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 谢非言从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系统那里要到了扫描整个白玉京的权限。
虽然这样的权限仅限于建筑的扫描,对于一些细节处及有阵法遮蔽的地方无法显示完全,更无法操纵整体建筑的拆建等, 没办法给这白玉京上演一个拆迁队大暴走的情节,但对于谢非言来说, 这个扫描权限却已经足够给他节省下大把探路的时间了。
——仙宴将持续三天, 三天后, 青霄仙尊就将在众人面前直上九霄,登天台,塑仙身,叩开天门, 羽化登仙。
而他要做的, 就是在这三天的时间内,想出一个周密的办法, 打断青霄仙尊的登天路。
虽然在这之前, 谢非言还得去灵石矿脉一趟,兑现自己对系统“扫空矿脉”的承诺。
谢非言在地牢内像楚风歌那样,泥塑了一个分/身, 留下一道神念进行一些基本操作和对话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从执法堂走了出去,而这一路上, 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此时, 谢非言的修为是合/体期,除了青霄仙尊能够绝对压制他之外, 其它人物中只有寥寥几人能够跟他打个平手, 所以偌大的白玉京内, 除了某些阵法保护的绝密之地, 他谢非言都能来去自如,毫无阻碍。
系统在谢非言视界中展开了整个白玉京的地图,兴致勃勃:“白玉京家大业大,光是灵石矿脉就埋了五条,五条啊!当初他们师祖选址选得也太好了吧?!”
谢非言道:“说什么傻话,这五条矿脉里,除了一条是风近月埋下的之外,其它四条可全都是青霄埋下的灵矿。当年白玉京小门小派,哪来的眼光和胆子敢在灵矿上建派?也不怕被有心人将家门掀得底朝天!”
“啊?”系统一懵。
谢非言道:“当年,风近月到了合/体期后,这白玉京内的资源就再供不上他了,而他念着白玉京这师门,于是干脆用法术将北雪海内唯一的一条灵矿引到了连天山脉之下,自此白玉京开始崛起。后来风近月跑了,青霄仙尊独占一脉,但又觉得要提携一下师门,所以又干脆埋下了另四条灵矿脉,养了数百年后,才终于叫白玉京成了眼前的这般洞天福地。”
系统咂舌:“原来是这么回事……欸?你怎么知道的?”
谢非言一笑:怎么知道的?还不是那灵魂融合后得来的记忆。
胥元霁的灵魂融合,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奇特的开关,从那之后,不但属于胥元霁的记忆融入了他的记忆中,就连那些属于楚风歌的记忆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跳到谢非言的脑袋里,就好像它们本就存在,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想起来……
这微妙的感觉令谢非言有些隐约的抗拒和惧怕,但不可否认的是,有时候它又的确很好用。这么多年来楚风歌积累下的见识、得知的秘闻、在修行路上高屋建瓴的观念,都不是常人能及的,对谢非言这样来自异世界又没有师父领路的野路子而言,的确有莫大助益。
而在系统看来,这当然就奇怪了起来:大家都是野路子,拼什么你这个野路子就突然抖起来了?
系统是助手,但也只是助手而已,对灵魂上的变化并不知晓。
而谢非言也不想跟任何人说,于是转开了话题:“白玉京的这五条矿脉,共有三条是专供青霄使用的,另外两条则严格被白玉京把守,供门主、长老和高级弟子使用。”
“我知道,我们要避开留有青霄仙尊神念的三条矿脉,然后在白玉京剩下的那两条矿脉中每条刮走矿脉深处的二分之一,这样就能延缓被人发现的时间!”系统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对自己的提议得意极了。
谢非言摇头:“避开青霄的神念是真的,但不必掩饰行踪,相反的,我们要将白玉京灵石矿脉被盗这件事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啊?”系统又糊涂了,这世上怎会有主动按响警铃的贼?
谢非言轻笑一声,没有解释,而是再次转开了话题:“我充值一整条灵石矿脉,你提成多少?”
系统再次震惊:“什么?什么充值?难道不是用一整条灵石矿开启扫描权限吗?!”
谢非言:“你可真是胃口大,一整条灵石矿才开一个白玉京的扫描权限?你怎么不去抢?”
系统委屈:“这不是你说的吗!”
谢非言道:“别装傻,我哪一次扫空别人宝库的时候不是通过充值的方式?还是你觉得我人傻钱多速来?”
系统嘤嘤啜泣:“你这个狠心的男人,收买我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提上裤子就说是公平交易!”
谢非言不敢置信:“……你哪学来的骚话大全?给我卸了!”他一顿,叹了口气,“算了,分你两成。”
“可是——”
“再多没有。”
“……哦。”
“不过你要再给我点亮一个权限。”
“什么权限?”
“小地图的敌我显示权限。”
“……我总感觉你在套路我。”
“行了,就这样。”
谢非言越过连天山脉,从山脉西南的山脚下进入,穿过重重阵法,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来到了矿脉的最深处。
“准备好了吗?”
谢非言说着,屈指一弹,一缕细细的火焰落在了矿洞壁上。
只见在这一缕细细的火焰下,那原本需要筑基期的弟子全力一镐才能敲下的坚硬石壁,竟如同春风化雪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了下去。
系统激动得简直想要给谢非言配个震天响的BGM:“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了。”
倏尔,火焰自下而上,疯狂地烧了起来。
狂暴的火焰瞬间蹿出矿洞,点燃天空,将黑夜染成绯色,将仙境化作炼狱!
在这样不同寻常的颜色和温度下,驻守矿脉的白玉京弟子瞬间惊醒,变了脸色,冲到矿洞前想要进入矿洞查看,但又被那狂暴恐怖的火焰逼退。
他嘴唇颤抖着叫来身旁的一个弟子,声音发抖地命令他去将这件事汇报给长老决断。
然而此刻,白玉京的各个长老要么是要为了操持仙宴的事,不在楼内,要么是闭关不见人,于是最后,这弟子也只找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为了师父的态度忧虑得睡不着的燕听霜,一个是半夜不睡瞎溜达的云不缺。
当这两人提着这弟子下了山,好不容易绕到矿洞前时,这矿洞内的火焰早已烧尽,原本蜿蜒崎岖的矿洞,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燕听霜感到有些不对,但在得知并没有人员伤亡后也松了口气,以为这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但云不缺却将手放在了焦黑的洞壁上,冷不丁道:“大事呀,燕师兄……这个问题可不得了呢。”
“怎么了?”
云不缺转头看他,总是带着笑的面上此时只有两颗眼珠黑黝黝的,透心凉:“燕师兄,这条矿脉空了。”
“……什么?”燕听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不缺耐心重复道:“这条矿脉,已经被烧空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瞬间,燕听霜与那驻守灵矿的弟子皆是脸色大变。
而下一刻,更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众人头上的山洞顶部,骤然动摇起来,无数巨石纷纷落下,发出沉闷的声音,砸落在空荡荡的山腹内。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时,警戒撤退,想要待到山腹的动静停下后再深入查看,但没想在一阵短短的地动山摇后,这条矿脉骤然塌下,随着隆隆巨响,那高高的山峰也化作一地碎石!
但这竟远远不是结束!
连天山脉是一条巨大的山脉,有无数座山峰相连,内里本是实的。但随着白玉京的人埋下一条又一条矿脉、进行一次又一次开采,整座山脉底部早已千疮百孔,只待最后一根稻草压下,就会彻底坍塌。
而这——
这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在白玉京弟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在所有参加仙宴的众门派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连天山脉一点点沉入大地,激荡起漫天尘雾,化作风暴,遮天蔽日;而连天山脉上的白玉京,也逐渐歪斜,那用铁锁连接十二楼的栈道根根崩断,高楼倾斜,高台崩塌,碎石满地,惊叫声不绝于耳。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大场面的拆迁、哪里见过这样仙境崩溃的盛况,因此一时间,这些修为高深的修士们竟是目瞪口呆,反应不及。
这些修士反应不不过,有人却不得不反应过来。
于是下一刻,一道比山海更为浩瀚磅礴的神念冲天而起,庞大得叫人难以置信的灵力狂涌,纵横数万里!而后,无形的大手压下,将这坍塌的连天山脉重新捏成,稳稳按在大地上,那动摇倾倒的高楼,也被这手轰然扶正,甚至那崩断的铁链栈道,都被这灵力牵引,各归各位,最后,这灵力化作狂风,将天空的尘雾一扫而空!
——短短片刻,一切恢复如初,宛如时间倒流。
山脉崩溃,仙境坍塌,这是多么恐怖又多么令人心神激荡的场景啊!
然而将这崩毁的一切重塑的力量,却又比毁灭的力量更为恐怖!
而这,就是道门第一人,青霄仙尊!
在这样的力量下,众人心悦诚服。而那些原本生出了些诡秘心思的人,也将肚子里的念头暂时按下。
很快的,白玉京的弟子们接到了命令,过来与这些参加仙宴的门派一一致歉,表示刚刚的一切只是意外,绝不会再发生,并将他们劝回客房,告诉他们明天的仙宴将如期举行。
但在白玉京的深处,议事堂内,面色难看的众门主与众长老齐聚一堂。
首座上,青霄仙尊的神念只留下了一个字便消失不见。
“查。”
直到青霄仙尊消失后,殊元道人才深吸一口气,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差点就在众门派前丢尽脸面的殊元道人,这会儿强自压下心中的羞耻、羞愧和后怕。他咬牙切齿,对造成这一切的人恨得挠心挠肺,声音狠辣:“给我查!”
“我倒想看看,是哪只老鼠敢在这样的关头来我白玉京放肆!”
白玉京的山外,凌冽的海风与阴影下,一道带着轻蔑气音的笑声在风中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