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遮掩, 为什么要遮掩……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不经意间在盖提亚心中激起千重浪花。小黑猫被困在泡泡结界中悬挂起来,忽然就忘却了肉身的痛苦, 而是童谣结界里,在众人“祝福”之下结成夫妇的那一刻。
纷纷扬扬的花瓣裹着香风从天而降, 体型优美的骏马拉着花车绕城而行。而在这之后,眼神纯真的花童们牵起裙摆,口唱圣歌,逶迤而行, 然后在主的见证下, 正式结为夫妻。
王冠闪耀,宾客祝福,淡淡阳光从玫瑰窗外洒落进来,仿若主仁慈的期许。
一时间,古往今来所有的婚庆习俗都在脑海走马灯似的闪过,让魔神眼花缭乱。
选择困难症犯了。
盖提亚一边浏览世界各地的婚庆风俗, 一边在精神链接中戳了戳所罗门。
“既然你答应了, 那怎么办婚礼?古以色列式?古埃及式?希腊式?罗马式?现代最流行的基督教形式,还是远东华夏的华丽婚礼?”
哗啦一下, 堪称海量的经典婚礼形式就倒了过来。正思考着迦勒底亚斯问题的所罗门一时不察, 直接被盖提亚恶作剧一样的行为把脑海里塞得满满当当, 迦勒底亚斯的问题反而被挤出了角落。
魔术王盯着奥尔加玛丽的眼神开始发飘。
过了好一阵,他才把近乎DDOS攻击的垃圾数据清理出去,注意力也从外界转到了身边这个魔神身上。
“婚礼?”
“当然!”
藏在盖提亚身体里的魔神柱此刻已经开始放声嚎叫, 群魔乱舞了。只是这一次,盖提亚并没有刻意压制它们。
他想了很久,很久, 都未曾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所罗门生出如此多的憎恨与不满。理智告诉他,无心之王终究是无心之王,天上的父不会让所罗门在此生得到真正的自由,但感情又牵扯着他,让他一刻不停地质疑、诋毁和谮骂他,每每说出一句,都会让他感到一阵带着剧痛的快意与热望。
非人却有情的魔神在期待,期待那个没有心的王遭到责骂的时候皱眉、生气,甚至落泪,哪怕是低头看他们一眼也好。那样的话,他们就会得到一种幻影似的安慰,仿佛他们在王的眼中不再是一件好用的工具,而是进言的臣子,可亲的友人,乃至是……形影不离的半身。
但是王始终没有。
魔神们因此恼恨,这种激烈而错误的对抗一直持续到王死去,囿于所罗门的魔神才得以自由。
只是在那一刻,迎来的不是畅快的欢呼,而是空虚,无比的空虚。就好像灵魂被谁拿走了一块,从此变得不再完整。直到现在,盖提亚才终于在无意中明了,他想要,是所罗门。
也仅仅只有所罗门而已。
眼前有个活蹦乱跳,还有人心的所罗门,有哪个魔神王能忍得住不下手哇!更何况本世界线还有个怜悯之兽虎视眈眈!
决定了,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于是盖提亚抛出了海量婚礼方案。
……
“但是你觉得现在结婚的条件成熟吗?”
所罗门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又一次打回了他的建议。
“特异点没有修复,异闻带更是连探测都没有完成,还有立香的教育、婚礼宾客、场地、主持……而且,你打算以什么形象和我结婚?”
男性?女性?抑或是非男非女的魔神柱状态?
盖提亚在出生时,他只把魔神们作为好用的工具,因此也没有设定性别。就个人而言,他更偏向于盖提亚以女性形象出现,和他一起步入婚姻殿堂,不过,这件事还是先征求盖提亚本人的意见为好。
“……让我想想。”
盖提亚一时也陷入了沉思,既然是婚礼的话,按照普通人类的观点就是,既要庄重,又要以令人喜爱的外表出现。但是,他连所罗门喜欢什么性别都不知道,依上辈子都经验,埃及风是王的菜,示巴女王这种毛茸茸也相处得很好来着……
要不,变成埃及风格的兽耳花嫁?诶,总感觉王可能不会喜欢这种缝合怪来着……
“想不出就不用想了,反正现在也没有结婚的条件。”
盖提亚想想也对,干脆抛下了这个念头。
结婚不结婚什么的,说到底只是个仪式,对他而言倒也没有多么重要,只要所罗门王还和他在一起,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呢?什么肉·体间的交流,不过人类这种低劣生物为了繁衍后代,在荷尔蒙的驱使下的冲动罢了。
他和王可早就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
“那倒也是,你只要一直在我身边,那就足够了。”
困在结界里的魔神趴了下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魔术王的侧脸。
……
“……迦勒底亚斯内部杂物的问题,不是我们偷懒,我们现在还需要进一步测算,等到万事俱备之后才可以动手 。”
劳姆心不在焉地答道,柱子上所有眼睛都在盯着泡泡里的统括局,直到盖提亚对他呲了呲牙,这才猛然回神。
“而且迦勒底亚斯是非常精密的造物,没有做好测算之前就贸然动手的话,迦勒底亚斯很可能会直接坏掉。”
迦勒底亚斯一坏,别说是异闻带,就连特异点都很可能无法观测。特异点与异闻带无法修复,时间一到,人理就会立刻崩坏,来成全怜悯之兽的无限威能。
“该死。父亲,你到底给我留了什么东西啊,说好的不在一个维度呢?怎么坏了!”
奥尔加玛丽低声骂了一句,仍不得不打起精神重新确认。
“这么说,迦勒底亚斯内部杂物是没有办法取出来了?”
“暂时取不出来。”
所罗门敲了敲桌子。
“迦勒底亚斯现在是没有能力修复的,好在还能勉强使用,先放弃它吧,奥尔加。与其在这里纠结设备是否还能修复,不如开启备用计划,平面之月和虚数潜航艇完善到什么程度了?”
“平面之月已经制作完成,虚数潜航艇还在添加功能,十月能大体完成,十二月才可以使用。”
这句话,耶底底亚替奥尔加玛丽回答了,可谓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自问自答。
“好,那么奥尔加玛丽,你有注意到重伤冰冻的A组成员吗?”
被抛到异闻带的,不止有奥尔加玛丽,还有A组那七个正式御主啊。
“诶?A组?”
看奥尔加玛丽一脸惊诧的模样,就知道她早就把陷入冰冻中的A组成员忘得精光了。
意识到所罗门王要说什么的罗玛尼脸色一变。
作为迦勒底元老之一,马里斯比利友人的他,比起后来接手机构的奥尔加玛丽,了解的秘密甚至比所长本人还要多。被所罗门王这么提醒,他就回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比如马里斯比利最初建立迦勒底的目的,并不是要A组去修复特异点,而是别的什么,他们的称呼也不叫Master(御主),而是意义不明的Crypter(隐匿者)。
最重要的一点是,A组全员持有的令咒,并不像B组那样,是除了给从者补魔意外什么都做不到的劣等品。他也曾经好奇过大令咒的作用,马里斯比利却讳莫如深,只说那种东西的用处并不在于强制从者,而是在于阻止某个东西降临。
阻止……阻止什么?
Crypter,隐匿者,除却修复特异点,马里斯比利又要让A组人员去干什么呢?
现在,所罗门王又提出了异闻带和第七兽的说法,难道说……
罗玛尼立即举手。
“奥尔加所长,劳烦你在会议结束之后去确认一下A组成员的状况好吗?A组他们被炸弹袭击的时候正是灵子转移的关键时机,此时被关在筐体里的他们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还在不在迦勒底都不一定!”
“唉?唉!”
三番五次地被人提醒,奥尔加玛丽再迟钝,这时候也明白了事情的紧要性,却又不免暗自懊恼。原本迦勒底就是由父亲独立运行的人理拯救机构,她只是因为父亲意外去世才来接受的半吊子。半吊子也就算了,等她接手迦勒底的时候才发现,迦勒底的许多文件都是有权限的!
而她,堂堂迦勒底创始人的女儿,权限竟然不够!什么迦勒底召唤的第一位从者,A组成员的详细身份,迦勒底创建的幕后真相……她统统都看不到!
有了这件事情悬在心中,所长也没了心思再拖延下去,让人再草草讨论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散了会,拖着技术人员一路往放置A组人员的冷藏室狂奔而去。
……
大门打开,开会的人陆陆续续离场,所罗门捞着盖提亚正准备出门,忽然看见藤丸立香拎着芙芙,向他疑惑地看来,若有千言万语。
“怎么了?”
“那个……魔术王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A组前辈吗?”
“当然。”
在盖提亚愤怒的眼神,和芙芙警觉的目光里,所罗门点了点头。
“除了这个,你还想问什么?”
“呃,这个,”藤丸立香面现尴尬之色,把手里拎着后颈皮的芙芙往前晃了晃,“会议上的事,我听不懂也不没时间弄明白,现在就只是想问一下,芙芙为什么会在刚才和盖提亚打架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会突然恶化到这个程度呢?
“原来你想要问这个,我可以回答你。”所罗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是我发下来的卷子你做了几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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