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办公室后, 颜意才发现，雷橦不只叫他，还叫王洋一起上去。
两人在楼道碰面。
王洋很纳闷：“你怎么还活着？”
颜意：“我比你年轻17岁。”
王洋：“……”
王洋：“今天就是要辞退你吧，被冠月辞退后, 你以后在娱乐圈都不好混了。”
颜意：“求之不得。”
王洋：“……”
“你有毛病！”王洋被他气得哽住。
颜意抬眸看向他, “上次没被骂够？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我不在冠月工作了，所以根本不必再忍你。”
王洋：“你不在冠月工作, 难道还不在娱乐圈工作了吗！”
电梯门开了, 颜意笑了一声, 没再跟他说话。
王洋这个人就喜欢别人捧着他，就喜欢处处压人一头, 幸好他是艺人总监, 公司的艺人和经纪人对他都恭敬, 不然日子一定过得很痛苦吧。
进了办公室, 王洋收起脸上的怒气, 换成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雷总被打, 这可是好几个人看到的。
他认识的雷总绝不吃亏，被人打了不可能不反击，如果是下属, 这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有点奇怪，一项雷厉风行的雷总为什么这次迟迟没动手。
应该是在筹划更好的方法。
办公室里除了雷橦, 还有雷明。
颜意竟然并不觉得惊讶。
“小意来啦, 快过来坐。”雷明迎上来，拉着颜意的手走到沙发上。
雷明办公室那个大气的桌子上, 摆满了水果、甜点和热饮, 以及两个烤地瓜, 和办公室整体的氛围格格不入。
“下午了，饿了吧，快来吃。”雷明拿着热腾腾的烤地瓜向颜意手里塞。
颜意：“……”
王洋：“……”
“老爷。”王洋叫了一声。
雷明好像这才看到他，“小洋也来了啊，你也坐，吃点……”
他目光扫过桌子，说给王洋吃点什么，但是好像什么都不舍得给他吃，最后把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喝点咖啡吧。”
王洋：“……”
他看着这一桌散发着各种香气，摧毁了办公室格调的各种美食，茫然看向办公桌前的雷橦。
雷橦毫无反应。
王洋更茫然了。
“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雷明催促颜意，“听说你喜欢吃烤地瓜，这是我专门买的烟薯，亲自给你烤的，你尝尝好吃吗。”
王洋：“……”
颜意只好硬着头皮，在雷橦顶楼这大气的办公室吃烤地瓜。
雷明笑眯眯地推给他一杯热牛奶，“小意啊，你边吃我们边跟你说。”
吃饱了肚子人心情好脾气也好。
颜意“嗯”了一声，“行。”
只要能真正解决事情，做什么都行。
听他这么说，雷橦拿着资料也坐了过来，坐在雷明身边，王洋对面，颜意斜对面。
他看了一会儿颜意吃烤地瓜，心满意足。
颜意确实很喜欢吃烤地瓜，这精心挑选的地瓜比外面卖的好吃很多，是颜意喜欢的那种外面一层烤得焦黄，里面软糯的同时有甜甜的水分。
他吃的满足，热气扑在脸上，眉眼微弯。
雷橦快速低下头，好像他也吃了一个又甜又软的烤地瓜。
“小意，你怎么那么喜欢吃烤地瓜？”雷明问。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颜意已经习惯跟这个老人说些真实的心里话，不过今天有别人，他说的迷糊。
“小时候，看别人吃得香甜，一直很想吃，时间久了成了小执念，胃记住了。”
像是一种补偿，小时候非常羡慕的人吃的用的，就会觉得那是很好的，即便长大了有更好的东西，还是想要那一份小时候渴望的。
王洋不屑地笑了一下。
已然知道他的成长经历的雷明和雷橦，心里被扎了一下。
雷橦放下资料，不敢再看，心里甜软变成了绵绵的酸涩。
雷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等颜意一个烤地瓜快吃完时，他才说：“喝点奶，别噎着。”
颜意停下进食，看向他们，“不是要说工作吗？”
“唉。”雷明不太想说工作，工作哪有吃饭重要，“你吃完这个再说。”
颜意两口把手里的烤地瓜吃了。
雷明：“……”
他把另一个烤地瓜又推到颜意面前。
颜意：“……”
“慢点吃，边吃边听。”
雷明咳了一声，说：“小意啊，冠月离不开你，没了你冠月要完了。”
颜意：“……”
王洋：“……？”
雷橦顺着他的话，拿出冠月的艺人分析。
雷明：“你看，你手下的郁宴和谢宿，即将成为冠月新的顶梁柱，老牌的影帝影后们快退圈了，他们一走，冠月青黄不接，天就要塌了。”
雷明：“再看你本人。”
雷橦接着把冠月经纪人分析放到桌子上。
雷明：“你是冠月最优秀的经纪人，才来四年就这么厉害了，带的每一个艺人都都能成为冠月一哥，不仅能把没什么资质的邱慕辰带出来，看艺人的眼光也特准，能找出谢宿、郁宴和黎摇这样的艺人。”
“我们真不想让你走，你应该在冠月发挥更大的价值。”
“所以，”他小心打量了颜意一眼，“我们想让你留下做冠月的艺人总监。”
颜意：“……”
王洋：“？？？”
雷橦终于说话了，他说：“你知道我现在很少管公司的事了，所以以后冠月所有的艺人怎么发展都是你说了算，艺人出道、成团、解散这些事，你想怎么安排都行。”
这是他和雷明一起商量出来的。
他们仔细研究了一下，颜意前几年一直没出现什么问题，是从公司要黎摇成团开始对公司有不满的。
他不想要黎摇成团。
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艺人，还是有别的打算，既然这样，就把调动艺人的最大权限给他。
如果可以，他们都想直接把公司给他。
但现在还不行，会吓到他，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原因，在合理范围内，给他想要的东西，把他留在自己家的公司。
家里的公司什么都有，他们都不想看到颜意再出去辛苦打拼。
颜意吃得苦已经太多太多了，一辈子这些苦也就够了，以后不能再有。
“那个，”王洋弱弱开口，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雷橦皱眉说：“你比颜意差远了，今天让你来就是跟你说，回去好好做个经纪人。”
王洋脸色一白，又难堪出一抹红，“雷总！”
在艺人总监这个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再让他下去做个普通经纪人，他怎么受得了？
雷橦神色一冷，“不想做经纪人就滚，这两年你没少给颜意穿小鞋吧！”
闻言，雷明神色也冷了起来，“要不辞职吧。”
王洋脸色更白。
这个工作他干了小半辈子了，都这个年纪了，离开这里他还能做什么？
颜意听两人这么跟王洋说，才感觉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你们是认真的？”他喃喃问道。
雷橦递给他一份合同，上面轻轻楚楚写明颜意做冠月的艺人总监三年，盖了章签了字，只要颜意一签字立即生效。
“就算我让谢宿和郁宴成团也可以？”颜意不敢置信地问。
雷橦没说话，他拿过笔记本电脑，在原合同上加了一行，“只要冠月艺人同意，艺人总监有权让艺人成团或解散原有团。”
打印出来后，他又重新盖章签字，颜意追了一个月都没追到的签字，几秒钟就签好了。
“你看看行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雷橦把新合同递给他。
颜意：“……”
颜意和王洋两人从顶楼下来时，都有些恍惚，这让16楼另外两个经纪人好奇不已。
几乎全公司的人都在等他们的一手八卦资料，他们在群里被了一次又一次，可看这情形，他们根本分享不出什么。
这种集体八卦的事，苏平平和宁萧当然少不了，他们知道，郁宴和谢宿当然也知道了。
两人先后来问。
颜意直接在“不爱吵架一家人”的群里说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是他们整个团队的群，而“不爱吵架一家人”只有男□□统的六个人。
【颜意：事情有变。】
【郁宴：说。】
【谢宿：怎么了？】
【白时景：冒泡。】
另外两个现在应该没手机。
【颜意：雷总要我做冠月的艺人总监[合同]。】
【郁宴：……】
【谢宿：……】
【白时景：……】
颜意把合同一页页拍了发到群里，三个人仔细看完后又发了三串点点点。
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觉得奇怪，不得不想其中是不是有诈，但合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不会有问题。
这雷橦，到底是怎么了？
【郁宴：那还走吗？】
【谢宿：如果按照合同上说的，我们留在冠月更稳妥。冠月毕竟是底蕴深厚的资源型大公司，他们低头给出这么好的条件，如果还要强行离开，我们自己的公司发展得怎么样不好说，还得罪一尊大佛。】
颜意也是这么想的，留下来背靠大树，冠月替他们承担了几乎所有风险，谢宿和郁宴是s级艺人，待遇好到几乎冠月免费给打工。
省了天价违约金，免了未知的风险。
更何况，他还有把柄在雷橦手里，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
【白时景：同意。】
两个心理年龄大的人都比较偏向留下。
只有郁宴想离开，他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定，很难回头的人。
【郁宴：这样就要留下？那他先前的打压算什么？】
【郁宴：他之前骂人道歉了吗？】
颜意愣了一下。
这几年他明里暗里被骂得多了，早就习惯了，一两句骂都没放在心上。
但郁宴放在心上了。
他这么一提，颜意又想起那天在顶楼，雷橦当着颜霜和其他公司高层骂他时的难堪和难受。
转念，脑海里又出现刚才在顶楼时，雷橦和雷明近乎讨好的表现。
【谢宿：他骂人了？普通工作上的骂？还是侮辱性的骂？】
颜意看到后，忙回复。
【颜意：是工作上的事。】
【谢宿：那，这份合同可能就是他的道歉。】
【郁宴：他没有嘴吗？】
【郁宴：就算要留下，也不能这么轻易答应他。】
颜意想了想，忽然笑了，他有主意了。
颜意带上笔记本和各种资料，以及那份合同开车回家了。
从雷橦办公室出来时，颜意说要考虑一下，两人一直等着，直到下班时间也没等来颜意的答复，
雷明给颜意打电话，“小意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颜意：“我还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雷明：“哦，好好好，这种事情是要好好考虑。你还在公司吗？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颜意：“我不在公司，我回家了。”
雷明：“啊，我也要回家了，你来家里吃吧，我一个老头子吃饭怪孤单的。”
颜意：“我今天有点忙……”
雷明觉出了点不对劲。
雷橦也一样。
接连一周没见到颜意，雷橦确认确实是不对劲了。
颜意在躲他，就像他当时躲颜意一样。
雷橦：“……”
雷明：“你活该！你快去把我孙子找回来！”
眼看着颜意原本的合同就快要到期了，雷橦心里火急火燎。
终于，急得不行的雷橦，在颜意家门口堵住了颜意。
颜意：“雷总，您有什么事？”
雷橦一见他便有些紧张，“我、我……对了！我来给你送点地瓜！”
他举起手中的袋子，“里面全是你喜欢的烟薯。”
颜意：“……”
他茫然地接了，“谢谢雷总。”
雷橦送完地瓜，还是没走。
天已经暗了，别墅门前的小灯自动亮了，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犹豫焦急的眉眼上。
雷橦踟蹰着，“颜意，你考虑好了吗？”
颜意刚想说没有，雷橦打断了他，“我这个人从小是个暴脾气，无法无天惯了，说话不着调。”
颜意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他。
作为圈内几个大佬中，最常上花边新闻的一个，雷橦确实长得很好，眉眼含情，鼻梁高挺，脸部轮廓如刀削。
颜意在入职大会上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想他们家老板长得真好看，不愧是年轻时出道过的人。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仔细看会发现，他确实保养得好，可依然能看到岁月的痕迹，颜意看到了几根白发。
见他这样笨拙地要跟自己道歉，再扫到那几跟白发，莫名有些心酸。
“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其实对你一直很满意，就是因为一直很满意的人反抗自己才会那么愤怒。”雷橦说：“你别放在心上，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我没有那么想你。”
“嗯。”
简单一个“嗯”字，让雷橦忍不住笑了。
“颜意，你留在冠月吧，冠月真的很需要你。”雷橦趁机说。
颜意犹豫了一会儿，松了口，说：“好。”
“那合同？”
“我明天去公司签好给您。”颜意说。
“不用等明天！”雷橦说：“等我一分钟。”
他疾步走到门口的车里，拿出两分合同和一支笔，“一式两份都已经盖好章了，现在就能签。”
颜意：“……”
他有点哭笑不得，这和他上门要辞职信签字有什么区别，只是两人位置换了。
没办法，他只好拿着笔签了字。
雷橦拿出印泥，“再按个红手印。”
颜意：“……”
颜意极力忍住没笑出声。
按了红手印后，雷橦拿了一份合同，他拿了一份合同。
雷橦收了合同，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心里一软，面上十分纠结。
这样的雷橦很少见，颜意好奇又安静地看着他。
大概过了三分钟，雷橦才犹豫又忐忑地问：“颜意，你觉得我怎么样？”
颜意：“……”
他顿时觉得手里的合同和地瓜很烫手。
雷橦很风流，雷橦对他一直很满意，雷橦看到他和郁宴在一起骂他，雷橦最近很奇怪，躲他又常出现在他面前，雷橦还要他做冠月艺人总监，签了合同后问他觉得他怎么样。
颜意：“！！！”
“雷总，我很爱郁宴。”颜意浑身紧绷。
雷橦一听这话就怒了，“郁宴有什么好！”
颜意心头一颤，惊惶地把合同和地瓜推给他就跑回房间了。
雷橦：“……”
他站在冷风中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颜意或许是误会了。
他忙上前敲门，“颜意，你误会我了，我这两年一直洁身自好，你别信那些花边小报。”
颜意在里面说：“雷总，你走吧，我不需要知道这些。”
雷橦：“你必须知道，你不能那么想我！”
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