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宾主尽欢除了沈辞镜的晚饭后, 几人便就此分开了。
沈姝作为圣火宫近日调来广陵城监管俗务的弟子,平日里也是很忙,因此早早巡逻去了, 不过沈辞镜倒是被她丢下, 说是让沈辞镜好好照顾谢非言。
在这件事上, 沈姝还是十分眼尖的——别看沈辞镜长了一张美人脸, 时不时还会咳嗽, 但这其实是外虚内实,无论怎么算, 都要比谢非言这个外实内虚的家伙要好得多。
而这样的安排也正中沈辞镜下怀。
掐指一算, 这一回他与谢非言也快有半年没见过了。虽然他们平时都靠着灵兽月月通信,每一次寄出的信件都快要有一指厚, 但对于热恋期的人来说, 只是信件交流是难以满足思念之情的, 所以最多半年,沈辞镜就会绕到圣火宫,在某些知名不具的圣火宫弟子的揶揄视线中, 敲开谢非言的门。
但令人生气的是,因为某位坑弟子的师父、以及坑弟子的咒缚的缘故, 他就算去圣火宫见了谢非言, 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几句话,于是, 眼见十年之约将近,谢非言也即将离开圣火宫与他长相厮守了,作为半个哑巴的沈辞镜便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发愤图强, 早早晋了元婴。
虽然某个老不修这些年来一直揪着他的耳朵试图给他洗脑, 说想要维持正常的人际交往的秘诀就是闭嘴少说话,但他沈辞镜是绝不会相信的!
——会蹦出这样的“秘诀”,肯定是这个老不修平日里唠叨招人烦的缘故!
而他一点都不烦人,怎么会招人烦?!阿斐可喜欢听他说话了!
师父他就是嫉妒!
自信满满的年轻人把师父的叮嘱抛之脑后,一晋级就想溜下山去找到自己心中的那个小可爱,一诉多年来的思念之苦。
结果那为老不尊的天下第一剑眼疾手快,一伸手就将他提溜了回来,反手塞他一个任务。
“你师弟师妹们昨日出发去了广陵城,恭贺新城主继任之喜,你既然无事,就去给他们撑撑场子。对了,如果此次一行有见到青霄那老儿的徒弟,给我好好看看那家伙,回来说给我听——我倒想知道,那个被吹上天的‘云霄公子’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哦,还有,如果真的见到了人,就找个机会打一架试试水。赢了就给我踩着这小子的脸,恶狠狠告诉他你乃是天下第一剑宫无一唯一的弟子,天下第一剑宫无一,就是比青霄强,教出来的徒弟也更强!输了的话……输了就赶紧跑,别提我。”
沈辞镜:“……”师父您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于是沈辞镜这便来到了广陵城。
由于沈辞镜与归元宗的那些师兄弟师姐妹的出发时间错开了,沈辞镜便就没有一路找人找过来,而是直接先一步到达广陵城,来个守株待兔。
可谁想到,最后他待到的,却是另一只“兔”。
沈辞镜瞧着谢非言,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阿斐,我们走吧。”见沈姝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沈辞镜便也准备将谢非言给拐回家,“听说你今天才来到广陵城,可有了住处?若是没有,不如住我那儿吧。”
谢非言这会儿已经喝了许多酒。但他向来酒量好,酒越喝眼睛便越亮,甚至连眼中一直灰蒙蒙的雾气都似乎在此刻散开了。
于是,这会儿,当谢非言用他那亮晶晶的眼睛含笑望向沈辞镜时,那飞扬的神采几乎立时就将沈辞镜迷倒,让沈辞镜心痒难耐,想要捧着谢非言的脸,好好亲亲那双漂亮的眼睛。
“好啊,我们走吧。”谢非言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一口应下。
二人就此同行离开。
下楼时,原本在楼下闹腾的几个小门派也已经揠旗息鼓了,正逐渐散场。当谢非言沈辞镜二人与对方撞上时,二人都没认出对方,但对方却看着沈辞镜,忍不住呆了呆。
曾经风流倜傥的青衣公子,留仙门的少门主季仙踪,在十年前因装逼成性和纵奴行凶而被某位宁指挥使怼过,接着又遭到了沈辞镜那张美人脸的降维打击,于是自此之后,季仙踪便发誓再不穿青衣。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季仙踪看着自己与沈辞镜身上相似的青衣,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但帅是一辈子的修行,于是季仙踪在门派内折腾了许久,最终决定以后就穿白衣了!
——结果十年后又在广陵城跟沈辞镜撞了衫。
几乎就在看到沈辞镜那熟悉的美人脸的一瞬间,季仙踪就忍不住捂住了嘴,吞下了自己口中的悲泣:为什么!为什么?!
好好儿的,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走你那一身青衣俊逸如仙的路子吗?
为什么要跟他们这样平凡的人间美男子抢路线?!为什么?!!
季仙踪深受打击,扭头就跑了路,只在空中留下了一串“平凡的人间美男子”的热泪。
但结果谢非言也好沈辞镜也好,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溜溜达达就离开了。
他们二人走过了这热闹繁华的人间盛景,来到了另一灯火低垂的静谧城区。谢非言记得,这里是广陵城内修士聚集的地方。
十年前,广陵城还没有这样的地方,但十年后,经过道盟来来回回去的“帮助”和“扯皮”,广陵城后来不得不空出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作为给修士们休憩的地方,而被划给归元宗使用暂居的地方,应该就在……
谢非言抬头,试图用他那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的视力找到归元宗所在的地方。
但他很快感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扯了扯。
“阿斐。”
就像是一片羽毛从心间轻拂。
谢非言还未出声便忍不住露出了笑。
“怎么……了……”
话未说完,沈辞镜就将他拉进了一侧昏暗的小巷。
谢非言微惊,眼前的微光便暗去了,他抬头,看到了沈辞镜的脸——像神灵一样完美,但却不像神灵那样毫无温度。
是的,沈辞镜是有温度的。哪怕他是变异冰灵根,修行的是冷得吓人的心诀和剑法,但当谢非言靠在小巷的墙面,背后贴着冰冷的石砖时,他可以清晰感到身前贴近的那具身体上微冷又微暖的温度。
温柔,温暖,安全。
而当沈辞镜将头靠在谢非言脸侧,轻轻蹭蹭的时候,谢非言就越发觉得这是一只主动收起了爪牙的大型猫科动物了。
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阿斐。”
这一刻,沈辞镜与他贴得极近。这是比朋友更靠近,但却又谨守着最后一点距离……也就两层衣服的距离吧。
“我想亲亲你,可以吗?”这只大型猫科动物小声说着,明明是询问,声音却带着说不出的理直气壮,就好像心里知道这就是走个过程,反正眼前的人是绝不会拒绝他的。
谢非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以后……不用问可不可以。”谢非言借着微醺的酒意,抱住了沈辞镜的腰。
他感到自己手掌下的腰结实有力,每一寸肌肉都藏满了力量,跟这个病美人外型的猫科动物真是一点都不搭。谢非言有些迷糊地摸了两下,但没等他摸明白到底有多不搭,他就听到一声轻笑。
“阿斐真可爱。”
大猫凑了上来,轻轻咬住了他的唇,然后细细地舔。
清冽的甜蜜幻香再一次俘获了他的心,温柔的痒与麻在唇上轻轻漫开,他忍不住热情地回应这只大猫,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着。
“……什么?”
“……别太大声了。”
大猫又笑了起来,将他的声音吞下。
“……好,我会帮你控制一下的。”
·
回到客房后,谢非言顶着大猫委屈的视线,把大猫从房间里赶走了。
谢非言这样做,倒是不怕这大美人对他做点什么——这位病美人年幼就上了山,下山的时间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还是跟在他身边的,某些事可谓是一窍不通,至今也就只懂得亲亲,而且这件事也是他教的,所以当沈辞镜提出想要跟他一块儿睡的时候,就真的只是盖一床被子,纯睡觉。
谢非言其实主要是怕自己酒意上头,忍不住对这位大美人做点什么。
想想看,一位这样如冰雪一样不染尘埃、又像是云一样纯白无暇的大美人,如果真的在他一时酒意上头的情况下,被他引诱着做了点不可描述的事,第二□□/衫不整地从他床上起来,那……那这……
那这听起来是多么刺激啊!
但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谢非言关了门后,灌了自己两壶冷茶,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见证了谢非言十年来曲折的心路历程的系统,这时便忍不住吐槽了:“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这位男主角现在都快三十了吧?你还怕带坏了他??”
系统说别的就算了,但要说起小镜子,那谢非言是绝不会保持沉默的。
“你懂什么?”谢非言反唇相讥,“对于动辄数百年上千年寿命的修士来说,几十岁那就是个小孩子!”
对于动不动就闭关的修士来说,他们的人生经历是相对空白的。而在山上埋头苦修的沈辞镜更是如此。
与沈辞镜亲吻,就是谢非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事了,而再进一步……谢非言实在过不了自己引诱小朋友搞/黄色的这一心理障碍。
系统简直要为这位宿主绝倒:“我佛了,你这是亲妈眼还是亲爹眼?你这边当他是小孩子,他可不一定当自己是小孩子!”
俗话说旁观者清。系统冷眼看了这么多年,能够清楚看到沈辞镜眼中越发炽烈和热切的情绪,绝不是小孩子能够拥有的。如果这两人真有一天滚到床上,还指不定是谁想引诱谁做点事呢。
但偏偏这边这个死脑筋一直在纠结自己“引诱小朋友”……这算什么?妈妈粉吗??
系统几乎忍不住五体投地。
谢非言呵了一声,有点恼羞成怒:“闭麦吧你,说到底这也跟你没关系吧?!再叨叨我就继续屏蔽你了!”
系统乖巧闭嘴。
谢非言舒了口气,推开窗,吹了会儿风。而等到那微醺的醉意离去后,他也没了睡意。
既然一时半会儿睡不了,那就在睡前做会儿正事吧。
谢非言坐回了桌边,徒手热了桌上的冷茶。
“我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谢非言倒出一杯茶,问着系统。
系统答道:“搞定!”
谢非言翻开了被自己带回来的小册子,顺手从储物格里摸出了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
“展开吧。”
谢非言语气闲适,一派衣冠禽兽的精英做派。
“刚好也让我看看,十年后的广陵城,到底是不是这计划书说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