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泽昨天在宫里给大总管五千两, 今天反手就赚了十万两。
心情别提多好,将银票数清楚往怀里一塞,一抬眼就见到几米外的便宜夫君, 笑眯眯的:“夫君啊,你今个儿需要什么, 随便买, 我掏钱!”
咱有钱, 随便买买买。
褚厉自从昨天宫里回来情绪压抑, 这一刻瞧着谢明泽眼底眸光如辰, 压在心头的阴霾顷刻间散尽, 他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好, 为夫今日沾了夫人的光。”
谢明泽也不介意他占自己便宜:夫人就夫人,本来他演戏时,也整日喊他夫君。
厉四在一旁瞧得真真的, 眼睛湿润:果然还是夫人有办法, 爷笑了!
爷都多久没笑了。
谢明泽在铺子安排掌柜的, 从他走后开始歇业,等石家将布匹换回来之前都不开门。
虽说石家的事搞定,可隔壁孙家那成衣铺还开着,不过谢明泽也不着急。这次石家因为孙家的缘故损失十万两,他会吃这个亏?必然从孙家找补回来。
以谢明泽对孙家这一窝子的了解,孙家定然不认账, 到时候石孙两家狗咬狗,其他商家一看石家的下场, 还敢帮孙家?
加上他今日这一手,不用去看另外四家,怕是坑了另外四家的, 这几天求着也会将次品换回来。不仅要换,还都是比之前约定还要好上几成的。
除非,他们想走石家的老路。
谢明泽见好就收,他以后还要做生意,不可能全部得罪死了,至于石家,不过杀鸡儆猴。
谁让石家点背,刚好撞到他手里头。
谢明泽手里有钱,大手一挥,带着便宜夫君和金娃娃一起去一品斋。
只是刚走出铺子,一辆马车匆匆赶来,下车的正是太子。
于是半个时辰后,在一品斋包厢原本的四个人变成五个,多了一个太子。
太子刚刚已经听厉四说了孙家三房干的事,气愤不已:“弟婿你放心,这事孤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之前已经警告过,没想到他们胆子还这么大,孤……”
“太子殿下不用插手,这是我已经办好了,再说,就算有事也有夫君在,于情于理也不必劳烦太子殿下你这个当兄长的。”谢明泽就差翻个白眼,别这厮一通闹将他的计划给破坏了,他还等着以后开门做生意。
再说了,让太子去办,人情不用还的?
他自己能办好的事,何必多欠一个人情?
太子听出谢明泽话里话外的疏离:“弟婿,孤不是想越过九弟,只是、只是……”
谢明泽无声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么两句话就被带着走,这样的太子以后继承大统,可怎么办啊,这万一出个奸臣,随便忽悠几句,这妥妥以后亡国的下场。
还是得赶紧赚钱,日后和离后就跑路,离朝堂越远越好。
太子看谢明泽不理他,忍不住去看褚厉。
褚厉道:“皇兄就依着他吧,更何况,我才是他的夫君。”他最后几个字,是瞧着太子说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漠然。
他脑海里闪过当日在御书房里褚寅帝的话:你该庆幸你是太子的胞弟,否则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算你识相将兵权交给太子,日后你就安心辅佐太子。他是君,你是臣,你的命是他的,若是有朝一日,他让你死,你也没资格活着,不要私下里耍什么花样,否则,朕不会饶了你。
字字诛心,说的大概就是如此。
自小他就知道自己与皇兄是不同的,甚至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允许他喊他父皇,甚至不愿见他。
因为他的态度,整个宫中他所谓的皇嗣,甚至过得不如一个得势的太监。
小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是父皇的骨血,所以他才这么厌弃他。
可随着一日日长大,他是十位皇子里长得最像褚寅帝的,最后这点可能性也成了空。
十几岁能出宫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去了边关。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真的面对这样的褚寅帝,他心底的阴暗滋生暗夜带毒的食人花,想毁灭所有。
可这些,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他宁愿让自己待在黑暗里自己啃噬这些痛楚,直到不再流血,留下一道道结疤的伤痕,除非他死去,永不会消失。
褚厉知道这事怪不得皇兄,他也不会迁怒,他以后会好好辅佐皇兄,可再多的,也没了。
太子哪里听不出九弟怕是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他自己太过关注弟婿,这……原本就不正常。
太子只能压下要帮忙的念头。
这顿饭显然吃得不欢而散。
谢明泽没受影响,天大地大,有钱最大。
他和金玉宝是同一种人,金玉宝是有钱买东西不含糊也不在意,谢明泽是之前没太多现在有了,就克制不住。
他穿来那天就是要嫁人,后来待在府里这么久也没怎么出来过,现在像是突然放出笼子的猛兽,撒欢似的买买买。
看到稀罕的没见过的就买买买。
于是,等两人终于打道回府,两个人买的东西摆满了半个院子。
谢明泽还好,他的院子就他一个人住,金玉宝是和厉四一起住的,他头一次见到自己的院子有一天竟然下不去脚?
厉四:???
褚厉是跟着谢明泽一起回到他的住处,瞧着谢明泽自从回来就蹲在老板们亲自送到府上还没拆包的东西旁,一件件拆开,喜得眉眼弯弯,嘴角扬着压都压不下去。
褚厉最终没忍住问了句:“你很喜欢买东西?”
谢明泽满心满眼都是这些东西,随意应了声:“嗯哪。”谁不喜欢买买买呢。
褚厉坐在轮椅上若有所思:看来要想办法赚钱了。
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多了位夫人,新夫人喜欢买买买。
总要满足他的。
谢明泽这边一片和谐,谢府却是鸡飞狗跳。
谢相是被搀扶进府的,嘴角还带着吐血后残留的痕迹,面容黑沉,眼神阴郁,整个人因为愤怒颤抖,嘴角死死抿着。
扶着他的管家瑟瑟发抖。
孙氏被找来时刚听说孙家铺子和谢明泽那个成衣铺的事,谢明泽刚嫁出去时,孙氏压根没将谢明泽看在眼里。
这些年,这个周氏留下的遗孤在她手里过活,被她完全拿捏在手,蝼蚁一般。
她一开始是看不起的,以为嫁出去也如之前般很好拿捏。
所以头一次太子替谢明泽出头,她压根没当回事。
三弟来问她要不要他给谢明泽点教训时,孙氏自然乐意,不用她出手有人替她,她何乐而不为?
后来等孙氏发现谢明泽变了,并不如以前好对付时,她要处理谢文康的事,私生子的事,以及后来谢玉娇得罪尤贵妃的事,这些事加一起让她焦头烂额,自然也忘了之前三弟来询问的事。
等她今天得到消息就暗叫一声坏了,却也来不及。
她刚想去一趟三弟那里想办法压住这件事别让事态愈发不可收拾,可还是晚了,她刚带着嬷嬷走出后院的门,谢管家不安前来:“夫人……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
管家说完头垂得低低的,心里惊涛骇浪,他走之前,老爷正摊开宣纸蘸了浓墨提笔写下两个字:休书。
孙氏知道这事怕是让老爷极为生气,却没想到她刚到书房,一张纸直接朝着她的面门扔来。
孙氏伏低做小,想让谢相消气。
可等低头瞧清楚那纸张上写的东西,脸色大变。
她咬着牙将怒气压下来,扫了眼身后的嬷嬷,后者立刻让书房的人全都退下。
书房的门一关,孙氏抬眼瞧着坐在主位上气喘吁吁眼神暴怒的谢相,脑仁嗡嗡的,可她不敢跟他吵,这些年对方身居高位,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能随意勾引哄骗的凤凰男。
谢相是谢家长子,出生乡野,全靠天分与学问在寒门子弟里脱颖而出,因为被肃忠伯看中,一路顺风顺水。
当年谢相年轻,除了做学问别的都不会,接触过的女子也是肃忠伯府的嫡女周氏。
周氏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女,端庄贤淑知礼懂礼,与她却又不同,她不受宠,只能拼命往上爬,在一众嫡女中争出一条路。
她放得开也狠得下心,看中谢相前途无量,私下挑逗勾引,果然,谢相毛头小子一个,压根禁不住她的诱惑,上了勾,也就甩不掉。
可如今已然过去近二十年,谢相沉浸朝堂这些年,后宅又有美人娇妾。
她不再年轻,吸引力不够,她不敢赌,可她却也有依仗。
孙氏深吸一口气,撩起裙摆跪下,眼角噙着泪泛红:“老爷,妾身如何你还不了解吗?妾身这些年何曾亏待过那孩子?至于贪了姐姐的嫁妆,可老爷,你自问这能怪妾身吗?
老夫人以前穷苦惯了,自从当了老夫人,吃穿用度无一不用最好的。若是给的迟了或者稍有不对,就是一通骂,骂妾身不孝,骂老爷您有了高位就不认她这个老娘。
妾身也难,更何况,当年您二弟学问不够,他的官位也是妾身求了爹去运作,这些花费老爷您心知肚明。甚至四弟做生意,一开始哪一条不是妾身贴补?甚至五妹能给武安侯当填房,也是妾身出的力。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不需要银钱打点?可老爷您的俸禄您自己清楚,妾身带来的嫁妆用完之后,只能打起姐姐嫁妆的主意。可妾身这是为了谁?
就算老爷不看在妾身这些年的辛苦为老爷着想,妾身为老爷生了两子两女,虽然文康如今是当成义子,可他也是妾身为你所出。是,如今妾身名声受损,可当年……明明是老爷您说一定会娶妾身,这才……交付给您。
如今您直接休弃妾身,让外人怎么看?老爷是打算直接承认了?否则,老爷为何休妻?妾身又犯了七出哪一条?如今妾身年纪大了,姿容不在,老爷这是嫌弃妾身了?既然如此,那妾身就问一句,如果没有妾身的爹,没有妾身用嫁妆打点这一切,老爷您真的能坐上这个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