤口。

门口的梁司琪拽住梁司越,冲着里面的梁司寒说:“你居然敢打我弟弟?梁司寒,你算什么东西?”

走廊里有不少凌乱的脚步声,梁忠年和梁太太居然跟着梁司琪的男朋友一起走来。梁太太见自己小儿子挨了打,嘴角眼角都是血,她急得问:“谁打你了?啊?”

毕竟是在男洗手间门口,大家这么起争执也不体面,梁忠年让人先出来,他让助理去安排个休息室。

梁司寒搂住周文安淡淡道:“我先带小周和吨吨回去了。”

梁太太指着他口口声声道:“你敢走?你打了我儿子,我还没跟你计较。司寒,我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妈妈,但我自问也没有短缺你什么吧?在家里,我甚至还给你留着房间,你自己一走十几年,从来不回家。现在难得一家团聚,你还打弟弟?”

周文安听着这话就觉得别扭,他担忧地看向梁司寒,却听他冷笑着,几乎咬牙切齿地道:“是,你这个后母仁至义尽,是我不识好歹。所以今天你儿子对我的人不客气,我就要代你教训教训他。否则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长幼有序,什么叫做家教。”

“什么?”梁太太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梁司越,“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就问问,他一个男人怎么生孩子的。”梁司越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边说还想笑,可嘴角裂开,一笑嘴疼,脸都歪了。

周文安站在梁司寒身边,却不知道如何再继续待下去,他拽了拽梁司寒的袖子。

正在他无地自容时,梁忠年一个巴掌扇到梁司越脸上,把他的脸打得偏过去,刚被梁太太擦过的地方又立刻开始冒血。

“你干什么打儿子?”梁太太反手护住梁司越,站在他面前同梁忠年道,“你大儿子打小儿子,你不指责,你反而打小儿子?”

梁忠年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梁司越怒吼:“你给小周赔罪,道歉!”

周文安听着这声音都瑟缩了一下,在梁司寒旁边低声说:“梁爸爸我想走了。”

这道歉可有可无,甚至可能让人更难堪。

梁司寒搂着他,对梁忠年道:“我们先回去。”说完,不等梁忠年挽留,也不等梁太太阻拦,便揽住周文安去往宴会厅的方向。

梁忠年狠狠地点了点梁太太:“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他甩手也跟着离开。

梁太太气急,正想把人喊回来,梁司琪在她耳边低语:“爸生气了,别说了。他手上那点股还没拿回来,万一他要用来压制我们,就麻烦了。”

梁太太气得跺脚,回手就拍了一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你惹他干什么?干什么?!啊?!”

梁司越两头挨打:“靠!我怎么知道梁司寒发疯呢?神经病。”

“我可告诉过你了,别玩过火。现在好了,活该。”梁司琪也瞪他一眼,拉着男朋友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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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安见梁忠年一直在他们身后,低声询问梁司寒:“要不要跟伯父解释下?”

梁司寒摸了摸他发红的脸颊:“没什么好解释的。今天我们先回去,乖。”他的手背有小伤口,怕吓到吨吨,提醒道,

“一会儿小周爸爸抱着吨吨,好不好?”

周文安自然乖乖点头,只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梁忠年。

好好的大寿,闹成这样。

吨吨正坐在罗远恩腿上吃东西,一口一个小虾仁,小猪仔似的吃的喷喷香。

他见两个爸爸和爷爷一起走向自己,喜笑颜开地冲爸爸伸开手。

周文安快速把小肉墩子抱起来。

真好,小宝贝笑一笑他心里就暖洋洋的。

梁司寒揉了下儿子的小耳朵:“吨吨,我们要先回去,你跟爷爷说再见。”

梁忠年见大儿子这说一不二的模样,自然不好再说别的,只跟吨吨笑了笑,捏捏他的脸颊说:“今天吃得高兴吗?”

吨吨张口就来:“高兴哦!好多好吃的,爷爷要是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梁忠年对周文安道:“小周,今天真是让你为难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司越的。”

周文安点点头,对上了吨吨不明所以的大眼睛。

梁司寒低声提醒:“孩子面前别说这种话了。走了。”他搂住周文安的肩膀,跟罗远恩打个招呼。

他们三人来时惹人注目,提前离开又是叫人意外。偏偏三人出去时,同进来的梁太太母女擦肩而过,似乎完全陌生人一般,各自当做没看到彼此。见此,宾客们心中各有分晓。

周文安和吨吨都同时听到梁太太在经过时,刻意的冷笑声。

吨吨转过身抱住爸爸的脖子,小小声问:“奶奶怎么了?她不高兴了吗?”

周文安抱着小宝贝:“不是的,应该是别的事情吧。”

他随着梁司寒进入电梯,逗弄吨吨:“你刚才让罗叔叔给你喂什么好吃的了?”

“小虾仁哦,还有大龙虾,还有……肉肉和菜菜。”吨吨挠挠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很好吃。嗯!”他的小嘴唇蠕动了下,佐证这一点。

周文安摸了摸他圆鼓鼓的肚子:“吃得很饱,回家喝一点水。晚上不可以吃太多了。”

小宝贝越来越重,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抱不动了。

梁司寒听着父子俩悄悄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同吨吨对视后,他弯起唇角笑了笑,凑到儿子面前亲他的小额头。

他的过去太过压抑,但好在他的未来足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