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悦被江燕澜送回房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两人靠着门扉,都有点依依不舍。最后还是魏承悦心疼情郎,狠心把他赶回去休息了。
江燕澜走后,魏承悦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两人亲密的画面。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肌肤上,体内热烈的情愫也高涨着,让他羞涩,也不知所措。可是他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食髓知味……
魏承悦一个晚上都陷在旖旎梦境之中,早上爬起来脸蛋红扑扑的,精神异常的亢奋。
他打理好自己,早饭都不吃,就急匆匆往客院跑。
可惜走到半路就被哥哥赶了回来。
“你今天给我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哪儿也不准去!要是让我知道你偷跑出来,哼哼……”魏谨锋冷笑威胁。
魏承悦瞄着哥哥的眼神,莫名有点心虚。他侧过身,偷偷用手挡着还没消肿的唇瓣,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了。
他这么乖巧,魏谨锋反倒觉得奇怪,他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他目光一凝,很快发现了不对,“你嘴巴怎么了?”
“没怎么。”魏承悦慌张否认,猫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显然在说谎。
“没怎么你捂什么?”魏谨锋二回不说扯下弟弟的手臂,一眼就看见他那两片红得不自然的唇瓣,边缘还有点肿……
他皱了皱眉,目光逐渐变得危险起来,“你昨晚见过沈元了。”
他用的肯定句,语气笃定。
眼见自己被拆穿,魏承悦索性不藏了,恼羞成怒地嘟囔,“是又怎么样?”
魏谨锋拽紧弟弟的手,“他还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
就算是亲哥哥,魏承悦也不想跟他讨论这种问题。可是他不回答,他哥肯定不会罢休,只得跺着脚道,“没有,没有,阿元知道分寸的,他说不想委屈了我!”
合着如果不是沈元知道分寸,你就不管不顾地投怀送抱了?
魏谨锋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丢下弟弟的手,恨恨地道,“看来我要让人加强苍槿院的守卫了,免得亲事还没成,我就要升格当舅舅了。”
魏承悦涨红了脸,“哥,你说什么呢!”
魏谨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这亲事还没一撇呢,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我哪里不矜持了……”魏承悦鼓着腮帮子嘀咕,被哥哥训斥了一通,也暗暗检讨起自己来了。
他好像,是有点太上赶着了?
可是阿元喜欢啊!
阿元说了,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时无刻想腻着对方,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觉得羞耻。他哥哥都二十三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这种心情他是不会理解的!
魏谨锋注意到弟弟的眼神,莫名觉得他被弟弟鄙视了……
因为早上这一出,魏谨锋见到江燕澜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磨牙——都是这个浪荡子,把他曾经单纯的弟弟给带坏了!
清早就看见大舅哥明镜一样的目光,江燕澜心里其实挺虚的,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显然是不打自招。
沈望好像对两人的眼神交锋一无所觉,用完丰盛的早膳,就表示要出门逛逛至南城。
魏谨锋连忙答应,“没问题,马车早就准备好了,沈伯父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巧父亲今日有急事要处理,还是由我做东道主,陪着沈伯父出门,沈伯父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不过小将军若是有公务在身,也不必迁就我们,我和阿元随便走走罢了。”沈望推辞了一下。
魏谨锋怎么可能怠慢,坚持要陪同,沈望眼见推辞不过,就不再提了。
其实魏广哪有什么要事,因为他家是嫁哥儿的一方,所以怎么都要装装样子,免得人家看轻他的哥儿。
当然这个度要掌握好,所以他又是派魏谨锋出城迎接,又是让他当向导陪伴左右的,算是给足了沈家面子。
沈望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对这番安排不仅没有意见,还透过这些细微处看出了魏广的一片苦心。沈望只有一个独子,但他如果有哥儿或者女儿的话,肯定也会为他(她)苦心筹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①
魏广不容易……
沈望看着身旁一身玉白锦袍,长身而立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跟魏广同病相怜——摊上这么个败家子,他也不容易啊!
***
魏广都打算好了,这门亲事无论于公于私,他肯定是要结的,但他准备跟沈家提个要求。他知道沈元有上位的野心,将来或是为了联姻,或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肯定会娶别的妾侍。但这些人在悦悦没有生下嫡子之前,不能抢先生下庶子。
魏广觉得自己要求不算过分,魏家军虽然只有长武城三分之一的兵力,但绝大部分都是精兵。他清楚沈家的潜力,也愿意辅助沈家上位,但总不能让他魏家白白让步吧?
不过要是悦悦的肚子不争气,他也不能拖着沈家,不然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沈元马上要二十二了吧?他想争取三年的时间,如果沈望肯答应,他就心甘情愿地率领魏家军为沈家效力。
接风宴上,沈望在儿子的无声催促下,说出“提亲”两字之后,魏广也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沈望听他说完,表情奇异。魏广不明所以,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见此情景,现场热络的气氛一时凝滞了。双方带的人手神经纷纷紧绷起来,好似联姻谈不拢,马上就要翻脸似的。特别是沈家的属下格外紧张,至南城是魏广的大本营,他们少爷只带了一支五六百人的队伍,其中一百多人还是运送聘礼的商卫,打起来根本就不能看。
魏承悦僵坐在位置上,表情看起来要哭了。他从没想过沈元会娶别的女人或者哥儿,可是阿爹的提议不是没有缘由。
他在长武城看到的那些达官显贵,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他大伯除了大伯娘李氏,也纳了两房姨娘,甚至还有不少通房丫鬟根本就没有名分。
他大伯这样的,已经是清心寡欲的典范了。像他阿爹这样守着去世的夫郎坚决不续弦的,简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虽然沈元答应过他,不会亲近别的姑娘和哥儿,可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那些都是不作数的。或许是沈元太会甜言蜜语了,每次来信都哄得他心花怒放,让他忘了他也是一个普通男人,甚至还是个风流浪荡子……
现场安静了数十息,沈望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当然,只有承悦生下的子嗣,才是我们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不是只有魏承悦生嘛,他儿子根本就没想娶别的人!
不过这些就不用说了,大庭广众说出来,他们家元元不要面子的啊?
魏广松了口气,“如此,我就放心收下亲家公的聘礼了。”
现在特殊时期,沈望也没有讲究那么多,直接把聘礼带过来了。魏广这么说,显然默认了他的做法。其实父子俩肯亲自上门,带着几百人深入魏家腹地,已经是极大的信任了,魏家也没什么可挑理的。
沈望连忙端起酒杯,“能跟魏将军结亲,是我沈家的福气。来,这杯我敬亲家!”
魏广也端起杯子,两人隔空对了一下,一饮而尽。杯子放下之后,现场一片叫好之声,气氛也重新热络了起来。
可是魏承悦却高兴不起来,绷着一张小脸正准备起身离开,就看见沈元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恭敬地对着他阿爹道,“魏将军,我沈元当着在座诸位的面承诺,这辈子除了令公子,身边再不会有旁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江燕澜既不说娶,也不说纳 ,直接承诺再没有他人,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
沈望也有点吃惊,当然,江燕澜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他只是吃惊儿子会当众说出来。其实仔细想想,只养一个媳妇儿没什么不好的,省心又省钱。
你说子嗣?他们沈家往上三代,哪个不是女人哥儿纳了一大堆,最后还是一根独苗继承香火。就算到元元这里没有继承人,他也有心理准备了。
魏广和坐在他下手的魏谨锋惊喜地对视一眼,纷纷转头去看魏承悦——想不到他们家傻乎乎的哥儿/弟弟这么有本事,把沈元哄得非他不可了!
特别是魏谨锋,他本来还觉得弟弟太过上赶着,现在再看,他弟弟这是傻人有傻福啊!
他们倒没有怀疑江燕澜的真心,他要是想反悔的话,私底下跟他们承诺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
古人跟现代人不一样,他们更重恩义,也更讲信诺。如果一个人的名声太差,就算他有再多银子,有点气节的人也是不屑追随的。
当然,江燕澜当初带着魏承悦私奔,对于男人来说就是多添一桩风流史而已,并不影响什么。
现在他当众承诺不纳二色,旁人可能会猜他是为了弥补当初的错误,也可能是想笼络魏广父子。
猜测肯定是有的。
不过江燕澜不在乎,他就想让他的小恶犬开心而已。没看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小恶犬黯然的大眼睛都亮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