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整个世界都被跨海大桥奔向太阳的视频震撼。

这样绝无仅有超级工程, 简直是国际视野无法想象的神迹。

几乎全球的专家学者,都在重新测算中国大陆与宝岛的距离。

他们甚至主动查找关于南海隧道的工程学术论文,认真思考如何在南海频繁台风下, 波涛汹涌狂浪中,站稳海底裂缝暗礁, 建造这么一座世界最长跨海桥。

在桥梁建设上, 国际顶尖建筑公司再一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他们和中国的差距。

135公里的长线桥隧, 不是单纯的花费时间就能建造的东西。

前所未有的技术难度,建设思路, 都足够他们认真研究十几年。

再来一个十几年先不提这座即将完工的南海隧道了。

说不定中国人的超级工程, 已经快速进步到了跨洋阶段,甚至可以环绕地球一整圈。

关于跨海大桥建成的消息, 始终会出现律风的名字。

就算是南海以南的菲律宾,在停战期间都密切关注着一海之隔的南海隧道。

“如果有这样的设计师和建设团队, 我们也不用担心接下来的重建工作了。”

“然而,中国怎么可能会把他们最优秀的设计师送过来。战争刚刚摧毁了中国援建的设施。”

“哦, 除了瀑帕大桥。完美的战争掩体, 约马尔跟总统先生提议炸桥包围,结果变成了自投罗网, 真是有意思。”

坐在一起负责菲律宾战后重建工作的建筑师们,总是艳羡邻国的稳定, 和出色的建筑能力。

他们在感慨中国新奇迹的同时, 还会坐在一起研讨战争都没法摧毁的瀑帕大桥。

菲律宾一场内部战争, 摧毁了不少建筑。

甚至有大量的建筑被炮火波及,都是因为议员的提议和背后势力的窜用。

就像约马尔为了他背后数量众多的建筑资本重新控制菲律宾,他竟然游说总统向敌人空袭,并在军队的精准打击下, 如愿以偿地重击了中国留下来的援建工程。

只不过,这场空袭根本是失败的决策。

一场被政客影响的战争,最终导致了停火谈判,总统与匪首坐下来签署和平协议的闹剧。

一个参会建筑师说道:“所以,我始终不明白,总统为什么还让约马尔负责重建项目!”

他脸色凝重,语气愤怒,“美国傲慢的设计,根本不符合我们国家的情况,他们总是要求进口建筑材料,建筑寿命不及中国,还造价昂贵!”

“这样目的不就达到了吗?摧毁中国的建筑,又有大笔资金能够通过约马尔的集团——”

“咳。”坐在会议室上位的负责人桑托斯打断了他们的议论,“今天我们是为了敲定重建城市计划才聚集在这里。而不是聊背后没有凭据的流言。”

即使菲律宾上上下下都通过报社的猜测,认为这场战争是美国背后操控的阴谋,桑托斯这样为政府服务的建筑师,也不能妄加推断议员的是非。

在枪火炮弹随时可能误伤的国度,政治更加诡秘莫测。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谨言慎行,做好手上的工作。

重建城市计划,几乎确定了由美国建筑师、工程师主导的重建方案。

约马尔为了这个方案,游走多年,终于在一场意外战争后得偿所愿。

著名建筑师弗格、桥梁工程师戴维斯,成为了重建方案里重金聘请的人物。

即使是青睐于中国的菲律宾建筑师们,面对这样的结果也无可奈何。

“那么,诸位还有什么建议吗?”桑托斯为这次会议,抛出了最后的确认。

坐在会议室末端,始终没有发言的冈萨,忽然长叹一声。

“桑托斯先生。”他说,“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呢?”

他的问话,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投以视线。

不需要冈萨直说试试什么,他们清楚的知道——

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将重建项目交给中国。

桑托斯当然懂得他的意思,坐在上位的负责人道:“中国会继续建设我们签订过合同的项目,但是重建计划交给美国……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什么大多数人?”冈萨一改沉默的状态,激动地追问道,“大多数议员?大多数资本家?还是大多数政客?”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在资本控制的国度,答案简单直白,却又是纷纷掩盖在冠冕堂皇“为了民众利益”之下的真相。

会议室沉默得冷漠,可冈萨坚定得近乎祈求。

他说:“中国来到菲律宾仅仅五年,就建设出了美式导弹无法摧毁的瀑帕大桥。对,没错,这座桥是中国为了未来的国际通道,自己修建的桥梁,可它真实的站立在菲律宾的土地上,即使以后我们与中国关系变得恶劣,再也不相往来,也没有人可以带走它!”

“中国和美国不一样,我去过每一个中国的建筑基地,我们的人民可以学到和中国人一样的建筑技术,更不用去进口什么造价昂贵的材料。您清楚美国给我们带来的一切,那些人让国家负债累累,买回来一些落伍过时的专利技术!我们虚有其表的繁华,填满的只是政客的腰包!”

“但是我们人民,还是那么贫穷!”

会议室里的沉默气氛,出现了如同会议开场时的低沉骚动。

冈萨所说的事情,对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菲律宾人来说,并不陌生。

美国的慷慨援助,带着高昂的利息与附加要求。

涌入菲律宾的资本主义,本质从未产生任何变化,反而加重了菲律宾光鲜亮丽背后掩盖的疮痍。

冈萨在众人的沉默里,凝视着桑托斯。

他说:“桑托斯先生,我尊敬您为国家付出的一切。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再试一次呢?”

“我们的人民有权知道——中国,值得信任。”

律风度过了最为愉快的半个月。

跨海大桥成功验收后,他待在立安港,白天陪师兄逛逛即将完工的商业街,夜晚作为超级VIP,登上还没正式开放的博物馆顶层。

在远处航拍的灯塔光亮,走到了灯塔之上,视野更加开阔。

引航灯火照出前方浓雾,海面的大桥,好像陆地延展出去的轨道。

律风依靠在博物馆顶层栏杆,微眯着眼睛惬意道:“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登上立安港的旅游大巴,一路穿海去宝岛了。”

殷以乔笑道:“怎么回事?我带爷爷来看灯塔的时候,他也这么说。”

真正的爷孙没能心有灵犀,倒是师徒俩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律风和殷以乔乘着船,沿着游轮开辟的“跨海大桥南海游”路线,一路观赏着南海隧道,前往宝岛。

殷知礼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问:“乘船看的南海隧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坐飞机见到的清楚多了?”

律风一听,就知道老师已经对比过了。

“当然。”他笑着走上去扶着老人,“飞机云雾层层又隔得远,怎么会有乘船沿途看桥来得清楚。”

他们一路聊着海上看桥、空中看桥的不同体验,慢慢乘车前往富云县沿海。

名为《舰归航》的大型商业楼栋,站在海岸边,守卫着完工的南海隧道。

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深蓝色窗户,折射出温柔光亮。

光线在白天看起来,好像一艘艘舰艇并肩激荡出了一层层白色浪花。

宝岛一直以外强中干的印象闻名于大陆。

有了这座强军舰艇的商业大楼驻守,好像忽然获得了中国人该有的骨气,连大楼附近的破败楼房,都带上了即将大变模样的气势。

立安港灯塔是温柔,宝岛舰归航是威慑。

特别是最近的新闻,播出了菲律宾战火平息,开始了停战谈判。

身在安稳国度的人,才能更深的感受到和平的不易。

殷知礼站在《舰归航》面前,满意打量着入口处高挑的风帆。

“早些年菲律宾受到美国把持,还有力气跟我们争南海,现在……”

他欣慰地仰望自己的作品,“还是得有军舰保障,我们才能掌握话语权。”

作为心胸广博的建筑师,殷知礼不会在菲律宾刚刚结束战争,急需重建的时候,去嘲笑他们曾经的不自量力。

国家之间没有什么友谊,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各取所需。

但是他作为中国人,想起过去与现在,对国家的决策和武力值感到骄傲。

并且对邻国处境感到遗憾。

他道:“我听建筑师协会的朋友说,这次菲律宾要邀请美国来协助重建?”

“嗯。”律风也见过类似的新闻,身边还有易兴邦这样渴望重返菲律宾的内幕人士,自然知道得更清楚。

“好像是菲律宾政府横向对比了各国提供的竞标方案,最终选择了美国建筑公司承接重建项目。”

在公平竞争之下,这样的抉择无可厚非。

即使易兴邦冷着脸讽刺菲律宾政客鼠目寸光,一定是不懂中国方案的精妙,律风也完全没有因为国家错失菲律宾重建项目感到生气。

不是自己国家的事情,律风的情绪都会弱许多。

中国援菲队伍依然可以回去继续工程,并且得到菲律宾政府的补偿承诺。

易兴邦也可以重返菲律宾,继续中菲国际通道上两座大桥的建设。

那么,他懒得去关心,中国建筑旁边的居民楼、政府厅究竟是哪国制造,更没空感慨,菲律宾人会因为美国的援建发生什么变化。

悠闲的律风,享受完假期,回到了久违的今澄市。

国院朝九晚五的准时上下班,使他这样习惯了高强度工作的人觉得无比轻松。

返岗第一天,律风带着愉快的心情,跟吴赢启做了汇报,顺便筹谋起下一个工作项目。

负责国内各大桥梁设计的国院,总有赶不完的工程。

然而,吴赢启对律风如春风般温暖,还能拿出好几个项目方案,让他慢慢挑。

毕竟,南海隧道跨海大桥项目持续时间太久,国院其他项目的设计进度,都步入了中期或者进入尾声。

不缺人,更不缺帮手。

律风这么一个经历过乌雀山大桥、南海隧道的优秀设计师,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等着职称评审,一跃成为新晋高级工程师。

于是,律风闲得发慌,坐在桥梁分院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翻设计图,一边查看自己错过的桥梁项目信息。

不到三天,他便收到了翁承先的联络电话。

隧道建设阶段,翁承先作为监督,比当初直接负责跨海大桥要轻松许多。

专业的沉管施工团队,经验丰富的工程师,能够帮他分担无数工作。

也使得他需要肩负起更多的责任。

翁承先声音温和,状似随意地问道:“你想不想去菲律宾看看?”

这话说得随意,好像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是律风清楚记得,瞿飞偷偷报了援菲项目,还被老先生提拎去加班,让他努力为国奉献。

翁承先绝对不是心系菲律宾的国际主义善人,更不会突发奇想,问人去不去菲律宾。

律风心里升起困惑,认真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电话那段沉默片刻,回答道:“菲律宾搞了个中菲建筑交流会,特地邀请了我们南海隧道项目组……”

翁承先补充道:“国家批示了。”

经过国家批示的邀请,意义不同凡响,绝对不只是交流一下那么简单。

律风身在国院多年,懂得每一项批示背后深藏的意义。

那些写在文件报告上的简短文字,不是商量,更不是建议。

而是——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