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燥热, 吨吨坐在小汽车里被大青蛙抱着,他自己怀里则抱着青蛙玩偶。
窗外的街景一幕一幕地闪过去,他往后蹭了一下大青蛙暖热的胸膛, 同时摸了摸爸爸细细的手指。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和两个爸爸在一起。
到了大青蛙家中,吨吨才惊讶地发现, 原来大青蛙的家好大好大, 车子停在庭院里, 下车后是高高的台阶, 整个房子就好像是三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不规则地叠在一起, 蓝色的玻璃窗映着明亮的灯光。
周文安一下车, 望着极简主义的美式风格建筑很意外。
这就是梁司寒的家吗?
梁司寒低声说:“走吧,太晚了,先去房间休息。”
他单手抱着吨吨,见他瞪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明天爸爸拍完戏回家,带你在家里玩好吗?爸爸给你准备了一个玩具房,明天去看看?”
“真的吗?”吨吨仰头,星眸闪闪比夜空的星光还要璀璨, 他抱着爸爸的肩膀亲了一下,“爸爸好好哦。”
周文安愣怔间, 被男人紧紧地握住了手腕,往家里带。
他脚步飘浮, 望着庞大豪华的别墅,总觉得很不真实。
进去后, 吨吨一下就看到了熟悉的李阿姨,这两天是她去家里帮忙做饭的。
吨吨扬声打了个招呼:“李阿姨好!”
李阿姨笑了:“好呀吨吨。”
她身边还有个年轻些的帮佣,已经知道了吨吨和周文安的大概情况, 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意外。
李阿姨上前说:“先生,二楼的卧室都准备好了。先上去吗?要吃宵夜吗?”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梁司寒抱着孩子往楼梯间走去。
周文安被梁司寒牵着手,悄然环顾客厅,大面积的无边落地窗,一眼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最打眼的是一套大型组合黑色真皮沙发。
整个房子都是白色与黑色交织,唯有墙上大幅的油画和地毯是缤纷的彩色,收拾得一尘不染,几乎看不到什么居家用品,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像是一个空旷的展馆。
吨吨也发现了,他趴在大青蛙耳边问:“爸爸,为什么你的家里看起来好空哦?”
“因为爸爸在家里时间很少。”梁司寒吻了下儿子的小脸,站进电梯里,按了二楼上去,“以后吨吨帮爸爸把房子填满好不好?像吨吨家里那样放很多吨吨做的小手工作品和画,好吗?”
“好呀!”吨吨高兴的蹦跶,立刻想起来爸爸刚受伤,默默地安分下来。
他低眸,看见了大青蛙拉着爸爸的手,认真地点头:“我喜欢大青蛙拉着爸爸。爸爸会走丢的,大青蛙要拉好哦。”
吨吨不提还好,一提,周文安的手心都几乎要出汗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拉着,像个小孩儿一样。
他微微扭动,可换来的是梁司寒握得更加用力,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没有继续动。
电梯抵达,吨吨被抱出去,他扭头看电梯,满脸小问号:“为什么我们要坐电梯啊?不是只有三层吗?”
家里难道没有楼梯吗?
梁司寒沿着走廊去卧室,解释说:“因为爸爸腰还没有好,走楼梯要走好多路。”
周文安:……
他努了努嘴,小声说:“我可以走的。”
“那还是坐电梯好啦。”吨吨认同大青蛙。
走廊很长很长,地砖是黑白两色的菱形砖,白墙黑门,干净又空旷。
梁司寒推开一扇大门,抱着孩子进去,对周文安说:“今天先住在我的房间,明天吨吨选一个房间,想住哪一间就让阿姨收拾。”
周文安站在门口,望着面积巨大的套间以及中央那张铺着深蓝色被罩的大床。
今天要睡在一起么?
吨吨在家里已经洗过澡了,现在扑在大床上,站起来顺着床沿走,惊叹道:“大青蛙的床好大好大哦。可以睡好多好多人呢。爸爸,你说是不是?”
周文安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看向卧室配套的起居室,那里有一套黑色的皮质沙发。
梁司寒拉着周文安,按着他的肩膀坐在床边,顺手捏了把吨吨的脸:“渴不渴?想吃什么?爸爸叫人送过来。”
吨吨摇摇头,打着哈欠说:“不吃哦,我刷牙牙睡觉觉咯。”
他想到家里的小青蛙牙刷,“呀”的一声,“爸爸,我的牙刷呢?牙刷带了吗?”
“带了。”周文安放在行李箱里了,但是行李箱在楼下,“我去拿行李箱。”
正要起身,见门口有人进来。
李阿姨和另一个保姆提着行李箱、端着水杯进来。
“先生,行李放哪里?”
周文安局促地要去接箱子,梁司寒快他一步,拿了箱子让阿姨先出去。
吨吨爬下床,看着爸爸打开箱子,找到自己的小牙刷。
梁司寒从身后把他抱起来:“吨吨,爸爸抱着你刷牙好吗?”
“嗯?”吨吨点点头,“好呀。”
他被爸爸抱得高高的,带进了洗手间。
他想,大青蛙为什么突然好高兴,不过他也很高兴。
“爸爸,我们今天可以三个人睡在一起吗?我想你抱着我跟爸爸睡觉觉哦。”
他说完,幸福地把小脑袋歪在大青蛙的肩窝。
“好。”梁司寒进了洗手间,让小宝贝站在洗手台上,给他洗手挤牙膏。
吨吨看见大大的方形浴缸,惊呼:“爸爸,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洗澡哦?”
大得好像游泳池的浴缸呢,真棒。
梁司寒把小牙刷递给他:“好。”
宝贝说什么都是好的,只要他开心。
他满怀慈爱地亲了亲宝贝的后颈:“吨吨,爸爸真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想要。你告诉爸爸,你想要什么好不好?”
“我想要爸爸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啊。”吨吨天真可爱地说,伸开手,“爸爸你抱着我我刷牙哦。”
这里没有小凳子,他够不到台盆了。
梁司寒笑着搂住儿子,心甘情愿地被他差遣。
周文安站在洗手间外面听里头父子俩的对话。
他望着自己的脚尖,默默地想:怎么回事,突然好羡慕吨吨。他也想有一个这么好的爸爸呢。
实在是太晚了,吨吨也困得不行,刷完牙就想睡觉。
他坐在大床中央,眼皮子打架,等爸爸和大青蛙洗漱完才拉着他们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地躺下去,迷迷糊糊地说:“大青蛙要抱着我和爸爸哦。”
“嗯,快睡吧吨吨。”梁司寒亲了一下儿子,抱着他躺下去。
周文安低声提醒问:“梁先生,后背的伤口小心压着了。”
梁司寒柔声说:“我侧着睡,不碍事的。”
他侧躺着,手臂搭在吨吨的小身体上,也打了个哈欠,“小周先生,睡吧。”
吨吨困倦极了,闭着眼摸了摸两个爸爸的手,昏昏入睡。
不像是吨吨,周文安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难以入睡,身体僵直地躺在儿子身侧,也不敢多动,稍微挪动一下脚都怕碰到梁司寒。
耳边是梁司寒和吨吨的呼吸声,一个沉,一个暖。
他心里胡乱地想着一些事情,没有头绪,更乱了。
兴许是又过一个小时那么久,周文安感觉一大一小都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
他借着屋子里淡淡的月光,拿上床尾凳上的一条薄毯,去起居室的沙发上躺着。
沙发很软,整个人都陷落进去,像是掉进一团棉花里。
正如周文安最近的生活,也像是掉入了某个温柔陷阱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泥足深陷,对于梁司寒流露出来的温柔与体贴,是那样的难以拒绝。
可明明,不久之前,那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有些怨怪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信任,甚至是对他产生好感,这种怨怪中还带着一点难堪。
因为他清醒地明白,梁司寒的温柔,是给吨吨的。
并不是给他的。
周文安裹紧薄毯,转想沙发里侧,面对着皮面,黯然地搂紧了自己。
梁司寒一贯失眠,并没有睡着,在周文安起床时,他就感觉到了。
原本以为他只是去上洗手间,可等半晌,既没听到洗手间的动静,也没有等到他回床上。
卧室里很安静,安静到了梁司寒隐约听见起居室传来的呼吸声。
他皱着眉起身,手指却还在吨吨手里。
吨吨睡得深沉,紧紧握着爸爸的大拇指,像是怕他趁着自己睡着逃走一般。
梁司寒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指,吻了一下吨吨的面颊。
等他看到周文安蜷缩在沙发上,才明白为什么吨吨说要一起睡觉他一点都没有反对,原来他早就做好一个人睡沙发的准备。
怎么不早点说呢?
梁司寒弯腰半跪在沙发边,靠近周文安沉睡中的柔和面庞,在他鬓角边的小芝麻落了一个温柔到了极致的轻吻。
玩游戏的时候知道他尴尬又害羞,不敢真的吻上去,现在像是弥补了刚才的小遗憾。
梁司寒正要退开,却见睡梦中的周文安稍稍转了下脸,微启的红唇贴在了他的下巴上。
柔软干净还带着点无辜的气息深深地诱惑着他,唇自然碰在了一双柔唇上,又软又嫩。
周文安在梦中好像吃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嘴唇还有些痒,不自觉地伸出粉嫩地舌尖舔了一下。
湿润柔软的触感让梁司寒撑住沙发的手掌狠狠一抓,甜的。
周文安的舌尖是甜的。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叫嚣,疯狂地想抱着怀里的人狠狠亲吻一番,将他里里外外都品尝一遍。
可是理智告诉他,还不到时候。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不应该是在他睡着的时候。
梁司寒无声叹息,抱起了这睡梦中还在挑.逗自己的人,把他抱到了床上,拉上被子。
吨吨像是有所感应,等爸爸靠过来,立刻贴过去窝在他的怀里。
而周文安也极其自然地抱住了孩子。
梁司寒帮两人拉好被子,低头亲了亲软绵绵的吨吨,也揉轻轻揉了下周文安的头发,随后走到了起居室躺在周文安刚才躺着的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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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安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陌生床上时,惊愕得说不上话。
他没有梦游习惯,吨吨也抱不动他,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梁司寒夜里抱了他上床。
他傻愣愣地直起身,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吨吨和梁司寒说话的声音,嘹亮而朝气蓬勃。
梁司寒抱着吨吨出来,看到周文安睡眼惺忪地在揉眼睛,那模样跟吨吨简直如出一辙。
“醒了?”
周文安默然点头,掀开被子准备去洗漱。
他也不必问,问了更尴尬,他鸵鸟地想:就当不知道好了。
所以他们昨晚还是一起睡了一宿么?
去洗手间时,周文安看到了起居室沙发上的薄毯和枕头。
他记得昨晚自己好像并没有拿枕头,难道……
他瞪了瞪眼,偷偷看向梁司寒,他还是没穿上衣,抱着小吨吨走来走去,后背贴着创口贴,有几道有些血迹,不过看上去不是很严重。
周文安见他迎向晨光,抱着吨吨走出了露台。
他的小宝贝跟挂件似的挂在男人的身上,不晓得在说什么,开心得不行。
羡煞旁人。
周文安有些失神地踏进洗手间洗漱。
漱口时,他从宽大的镜面中看到梁司寒走进来。
他傻愣愣地望着镜子里的男人,一时间忘了正在刷牙,嘴角露了一些的白沫,显得稚气未脱。
梁司寒走到洗手台边,揉了下他微微凌乱的短碎发。
刚起来的周文安跟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漂亮矜贵的面容上满是无辜可爱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周文安忙低下头,紧张地吐掉嘴里的泡沫,猛喝了几口水漱口。
“小周先生,真的不考虑结婚吗?”
周文安正要抬头,却意外地被高大的男人从身后圈住了,单薄的身躯被压在洗手台上,后背就是滚烫的胸膛。
他拿着牙刷的手滑稽地举着,男人的脑袋轻轻地压在自己的肩窝,伴随着肩头一沉,男人滚热的呼吸喷在肌肤上。
此时此刻的周文安,诡异地联想到,被喷枪喷着的生鱼片,似乎下一秒自己那一处肌肤就要在灼烫中滋滋冒油了。
“梁……”周文安咽了一下喉咙,鼓起勇气看向镜子里靠着自己的男人,却被他灼热的视线弄得心神恍惚,只能立刻避开。
“我……”
男人在他肩头蹭了一下,嘴唇近乎于贴在他的肌肤上,晨起的声线格外低沉性感:“小周先生,我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不要拒绝我好吗?”
周文安盯着他撑在自己身体两侧的手掌,浑身僵硬地说:“您……您先让开好么?”
他已经不仅仅只是脸红而已了,整张脸宛若熟透的番茄,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开泛滥出殷红的汁水。
他不自觉地往前挺腰,试图避开身后的男性躯体,可男人的双臂一合反而紧紧地抱住了他柔软的腰。
梁司寒抱着住浑身香软的少年,语调沉沉地道:“躲什么?你都给我生了吨吨,还害羞吗?”
做演员的,最擅长的就是解读微表情。
此时,梁司寒正细细地观察镜子里周文安的表情和反应。
似乎只是紧张和羞涩,并没有害怕,最重要的是,不见厌恶,这证明怀里的男孩儿并不完全抗拒他。
周文安低眉时害羞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清纯勾人了,梁司寒难以忍住地追问:“答应我,我们结婚好吗?”
周文安浑身都是烫的,他受不了被梁司寒这么抱着,像是……
像是他最重要的人一样……
可明明不是。
他几乎是在极度羞涩中,低声问:“我答应了,您就放开我吗?”
“嗯。”梁司寒温柔地蹭了一下他的肌肤,“所以,答应了是吗?”
周文安着实无法抵抗这个男人的步步逼近,哪怕他知道他只是喜欢吨吨而已。
可他还是无法拒绝这致命引力。
在名为理智的弦上来回拉扯,周文安闭了闭眼,低声哀求似的:“我们……我们住在一起,一起照顾吨吨就好了,不一定要结婚的不是吗?梁先生,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结婚。”
“好,那我们先住在一起。”梁司寒也不逼他,怕逼得急了,怀里这胆小的小兔子要跑了。
“那您……”周文安小声说,“那您可以放开我了么?”
低眸就见他拥着自己的模样,太难为情了。
可是当梁司寒果断地松开手退开时,周文安竟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失落。
他现在终于明白,吨吨的别扭性格源自于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