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文安之前主笔写的《霸总同居》正式收官, 收视率不俗,导致时影紧锣密鼓地推进《落跑新娘》开机拍摄,比之前预定时间早了一周。

加上周文安是第一次做跟组编剧, 忙得不可开交。改剧本倒是他的分内事,早就做的得心应手,只是参加开机仪式、接受采访变成了大难题。

剧组宣传口的助理把记者采访提纲给到核心主创, 其中就有编剧的几个问题。

周文安跟学生做功课似的, 老老实实把问题的答案提前写好,可是他都不敢想象黑漆漆的镜头对准自己, 他还能不能说得清楚。

作为一个成年人,周文安实在是为自己的害羞而感到害羞。

他现在看到吨吨活泼大胆又伶俐的小模样,庆幸地想, 还好吨吨不像自己,不然真的是愁死了。

周文安心里挂着事情,又苦于没有解决方案,加上开机在他还忙着改稿,心火旺,身体也跟着不太舒服。

吃过饭后, 他在洗手间漱口, 对着镜子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左耳耳垂。

耳垂里长了一个小疙瘩,圆圆鼓鼓小花生米一般大,用力捏的时候有明显的刺痛感。

梁司寒走进来时, 正看到周文安低眉顺眼地在揉耳垂。

“怎么了?”

梁司寒虚掩上洗手间的门,揽他入怀, “我看看。”

大白天的,这又是一楼的洗手间,周文安有些不敢面对他, 解释说:“上火,长出一个小疙瘩。”

圆润的小耳垂粉嫩可爱,在光亮中透明似的,梁司寒低头吻了一下耳垂,继而用舌尖舔过凸起来的小疙瘩。

周文安总是被他不经意的动作吓一跳,低声说:“脏的。”

“不脏,很干净。”梁司寒来回地舔柔嫩的耳垂,绵软可爱,真想一口吞进去。

周文安紧张极了,加上耳垂这么敏感的地方,稍微碰到就容易酥酥麻麻的,更何况他现在这么亲密地吻着,不一会儿他两腿发软,浑身发烫,手臂软绵绵地推他:“不要……不要这样……”

可是梁司寒纹丝不动,依旧我行我素。

周文安正要说别的,眼尾却见门忽然往里动了,快速拍梁司寒的胸膛,用力推开他,往旁边一站,尴尬地朝着悄悄探头进来的小宝贝问:“怎么了吨吨?”

吨吨好奇地仰头看着两个大人:“爸爸,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吨吨也想知道。”他挪步进来朝着大青蛙伸手,要他抱。

周文安羞窘地拧开水龙头洗手,都忘了刚才其实已经洗过一遍。

梁司寒见周文安这两天总是忧心忡忡的,抱着孩子说:“你爸爸好像有心事,都没有告诉我们。吨吨来问问爸爸?”

吨吨扑上爸爸肩膀,发出“阿噗”一声,啃在他的肩头:“爸爸,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哦?”

周文安从镜子里瞥了眼抱着孩子的男人,见他竟然直直地望过来,立刻收回视线。“没有,爸爸最近工作比较忙。”

梁司寒问:“是电视剧要开拍?剧本改动很厉害?”

周文安转身把儿子抱过来:“不是。”他苦恼地蹭蹭儿子的小嫩脸,“开机仪式要接受采访,我怕我闹笑话。”

终于把担心的事情说出口了,他没来由地松口气。

一般开机仪式上,记者问的问题也不会太尖锐,走走过场。尤其是针对编剧,多半是走形式。

梁司寒也深知这个情况,问道:“有采访提纲了?”

“有。”周文安抱着孩子,眼巴巴地看他,“我都背出来了,可是我怕万一对着记者我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他委屈地嘟嘟嘴,抱着孩子低声道,“吨吨,爸爸好没用,都不敢在外面说很多话。”

吨吨小甜心立刻安慰爸爸:“当然不是!爸爸很棒的啊,爸爸只是害羞了。”他努力地亲亲爸爸,扭头看着大青蛙,“爸爸,怎么办,你快点帮吨吨出主意。”

一大一小的脸孔对着自己,梁司寒感觉自己是他们共同的家长,责任重大。

梁司寒搂住小周爸爸和吨吨:“走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周文安和吨吨对视,吨吨疑惑地问:“去哪里哦爸爸?”

梁司寒抱过他,牵住周文安的手:“吨吨去了就知道。”

走进电梯时,周文安也想,这是去哪里?

梁司寒打开了三楼靠近楼梯口的房间,一开灯,吨吨就哇的一声惊讶。

房间里有桌也有沙发,格局有点类似于楼下的书房,不同的是靠墙的玻璃柜中大大小小陈列着许多镜头,角落还有摄影支架。

周文安也很惊讶,原来这栋别墅还藏着这么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搁这些摄影器械。难道梁爸爸偶尔也自己拍摄?

梁司寒把宝贝儿子放在沙发上,迅速打开一个支架,对周文安道:“小周爸爸,试试在家里习惯习惯镜头?”

周文安看他从柜子里取器械和镜头,有些犹豫地说:“好……好吧。”

吨吨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大青蛙的动作,他朝着爸爸伸手:“爸爸,你抱我,我想看这个装起来。”

周文安从善如流地抱起儿子,一起看梁爸爸把相机、镜头、三脚架全部都组装起来。他神情专注,动作流畅一丝不苟,显得很专业。

周文安走个神,胡思乱想:梁爸爸认真的时候,真的好迷人。

吨吨也看着大青蛙在装相机,感觉好厉害:“爸爸,我想学这个哦!我可不可以用的?”他之前就用过珠珠的拍立得,也很好玩。

梁司寒让他们坐在沙发上,站在相机后面调整焦距,提醒道:“看这里。”

当周文安抬眸,凝神看向镜头时,俊美的容颜令梁司寒惊艳:“紧张吗?”

“嗯,有一点。”周文安害羞地低头,揉着怀里的小吨吨,“吨吨你看镜头。”

吨吨好奇地盯着圆咕隆咚的黑色镜头:“爸爸,能拍到吨吨吗?”

“能。”梁司寒直起身,抱着儿子教他看相机的显示。

吨吨凑近了,看到里面的爸爸,跟用拍立得差不多,但很清晰,可以拍摄到的东西更多。他笑嘻嘻地说:“爸爸在相机里真好看。可是怎么拍?要按哪里啊?”

梁司寒一手托着他的小屁股,一手捏住他的小手指按在凸起的快门上:“轻轻点下去的时候,会出现一个红点和听见声音。”他带着吨吨熟悉了一下,吨吨果然看到了爸爸脸上的红点,然后往下用力一按,照片就拍好了,不是很难。

“照片呢?”吨吨疑惑,“藏在相机里了吗?”

梁司寒调出相机储存,给他看照片。

“爸爸好好看哦。”

周文安听儿子这么说,也走过来看,哪里好看了?表情木愣愣的毫无神采,儿子这尬夸到底有没有数的?他捏捏儿子的小脸蛋:“不许哄爸爸开心。”

梁司寒看着照片道:“的确很好看,吨吨不是哄你的。”

周文安皱了皱鼻梁,父子俩都这么会夸人?

梁司寒推着他回去坐好:“我跟吨吨在这里,小周爸爸对着镜头?”

周文安看了眼沙发,默默地坐回去:“接受采访的时候可以不用对着镜头的吧?我可以对着……对着吨吨吗?”

如果把吨吨当做记者,好像记者就没那么可怕了。

吨吨高兴地说:“好呀,爸爸对着我。”

梁司寒看孩子笑得可爱,忍不住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嗯,吨吨做小记者。”他把书桌后面的椅子拉过来,抱着吨吨坐在周文安对面。“我来提问吧,小周爸爸准备好了?”

“嗯。”周文安冲着吨吨眨眨眼,笑了一下,随后看到梁爸爸的有些严肃的眼眸,就立刻收拢表情。

要是记者都长梁爸爸这样,那他估计都不敢说话的。

梁司寒循着记忆中自己听过的记者采访编剧的问题,随口瞎诌了一个:“这部新片跟周老师之前写的偶像剧有什么具体区别?”

周文安一喜,这问题是在提纲里有的。他看着吨吨,倒也不紧张,慢慢地按照自己写的答案说出来,只是听上去不自然,像是在背课文。

说完他问道:“是不是听起来就是在背书?”

梁司寒宽慰道:“不会,也许记者以为你就是这种风格。他们对编剧不会有太多的关注,主要是当天的演员。”

“我知道。”周文安看他一眼,心说:那梁爸爸当天会去吗?客串的话,好像一般都不会去吧?而且梁爸爸这么大牌,如果过去,肯定会引起大家关注吧?

接下去,梁司寒又问了几个问题,周文安回答得不算太自然,但也勉强合格。

周文安想,可能到时候得把记者都想象成吨吨小可爱,才可以熬过去了。

他们一起从房间出去时,梁司寒揉着小周爸爸头发:“如果真的不想接受采访,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不用。”

周文安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耽误大家的流程,主要是他也想在编剧这个领域有所发展,不可能一直都不接触媒体。开机仪式上的采访,真的只是非常小的一步而已。

“嗯。”梁司寒见他坚持,并没有再劝阻。

周文安抬眸看他一眼,悄然道:“谢谢梁爸爸。”

“傻。”梁司寒揉他的头发,“走吧,早点休息。”

吨吨学着大青蛙的样子,摸摸爸爸的头发:“爸爸傻乎乎哦。”

“吨吨傻乎乎!”周文安凑到儿子面前哼他。

吨吨也笑嘻嘻地抱着爸爸的脸颊:“吨吨傻乎乎,爸爸也傻乎乎的,大青蛙也傻乎乎的,好不好?”

梁司寒把吨吨抱高,笑着说:“一家人都傻乎乎。”

吨吨兴奋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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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落跑新娘》开机仪式的当天。

虽是网络偶像剧的开机仪式,但导演黄瀚宙和制片人都比较笃信玄学,几乎面面俱到地让所有主创人员走完全程。

一名工作人员拿着喇叭提醒大家:“属猪的过来拿个红包,自己避一避。请大家千万要自觉一点!”

另一名则喊:“身上没带红色的物件的,自己过来领取丝带!”

周文安是特意在口袋里塞了一块红色的手帕,还是吨吨的,但他怕那红色不够正,赶紧去领了一条红色的丝带。

他身后有人经过,手里端着一盆水,一盆铜钱,匆匆搁在开机仪式的供桌两边,而桌上已经搁了乳猪、水果、糕点等祭拜用的物品。

周文安第一回 参加这么充满仪式感的开机活动,他还以为时至今日,这些流程都已经被简化。

结束后,导演黄瀚宙在旁边抽烟,对周文安笑着说:“小周你第一回 见啊?”

周文安之前在时影开主创会议,跟黄导打过几次交道,的确是个比较和善的人,交流起来也不费劲,只是喜欢抽烟,浑身一股烟味。

周文安点头:“以前没参加过。”

黄瀚宙笑了:“等你在这圈子里多待上十年八年就更明白了,该有的一概不能少。这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他爽朗地笑起来,像是教育晚辈似的拍了拍周文安的肩膀。

开机仪式后是记者群访环节,主要采访对象还是两位男女主演以及两位男女配角。但意外的是不少媒体记者把摄像机和焦点都对准了第一次公开露面的周文安。

原本周文安一直跟着黄导,面上戴着口罩,接受采访时候摘下口罩后,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连一旁的男主演温修泽都咋舌,见编剧长得跟男主角似的,要抢风头吗?见记者对他问东问西,有些不满,压低了声音对身侧的女主演洛雯琪说:“他一个编剧是要出道吗?故意化了妆来的?搞不搞的清楚轻重?”

洛雯琪笑着道:“谁让你之前不愿意来开会,没见过他?我反正见过好两次。而且提醒你,他可没化妆,正儿八经的花美男。在时影里,也是响当当的帅哥。”

周文安自己虽不知道,可的确在时影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每次去工作室,都有人多少提到他两句。尤其是最近去公司比较勤快,不少人都注意着他的。

温修泽一听就不乐意,眉头越皱越紧:“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他今天要抢风头?”

“肯定啊。”洛雯琪藐视面前帅哥的智商,“人家是编剧,有才华有本事,长得又跟年轻偶像似的,权当给咱们剧组做宣传了,这不也是好事么?”

温修泽咬着牙没说话,看了眼周文安:“这么喜欢露脸,还不如出道呢。”

洛雯琪暗笑,看帅哥嫉妒帅哥可真是太好玩了。

而这边厢,周文安是满脸绯红极为尴尬,他原本按照采访提纲准备的回答都说完了,结果,谁能料到,记者们问完偶像剧创作相关的问题后,一路跑偏开玩笑似的问他有没有签约经济公司,是否有意愿出道等等。

他求助地看向黄导,可黄导反而希望他多说两句,毕竟回头宣传噱头多多益善。

正在周文安局促不安地面对记者的咄咄逼问时,一辆黑色轿车抵达现场,从车里走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一惊,又觉得奇怪,梁爸爸今天不是去剧组了?

虽然他没敢问,可是大概知道他的形成的。

怎么忽然来了这边的开机仪式?

难道是早就跟黄导他们说好的?

梁司寒的确是从片场过来的,还是临时换的衬衣西裤,一看极冷峻正肃,但衬衣袖又是随意地卷在手肘,衬衣领口也解开了,正经严肃中透着一抹随意和放松。

梁司寒的出现宛若往油锅中倒入冷水,激得现场的人立刻骚动起来。

方才记者还在问黄导,传闻梁司寒要客串是不是真事儿,现在他本人到了现场,自然是坐实了传言。

记者调转镜头,一哄而上围着梁司寒:“梁先生,传闻你加盟这部网络偶像剧是零片酬?”

“对。”

梁司寒刀锋般的眉宇下,黑眸深深地望了一眼站在黄导身侧的周文安,施施然地在记者的围攻下往他身前走去。

周文安原本以为他是往中间站,谁知道居然跑自己这边来了,一下子紧张地差点往后退,傻愣愣地看着梁司寒,却见他用口型对自己说了两个字。

“口罩”。

周文安意识到,他是在提醒自己戴口罩。

他见梁司寒吸引了记者注意力,便往外围站了站,去跟副导演一群人站在一起,顺便戴上口罩,默默地注视着回答记者问题的男人。

另一侧的洛雯琪见梁司寒到来,注意到温修泽的表情已经濒临崩坏,她提醒道:“人家梁司寒过来是捧场,又不是抢你风头,你别这么介意了,回头让记者拍到照片,还以为你跟他不合呢。”

这话说得不高明,温修泽也已经听出她的奚落,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还不配叫梁司寒抢风头是吗?洛雯琪,你以为我真傻,听不懂呢?”

洛雯琪面上始终是盈盈笑意:“好了,赶紧恢复恢复吧。”她推了一把温修泽的手肘,“走,去跟梁司寒合个影,咱们也沾沾影帝的光。”

她两眼放光,面前这位几乎手握大满贯重要奖项的演技大咖,她如今的咖位要混到梁司寒的地位,那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温修泽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为什么梁司寒纡尊降贵来演这么个小角色?他去别的电影剧组客串就算了,跑我们这儿来客串?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洛雯琪耸肩:“听说是跟时影的老板廖总是好朋友。谁知道呢,这些大佬很可能是酒桌上喝多了,随口就答应的。”

反正到时候等拍摄起来,多抓紧时间跟他熟悉才是真的。

她继续说:“万一在片场,他看你演技不错,给你提点提点,或者给你介绍个导演认识?那就是天大的馅饼。你加把劲啊,笑一笑。”

温修泽想想也是,反正风头已经被抢了,赶紧想想怎么跟影帝套近乎才是真的。

此时,梁司寒正在答记者问。

记者们原本也没想到梁司寒客串这类偶像剧,再加上平时能抓到他采访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趁着今天都纷纷发问:

“梁先生,这两年会转重心到电视剧领域吗?为什么第一部 电视剧选择的是青春偶像剧?现在大家削尖脑袋要去电影圈,你是想换换风格吗?”

梁司寒望了一眼不远处戴着口罩的周文安,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谁说我零片酬?我的片酬,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大。”

他的眼神如火,周文安看了,藏在口罩底下的双颊,蓦地发红发热。

“梁先生,接下去金河奖的颁奖仪式你应该会去吧?今年颁奖礼的评委会主席是陈建云陈导,陈导是您的恩师,那你对拿最佳男演员奖项有信心吗?”

“梁先生,你关注这次的金河奖的热门电影《第十一把刀》了吗?有传言说,主演林广炆对你的演技大加赞赏,你怎么看林广炆的演技?他会不会成为你拿奖的最大竞争者?”

周文安想,相比较刚才自己被问到的问题,现在记者采访梁爸爸的问题更尖锐了些。

梁司寒看向提问的两个记者,淡然道:“陈导是我的恩师,但跟我会不会拿奖是两件事,请不要混为一谈。”

梁司寒转向另一位记者,回答他的问题:“林老师是非常优秀的演员,能成为他的竞争对手,是我的荣幸。”

这话的评价很高,显然已经远远超出欣赏二字。

周文安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记者如此说话,昂然独立在那儿就算一语不发,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张扬与自信,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更是滴水不漏。

记者还要追问,梁司寒把话头挪到主演洛雯琪和温修泽身上,黄导也顺势提出合影。

洛雯琪和温修泽客气地请梁司寒站在C位,而梁司寒则往后避了避,笑着反而请黄导和年轻演员们站在一起。

周文安和众多主创人员一起上去合影时,见梁司寒往后退,正到了自己面前。

前排是演员、制片、导演等人挡住了周文安的身体,他都不敢看自己身侧的梁司寒,却被人勾了勾手,吓得他缩回手。

周文安惴惴不安,怕被人看到,但左右稍微一注意,发现大家都望着前面记者的镜头,应该没人注意到刚才那么碰了一下。

梁司寒个子高,站在右后侧的位置,身旁就是周文安,大合影时好多工作人员上来凑热闹,两人就越凑越近,最后周文安的手背就紧紧贴在他的手上,被他握住。

指腹沿着纤细的手背缓缓揉过,梁司寒望向媒体镜头的眼神变得格外和颜悦色。

只是不过几秒钟,掌心的柔手宛若鱼儿一般滑走了。

周文安虽然害羞,可是第一次不那么害怕镜头,只要一想到身边站着梁爸爸,他好像能变得勇敢一些。

开机仪式结束后,下午是第一场戏,周文安得呆在剧组,而梁司寒下午还有戏,又得前往电影剧组。

周文安目送梁爸爸上车后,立刻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梁司寒:「记得戴口罩,如果有人找合影,就拒绝。」

周文安乖乖地回复:「知道了,谢谢梁爸爸。」

感觉自己变成了令大人操心的小朋友。

当天第一场戏是在商务楼的办公室取景,比较简单,加上演员们都很熟悉,拍摄整体顺利。

周文安趁着黄瀚宙有空,拿着一瓶矿泉水上前递给他:“黄导,我想请提问你,今天梁先生到开机仪式,是之前就定好的吗?还是临时的?”

黄瀚宙拧开矿泉水瓶盖,道:“定好的,他也不能随便就来对吧?只是让我们别提前做宣传。反正人到了就行,现在宣传出去也不晚。”

原来如此。

周文安想,那梁爸爸为什么也不跟自己说呢?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这会有人拉黄导去抽根烟,聊点别的事情,周文安坐在椅子上默默打开了手机微博,输入电视剧相关的关键词。

果然,上午的开机仪式,现在就已经有了热度,还在热搜占据一个位置。

周文安找到不少现场的照片,自己赫然在列。尤其是梁司寒,作为电影明星忽然客串小偶像剧被不少营销号特意圈出来。

“电影行业不景气,影帝试水网络偶像剧”,这话叫周文安瞠目结舌,所以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他仔细翻了翻,好像这种论调还不少,更有那些以此为出发点,开始盘点今年试水电视剧行业的电影演员,似乎要盖章认定,现在的电影演员开始要抢电视剧演员的饭碗。

周文安也翻到了梁司寒粉丝的留言:

“客串三集电视剧而已,用得着唱衰整个电影行业?梁司寒现在在剧组拍电影,很好勿念!”

“关注下金河电影节吧,电影行业哪儿这么容易倒?”

“这是谁家发的通稿?是要踩着影帝上位吗?省省吧,你家正主再努力,也是个面瘫演技,千万别越级碰瓷。”

“火气真大,我们正主尊老爱幼,能跟你们家影帝合作真是荣幸。”

周文安看到“尊老爱幼”几个字,瞬间就不好了,是说梁爸爸年纪大么?可是他才三十出头!

他被气到了,立刻退出微博,不能再继续看,容易导致心梗。

这晚到家时,周文安趁着吨吨睡了,想跟梁爸爸聊聊这件事。

他怕,梁爸爸这样帮自己,回头真的影响自己的声誉。

梁司寒也看出来了,他的小周爸爸一脸欲言又止。他关上卧室的灯,拉着周文安去了露台:“在片场遇到什么事情了?”

周文安摇摇头,握着栏杆,低眸看向黑魆魆的花园。

夜色很冷,夜风也有些凉飕飕的。

梁司寒耐心地等着,并没有催促。

周文安小声问:“梁爸爸,客串偶像剧会不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什么影响?”梁司寒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看着我说。”

月光中,周文安稍稍大胆了些,望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就是,粉丝有意见什么的?”

他不清楚梁爸爸会不会在乎那些话,可是的确好多话都很伤人。

他还在想措辞,就被梁爸爸抱住了。

梁司寒俯头,手指揉上他的耳朵,低声问:“在关心我?”

“……”周文安鼓鼓脸颊,“嗯。”

“当你听到我要客串,心里是高兴的,还是反感?”

周文安听他这么说,毫不犹疑地说:“当然是高兴。”

说完,他就不敢再看他的双眸,那眼里有他陌生的情绪,他有些害怕地推了推他,“我……我不知道,我瞎说的。”

梁司寒搂着人不容许他逃脱:“我听见了,是高兴。”

周文安正要解释什么,就见他用力按住自己的后腰完全压进了他的怀里,“过阵子我有一个电影节的颁奖礼,你陪我去?”

“我吗?”周文安意外,以什么名义?那不是很不方便吗?

梁司寒道:“给你三天考虑时间,三天后回答我。”他揉了揉周文安的头发,随后用一种极为暧昧的语调,在他耳边道,“就我们两人,要住一晚。”

说完,梁司寒潇洒离去,留着周文安一个人在夜风中凌乱。

两个人,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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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安磨磨唧唧地犹豫了三天,三天时间都浑身不自在,一面对梁司寒就觉得他似乎是在观察自己。

第三天晚上,梁司寒还没回家,周文安抱着吨吨洗澡,洗着洗着就想到这件事,禁不住地脸红了。

吨吨觉得奇怪,在浴盆里戳他的脸孔:“爸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太热了?你还好吗?你需不需要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那是给昏迷的病人用的。”周文安给他搓头发,把泡泡涂在他嘟出来的脸蛋上,“哎哎呀呀,我的小宝贝,你是不是长胖了哦?”他摸了摸吨吨的小肚皮,也是圆鼓鼓的,“吃得太多了吗?现在还不消化。”

吨吨仰头,眨了下眼:“爸爸我想拉臭臭。”

“……现在哦?”

这小宝贝真是说到什么来什么,连个过度都没有。

周文安飞快给他先冲掉头上的泡沫,抱着他上马桶拉臭臭。

吨吨用两个手指头捏住自己的小鼻子,瓮声瓮气地问:“爸爸,林越说马桶里有蛇会爬上来,是真的吗?”

“……”

周文安如实告诉他,“这个抽水马桶是有一根很长的水管通到房子最下面的地里的,而且里面都是臭臭,还有专门分解臭臭用的东西,蛇如果要爬上来的话,是没办法呼吸的会死掉的。”

吨吨继续懵懂发问:“可是有那种喜欢吃臭臭的蛇吗?”

“没有!”周文安斩钉截铁地回答,脑补一下真是恶心。

他想起偶尔看到过的新闻,解释说,“在国外,比如说房子是搭在草原或者是野外的,野地里就会有蛇。那蛇可能会从窗口或者别的地方游进来,进入抽水马桶躲起来,但一般情况它都不会从下水管道里爬出来。”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吨吨一板一眼地问:“可是林越妈妈真的说有哎,还说如果小朋友不听话,拉臭臭的时候就会被蛇咬小屁屁。”

周文安想,这当爹妈的多不容易,还要想方设法、脑洞大开地教育兼恐吓孩子:“可能是想让林越乖一点吧,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吗?林越妈妈为什么要骗他呢?爸爸你也会骗我吗?”吨吨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忘了捏鼻子,结果一呼吸,被自己臭到了,立刻捂住,“嗷嗷嗷嗷,好臭的臭臭!”

周文安敲他的小脑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叫臭臭不叫香香呢?”

还好小宝贝臭得忘记追问,否则周文安也难以回答“家长为什么要骗小孩子”这个问题。

毕竟他也时常连哄带骗的,罪过。

等吨吨解决臭臭又洗过澡,周文安抱着香喷喷的宝贝儿子坐在床上给他讲故事。

今天吨吨不想听森林小老虎的故事了,一个劲地在问大青蛙的事情。

周文安想,肯定是想大青蛙了。

梁司寒这两天就要杀青,特别忙碌,一回家也是立刻休息补觉,没有时间陪吨吨玩。

周文安想到他们出门的事情,一下一下抚摸儿子柔软的背,问道:“吨吨,如果爸爸要和大青蛙一起出去,让你留在家里,请别人照顾你,你会不会难受?”

“请谁哦?爷爷吗?好呀。”吨吨翘着自己的小脚,用手揉了揉最大的脚趾,头也没抬地回答。

周文安想,之前是谁说每天至少有一个爸爸陪你吃饭的?小骗纸。

吨吨这才反应过来爸爸问的话,疑惑地仰头:“爸爸和大青蛙去哪里?”

他伸手就要摸爸爸的脸。

周文安嫌弃:“你刚摸过脚了,你现在摸爸爸的脸,不好哦。”

“可是吨吨的小脚脚也香香的呀!洗干净了的!”为了证明这件事,吨吨把脚抬到爸爸脸边去。

周文安用被子把他包住:“爸爸不要闻你的脚脚。”

“爸爸闻一下啊,真的是香香的!爸爸!”吨吨在被子里扭动。

周文安顺势揉揉他的痒痒肉,逗得他疯狂大笑起来,“啊……哈哈哈……讨厌爸爸……啊哈哈……爸爸又欺负我!”

等周文安瘫在床上,吨吨爬起来倒在爸爸的胸口。

周文安大呼一声:“啊!爸爸被压死了。”

吨吨在他身上挪动:“才不会呢,爸爸好好的。”

周文安揉着他翘起来的可爱小呆毛,胡思乱想:好像大青蛙的意思是,希望他去?

“吨吨,爸爸跟你石头剪子布好不好?”

如果他赢了就不去,吨吨赢了就去。

“好呀。”吨吨好久没有玩这个游戏,“如果吨吨赢了,爸爸就闻吨吨的小脚脚哦。”

周文安想,这么想我闻吗?什么奇怪的癖好?“好吧,爸爸答应你了。”

吨吨兴奋地坐好,拉着爸爸也坐直身体:“石头,剪子,布!”

他看到爸爸出的石头,而自己的是布:“我赢啦!”迅速抬脚,“爸爸闻一下哦!”

周文安:……老天爷的安排真够好的,还要闻儿子的脚。

他认命地凑上前,在宝贝儿子白白的脚背上亲一口:“嗯,真的是很香。”

吨吨“哼哼”两声,得意地抱住爸爸,在他脸上也亲一口:“爸爸也很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