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吓死我了!”
顾言湛回到医院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司以钧把他送到以后,按铃喊值班医生过来看了看他的腿。
等医生确诊了没什么问题, 司以钧就离开了。
顾言湛坐在病床上, 眼看着护工一边给他倒水, 一边小声地抱怨着。
“幸好今天老爷夫人没来,不然我这饭碗可都要弄丢了。”护工小声说着, 把手中温热的水递给顾言湛。“以后谁还敢雇我呀?”
顾言湛笑着接过水,向她道了歉。
“少爷说一声也好啊。”她说。
顾言湛笑出了声:“司以钧留了字条的。”
“幸好那位少爷留了字条, 不然我可要把电话打到老爷和夫人那里去了。”护工本来也不敢真和顾言湛发脾气,看他一副笑模样, 又没出什么大事, 就也跟着笑了起来。
“少爷出去吃什么了?”
顾言湛说:“吃的火锅。”说到这儿,顾言湛又补充道。“潮汕火锅,不辣的。不影响我恢复, 您放心。”
护工应了一声, 没再说什么。
顾言湛坐在床上, 周身还缭绕着一股温热暖香的气息。
不管什么时候,火锅都是让人心情舒畅的。
更何况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司以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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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湛一个星期之后出了院。
他出院的时候, 已经快到十一月份了。京城在北方,到这会儿已经快要到冬天。
顾言湛走出医院的时候,外头的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风冷得很, 他裹紧了自己的大衣,站在医院大楼的门口深深吸了口气。
干净又清冷,清透得像是将他浑身的血脉都清洗了一遍。
顾宗成和明薇昨天有单紧急的生意, 连夜飞欧洲去了。所以今天接顾言湛出院的是他家里的佣人和管家。
明薇内疚得很,顾言湛这天从睁眼到这会儿走到医院楼下,明薇已经给他打了四五通电话了。
顾言湛站在医院大楼门口,挂了明薇最近的一通电话后,笑着对管家抱怨道:“我妈真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管家微微一笑:“少爷本来也还不到十八岁呢,夫人多担心一些是正常的。”
这家私立医院的领导本来接了这么个金贵的病人,每天都严阵以待,生怕得罪了这位。今天顾言湛要出院,他们又大张旗鼓地想要送行,被管家拦了下来。
顾言湛松了口气。他本来就不习惯被当尊佛一样供着,这几天在医院待得已经够压抑得了,他可不愿意临走再跟人应酬一番。
他裹着风衣,百无聊赖地站在医院门口,看管家指挥着佣人往车上搬他的个人物品。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马达声从远而进地传来。
顾言湛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机车,上头坐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路驶来,正停在顾家几辆车旁边。
管家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车上那人取下了头盔,看向顾言湛,露出了个懒洋洋的笑容。
司以钧。
他冲着顾言湛吹了个流氓兮兮的口哨。
管家都愣住了。
如今已经不暖和了,司以钧还穿着一件单薄的机车夹克,里头穿了件贴身得能勾勒出肌肉形状的黑色背心。他腿上的破洞牛仔裤,大喇喇地露出他腿上的皮肤。
再加上他长相是那种凶且野的帅气,一头发茬看着都扎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他怎么还跟少爷认识?
却没想到,少爷一见他,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司以钧?你怎么来了。”他说着,几步走上前,走到了司以钧的摩托车前头。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冷不冷?”说着,他伸手去碰了碰司以钧的手背。
一片温热,火炉似的。
司以钧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不冷,接着说道:“今天不是你出院么?”
顾言湛点头:“是啊!”
司以钧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头盔:“去看看顾小司?”
顾言湛这才反应过来,司以钧是来接他出院的。
他当然想了。他回过头看向管家,冲着他笑了笑。
“叔,我先跟他走了,回头让吴哥来接我?”他说。
管家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少爷,夫人吩咐过了,让我一定把您安全送到家。”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您要见同学,也不急这一会儿不是?”
顾言湛直接拿上了司以钧后座上的头盔,颇为熟练地扣在了头上。
“你跟我妈说一声,就说我是跟司家二少爷走的,她肯定放心。”顾言湛说着,抬手熟练地把头盔扣到了头上。
管家:??
少爷是不是跟这个小混混待久了?这戴头盔的动作这么熟练,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接着,顾言湛把头盔前头的面罩拉了起来,冲着管家笑道:“放心吧叔,我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那笑容又乖得很。
管家认命地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明薇回电话了。
顾言湛按着司以钧的肩膀,利索地爬上了他的摩托车。
坐司以钧的车坐惯了,这么高的摩托车,他也上得越来越利索。
司以钧在前头笑了几声。
“抓紧了啊。”他踢起支架,踩下油门,摩托车轰鸣着冲了出去。
管家的衣摆都被摩托车带起的风掀动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
少爷这模样,居然给他一种闺女大了留不住的感觉。
再说……夫人真的不担心少爷被司家的这个纨绔带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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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湛一路跟着司以钧到了他家。
刚开门,就有个橘黄色的毛团子撞到了他的脚边。
顾小司长得很快,撞这一下已经有点分量了。顾言湛蹲下身,就见顾小司整个儿大了一圈,橘色的毛软乎乎地炸开。
“毛怎么长得这么长了?”顾言湛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顾小司还认得他,喵喵叫着直往他怀里拱。
“不是毛。”司以钧一边换鞋,一边说道。“都是肉。”
顾言湛一惊:“啊?”
他抱着顾小司摸了摸,果然,软乎乎的都是肉,毛反而只有薄薄的一层,一按就贴在了肉上。
顾小司这会儿还算是只没长大的奶猫,不过身上和腿上已经吃得壮实得很了。
“实心的啊,顾小司?”顾言湛笑着问顾小司道。
顾小司冲着他喵喵直叫唤。
顾言湛一边抱着它摸,一边问司以钧道:“它平时吃很多吗?”
司以钧往厨房里走,闻言哼笑了一声:“跟个狗似的,喂多少吃多少。”
说着,他路过了顾小司的猫食盆,里头早就空空荡荡的。他抬脚扫了那猫食盆一下,说:“看看,早上才装满的,这就没了。”
顾小司看见自己的饭碗被踢翻了。气得直冲司以钧龇牙哈气。
“果然是只橘猫啊。”顾言湛笑着摸它脑袋。“大橘已定,真不是骗人的。”
“中午想吃什么?”司以钧从厨房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围裙,很自然地一边戴,一边问道。“这阵子都吃得这么清淡,今天给你做点儿好的。”
顾言湛恍惚有种自己已经和他过了很久日子的错觉。
“我都行,我不挑食。”他眯眼笑着对司以钧说。“再说了,你做什么都好吃。”
司以钧笑了一声。
“果然都是顾家人。”他戴好了围裙,把顾言湛和顾小司往外一推。“碰着吃的,跟顾小司一个德行。”
顾言湛见他已经张罗着开始做饭,就抱着顾小司出去了。
司以钧这段时间虽然把顾小司照顾得很好,不过他本身就不是个爱收拾东西的人。
估计钟点工也就两三天没来,沙发上到处扔的都是顾小司的猫玩具。
司以钧不收拾,顾小司又爱把东西到处扯,这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一片,一看就是个单身男性的公寓。
顾言湛趁着司以钧做饭,替他把客厅收拾干净,又把顾小司的猫砂铲了。
司以钧家是开放式的厨房,他刚收拾好东西,饭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顾言湛又给顾小司添好猫粮和水,果然,一添了猫粮,顾小司就六亲不认地把脑袋往猫食盆里一埋,头都不抬地暴风吸入。
顾言湛被它逗得直笑,接着就被香味吸引着钻进了厨房。
“笑什么呢?”司以钧把锅里的最后一道菜往外盛。
顾言湛指着顾小司说:“还真跟你说的似的,怎么这么贪吃啊?”
司以钧看了他一眼,把盛好的菜放进他手里:“还笑它呢,它爸不是跟它一个德行,闻着香味就钻出来了?”
顾言湛接过盘子,感叹道:“这可不怪我,还不是你做饭太好吃了?”
说着,他自言自语着往外走:“吃别的东西还有腻的一天呢,吃你做的饭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腻。”
司以钧盛好米饭,跟着他往餐厅走:“那你吃一辈子试试?”
顾言湛笑起来,半是自嘲地说:“咱俩什么关系啊,你就让我吃一辈子你做的饭?”
司以钧把米饭往桌上一搁。
“这有什么难的,当我对象呗。”他说道。
他这话轻飘飘地,可一出口,却重重砸在了两个人心上。
一时间,他俩目光愣愣地对上,谁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