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绮礼!”
电光火石间,男人想明白了一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个名字,卫宫切嗣狠狠盯着那个从黑暗里浮现出来的男人。
“Assasin的御主是你,而且你和archer御主联手了对吗?”
“哼,不愧是你,卫宫切嗣。”黑袍神父手中夹着黑键慢悠悠地靠近,胸前十字架泛着银光,“我的确曾与远坂时臣合作过。”
“曾?”
卫宫切嗣敏锐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破绽,竭尽全力地通过口头周旋拖延时间,一边接着阴影暗色的遮蔽效果悄悄摸向外套内侧。
上膛起源弹的手·枪就放在那里,只要能击中那个神父,一切就还有转机!
言峰绮礼却直接看透了他的小动作,手中银光一闪,三把黑键就从指间滑了出来,不容分说地激射而出。
咄咄咄——
也就是在那一刻,卫宫切嗣肾上腺素极限飙升,这才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足以要命的三把飞刀,捂着被撕破大洞的外套惊魂未定。手·枪从破洞里掉出来,然后被他接住,稳稳瞄准了那个令人心生恐惧的男人。
“没用的,切嗣。”被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眼中暗淡无光的神父不仅不躲避,嘴边竟然还泛起了捉摸不透的笑容,“你的起源弹对我没有任何效果。本来我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同类,甚至想找个时间和你好好好谈谈,但是现在你既然想打乱那位大人的布置,我也不得不将你斩杀了。”
卫宫切嗣干脆利落地扣动扳机,甚至忍住了连续击发带来的后坐力,将弹巢里的子弹一股脑倾泻向那个神父,随后拉掉金属罐上的拉环,奋力扔了出去。
刀光一闪,伴随着阵阵令人牙酸的呲啦声,被平均剖成两半的弹壳在光滑刀面弹跳了几下,最终落入草堆。言峰绮礼收回黑键,眼前却只看见一团颜色浓郁的黑雾,正随风向他飘来。
“烟雾弹吗……不过,这种拙劣技巧可瞒不了我。身为魔术师杀手的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言峰绮礼看着湿软泥土里深一个浅一个的脚印,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
魔术师杀手逃跑的脚印愈发凌乱,甚至还时不时出现踉跄的迹象,却始终没有真正摔倒下去,依旧顽强地掏出了老大一段距离,让神父始终功亏一篑。
按照常理,言峰绮礼会因为猎物逐渐摆脱控制而烦躁,继而恼怒,接着气急败坏地冲上去,然后被早有准备的故事主角一枪爆头。但是他并没有,甚至还隐约从中品出了一丝乐趣,脚步悠然地跨过阻拦,锲而不舍又刻意保持距离地跟在后面。
啊啊……他大概知道了,猫捕捉到老鼠之后不会立刻吃掉,反而会停手玩弄一段时间的原因了。
内心空洞的神父愉快地想着,匀速保持着脚步。
因为这是乐趣啊。
从前的他还会因为道德和娱乐感的矛盾而感到痛苦,但是经过所罗门王点拨,业已开悟的他已经不会在意这小小的纠结了。反正参加圣杯战争的御主都不是什么通常意义上的好人,甚至还有满手血腥的刽子手,那么,折磨一个罪人并欣赏他的痛苦表情又有什么罪孽可言呢?
内心深处的某处开始崩塌,神父不仅没有感到悲痛,甚至还有些释放了天性的自由感。
卫宫切嗣这个扭曲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是他的同类,但已经不重要了。和南美洲深不见底的黑暗相比,一个人的痛苦,充其量也只是他在离开冬木前的一道开胃甜点而已,比起真正足以令他享用终生的大餐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向前延伸的踪迹戛然而止,稍稍抬高视野,倒在面前的是一棵粗壮的枯木,而在枯木背后的树林里,有人的身影一闪而逝。
言峰绮礼刚要翻上树干,继续追击,身体却陡然一沉,连带着动作也慢了下来。
得手了!
卫宫切嗣扔掉举着外套来回晃动的树枝,发动刻印。
“固有时制御三重停滞!”
卫宫家的代代相传的魔术,是操纵时间的固有结界技术,其名为“固有时制御”——在特定空间的范围内,将这里的时间从外界的“时间流动”中剥离出来,进行“时间停滞”或是“时间操纵”的技术。卫宫切嗣将之应用到了身体上,并且在昨夜成功躲过了lancer御主随身礼装的搜索,并且差一点偷袭成功。
但是很可惜,这次的追兵,并不能够用这种简单的方法偷袭成功,必须要用正统的方法,把时间停滞施展在那家伙身上才行!不用太久,只需要几秒就足够了!
卫宫切嗣一面拼命压榨着魔术回路,一面急速咏唱起从爱丽斯菲尔那里学来的魔术:
“残骸哟,赋予你生命!”
魔力燃烧,回路痉挛,掌中盘曲着的银丝豁然跃起,在空中纵横交错成复杂的轮廓。银色巨鹰拍动翅膀,发出金属在空中震动的高声嘶鸣,以子弹一般的速度冲向被结界暂时困住的黑心神父。
……
嗯?
银色巨鹰凌空飞来,刚从思维一片空白的神父想也不想就挥出了黑键。巨鹰哀鸣一声,从爪尖到腿部全都散成了一堆杂乱丝线,游动着缠了上来。
言峰绮礼长于体术肉搏,然而,就算是再强的力道,对于柔软的目标也没有什么用处!
下一秒,踉跄了一下的言峰绮礼就那么举着黑键,被蛮空洒下的银色丝线捆了个正着。先是能够发力的手指手肘被并到了一起,接着绕过腰身,紧紧把他捆在了一旁的树干上。言峰绮礼尝试着挣了一下,坚韧的银色丝线竟然没有因此崩断。
至此,情急之下放飞的巨鹰已经完全达成了任务,为颓废男人拉长了逃跑时间。
感应着身后明显带着慌不择路意味的脚步声,言峰绮礼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树干。
难道卫宫切嗣这个男人以为,光是被他追杀,这件事就完了吗?虽然有点遗憾看不见这个男人绝望的样子,但是,现在先把这个解决了吧。
噼里啪啦——
地底出现了有什么断裂的声音,足足有几人合抱那么粗的参天大树颤抖起来,大把大把的树叶从头顶落下,仿佛在向神父祈求。
咔嚓——
巨响一声,在半山腰的某处,腾起了滚滚浓烟。
……
“第二宝具,展开——戴冠之时已至,以此启发万象。”
转瞬之间,天地变幻。
“这是……用心象风景侵蚀现实世界的宝具?!”
“Master!快站到我身后,这是固有结界!”
尽管才刚刚进入这个白色神殿一样的宝具,三方人马中的两方就已经下意识地统合起来,纷纷握紧宝具敌意地看向前方。
到处都是如雪花般洁白地大理石,构建成简练而不失神圣的殿堂,在放置着玉座的台阶上,caster和其御主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哼,这就是你的杀手锏吗,马里斯比利?先是利用人质威胁,再利用宝具将从者和御主一网打尽吗,还真有你的风格,卑鄙无耻的小人风格!”
肯尼斯怒发冲冠地低吼道,实际上却毫不犹豫地利用月灵髓液把索拉和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我的话,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光明正大的人呢。”马里斯比利轻摇着头,看向年轻君主的眼神里带着似有若无的怜悯,“时钟塔从来都不是干净的地方,要想生存得长久,也就难免会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然而这些手段,好像正是你缺乏的东西。”
“切,真正的天才从来都不需要阴谋诡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你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践踏了我的底线,马里斯比利,现在我就要让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躲在水银茧里的肯尼斯不断发出怒吼,怒气槽显然已经蓄到了极限。
“够了,lancer的御主,现在可不是废话的时候。身在别人的宝具里,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攻击,还有怎么出去吧!”
实在看不下去的阿尔托莉雅同情地看了一眼迪尔姆德,紧接着打断了他和caster御主无意义的嘴仗。就在此时,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魔神从结界的各个角落里涌了出来,并且不断增殖。
有完全人形的魔神,有半人半兽的魔神,还有完全不像人类的魔兽……杀掉一个,劈开的身体竟然会重新复活成完全相同的数个,简直就像大海一样无穷无尽!
“可恶……这种东西难道是杀不完的吗!”
阿尔托莉雅奋力挡住一只袭来的魔神,艰难地把爱丽丝菲尔护在身后,回头看看身边,发现枪兵也挥舞着双枪,有些狼狈地躲闪着源源不断的魔神。
一股圣洁的愤怒在胸臆酝酿着,女骑士扫清一片魔神,凛然而正直地望向玉座。
“所罗门王,关于今晚的战斗,你难道没有看法吗?你的御主竟然连绑架人质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不觉得这种事有损你的威严吗!”
古以色列王看向几人的眼神依旧温顺柔软,背后却有一轮环形的光晕,正在作为背景的青空上缓缓成型。
“威严……大不列颠的骑士王,还有费奥纳骑士团的骑士,你们能告诉我,什么是威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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