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他好。”
凭什么这么说?
把发情的omega儿子和一个alpha关在一起, 这和把没有抵抗力的儿子强行送到别人床上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还能用颜意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解释,那殷修被全网骂的时候呢。
他被网曝的时候,他们不仅没出来为殷修说一句话, 他们明明知道,已经没了腺体,不会再有信息素的殷修, 什么o装a不负责都不存在。
不为他说话, 不安慰他就罢了,还把没有地方去的他拒之门外。
这样的父母, 颜意一点也不想跟他们多说话耽误时间。
这一会儿殷修的执念值又涨了三个点,他一定很不好受。
颜意连续按了好几下门铃, 时刻关注这边的易名不用多久就会赶来。
“你干嘛!”女人冲颜意大喊,还要上去拉他, “还有没有天理了,你在别人家还要赶人走?”
“闭嘴!”
冰冷的两个字僵硬了女人的动作。
她回头看到楼梯上的人, 吓得立马松了手。
刚洗漱完的郁宴, 一身湿气变成钻骨的凉气。
来的这一男一女自称是殷修父母的两个人, 都认识这个人, 他们来之前看到过,风靡全星网的植物大师。
两人噤若寒蝉。
就和匹配度高的omega和alpha必须在一起一样, 对植物师的敬畏,也是根深蒂固的。
尤其是, 这植物师看着就非常可怕时。
易名进门时,房间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他紧张地问:“大师, 怎么了?”
郁宴扯了一下嘴角, “没什么大事, 就是好久没听到泼妇骂街了。”
颜意:“……”
殷修的母亲,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还有一抹不知道被气出来还是恼羞出来的红,她张开嘴巴要说什么,被身边的男人猛地拉了一把,憋屈地闭上了嘴。
殷修闭了闭眼,又恢复了凶巴巴的模样,对易名说:“你不是说住这里不会被打扰吗?”
易名茫然,“可他们,他们说是你的父母啊。”
殷修嗤笑一声,“我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易名拍了下脑门,“哎哎哎,你们两个快点离开,别等机器人驱赶,到时候谁都不好看啊!”
见两人还在犹豫,暴脾气的易名直接把他们拉了出去。
“你们烦不烦啊!没看到自己根本不受待见吗,艾玛,我都被你们连累了,大师不知道生气没,气死我了!”
易名念叨的声音越来越远,房间里越来越安静。
颜意摸了摸脑袋,现在才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冲动。
他或许应该假装没听到没看到,这样,殷修就会少点尴尬和难堪。
郁宴去厨房找水喝,打破这一室沉默。
殷修笑了笑,“在你们两个没分化的地球人面前,我竟不觉得尴尬。”
“你们一定觉得没有腺体不算啥吧?”殷修貌似不在意地问,眼睛定在墙上,不看任何人。
“当然。”颜意忙说:“我们都没有,我们的世界也没有,有才觉得奇怪。”
至于郁宴,他端了两杯水出来,给颜意一杯,满脸的“关我屁事”。
殷修笑了笑,放松地瘫坐在沙发上。
颜意捧着水坐在他对面,“被全网骂时你怎么不……”
颜意想问,那时候他怎么不说,他没了腺体,不会有信息素,网友担心的事不会发声,他的不负责,引起□□什么的根本站不住脚,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可他还没问出口就收住了。
这怎么说,腺体是性特征之一,谁愿意说出来呢,说出来不是自揭开伤疤吗。
所以,他只能在直播时,扣着指甲,笑嘻嘻地说,之前骂过他的人要给他道歉才能见植物师。
颜意嘴边的话改成:“别被他们影响了一天的好心情。”
殷修“嗯”了一声,“其实我没那么生气,可能是因为早已看透。”
“从她进我家的门,还带进来一个只比我小一岁的alpha男孩时,我就意识到那个地方不再是我家了。”
“就连他们让那个alpha标记我,说是为我好,说我无法对抗整个星际的规则,也不过是对那个alpha有所图罢了。”
殷修苦笑一声,“这次来找我,也是一样吧。”
颜意也是这样认为的。
前两天还把殷修拒之门外,在殷修和郁宴在网上大火后,又亲自前来,说没有所图,颜意一点也不相信。
可他不好说,好在殷修是个能拎得清的人。
颜意站起身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算是安慰。
殷修愣了一下,移开头,“别摸我头!”
颜意拿开手后,看向他的后颈,见他轻松不少,才问:“那里没事吗?”
“没事,算是一种解脱。”
确实是一种解脱,只是这种解脱太痛了。
“很疼吧?”
殷修低下头,把那个丑陋的伤疤露出来,轻轻“嗯”了一声。
“那时候我根本无法反抗,但是要让那个油腻自大的alpha标记我,我会恶心死,他已经情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在我还有清醒时,还有点力气时,我抠掉了它。”
“幸好我还有点力气,也幸好那时候我指甲长,能戳进去把它抠掉。”
“我不后悔。”他抿了抿唇。
颜意说:“你做得对。”
“真的?”殷修抬头看他,当时家里所有人都骂他是神经病,从没一个人说他做的对。
“嗯。”颜意点头,“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正事不关己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的郁宴闻言看了过来,神情莫测。
而殷修开心地笑了,“你不知道,当时那个alpha都被血淋淋的后颈吓傻了,估计要给他留下什么心里阴影了,最好不只是心理,身体上出现障碍才好,哼!”
颜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低头看了一眼执念值,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笑完,他又闷闷地说:“这个世界和那个家真是糟糕透了。”
“omega活在alpha的信息素压制和腺体控制之下,一定程度上连选择自己伴侣的权力都没有,o权运动和o保护只是个笑话。”
颜意问:“那你愿意跟我离开这个世界,做我手下的艺人,愿意以后成团吗?”
他问得非常认真,殷修有点疑惑,“愿意啊,我都说过好几次了。”
颜意拉着他的食指按在手机home键上,什么也没说。
他暂时不想让殷修知道。
手机上光亮一闪而过,郁宴看到了。
“总而言之,是你太弱了。”他喝完水,慢吞吞地来了一句。
颜意:“……”
殷修不满了,“我哪里比alpha差?”
“我刚出道时,几个人alpha跟斗舞都跪了!”
“那你现在委屈个什么劲?”郁宴嗤笑。
“还不许人抱怨了吗!”
好的,两人要怼起来了,殷修斗志高昂,一点也不见之前的低落,颜意不用担心了。
他瘫做在双人沙发上,打开手机,看着超时空男团app,嘴角带笑,内心无限安稳。
他的男团成员齐了。
“过去2”郁宴,“过去1”白时景,“现在”黎摇,“未来1”谢宿,“未来2”殷修,一条时间线整整齐齐。
沉浸在喜悦中的颜意,忽然听到郁宴说:“我告诉你什么是真的强,你敢做吗?”
“怎么不敢?”
嗯?
总有种要搞大事的感觉?
颜意警觉地坐直身体,看向他们。
郁宴:“……今天我会好好种花直播,努力吸粉。”
殷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跟着说:“我也是。”
听他们这么说,颜意这才去做午饭。
被两个意外访客一搅,他们已经错过了早饭时间,三人又在沙发上咸鱼瘫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午饭时,颜意又让殷修直播了。
现在他跟殷修绑定了,粉丝开始计数,少一场直播都是天大的浪费。
这次是他一个人直播,颜意和郁宴坐在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冷漠听他的各种骚话。
只听他的话,颜意也知道他的父母,不,是爸爸和后妈在网上曝光他不孝了。
上午他们不愿意走,暴躁的易名就让机器人强行把他们驱逐出去,过程中有点狼狈,他们在科学院门口拍下凄惨的一面传到星网上。
说殷修得了势连爸妈都不认,竟然做出驱赶爸妈这种大不孝的事。
已经黑成这样了,殷修根本不在乎再多这一点黑料,不仅不在乎,他还不介意展现自己更黑的一面。
“爸妈?我好怕哦,我那死了十几年的妈妈竟然从坟墓里爬出来了吗?”
“哦,应该不是我妈妈,我妈生不出那样的蠢儿子,一个alpha经常被我揍哭,基础军校两年都考不上。”
颜意:“……”
他低头看了一眼超时间男团app,就这样竟然还在飞快地涨粉。
“要什么大师,大师一点也不好聊,我感觉王女士表现欲很强,很想出道,我来帮她一把,给你们讲讲她和她蠢儿子的事吧。”
“她那个儿子可蠢了,连xx军校这种基础军校都考不上,那怎么办呢,天无绝人之路,真巧,这个军校领导的儿子和蠢儿子同父异母的哥哥,信息素高度匹配。”
颜意愣了一下,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拉了一下殷修,把镜头对准郁宴。
正安静吃饭的郁宴:“……”
弹幕一下又炸了。
郁宴只是顿了一下,继续不受影响地吃饭。
在最风流的时代,从小受皇家教育,他连吃饭都格外赏心悦目,一句话不说,粉丝们都看得心潮澎湃,礼物不断。
颜意多看了一眼,真秀色可餐,他有点后悔就这么给人看了。
殷修撇撇嘴,不让他说话,他的嘴巴就用来吃,战斗力飙升。
吃完饭,按照昨天说的,郁宴在试验田直播种花。
颜意把带来的花种子和花土都搬到田边。
他计划,郁宴在这里直播个两三天,把种子都种下去,如果种子能出苗,也算是他们留给科学院的礼物了。
这段时间他多亏他们庇护。
而且,颜意收了易名的机器人和药物,只给他一盆花,他终是心有愧疚。
这么想着,颜意一抬头又看到易名带着几个人来蹲现场了。
别墅外面有两层院子,门前一个小院子,小院子外一圈试验田用仿木围栏围着,一他们就站在围栏外,垫着脚看。
颜意过去给他们开了门,让他们近距离看。
几人激动得不行,紧张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这是星民们最爱的活动,直播间内外都看得专注。
昨晚颜意给郁宴补了课,今天郁宴表现还不错。
好看的人,连种花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颜意一边看,一边听粉丝入账的声音,美得不行。
因为郁宴的出现,观众们早就忘了殷修的父母和殷修说的蠢儿子考学事迹。
等到直播结束后,到了晚上,大家又想起这件事,毕竟殷修目前是黑红流量,他的八卦网友们总是津津乐道。
网友们开始扒殷修口中的“蠢儿子”。
托的这对夫妻自曝照片的福,扒起来很简单,这一扒确实扒到不少这位“蠢儿子”的蠢事和恶心事。
殷修的父亲挺有钱,在某个城市算是个富豪,这位“蠢儿子”大少爷一样,在校内外做了不少仗钱欺人的事,不限于成绩作假、校暴和猥亵omega。
第一个勉强能不被群骂,后面两个不能忍。
网友们一边嘲笑他怪不得被殷修打,一边把他做的事弄得全网皆知。
颜意看到也只是笑笑,没怎么在意。
谁知道这件事会继续发展下去。
第二天,郁宴直播播种完所有种子。
直播时,直播间还有人在嘲笑“蠢儿子”,颜意看到后,觉得不太妙。
直播间里的很多人,一般看到郁宴脑袋里就装不下其他人了,此时“蠢儿子”在直播间弹幕出现,这说明,“蠢儿子”现在很“火”。
这种火,对他来说是一种网暴。
这种程度对一些明星来说,可能是家常便饭,但对于从小被父母溺爱的素人来说,可能无法忍受。
正如颜意所料,“蠢儿子”确实无法忍受。
“蠢儿子”名叫殷亮,第二天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在房间里又摔又打,面若疯癫。
屋子里一片狼藉,站在里面的人红着眼,恨恨道:“殷修,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对于那天的直播,除了“蠢儿子”,还有一个人让大家很好奇,就是那个和蠢儿子哥哥匹配度极高的校领导儿子,这个“哥哥”网友们当然知道就是殷修。
殷修拒绝了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alpha,这本就是他的黑料之一,再次被提出来,网友们更加好奇。
后溪发展是怎样的?
殷修正要说时,好像是被打断了。
在网友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时,,有人爆料说,殷修为了不让那个人标记,扣掉了自己的腺体。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在全网都在疯议殷修没了腺体。
颜意没想到那家人竟这么狠心,连这种事都曝了出来。
在星际,这堪比全网热议一个女人割掉了□□。
网上各种声音都有,这次有帮殷修的,不再是全网黑,但更多的是骂他的,是各种恶心言论,那些言论已经到性骚扰的地步。
颜意又气又担心。
看到这些时,已经是晚上了。
殷修早就回了房间,颜意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郁宴,怎么办?”
这满屏幕的恶意,他看着都触目惊心,何况是殷修。
“他们的语言为什么这么恶毒?”
郁宴嗤笑一声,“宁愿毁了了腺体也不愿意被alpha标记,这踩到某些alpha敏感的自尊了吧,何况他是明星。”
明星本就容易被遐想,被比较。
他想了想,问颜意:“粉丝够了吗?我们最后直播一次,离开这里吧?”
郁宴一共直播了三场,三场下来近四千万的粉丝,他想给黎摇的是够了,何况粉丝还在涨。
根据之前的经验,他们离开这个时空,这里的粉丝依然会涨一段时间。
他刚把郁宴从大晟带回,郁宴没在公众面前露面时,他的粉丝也在涨。
殷修也是一样,他现在在超时空男团上有2800万粉丝,再来一场直播,在星际至少能拥有3500万粉丝,后续涨到4000万不成问题。
颜意说:“够了。”
郁宴笑了一下,“那我们就走吧。”
颜意总觉得他笑得不简单,让他想到了那天他跟殷修的对话。
那天他正沉迷于app中的粉丝数,没怎么听清他们具体说什么,只记得郁宴问殷修敢做吗,殷修回他怎么不敢。
郁宴有点兴奋,站起来说:“准备好,我们随时离开。”
说着他上楼去找殷修了。
“唉?你要做什么啊?”颜意叫了一声,没把郁宴叫住。
他忙起来收拾了一番,主要是把跟易名换的东西,通过时空快递寄回去。
等他寄完后,郁宴和殷修一起下来了。
殷修还开了直播。
殷修脸色很白,但他神情认真。
他没有特意地对着镜头,一边向外走一边说:“对,网上说的是对的,我是为了不被那个匹配度极高的人标记,而抠掉了自己的腺体。”
他侧了侧头,平静地将后颈处那块丑陋的,标记着他曾经的绝望和垂危的伤疤,展露给直播间无数个人看。
“为什么一定要跟匹配度高的人绑定在一起?”
“我那个父亲,他有深爱的人,却因为信息素契合度高和母亲绑在一起,他们经常吵架,同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即便结婚了,他也忘不了深爱的人,婚内出轨,导致我母亲郁郁而终。”
“所以,为什么我还要跟一个我不爱的人,契合度高的人在一起?”
他们一路走,殷修一路说。
“我的家庭没有教会我要跟匹配度高的alpha在一起。”
“这个社会也没教会我,我见多了和匹配度高的人在一起,下场悲惨的omega。”
因为上了科学院的悬浮器,快得看不清窗外的景色,颜意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他没有光脑,也看不到现在直播间是什么情况。
悬浮器停在半空中时,颜意才看清外面的景色。
对面是一对双子大厦,颜意从来见过的这么高的大厦。
这里夜晚也没有星星,夜空黑得昏天暗地。
大厦上的人工星星组成了耀眼恢弘的名字,向世人展示着它们的崇高地位。
一个是联邦大厦,一个星盟大厦。
悬浮器停在与大厦同高的位置,离大厦极近。
悬浮器上面开了一个天窗,郁宴先跳上去,又把颜意和殷修拉上去。
他们站在悬浮器上,于万米高空之上,置身于人工群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