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所罗门和藤丸立香同时沉默了几秒钟,玛尔达才听到所罗门道:
“魔神们作为一群具有自我意识的使魔,拥有自定义外形的权力。至少在我生前, 魔神们的外形就是你们所知的那样子,但在我死后, 它们想要变成什么样子就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了。”
众人循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落在角落里,立刻就发现了一只在阴影里躲得严严实实的小猫。体型娇小,浑身漆黑, 唯有一双碧瞳水汪汪的望过来, 看起来分外招人怜爱。
“奇怪,你们迦勒底还养了猫作为吉祥物吗?”女士们的手指头,不由主地动了动,“真可爱呢~”
玛尔达无视了藤丸立香古怪的表情,说着说着就往墙角走过去,就在手指即将碰到小黑猫的前一秒, 小黑猫突然出爪, 把她的手拍到了一边。
“女人,离我远点。”
莫扎特看着那只猫, 突然嗯了一声, 熟悉中夹杂着畏惧的情感从心中生发而出, 继而演变为强烈的警讯。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觉得它很熟悉,而且有些害怕……是像芙芙那种变成可爱形态的魔兽吗?”
“还算你有点眼力。”盖提亚抽空看了他一眼, 那锋利如刀的眼神顿时令文弱的作曲家浑身僵硬,“原来是安度西亚斯附在了你身上,难怪能认出我的真身。”
“等等, 安度西亚斯?这应该是所罗门王七十二魔神中的一个吧,你为什么会认得,附身在莫扎特身上又是怎么一回事?”
玛丽皇后惊异出声,狐疑的目光却不住在所罗门和它身上扫来扫去。敏慧如她,似已猜出了眼前小黑猫的真实身份,只是尚且不敢相信,更不敢将之公之于众。
倘若七十二魔神的真身在此,那他们将要对抗的东西又是什么?到底是御主说了谎,还是眼前的魔神是彻头彻尾的假货?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对于玛丽皇后的质问,魔神一瞬间便失去了好好对话的耐心,索性破罐子破摔般地趴在地上,尾巴不悦的扫来扫去。而这样完全放弃温和沟通的方式,瞬间就让训练室里的火药味浓厚了起来,被召唤而出的从者们聚拢过来,将或是好奇,或是厌烦的情绪投射到了它身上。
就在盖提亚弓起身子,准备变化为原型战斗的时候,一道歉意的声音插了进来,挥散了愈发浓厚的硝烟。
“很抱歉,玛丽皇后,盖提亚他有时候的性格,的确有一点……复杂,还请您不要生气。”
那声音温凉如水,犹如秋日夜幕中高挂的一轮圆月,令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众人转头,只见所罗门挥挥手,那自称为“七十二魔神”的黑猫就被卸了力气,飞到他手边。显然,那只被限制了行动的黑猫并不领情,从喉咙里冒出呼噜呼噜呼噜的威胁声,尖而细的牙齿在裸露的手臂上碾来碾去,到底还是没狠得下心往下一咬。
藤丸立香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摆着手哈哈哈地打圆场,道:
“呃,这是误会,绝对的误会啊!盖盖它是所罗门王的七十二魔神不假,但是他是另一个世界线的盖提亚啊,不是这个世界线想烧毁人理的盖提亚。所罗门王和盖盖是另外一个世界线的从者,因为观测到了这里的危机所以过来帮忙的,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原来如此啊。”乔尔乔斯摸着下巴恍然大悟,“难怪我看到所罗门王是生者的状态呢,是因为在另一个世界线通过特殊方法受肉了吗?之前我看到的从者耶底底亚,就是本方世界的被召唤下来的所罗门王了吧?”
而贞德的关注点则更为奇特。
“盖……盖盖?好可爱的昵称,我也可以这样叫盖提亚吗?”
在盖提亚锋利的眼刀下,藤丸立香立即大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
在短暂的,几乎可以被称为“不打不相识”的会面之后,训练室众人总算找到了适合彼此的相处办法,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对藤丸立香进行陪练,以及制定第二特异点的作战计划。
在迦勒底全体人员和从者们的目光里,奥尔加玛丽意气风发地走上讲台,啪的一声打开了投影仪,几乎像电影院里一样大的幕布上顿时显现出了完整的世界地图。在地图上共有七个被标记的区域,而刚刚攻略完成的法国地区则在她的操控下很快变成了灰色。
还剩下六个红色的异常区域。
奥尔加玛丽再按了按遥控器,世界地图立即进行了缩放,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详细的地中海区域,而在古代,那一片区域可以被称之为——
罗马。
具体的作战计划所罗门并没有仔细去听,因为千里眼早就把藤丸立香之后的所作所为送到他面前,因而奥尔加的大声演讲,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事物。
所以说,英明神武全知全视的所罗门王在奥尔加玛丽索张、藤丸立香、所有迦勒底人员以及从者们的注视下光明正大开起了小差。趴在他腿上琢磨要不要把他腿戳几个洞的盖提亚眼珠子转了转,也趴了下去,仿佛陷入沉睡。
正神游天外的所罗门忽然感到思绪一阵扰动,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就入侵了脑海。
“为什么道歉?”
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解和愤懑,一如当年刚刚来到世上的纯粹无瑕。
所罗门暗暗叹息一声,心道几千年过去,盖提亚的长进依旧有限,一面又像当年那样,耐心地谆谆善诱:
“因为你刚才那样做,会激怒其他从者。之后我还需要它们和藤丸立香互相配合,相互扶持着走过异闻带和特异点。”
“为什么你要和那些弱小可怜的东西混在一起?”盖提亚不依不饶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蔑视,“特异点也好,异闻带也好,难道就不能让我和你一起解决?要是让我亲自出手,用不到一天时间就能解决法兰西那个龙之魔女,要什么藤丸立香?”
“就算放着七个特异点不管,我也可以直接跳到时间神殿,虽然灵基规模和那个‘盖提亚’相距甚远,我至少也能全身而退,甚至能收走神殿里储存的千年魔力!”
果然,还是简单粗暴的唯实力论。可这样的论调,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认为他错了,盖因他所罗门创造出来的盖提亚出生即强的使魔顶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强力的使魔,只要他想,他能办到几乎任何事。
以力量和战斗来解决困难,本来就是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
所罗门默默想着,眼神却不经意间落到被芙芙不住拨弄的魔神柱巴巴托斯身上。
被第四兽玩弄还情有可原,那么被藤丸立香那孩子捏来捏去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巴巴托斯真的有那么温顺,还是魔神们实力本就废柴,全凭盖提亚一个王者带飞?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子里存在了一秒,就被所罗门自己驱逐了出去。就算单独一根魔神柱摆出来,也都是要立香带着一帮从者才能勉强打败,更不用说后来在时间神殿,除了少量魔神选择对抗到底,绝大部分魔神不是自行逃亡就是拒绝结合。
那个时候的盖提亚,根本就是实力缺了超大一块的第一兽。而哪怕是残缺版的盖提亚,也依旧仗着手中的反召唤把藤丸立香一行人殴打得死去活来,直到罗玛尼自爆灵基才堪堪落败。
……
他有自傲的资本,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双眼看不到除了力量之外的东西。
“那么,你的实力,能够达到UO的程度吗?任意主宰星球上任何族群的生死,要把所有生物灭绝都只需要一个呼吸的程度?到了那个程度,倒转因果,操纵时空也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了吧,何必辛辛苦苦积攒三千年的魔力呢?”
“我——!”
盖提亚又拉出了飞机耳,声音里带着隐隐气恼和委屈。
“所罗门,我做不到。”
“你明白就好。”
从脑海中迸发的话语并不冰冷,反而带着暖融融的关怀。一缕又一缕名为“温柔”“关切”的情绪织成一张弥天大网,把魔神整个笼罩在内,而盖提亚本身,甚至没有升起一丁点反抗的念头。
“运气、智慧,甚至是你所不了解、弃如敝履的情感都是实力的一部分,并不单单只有力量,才被称之为实力。我原本以为你会在三千年里学到很多,看来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不,不是这样!”
慌张情绪犹如野火般在内心扩大,体内寄居的魔神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噪音,盖提亚爪子扒住所罗门,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是我的,我不想要其他人看见你!”
不想其他人靠近你,根本不想要别人和你一起行动!
第一次,他看见所罗门垂下头,用复杂难明的眼神望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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