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湛回到教室之后, 回过神了才开始慌张。
刚才关舟弈说什么来着……校长想让他在校庆典礼上开场弹钢琴？
让他敲键盘他在行，弹钢琴哪儿会啊！
原主真是……这也会那也会, 要把他害死了。
顾言湛本来还心怀侥幸, 可是班主任来到班里之后, 一看到顾言湛回来上学了，立刻惊喜地把那个消息告诉了他。
“我们顾言湛同学从小到大弹钢琴可是拿了多少奖啊, 肯定是没问题的。”班主任笑眯眯地说。“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
顾言湛：……？
我不是，我没有, 说来您可能不信，我只是一个游戏实况主播而已。
他这话并没有说出口, 他就算说了, 班主任也不会相信的。
班主任自认为他一定会答应的。毕竟校长做这个决定，也是为了给顾言湛一个露脸的机会，好顺便巴结顾言湛的爹妈。
这么好的机会, 谁会拒绝啊！更何况是顾言湛这样, 这么上得来台面的学生。
于是, 班主任都没问他的意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转身去了办公室。
顾言湛失魂落魄地回了座位。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他这点儿也太背了。
一整个上午，顾言湛脑袋里乱成一团。一边想着怎么有礼貌地推掉学校的安排，还忍不住惦记司以钧。
昨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冷淡？
顾言湛琢磨了一个上午, 也没琢磨出答案来。
一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他脑内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是去干什么的——
自己是去完成舔狗任务, 去救女主的。
之后为什么会出现在司以钧家呢——那肯定就是因为，司以钧昨天晚上也在酒吧里。
自己抢在了司以钧的前头，说不定还就是在他眼皮底下救下了女主……
他肯定会不高兴的啊。
顾言湛的困惑解除，又开始难过了。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顾言湛下意识地拒绝了钟子灏和他一起吃饭的邀请，一下课就到了二班的后门门口。
——司以钧不在座位上。
果然，已经走了啊。
顾言湛自己也没了吃饭的胃口。他走出教学楼，又不想去食堂，原地看了一圈，就看见了学校的那栋音乐楼。
他们平时上音乐课就在这里，学校还有专门的琴房，给学生练琴用。
鬼使神差地，顾言湛就去了那里。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音乐楼里一个人都没有，过道里静悄悄的。顾言湛按着教学楼里的路标，一路走到了琴房。
推开门，亮堂的一间教室里摆着一架纯黑色的三角钢琴。
音乐楼的教室都是落地窗，这间教室在一楼，一整面玻璃铺展开，窗外是楼边的小花园，种着一片金黄的银杏树。
中午的阳光透过树杈，斑驳地洒满了整间教室。
顾言湛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钢琴边，动作有些笨拙地掀开琴键上的盖，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琴房里放着一个大书架，上头都是琴谱。钢琴的琴架上正好摆着一本，顾言湛随手把它拿了下来，在手里翻着看。
他心里犯嘀咕。这五线谱没点音乐功底的话，谁看得懂啊？别说十天以后在学校演奏了，让他十天之内看懂五线谱他都费劲……
诶？
顾言湛一愣，动作停在了一页谱子上。
他发现，他能看懂。
那本书上的五线谱，在他面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他愣愣地看向琴键，发现这看着让人眼晕的一大排黑色琴键，很轻松地对应到了每一个音符。
……神了？
顾言湛愣愣地把琴谱放回了架子上，对着那一页乐谱，缓缓地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紧接着，流畅舒缓的琴音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原主的这项技能都被自己继承了？？
顾言湛回不过神来，但手指已经不听使唤地跟着乐谱弹奏起来。
渐渐的，顾言湛自己也沉浸在了音乐声里。
听人家弹琴和自己弹琴是不一样的。
顾言湛的手领着钢琴的旋律，琴声在他的指下跃动。顾言湛被琴声轻柔地包裹起来，像有泉水流动一般，将他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裹挟走了。
顾言湛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他弹完这首曲子，他才缓过神来。他觉得有点奇妙，正要伸手去翻一翻乐谱，看看自己刚才弹的是什么的时候，一阵掌声从他身后传来。
顾言湛被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就见萧雨涵正站在后门那儿。
“顾言湛，你钢琴弹得真好！”对上顾言湛的视线，萧雨涵笑了起来，走到了钢琴边。
她伸出手，有点生涩地摸过三角钢琴黑色的琴身。
顾言湛有点不好意思。
会弹钢琴的不是他，而是勤奋又优秀的男配原主。他还是占了原主的便宜，靠着原主这具身体的本能，恰好继承了他的技能。
“也没有。”他笑了笑，接着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来有些不应当，但顾言湛现在看到萧雨涵的确不怎么舒服。
在以前，她是女主，是自己的任务对象，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舔好她就行了。
可是现在……
一想到司以钧喜欢她，顾言湛就浑身难受，还有点讨厌她。
顾言湛知道这样不应该，也在努力压抑，不过没什么作用，自己还是看到她就有点烦。
萧雨涵浑然不觉地笑了笑：“有同学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就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顾言湛问道：“什么事，你说。”
得，现在当舔狗当得，对方都找上门来了，看来对自己的工作还挺满意啊。
萧雨涵说：“就是，校庆典礼上有个舞会。我不会跳交谊舞……想让你教教我。”
顾言湛心里酸酸地想，行，是舔狗值找上门了啊。
“当然可以了。你已经找好舞伴了吗？”顾言湛笑眯眯地说。
萧雨涵脸颊一红：“找好啦。”
顾言湛迷惑了。
按照原剧情，女主是没有舞伴的啊？她一直到舞会上都没有找到舞伴，而男主为了她，也一直没有找舞伴。女主在舞会上尴尬，所以男主才有机会救场来着。
顾言湛问道：“找的谁呀？”
萧雨涵看了他一眼，接着飞快地低下头去：“司以钧。”
顾言湛一愣。
……司以钧？
他本来以为，原剧情会有很大的变动，自己心中还有一些窃喜。可他没想到，如今的剧情居然直接略过了那一段……
是司以钧主动找的她，还是司以钧答应了她？
顾言湛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还有些发冷。
他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顾言湛？”萧雨涵喊了他一声。
“啊，我在听。”顾言湛勉强扯起了一个笑容，说道。“……挺好的。”
就在这时，两个人身后的门发出了一声不小的撞击声。
顾言湛吓了一跳，转过身去。
接着，他就看见司以钧单手提着什么东西，满面寒霜地站在门口。
刚才那声响动，是司以钧把门踢开的动静。
顾言湛看着司以钧，心里忽然有些平静。
自己早就知道司以钧是喜欢萧雨涵的，按照原本的剧情，也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司以钧之前就能因为萧雨涵的事跟自己不愉快，昨天都能直接和自己翻脸。现在，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在校庆舞会上一起跳舞，一切都按着原本的剧情，在有条不紊地发展。
现在，他看见自己和萧雨涵单独待在一起，当然要来兴师问罪了。
顾言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没事的。他心想。本来就是应该无疾而终的单恋，现在无论再遇见什么，都是意料之内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司以钧走过来，单手提着东西，径直走到了萧雨涵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吓人，带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凶悍。
萧雨涵吓得一哆嗦，没说出话。
“问你话呢。”司以钧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雨涵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
就在这时，顾言湛站了起来。
“她有些事来找我，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他面对着司以钧，说道。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里的酸涩压都压不住，语气也抑制不住地尖锐起来。
司以钧一愣。
顾言湛？顾言湛开始为了这个女的跟自己翻脸了？
他怕是不知道刚才他和萧雨涵两个人，待在这里的模样有多和谐，漂亮得像一幅画。
要是顾言湛一个人在这儿，肯定是赏心悦目，他站在那儿看一天都不会挪脚步。可偏偏多了个萧雨涵，像好端端的一幅画上趴了只苍蝇。
司以钧要气死了。
他瞪着顾言湛，却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瞪了半天，他咬牙切齿地转向萧雨涵，凶神恶煞地开口：“你不是跟我说过，不喜欢他么？”
萧雨涵吓得直点头，说不出话。
“那我不许你见他。你要是非要见他，老子之前答应过你的通通不算数，老子还要在学校收拾你，记住了？”
萧雨涵拼命点头。
“还不走？”他接着凶道。
萧雨涵转头就跑。
没想到，她刚走到门口，顾言湛开口了。
“每天放学的时候，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他声音清亮温柔，像他刚才弹出的琴声似的。
萧雨涵停住脚步，怯怯地应了一声。
而她没注意到，顾言湛虽然话是冲着自己说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司以钧的眼睛。
他向来温和柔软的目光，头一次满是挑衅。他眼眶还有些红，像是忍着些什么委屈。
司以钧对着他的目光，气得嘴唇发抖，可发不出脾气来。
片刻后，他一把将手里的盒子甩在钢琴上，压得琴键发出一阵杂乱的琴音。
他扭头就走了。
顾言湛一个人站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他身躯有些颤抖，脱力地坐在琴凳上。
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幼稚到面对着既定的结局，还会对着司以钧较劲。
他的目光无力地转向钢琴，正好落在司以钧扔下的东西上。
是一盒从食堂打包来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