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凯——”
圆桌骑士悲伤的大吼传遍圣都,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然而,就在听见这声大吼之后, 某个没良心的骂死他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不是他天生冷血,实在是因为凯的死因, 实在是太太太……搞笑了。
因为戳破了昔日同伴性向而被恼羞成怒的阿格规文打死什么的,简直比洗澡时被人用奶酪块砸死还奇葩。
明明可以先忍住等阿格规文消失以后再说的,结果非要在铁之骑士将去未去时把话挑明,气得圆桌里唯一的文官自主狂化之后都还要来干掉凯, 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不过, 凯要是忍得住的话,他也不会是那个传说中以大嘴巴闻名的骑士了。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凯这家伙也死得不冤了。
虽然很没有御主的怜悯之心,不过,现在还是先把重心放到打败狮子王上吧。
藤丸立香仰头, 那一座光之塔照彻天空, 无比醒目。
踏踏踏。
他们在仅存的宫殿主体里奔走,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 走尽一道有一道旋转梯, 不成气候的肃正骑士被打倒, 再无一个拦路的圆桌。
近了,近了,无论是罗曼, 还是鼓动的心,都这样对年轻的御主说。本因见过太多而渐渐沉寂的心灵突然活跃起来,迫切地想要和狮子王进行决斗。
为什么开始激动呢?
他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有史以来,对手第一次升格为神了吧?虽然是被圣枪侵蚀而形成的伪神,但,他藤丸立香的对手,好歹也从凡夫俗子升格为神了不是?
往更深处想,连这种等级的对手都能够打败,修复人理的机会也就更大了,不是吗?
藤丸立香豁然止步,窗明几净,空空荡荡的王庭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你们终于来了,在杀死我忠诚的骑士之后。”
毫无人气的女神端坐王位,手中圣枪华光璀璨。
……
狮子王安静的目光从迦勒底一行人身上一一掠过。
御主藤丸立香、加拉哈德融合的亚从者、万能天才达芬奇、一只不知名白色怪猫、法老尼托克丽丝、奥兹曼迪亚斯、所罗门王,还有……那些被她召唤而出,又向她竖起反旗的圆桌们。
还真是非常豪华的阵容呢。
“现在,你们要开始战斗,然后打倒我吗?”
“不,在此之前,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藤丸立香鼓足勇气出列,“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建立卡美洛,还要杀死那些无辜的平民?他们只是深受战乱之苦的弱者而已,向你寻求庇护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狮子王理所当然地说。
“那些平民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我之所以杀了他们,只是因为我不需要。值得放入伦戈米尼亚德的人类只需要少少一部分就够了,其他人,全都是无价值的东西。”
“所以,你就要像扫掉垃圾一样扫掉他们吗?”
“当然。”
一视同仁的冷漠。
“我是狮子王伦戈米尼亚德,由圣枪而来的‘神’,我因人类而生,却并不代表我爱着人类。就连搜集人类进入圣枪的行为,也不过是为了维持我本身的存在罢了。”
“因为我得到了伦戈米尼亚德的力量,所以获得了和某种存在相同的视野,因此,我站在这里,看见了某人……”狮子王的视线飘向人群中的魔术王,“完成了某样大伟业,将星球的人理烧毁。而且,我并不认为你们能够阻止那个存在。”
悲观之下,狮子王打算启动圣枪,将少量的人类灵魂保存下来。然后,将其作为永恒的文明坟墓,漂浮在宇宙之中。
“我不这么认为!既然我能一路过关斩将地到达这里,那么我也会将那个烧毁人理的元凶击败。并且,我这里有魔术王,有法老王,认真算起来,你是没有胜算的,你真的要和我们战斗到底,就不能和我们一起踏上人理修复之旅吗?”
“很抱歉,不能。”
狮子王轻抬素手,眨眼之间,就连脚下的宫殿也消失了。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高过一阵的水声在耳边翻卷,藤丸立香环顾四周,发现周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漫起了滔天水浪。
所谓的第六特异点,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立香,小心了!你们的坐标突然出现了极大偏移,我们这里¥%#%¥&……”
罗曼的声音渐渐失真,最后甚至变成什么都听不清的杂音。
唉,又失去联系了。
藤丸立香头疼地关掉腕表,看着周围的水波。经过所罗门王恶补知识之后,他也不是那个时刻需要迦勒底提醒的笨蛋了,当然明白眼前这个场景意味着什么。
圣枪伦戈米尼亚德是尽头之塔在地上的投影,是把物理规则钉在地球上的钉子,那么圣枪当然也可以返本归元,变成“尽头之塔”。
现在,他们已经站在了尽头之塔上,走到了世界尽头。
狮子王这个动作,就等同于不想和他废话,直接开战了。
也许是为了替御主解围,又也许是真的想挑战狮子王,奥兹曼迪亚斯把藤丸立香拉到了身后。
“哼……无光之人,你多多少少引起了点余的兴趣,余甚至从你的能力里感觉到了点权能的味道,姑且还能作为余的臣子为余服务。哈哈,感到荣幸吧,你甚至能被余召见,然后成为伟大法老的臣子!”
“看来上次那一道圣罚没把你打死真是遗憾。”
“哈哈哈哈哈哈,余乃万王之王,身为光芒万丈的太阳,最大最强的法老,余是绝不能腐朽的。区区一道枪发出的光芒,只要用余的‘暗夜太阳船’,一击就能让它灰飞烟灭了!”
“你可以试试。”
……
“法老陛下,能容许我和王再说一会儿话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银臂骑士忽然出声,澄澈温柔的碧瞳执着的望向失去人性的王。
“王,你还记得我吗?”
心思细腻的骑士小心翼翼地提问,深恐破坏了这场好不容易才营造出的会面。
他是贝狄威尔,一个在圆桌里默默无闻的独臂骑士,没有值得称颂的功绩,没有可歌可泣的爱情,只是默默地存在着,从尘土里仰望着王的英姿。
本以为他的日子就会这么平淡地过去,但莫德雷德的反叛,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梦。自从阿格规文死去,原本相亲相爱的圆桌便分崩离析。由于兰斯洛特的反叛,因大源消退而闹起了饥荒的大不列颠失去了重要的粮食进口渠道。
为了生存,亚瑟王不得不跨海发动了战争。
结局当然是惨烈的,莫德雷德悍然反叛,劳师远征的亚瑟王被迫回返。此时此刻,王所见到的场景,不是万众拥戴,不是翘首以盼,而是众叛亲离。曾经发誓效忠于她的人民拿起了武器,咒骂着王,背叛了王。
一场血腥的战争随之爆发,双方军队在卡姆兰血流成河,筋疲力竭的王用伦戈米尼亚德杀死了莫德雷德,但自己也身负重创。
可万万没想到,圆桌的大家都战死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平平无奇的他。
他把王背离了战场,而此刻,王已陷入弥留。在最后关头,王解下陪伴她一生的圣剑,要求他把剑沉入湖中。
归还圣剑代表王将逝去,他两次去到湖边都无法下定决心,结果王十分强硬地要求他去了第三次。
然而,就在这第三次,他也没有狠下心。
等他抱着愧疚与隐秘的期待之情回到王的所在时,却发现王已经离开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圣枪伦戈米尼亚德。深知王已变成不死亡灵的他带着满心懊悔在世间游荡,期待在某个角落遇见王,然后交回圣剑,却没想到,直到变成石头,他也没有等到那个机会。
接下来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
“很抱歉,我的记忆里,应当没有这个骑士才对。”
狮子王皱起眉,冷漠地拒绝。
明明应该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为什么,她总是感到隐隐烦乱?就好像那些渺远的过往里,真的曾经有过这个人一样?
还有他那个银色的手臂……
“啊,看来,您是真的把我忘了。不过这也是我罪有应得,无法完成那件使命的我,正该受到如此惩罚。”
满面风尘的骑士疲惫地笑了笑,顺手拉开了斗篷。
“努亚达的银之臂?不,不是这个东西,那个东西是!”
狮子王心烦意乱,圣枪光芒如海浪一样连绵不断地拍了过来。
“怎么可能让你伤害到大家,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Lord Camelot)!”
“光辉大复合神殿(Ramesseum Tentyris)!”
“冥镜宝典(Anpu Neb Ta Djeser)!”
“……”
圣枪又一次被抵挡了下来,贝狄威尔在冲击波里不断前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狮子王的眼里,他的身躯在不断往下掉着什么。
那应该是细碎的土石吧,可人的身躯,又怎么会化作石头呢?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狮子王立定不动,空无一物的眼眸里映出那个不断前进的银发身影。
那个人,那个人是……
“抱歉,王,让你久等了。”
达成最终使命的骑士单膝跪下,将手中的圣剑高高举起
“请安息吧,王。”
她记起来了,怎么能忘掉呢,那个人,是贝狄威尔卿啊。那是在她众叛亲离,部下风流云散的最后,陪伴到她最后一刻的忠节之士啊。
圣枪不知何时从手中脱落,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恢复了神智。
咕咚一声,金色圣剑被抛入湖中。
银发骑士看着湖里伸出一只女人的手,向他转了几转,然后沉入水底。
从此之后,属于亚瑟王的传说正式完结。
“是啊,我,也该安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