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水是孙楚楚泼的。
她是个很会来事的人, 从来这个学校之前就是了。只是当时头上压着一个白莲婊萧雨涵，所以一直笼罩在她的光环之下。
当然了, 她就算再会来事, 哪里盖得过女主光环呢？
所以, 直到到了奥兰德中学，她才终于有了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奥兰德中学不全是顾言湛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 也有不少的小家族和暴发户。他们的层次差不多，就喜欢抱团, 并且喜欢依附那些大家族家里的孩子。
毕竟他们的父辈就是这样的关系。
所以一进学校，孙楚楚就想方设法地和阮舒窈玩在了一起。
阮舒窈虽然平日里待人冷冰冰的, 但并不是不好相处的人。孙楚楚成天倒贴她, 她也从来没拒绝过，只是一门心思做自己的事，独得很。
于是, 孙楚楚成功地做了众人公认的阮舒窈“麾下”最得力的小跟班, 她的一众小跟班都喊孙楚楚为“楚楚姐”。
这让孙楚楚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心想, 这就是差距。看看那个萧雨涵，只知道跟自己争风头, 而阮舒窈多好，不仅什么都不跟自己抢，还做自己的后台呢。
所以, 孙楚楚做的很多事，都是打着阮舒窈的旗号。作为报答，她也会帮阮舒窈扫清一些障碍, 虽然是在阮舒窈不知情的情况下。
这天早上，孙楚楚看好了位置，指挥一个小跟班，毫不留情地将那盆水泼了下去。
那个小跟班胆子小，抖着手泼了水就吓得赶紧缩回来，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你赶紧看看呀，泼到没有？”孙楚楚搡了她两把。
那小姑娘吓得支支吾吾：“应该是泼到了吧？我们不是都听见她的尖叫声了……”
孙楚楚急了：“不就是看一眼？万一泼的是别人呢？刚才你不是说旁边还有两个人吗？”
“我不敢，楚楚姐，他们万一看到我了……”那小姑娘直往后躲。
她也是个小暴发户的女儿，跑到这盘龙卧虎的学校里，就指着跟着关舒窈能少惹点麻烦。
却没想到，阮舒窈旗下的这个窝，才是最能惹麻烦的地方。
孙楚楚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反复让这个小跟班看，而不是自己亲自看。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帮阮舒窈泄愤，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就是拿着阮舒窈做筏子，收拾自己的敌人。
所以她也不敢出这个头。万一事情闹大了，阮舒窈可不会帮她们收拾烂摊子。
孙楚楚气得推了她一把，又问旁边几个小跟班道：“你们谁快去看一眼，看清楚了，咱们还赶着回去上课呢。”
那几个没被选成出头鸟，这会儿全是看热闹的心态，听她这样问，面面相觑，谁都没站出来。
“要么算了吧楚楚姐，万一真被旁边的人看到了，我们也不好解释呀。”旁边一个女生打圆场道。“毕竟咱们是帮舒窈姐办事，不好给舒窈姐找麻烦，还是做得干净点儿，解气了就行了。”
孙楚楚这才罢休，嗯了一声，就要领着她们回教学楼。
“楚楚姐！”刚才那个泼水的小姑娘心里还是害怕，走上前来问道。“这事儿舒窈姐是知道的吧？要是我被看见了，舒窈姐不会不管我的吧？”
这种谎孙楚楚早就撒惯了。她头都没抬，说道：“舒窈姐当然知道了，不然我敢来做吗？这种事，舒窈姐不方便露面，但是她肯定是知道的，出了事以后，只要别扯上她，她也不会不管你的……”
“是吗。”
几人正顺着空旷的过道往外走，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几个人抬起头。
只见阮舒窈手里抱着英语晨读教材，一只耳朵里还戴着耳机。她站在一间空教室的门口，神情冰冷地看着她们几个。
“我说之前顾言湛怎么说让我注意你们。”阮舒窈扯下另一边耳机。“我授意的？我不会不管？要不是我躲清净到这儿来背书，还听不到这些有意思的话呢。”
————
司以钧做了几个菜，又焖了米饭。顾言湛回过神来后想到厨房来帮忙，又被司以钧赶了出去。
“你连个肉都不会烤，添什么乱？赶紧出去。”司以钧碰都没让他碰菜刀，就把他赶了出去。
顾言湛无言以对，在旁边转了两圈，闻着从锅里弥漫出的香味，讪讪地出去了。
没多久，司以钧就做好了饭。顾言湛殷勤地过去将菜摆上桌，司以钧又拿了碗筷出来。
光是坐在客厅里，顾言湛就闻到香味了。这会儿走进厨房，顾言湛就感到了一股热腾腾的浓香。
他的唾液腺立刻开始工作，矜矜业业地分泌起了唾液。
“……你平时在家，都是自己做饭啊？”顾言湛忍不住问道。
司以钧拿出碗筷的时候瞥了他一眼。
清俊温和的小少爷这会儿虽然还是很矜持，但盯着饭菜时眼睛都发直。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看就是在咽口水，让他细白的脖颈看起来多了几分诱人……
司以钧不留痕迹地转开了目光。
“那不然天天吃外卖吗？”司以钧声音里带了两分痞里痞气的笑意，反问道。
顾言湛一时语塞。
天天吃外卖怎么了！
他当时当主播的时候，就是天天叫外卖。他叫外卖熟练到知道哪家的什么菜做得地道，方圆几公里的外卖商家，他如数家珍。
不过……也确实不太健康。
不过也没办法。他做那一行每天都不怎么出门，玩的游戏也要提前测评。每天对着电脑自言自语几个小时，后期还要剪辑，基本就把精力全消耗光了，连养个小动物的功夫都没有。
再加上一个人在家，饭不好做，还需要收拾。所以，他吃饭这件事上也就是糊弄糊弄，从来不动手。
顾言湛支吾了两声，没有答话。
司以钧只当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竟从他心虚的表情里看出了几分可爱，低声笑出了声。
顾言湛抬头，就看见司以钧笑得眉眼弯起，嘴边漩起梨涡，鼻梁上的小痣都染上了几分意气风发的艳色。
顾言湛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弯起来了。
“傻笑什么呢？过来吃饭。”
司以钧让他清浅腼腆的笑容晃了眼，抬手在他脸蛋上一捏，转身走到了餐桌前。
这人还真不讲道理！
顾言湛懒得跟他计较，坐到桌前拿起了筷子。
不过，刚吃到第一口，他就把刚才懒得计较的事忘了。
因为司以钧做饭太——好吃了。
顾言湛眼睛一亮，接着双眼放光地看向司以钧。
司以钧正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口中。
他很早就学会做菜了。他母亲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条件又不好。最初几年还可以靠司维兴养活，等他母亲和司维兴决裂了，家里吃饭就很困难，肯定没法儿到外头吃了。
司以钧就是那会儿学会的做饭。
这么多年下来，他自己做的饭早就吃惯了，吃不出什么好吃难吃来。但是一对上顾言湛那放光的双眼，他的心情就不太一样了。
他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饭时，心情是雀跃的。
他掩盖住内心的温暖和喜悦，抬手用筷子敲了敲顾言湛的碗：“看什么呢？”
顾言湛：“司以钧，我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
司以钧压着不住要往上翘的嘴角，摆出了一副浑然不当回事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垂着眼，藏住了目光里的光。
“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说着，他夹了一筷子菜，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语带笑意地道。“顾小少爷，你在家是挨饿了么？几个菜高兴成这样？”
他这话说得口不对心，像个别扭的小男孩，碰见自己喜欢的小姑娘了，偏要装作不喜欢对方，还要使劲欺负她。
不过在这儿，小姑娘换成了小少爷。
顾言湛压根没在意他的话，坦诚地说：“真的是你做饭好吃！我家里的厨师都没这么好的手艺。”
司以钧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知道好吃了，赶紧吃饭，怎么那么多话。”
顾言湛在心里犯嘀咕。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夸他的话他都不爱听？
他不经意地一抬眼，正好看见了司以钧此时的神情。
他低头吃着饭，嘴角上翘，神情愉悦极了。跟他凶巴巴不讲理的话比起来，他的表情明显更加真实。
——这个人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别扭的一个人了！
但是却意外地挺可爱。顾言湛知道司以钧是不习惯人夸他，于是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吃饭的速度放慢了，抬头看向司以钧。
“我们家吃饭总聊天，你是知道的。”顾言湛笑眯眯地开口，神情染上两分狡黠。“你看你做饭这么好吃，现在可不多见啊。以后谁要是和你谈恋爱，那可就有口福了。”
司以钧抬头看向他。
顾言湛正吃着饭，腮帮子鼓鼓的。他脸上笑容温柔守礼，又带着两分得意，像片羽毛似的，挠得司以钧心口发痒。
“那哪儿能便宜了别人？”
司以钧挑起一边嘴角，面上的笑容又痞又坏。
但他此时说出的话却不由自主，他自己都收不住的。
“不如你当我媳妇儿？我天天做饭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