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闹剧结束,江燕澜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林队,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么快?”林古用手指抠着身下的床单,不小心对上那双清冷的桃花眼,只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近乎无所遁形。
他猜到了!
林古后背一阵发寒,刚才秦渊的表现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平时那么沉默寡言,只知道闷头干活的人,今天却敏锐地让他心惊。
他没了精神体,秦渊再跟他离心的话,他身边就只剩下孙明了!
林古彻底慌了。
可是在那双冷眼的注视下,他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来。江燕澜也没给他挽留的机会,对病床边的孙明点点头,转身走了。
韩景承三人紧随其后。
“秦渊!”云铮大步追了出来。
江燕澜站定脚步,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云铮抬起手腕,“加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哟,想搞礼贤下士那一套?
江燕澜勾了勾嘴角,从善如流,“好。”
两人顺利交换了联系方式,韩景承睨着云铮等人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秦哥干嘛跟这种人来往?”
江燕澜侧目,“哪种人?”
少年撇撇嘴,“落井下石!趁人家落难挖人家墙角,不是什么好东西。”
卢宇和耿思源默默点头,显然很认同他的观点。
江燕澜挑挑眉,突然好奇起来,“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啊,人家堂堂B级哨兵,我怎么可能认识?”韩景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秦哥,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刚刚云铮进病房的时候,他也一直盯着自己瞧,“秦哥为什么会怎么问?”
“没什么。”江燕澜摆摆手,看来剧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偏差。
韩景承恹恹地鼓了鼓嘴巴:秦哥太讨厌了,刚才在病房里还说自己是他的向导,用完就丢,过河拆桥!
江燕澜不小心瞄见,失笑道,“干嘛气鼓鼓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韩景承小小地瞪了他一眼,把饭盒塞给耿思源,加快脚步走了,他还要上课。
卢宇同情地看着江燕澜,“秦哥,向导都是要哄的,你也别太大男子主义,当心小向导跟人跑了。”
耿思源抱着饭盒点头,“就是。”
江燕澜,“……”
天地良心,他真没想那么多!小家伙才十六,毛都没长齐呢,他又不是变-态。
***
韩景承还以为经过上次,他妈会消停一段时间,结果中午又接到了她的电话。这次不劝他离开秦哥,也不嫌他丢脸了,反倒让他把从秦哥那里得到的好处分给牧洁一半。
想也知道是谁挑唆的!
韩景承气得胸口疼,上次还勉强可以说他妈是关心他,担心他的名誉,这次他已经无法给她找借口了!
她就是偏心!
偏的不是他这个亲儿子,是汲汲营营,拼命从她身上捞好处的牧钧!
韩景承挂断了电话,眼神瞄到隔着几张桌子探头探脑的牧洁和蒋美晴,脸色顿时更冷了几分。
他三下两下吃完了盘子里的饭菜,端着盘子就要离开。
“韩景承!”牧洁急了,也不管自己还没吃两口,起身追了上来。
韩景承看了一眼被她抓住的衣袖,眉头都要打结了,“你干什么?”
“不准走!”牧洁跺了跺脚,“沈丽给你打电话了吧,你就不想说什么?”
韩景承手腕一抖,用巧劲挣开了她,“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眼看牧洁还要伸手拉他,他把手里的盘子斜了斜,冷声威胁,“你再动手动脚,万一被菜汤泼到身上,我可不负责。”
牧洁咬咬牙,“那你什么时候把药剂给我?”
韩景承气笑了,“我欠你药剂了吗,什么时候?我记得某些人说过不稀罕我的药剂,现在又是在干什么,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蒋美晴怕两人闹得太僵,连忙拉了拉牧洁,“小洁,你别这样。”
牧洁烦躁地推了她一把,刚好把人推到桌角上。蒋美晴痛呼了一声,偏偏牧洁根本没空理会她,还在韩景承对峙,“你是不欠我药剂,但我爸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总该报答他吧?”
蒋美晴咬咬牙,眼神中的狠意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原样,捂着肚子自己站了起来。
韩景承嗤了一声,“笑话,谁养谁还不一定呢!我爸的抚恤金去哪儿了我也很想知道,牧钧不服气的话去塔里告我吧,我韩景承奉陪到底!”
“你,你……”牧洁语塞,实在无法,只好撒泼道,“我不管,你不给我药剂我就去你上课的地方闹。”
韩景承眼珠转了转,故意刺激她道,“行,我等着,我还怕你不敢来。”
“小洁,你忘了塔组织的规矩了吗?在课堂上闹事,惩罚很严重的……”蒋美晴蹙着眉头,焦急地劝道。
她恨不得让牧洁去找死算了,可她还要靠她和韩景承认识云铮……一想到离寒月果出现的剧情还有好几年,蒋美晴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牧洁这个娇小姐本事不大,脾气却大得要命,这才多久,真把她当成跟班了?
等她晋升成高位向导,和云铮双宿双飞,一定要往死里折腾牧洁,不然解不了她心头之恨!
牧洁僵了僵,忆起塔组织严苛的规定,瞬间明白韩景承对她用了激将法,眼神恶毒地道,“韩景承,你别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飞了,折腾不了你,我还折腾不了沈丽吗?”
韩景承手指紧了紧,面上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随便你。”
“你给我等着!”牧洁跺跺脚,转身跑了。
蒋美晴连忙去追,“小洁,等等我!”跑出半步,又回头对韩景承道,“小承你放心,我会好好儿劝她的,你安心回去上课吧。”
“……”这女人有病!
韩景承懒得理她,端着餐盘转身就走。
但他确实把牧洁的话听了进去,晚上被江燕澜带着训练的时候,难免露出了端倪——
眼看韩景承反应不及,带着小黄鸡撞到障碍物上,江燕澜皱了眉,“你分心了。”
如果不是相信韩景承的人品,他都要以为小弱鸡“恃宠生娇”了。
韩景承坐在地上,愧疚地看着自己的精神体,小黄鸡双眼转着蚊香圈儿,晕乎乎地翻着两条小细腿儿,仔细看还能发现细微的抽搐,显然撞得不轻。
黑狼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围着小黄鸡转了两圈,伸出舌头要舔,又记起江燕澜的警告,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它用长吻轻轻推了推地上的小家伙,小黄鸡恹恹地“啾啾”两声,伸了伸小细腿,算是回应。
看着两只亲昵的互动,江燕澜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到底怎么了,如果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先不练了。”
“不是的,秦哥,我没事。”韩景承呐呐地开口,“就是中午遇到牧洁了……”
他简单地说明了原委,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江燕澜,很怕他觉得自己事情多。
江燕澜倒没有不耐烦,而是正色问他,“其实最主要的问题在你母亲,你想怎么对她?”
韩景承低着头,“我不想再管她了,但我也不想她因为我受罪……”
为人子女,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说他不孝也好,说他冷血也罢,他妈做的那些事确实让他齿冷。他给过她机会了,可是她反倒变本加厉,完全不考虑他的立场。
“我已经把她加入黑名单了,牧洁的威胁我也不会管,可我总忍不住去想……”韩景承抱着头,单薄的身子缩成一团,看起来像个受伤无助的小兽。
江燕澜想起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还在学人家抽烟喝酒赛车,哪像面前的少年一样,还要承受来自至亲之人的伤害。
血缘这种东西,打断骨头连着筋,说断就断哪有那么容易,人又不是机器。会胡思乱想,伤心低落都是正常的。
他不免有心心软,叹了口气,“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帮你解决。不过你不能心软,也不能出面。”
韩景承抬起脑袋,露出一双微红的大眼睛,认真点头,“嗯,我相信秦哥。”
江燕澜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不过他还没动,黑狼已经驮着小黄鸡跑了过去。摊开四肢躺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黑肚皮,一副任君□□的架势。
它的体型不小,瘫在地上都有韩景承的小腿高,画着眼线的金色狼眼看似高傲,其实满满的都是关心。
韩景承破涕为笑,双手伸进黑狼的毛毛里,顺势把脸也埋了进去,“谢谢。”
江燕澜早就知道精神体可以触碰了,他摸过黑狼的毛,其实手感并不好,有些偏硬,肚子上的毛毛稍微软一点,不过也扎手。
他无奈地看着少年,“好了,你不嫌脸上扎得慌吗?”
其实是少年抱着他的精神体,他难免起了一丝异样。
韩景承红着脸抬起头,那点低落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了。反倒因为黑狼主动示好,心底生出了一丝甜意。真人不给抱,他抱抱精神体,也算是补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