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终于归航的大船

宝岛中央研究院可能是全岛最先感受到社会主义建设速度的人群。

因为, 他们在短短几个月里,从准时上下班,变为了随叫随到。

资本主义的悠闲养老生活荡然无存,时时刻刻处于高压态势, 被国家设计院一群铁人, 指使得加速进入社会主义。

黄登全可能早上七点通知, 彻查岛研院负责的楼宇建设项目。

九点没有等到资料送达办事处, 马上就向新闻媒体宣布:岛研院不配合工作,危楼核查进度受到了严重阻碍。

又或者点名晚上八点开会,要求岛研院对某栋存在隐患的大楼,进行完整阐释。

岛研院的建筑师不配合,那么会议立刻变为新闻发布会, 黄登全亲自登上讲台, 对广大媒体讲述:在国家设计院看来,这栋大楼存在的重大问题。

媒体成为了国院最大的武器。

在新闻自由、报道自由的地区, 黄登全几乎把宝岛的记者当成了自家撰稿人,把资本主义公开骂战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头几次, 岛研院的人还藏在研究院里心存侥幸, 觉得大陆人都是委婉含蓄顾面子的性格。

结果,黄登全雷厉风行,什么都敢说,让他们直面了舆论的怒火。

“岛研院不配合”“岛研院设计存在重大问题”“岛研院罪魁祸首”的标签, 贴上去就很难再撕下来。

怕得要死的建筑师们,再也不敢无视黄登全, 迅速适应了社会主义没日没夜奋斗的频率。

他们忙的时候甚至只睡两三个小时,就是为了应付国院下发的任务要求!

即使又在周末休息时候,收到国院的消息。

他们也只能大声抱怨“啊!黄登全要怎样啦!”, 然后赶紧准备国院要求的资料备查。

毕竟,工作不认真仅仅是少赚点钱。

检测不认真丢的可能是命。

所有人都清楚,这次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到了宝岛检测项目里,都在好奇,谁会变成最终扛下一切的幕后主使。

78座大桥、11座建筑物的罪名下来,哪怕请到最好的律师,也会坐牢坐到油尽灯枯。

强压之下,连心中满是怒火的夏英杰,都逐渐麻木。

他头顶仿佛悬吊着一把利刃,懈怠下来,就会人头落地似的,令他心惊胆战。

连续高强度审图、自查,已经让他身心俱疲,再也没有当初的趾高气扬。

“怎么又有这么多媒体。”

岛研院众人走进办事处现场,就见到后面坐满了扛着设备,抱着电脑的记者。

自从国院项目组入驻宝岛后,他们见到媒体的次数,比前半辈子加起来还多。

明明网络上见到报道里,描写黄登全都没有什么好词,可这群媒体,一叫就到,一喊一群,蜂拥而至的样子,一点儿也没看出本地新闻该有的排外。

然而,他们抱怨归抱怨,入座后心情轻松,背后的重担终于有了要卸下的预兆。

因为,殷知礼要来了。

“殷老先生来了,我们会轻松许多。”

“他可是英国培养出来的绅士,肯定不会跟大陆不要命的疯子一样。”

“希望他能够实行英国工时,我再也不想晚上睡觉还担心被叫起来加班了。”

岛研院的人以为,殷知礼会是他们的救世主。

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位西装革履、头发斑白、浑身英国绅士气度的救世主,在碰头会上亲自看向在场的所有摄像头和相机说道——

“既然各位媒体朋友都在,就请大家和我们一起去现场做一次前期勘测,也比坐在这里听我一个老头子唠叨直观。”

殷知礼一言,在场媒体骤然炸开了锅。

他们等着记录在场的唇枪舌剑、冷嘲热讽,看看岛研院与专业建筑事务所到底能有分歧。

谁知道,殷老先生刚到现场,没能开始一问一答沟通情况,立刻就要开展工作!

媒体当场开始开始电话联络,第一次参加正式会议的主播们,也是手忙脚乱。

殷老先生从会场外走进会议室,身边跟着三位俊朗帅气的型男,还以为要来一场面对全球的建筑交流会。

竟然,变成了实地勘测!

“等等哦,我要调试看看镜头能不能出外景!”

“我的fans,这可是全程直击的建筑师外出工作,你们千万不要走开。”

“让我们来看看吼,c.e建筑事务所接的呢,是新蓝大桥、临海饭店、兰华大厦,不知道老先生会选哪一个项目开始,但我一定会直播到底!”

律风陪着殷知礼进入人山人海的会场不过十分钟,又陪着老师远路返回。

一路上追着他们拍照的媒体、直播的主角不在少数。

如此行动派的举措,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律风不禁问道:“这是策略还是老师你心血来潮?”

殷知礼露出灿烂笑意,还没回答,与他们同车的黄登全就出了声,“是我拜托殷老先生的。”

黄登全四十多岁,长得精瘦,一双眼睛深邃有力。

外貌看起来不像办公室搞设计的,倒像是长期出外勤搞刑侦审问的,浑身透着一股锐气。

他说:“岛研院那群建筑师又懒又会拖时间,每次叫他们去实地,他们都没精打采焉儿了吧唧。殷老先生时间这么宝贵,跟他们谈细节简直浪费生命,不如直接去现场,把仪器扛上,出问题就叫岛研院的给回答,回不上来,岛民自然会要政府给交代。”

律风在新闻上见过他许多次,都没有直接碰面,听完黄式策略来得震撼。

系统内的会议堆积成山,律风都快要习惯凡事开个会商量商量的慢节奏,再去动手快节奏了。

想不到这位黄院,行动力和表达力一样惊人。

叫来了媒体,就是为了让新闻工作者陪同心存侥幸岛研院,共同见证什么叫做中国人该有的魄力。

于是,岛研院重回提心吊胆。

媒体人兴奋扛着摄影机播报突发新闻。

宝岛媒体、大陆媒体、网络主播的镜头里,再没有任何的理解偏差和语言分歧。

只有c.e建筑事务所忙碌的建筑师,分别在富丽堂皇的临海饭店布置检测仪器的身影。

他们等待许久的检测工作,终于在国院主导下顺利进行。

没有时间安排作秀,更没有机会去串通一位优秀的国际建筑师。

临海饭店里里外外架上了各种三脚架摄影机。

绝不会错过c.e的建筑师们专注调整仪器,测试建筑物数值的每一个动作。

哪怕是看直播的岛民也蠢蠢欲动,甚至想驱车现场,去看看c.e来的专业人士,如何调查这座存在隐患的大楼。

他们看不懂的仪器摆出来,那位年长的老绅士走了出来,身边依旧陪伴着熟悉的后辈。

殷知礼没管周围的媒体,径直站在水平仪前,大约测了测饭店的角度。

“这栋楼可能地基打得有问题。”他低声说着,让开了身前仪器,“你看看。”

律风想也没想,顺应老师的话,查看起饭店的倾斜角度。

按照岛研院给出的设计图,临海饭店由于地势原因,对地基进行了填充稳固。

然而,从他现在测量的水平数据来看,这栋建筑物的倾斜度,已经偏离了设计标准。

“地基不稳,墙体倾斜。”律风看了看水平仪型号,动手调整了数值,再次端详起标的物,“左侧承重出了问题,可能跟它头顶的大皇冠有关系。”

律风离开水平仪,小声跟老师说,“皇冠招风,风载荷变强,超出了设计师的预估结构受力。这个皇冠也是饭店倾斜的罪魁。”

殷知礼听完,笑着点头,“对,对。你的功课没拉下。”

一场实地检测,被殷知礼当成了带学生的好课堂。

即使律风早就不在从事建筑设计,他也从殷知礼手上毕业了好多年,仍是乖巧地听从老师的话,架着仪器随老师勘测现场。

瞿飞一身西装,跟在老先生后面,觉得稀奇无比。

他以为,老爷子的工作都应该由孙承爷业的殷以乔接手,结果殷以乔跟他一起站在旁边当跟班,反而放任殷知礼考教律风。

“嘿,殷师兄,你不去帮忙?”

殷以乔忽然又多一个师弟,还五大三粗的,便不怎么热情,“有小风。”

意思是不用帮忙,有律风。

瞿飞摸着光滑下巴,“律工一个搞桥梁设计的,这是重温建筑学知识,巩固一下老手艺?”

话说完,却发现殷以乔视线深邃的看他。

“……我说得不对?”瞿飞反思起自己那句话,有点儿怕沉默不言的殷以乔。

这位年轻的建筑师,看起来温和无害,一双眼睛凝视他的时候,却叫他害怕。

殷以乔很快转开眼,说道:“律风本来就是最优秀的建筑师,只不过,他选择了桥梁而已。”

一个“而已”,差点把瞿飞震得魂飞魄散。

果然律风在殷师兄眼里就是不一样。

什么建筑作品都没有,竟然还是能够被师兄评为最优秀的建筑师。

衣冠楚楚的瞿飞,忽然觉得,这一门两代人,简直是无懈可击的组合。

互相信任,和谐融洽。

建筑桥梁齐头并进,连收好仪器走回忐忑岛研院建筑师面前的步伐,都透着旁人没有的自信。

岛研院的人见殷知礼回来,立刻打起精神。

虽然休息梦想破灭了,但是专业建筑师一定会还他们清白!

“殷老先生,我们的临海饭店不可以有问题的。”

“我们岛研院也是百年老院,跟英国独立建筑学院有着良好的交流学习记录。”

“从设计到监工,我们都是按照英国标准的,您是专业的英国皇家建筑师,肯定不会跟大陆人一样,乱说我们有问题的。”

岛研院一言一语更像是祈求威胁。

他们夹带着岛研院和英国独立建筑学院的交流关系,就是希望殷知礼能够给点面子。

殷知礼一向很给人面子。

临海饭店不是设计的问题,而是实际运用的疏忽。

独特的皇冠造型,成为了临海饭店的特色,也成为了它危楼的原因。

“设计没有问题。”

殷知礼一句话,众人像是刑满释放般拍胸庆幸。

“不过,我想知道设计师是谁?”

在一片欢呼雀跃声音里,神情憔悴的夏英杰枯萎的眼睛亮起来,从后排冲到前面。

“是我!”夏英杰得知设计没有问题,立刻进入邀功炫耀状态,“殷老先生,我叫夏英杰,是岛研院的特聘,我还设计过新蓝大桥、高津隧道,我拿过亚洲优秀建筑师奖的,我做的设计不可能有问题。”

他的兴高采烈自夸,没有人拦得住。

毕竟,这位是殷知礼老先生,得他一句称赞、认可,飞升到c.e建筑事务所再也不用接触大陆无礼人也说不定!

殷知礼沉默的打量夏英杰,从他眼球红血丝、脸色苍白、皮肤粗糙、头发凌乱的状态,也能感受到衣着遮盖不住的颓然。

这些宝岛建筑师,恐怕为了这场检测,熬了许久没能睡觉休息。

也是时候,让一块大石头落地,给一个果断的结局。

谁知,殷知礼却问他,“你设计的皇冠很漂亮,做过风载荷分析吗?”

“当然!”夏英杰眉飞色舞,“它建设在海边,横向纵向的载荷承载力,我都有过完备的计算。”

没等夏英杰炫耀一把自己出色的计算能力。

殷知礼又问:“横向纵向你做过计算,可皇冠造型存在45°交叉角,对横向水平风造成了阻挡,你做过最不利角度风载荷的计算吗?”

他平静的语气,像极了老师在课堂上的问话。

周围的许多媒体还没听出这些考虑的玄机,夏英杰的冷汗忽然就下来了。

夏英杰眼睛突出,口舌发干,问道:“殷老先生,难道、难道这么小的皇冠也会对饭店造成影响吗?”

他语气尽是不信,还暗藏狡辩的意味。

“你这么年轻,太可惜了。”殷知礼遗憾的摇了摇头。

夏英杰还没能领会他的意思,就听见他稍稍扬起声音。

“黄院,临海饭店详细的问题,还需要我们的建筑师进一步检查,才能给出详细报告。”

殷知礼的话,是说给黄登全听的,更是说给在场媒体听的。

他道:“夏英杰建筑师做的设计图没有问题,但是他没有考虑到皇冠造型增大的风载荷影响了墙面承重力。并且,作为建筑师,他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改正设计错误,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

“幸好,还没良成大祸。”

从天堂到地狱,也只需要殷知礼几句话的时间。

夏英杰站在原地,还沉浸在等待夸奖赞美的喜悦,却没想到等来了这句话。

他张了张口,还没辩解。

周围的媒体如同疯子一般冲上来,闪光灯拍得他觉得无比刺眼。

“殷先生,您的意思是临海饭店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吗?”

“按您的说法,这座饭店的问题具体是在哪里?”

“也就是说这座大饭店的问题已经严重到您一眼就看清的地步了吗?”

媒体的询问过多,殷知礼礼貌的说道:“详细结果将会由我们ce.交给黄院长集中发布。但是我很肯定,临海饭店的皇冠设计,增强了这座建筑的风载荷,导致墙面无法承载,已经存在了一定程度的倾斜,有垮塌危险。具体的数值和风险评判,请国家设计院统一出具正式结果。”

说完,媒体和主播们几乎癫狂。

这可是宝岛检测中第一座被殷知礼判断会垮塌的建筑,而且是宝岛引以为傲的五星级大饭店!

殷知礼不谈详细,但是大饭店设计师就在这里,何必舍本逐末!

他们群起而上,举起话筒攻向夏英杰。

“夏建筑,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设计饭店的目的!”

“这座饭店曾被评为宝岛十佳,请问你在里面做了什么运作?”

“大饭店存在隐患,是否跟岛研院一直声称的设计无误存在出入,是否意味着你设计的其他兼职也有问题……”

媒体接踵而至的问话,令夏英杰瞬间崩溃。

“这个设计跟我没关系!这是岛资实业的要求!那个傅总,傅梅,是她要这样设计的,是她要的皇冠!”

他的辩解并不能打动媒体,反而成为了另外一种内幕爆料。

信息时代传递爆炸新闻用不了多久。

直播间面前的观众,只见一群媒体蜂拥冲进临海大饭店,不到一分钟,“临海大饭店存在垮塌风险”“岛资实业参与其中”的论调,成为了宝岛内外的震撼消息。

富云桥垮塌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宝岛著名的临海饭店,是他们宝岛皇冠的骄傲。

突然被宣判死刑,大部分人都懵的。

网上新闻一翻,报刊杂志一买。

就能清晰见到岛研院引以为豪的建筑师夏英杰,神情狰狞供出同伙的模样。

宝岛罪人,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他们的懵没能达到顶峰。

国内各大建筑公司在国家设计院的高效领导下,纷纷给出了最为糟糕的结果。

78座桥梁,有76座需要整桥重建,2座大面积翻修。

11座建筑,有4座存在垮塌风险,另有7座必须重新测算加固,再度改建。

这可能是宝岛有史以来最有效率,也最悲伤的建筑信息。

直接导致岛民出门有了心理阴影,怀疑自己路过的桥,走过的路,沿街的大楼,都会像富云桥似的忽然垮塌,牵连自己这个无辜。

民众慌乱,黄登全却能从容不迫地走上新闻发布会现场答记者问。

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简洁版检测结果的媒体,看黄登全都透着敬畏和亲切。

什么大陆傲慢、负责人言语不善全是小事情。

最重要的是——

“请问黄院长认为,宝岛建筑出现这么大的风险,是怎么回事?”

黄登全盯着这群明知故问的记者,一点儿维护两岸和平的心理负担都没有。

他开口就说:“境外资本的利益纷争、宝岛政府的罔顾人命、不规范的建筑设计、不合规的建筑操作、还有建筑师的狂妄自负……”

他把一切可能都说完了,再在震惊的媒体视线里,客套地圆上一句,“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希望岛方代表能够给你们合理的解释。”

检测项目进入尾声,岛研院众多建筑师牵扯极深,面临追责。

建设这些危险建筑的岛资实业实际负责人外逃德国,随手一翻岛媒都能发现骇人听闻的“通缉罪犯”标签,恨不得食肉寝皮。

连带着岛资实业没能跑掉的管理人员,也被传唤问询。

一座桥梁坍塌引发的重大事故,终于渐渐回到了好的方向。

无数参与了检测项目的建筑公司、事务所,获得了重建宝岛的新任务。

殷知礼为了c.e负责的项目,忙了近一个月,却没有接手任何一个建筑项目的重建工作。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没有周末的忙碌工作,与燃烧生命无疑了。

外界纷纷猜测,他会带领建筑师们回英国休息的时候,他本人,却悄悄乘着车,没有告诉任何人,前往了富云县的跨海大桥建筑基地。

律风知道这件事时,正站在工程作业船上,看工程师往海床钻探取样。

跨海大桥顺利走出了沙滩、陆地,走进了风起云涌的海域。

糟糕的天气,他们必须得趁着风平浪静的几小时抓紧工作。

他也没了之前能够请假的悠闲,整天跟着翁总工一起,为了栈桥钻孔再深几厘米,愁眉苦脸。

“岩石太硬了,钻不动。”瞿飞看着钻机收回,拿过图纸勾起来,“师父,要不然咱们跨过这段的海床吧,都给它耗了快三天了。”

三天时间,他们抓紧换了两次钻头,几乎把建设单位最为锋利的家伙都给换了过来。

可岩石依然稳如泰山,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翁承先沉思片刻,立刻否决,“跨过这段岩滩,我们桥面要延长三米的跨度,风险比较高。”

他拿过对讲机,喊道:“1组1组,汇报钻孔情况。”

“深度1米,直径五米,偏差4°。”

“打不进去了?”翁承先又问。

“再打就歪了,翁总。”说完,1组补充道,“钻头歪。”

翁承先听完,抬手看了看时间,又伸手敲在自家徒弟身上,“台风还有多久?”

“十一分钟到二十分钟。”瞿飞翻了气象局给的预报,“持续两小时。”

碧蓝的大海,已经隐隐有了墨色晕染的迹象。

十几分钟听起来充分,出于安全考虑,工程作业船必须提前返航,做好应对台风准备。

翁承先无奈说道:“今天先返航,做好应对台风的准备,等我们研究好后续对策,再继续钻孔。”

对讲机能够迅速地将他的指令传遍整个施工团队。

律风接过对讲机,抱着资料,跟他们一起回船舱。

难啃的骨头都不足以形容南海海床的岩石层,最初做勘测采样的数据,和实际施工面临的情况,差距越来越大。

大自然的可怕,永远超过他们精密的科学检验。

说好普通钢铁钻头能够打穿的花岗岩,怎么到了真正钻孔的时候,反倒是钢铁先废了。

幸好,他们三天的付出不算一无所获。

至少,获得了问题。

坐回船舱,平时笑容灿烂的翁承先都脸色凝重起来。

“这下面肯定不是普通花岗岩,我把二建的合金钻都调过来了,居然还歪。”

律风说:“可能花岗岩成分存在断层,1米深和2米深的材质有变化。等我们送到实验室的样本分析出了结果,再来对症解决。”

他一说,翁承先想起来了,眼睛一亮看着他。

“对,实验室说什么时候出结果?!”

“……五天。”律风剩下的没说。

他刚问的实验员,回答的是:材质比较复杂,进一步详细分析可能要十天。

可五天时间,足够翁承先烦恼了。

“五天啊。”他算了算工期,“这澎洲群岛三天两头台风暴雨,再耽误下去,跨海大桥到隧道段的建设,必定会耗费更多时间……瞿飞!”

“诶!”

师父一喊,瞿飞就应。

“给我订机票,我要去趟工程研究所。”翁承先放下手上的资料,“咱们不能就这么坐着等分析。”

工程研究所全程负责跨海大桥建材材质研究。

独创性的碳钢合金桥基、撑起六方三角造型的立柱,全是这间研究所提供的合金素材。

他们去这一趟,必定是要联合研究所,攻克坚不可摧的花岗岩。

律风立刻请缨说道:“翁总,我陪您一起去。”

“你就守着大桥。”翁承先果断拒绝了,“瞿飞跟我走,那是我不放心他守桥!”

自家徒弟,损起来不留情面。

瞿飞心碎得习惯了,拿出手机就开始订机票。

室内为了一海床的花岗岩烦恼,律风想去研究所的心也被摁了下来。

跨海大桥不能没人,这边狂风暴雨没有停过,翁总走了,副总工程师顶上,他这个小设计,也得跟着团队,守好建筑工地每一块砖。

律风想了想,翁总他们去研究所,他可以去查国际论文。

全球海洋多变,但是做过类似海床研究的团队,一定不少。

于是,律风拿出手机,想搜索一下海床花岗岩的关键信息。

却发现了手机几小时前,传来了出乎意料的消息。

师兄:“爷爷说,他接了宝岛跨海大桥对面商业楼的建筑项目。[图]”

随着消息发来的图片,律风点开就能见到熟悉的地图。

南海隧道跨海大桥在宝岛规划了大片区域。

而民众曾经抗议的空地,被殷以乔圈了起来,意味着这是殷知礼接的新项目。

曾经,律风反复端详这块空地,希望师兄能够拿下来,建设起漂亮的广场。

却没想到,还是老师厉害,能够说服市侩的商人,将建设项目交给他。

律风心里百感交集,又觉得分外惊喜。

他抬手发送,“老师想做什么设计?”

“船。”殷以乔的回答简洁又迅速,“一艘与灯塔隔海遥望,终于归航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