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容远被他吓一大跳, 搂着他赶紧问。
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片刻就缓和了下来。林宴脑袋抵在容远胸口, 伸手抓住他的衣领, 摇了摇头, “没……没事, 刚才肚子突然有些疼。”
容远松一口气, 抱着他躺下,伸手扯过被子给他严严实实盖好,说道:“明日你别去守灵了, 我让太医来给你看一看。”
“还疼吗?我给你揉揉。”容远灭了房里的烛火,躺到他身后,搂着他, 温热的大掌覆到他小腹上, 帮他轻轻按揉。
漆黑的夜色里,林宴手指紧紧掐住掌心, 心里惶惑不安极了,刚才……是赵瑟瑟那半颗内丹在作怪吗?
他现在没法出宫, 小黄雀之前嫌在宫里守灵太无趣, 只待了一天, 就跑出去找黄大他们了。他现在竟是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
林宴忐忑不安的入睡,第二日容远没让他去守灵,太医来看, 也只说是近期天气炎热外加过度劳累,给他开了几服清热解毒的药。
很快便到了皇上出殡的日子,历代皇室都是先葬入郊外的皇陵,一年后, 再派人把棺柩秘密转移入龙渊山的陵墓,郊外皇陵中只留衣冠冢。之前还是晴朗的日子,到了出殡这一日,天气却骤然转冷,一开始只是淋淋漓漓下起了小雨,等到了皇陵,却是慢慢变大。众人冒着大雨完成了下葬仪式,容远还要带着小太子把牌位送回太庙,林宴先行回去王府。
等容远忙完所有的事,回去王府,天色已黑。他一回来就踏入林宴院中,问迎上来的丫鬟,“王妃呢?”
丫鬟道:“王妃已经睡下了。”
“这么早?”容远有些惊讶,挥手让丫鬟退下,他推开房门进去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到桌前点起烛灯,往床上看去,就见床上被子裹成一团,林宴连人带脑袋一起全埋在了被子里面。
容远走到床前,轻轻掀开被子,露出林宴熟睡的脸。林宴被他吵醒,睁开朦胧的眼睛,迷糊咕哝道:“冷……”
冷?容远诧异扬眉,伸手进被子里摸了摸林宴的手,竟然有些冰凉。现在还未入秋,虽然今日天气骤降,确实比之前要冷一些,但也还不至于会手脚冰凉的地步。
林宴还在迷糊中,似乎嫌弃他把被子掀开有冷风进去,伸手推开他的手臂,又扯过被子,把自己给整个埋了起来。
容远:“……”
容远只好暂时先不打扰他,去浴房沐了浴,才回来掀开被子,躺到了林宴身边。
他刚一躺下,林宴便滚进了他怀里,似乎觉得他体温高,搂着他的腰,紧紧贴进他怀里。
林宴刚滚进他怀里,容远便察觉到怀里的身体泛着凉意,他拧眉,伸手搂紧林宴,把被子又盖的严实了一些。
捂了一会儿,林宴的身体沾染上他的体温,才暖和起来。容远伸手捂着他的耳朵,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决定明天再请太医来给他看看。
翌日天还未亮,容远要进宫上朝。他悄悄起身,本不欲吵醒林宴,没想到他刚一下床,林宴便醒了。
“你这么早就起?”林宴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问道。
“嗯,今天要去和大臣们商量小太子登基大典的事情。”容远系好腰带,门外丫鬟端了热水来,他打开门接过,放到架子上洗漱。
“今日在王府好好休息,上午我让薛太医过来看看你。”容远洗完脸,走到床边,弯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才刚起床一会儿功夫,林宴的脸竟然又有几分凉意了。
容远皱眉,扶着他重新躺回被子里,弯腰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正欲起身,对上林宴湿润明亮的眼眸,没忍住,又含住他的嘴唇亲了会儿,门外传来侍卫敲门催促的声音,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给林宴盖好被子,低声叮嘱道:“继续睡,前些日子在宫里受累了。”
林宴看着他吹灭了烛灯,带上门出去。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宴红扑扑滚烫的脸颊很快染上了空气中的凉意。原本温暖的被子也因为容远的离开,很快变得没有了温度。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容远以为他是因为前些日子在宫里整日跪着守灵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这很可能和赵瑟瑟的那半颗内丹有关。
他得去告诉阿蛛他们,请他们帮忙想想办法。黑暗中,林宴不安又惶惑的抿紧了唇。
容远走后,林宴没有再睡着。天亮不久,薛太医就来了,把脉把了半天,什么都没把出来,最后只开了些补身体的药就离开了。
薛太医一走,林宴便让前院准备好马车,他出门往黄大家的面馆去。
先皇的守丧期刚过,街上集市刚刚恢复热闹。马车行驶到集市中,突然有个小孩儿从路边跑了出来,险些被马车撞到。
车夫赶紧停下马车,林宴掀开窗帘看了一眼,见小孩儿无事,被匆匆赶来的家里大人抱走,才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路边斜对面的一家酒楼,二楼的一个雅间,窗户正对着集市。此时,一个蓝衣公子正站在窗户旁,看着走远的马车,脸上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郑兄,你看什么看呆了?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弹,难道是看见了什么美人?”雅间内,有人调笑道。
“今日明明是你设宴来让杜兄和秦兄和好,怎么来了这里却光顾着自己看美人,把杜兄和秦兄都抛到一边了?”雅间内的圆桌旁,坐了好几位公子,秦文彬和杜明修都在。
郑嘉回过神,转身回到桌子旁,举起酒杯朝杜明修和秦文彬笑了笑,说道:“大家都是兄弟,如今又都落到了同样的境地,以前不愉快的事就让它过去。来,喝了这杯酒,就冰释前嫌,大家以后还是好兄弟。”
郑嘉是云阳侯府年纪最小的一个少爷,云阳侯府是太后娘家,有太后这块金字招牌罩着,郑嘉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半年前,郑嘉外出郊游时,看上了一个农家女,要把农家女带回侯府纳为妾。可是那农家女早已有了心仪的情郎,还已经和情郎定下了婚约,遂婉拒了郑嘉的要求。
从小到大,郑嘉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何况一个小小的农家女。他让人打断了那农家女情郎的腿,逼两家退了婚约,又把那农家女强行带回府中。
谁知道那情郎竟然瘸着腿告到了顾之明那里。顾之明把事情捅到了太后面前,太后大怒,让他把农家女放回去,赔偿情郎治腿的银子,又勒令他思过。他爹也很生气,把他送到外地的一个小地方,威胁他不改正就不把他接回京城。
他正愁要怎么求他爹让他回京城,结果前些天先皇突然驾崩,他爹立刻让人去接了他回来。
回来了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京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不仅连妖怪都有了,他两个最好的兄弟,还都被妖怪连累,家族衰落,前途尽毁。
杜明修是因为丽妃,生产当日变成鱼妖,整个家族被先皇厌弃。秦文彬则是因为拥护赵贵妃那只蛇妖,得罪了北陵王。
如今先皇驾崩,小太子年幼,朝中没有能与北陵王匹敌的对手。加上北陵王能指挥两百年前庆元帝手下的白骨军,民间纷纷传说他身上有真龙之气,这摄政王的身份,他是板上钉钉的了。
容远当上摄政王,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之前秦文彬自以为傍上了赵贵妃这条大腿,而对杜明修趾高气扬的炫耀奚落,现在可好,大家都落到了同一个境地,谁也别嫌弃谁了。
郑嘉说完,杜明修和秦文彬对视了一眼,杜明修先端起酒杯,朝秦文彬笑了笑道:“秦兄,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杜明修都开了口,秦文彬没有理由再端着,便也端起酒杯道:“以前被猪油蒙了心,对杜兄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杜兄海涵,兄弟惭愧。”
郑嘉高兴地笑,“这才对!来,今日我请客,大家随便吃吃喝喝。”
杜明修跟着众人一起喝酒,偶尔看向郑嘉,发现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在酒楼吃了将近两个时辰,众人才散。郑嘉喝的有些多,杜明修和秦文彬送他上马车回府。
马车上,郑嘉打着酒嗝问杜明修和秦文彬,“杜兄,秦兄,那位北陵王妃,你们都见过?”
“见过。模样长得挺好,竟然还不怕北陵王。你是没看到他们新婚洞房那日的情景。”秦文彬说完有些郁卒,这林家大少爷运气还真好,人人都不看好、避之不及的北陵王,竟然让他押对了。
“你问他干什么?”秦文彬疑惑地问。
郑嘉咽了咽口水,半晌才说道:“我之前见……见过他。”
“见过?”秦文彬和杜明修对视一眼,林宴之前很少在京城呆,他们都是北陵王府新婚那日才第一次见林宴,郑嘉是在哪里见的?
“不是在京城,而是在龙渊山旁的一个小镇上。”郑嘉又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真正的林家大少爷已经死了,现在这个……”
“我怀疑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