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黑暗中,江燕澜拉着魏承悦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后头的追兵紧跟不舍。
从江燕澜发现小二不对劲,两人当机立断从窗下的小巷逃跑了,连驴车都没顾得上。
不过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追了上来。
原主沈元是会功夫的,江燕澜也学过一些格斗技巧。可惜缀在身后的人有七八个之多,单凭着一把冷兵器想从他们手里脱困,基本没有可能。
何况这群人个个手里握着刀、剑、斧等武器,比起抓人,他们更像是来灭口的……
今晚的月光不甚明亮,黑暗中看不清前路,身后的人举着火把,倒是越追越近。
“往前面跑,别停下!”眼看最近的追兵已近在咫尺,江燕澜松开魏承悦的手,自己则慢下一步,正好侧身避开挥舞过来的大刀。
江燕澜趁着对方一击落空,一脚踹中他的后膝处,那人踉跄了一下,还未起身,已经被紧随而来的长刀抹了脖子。
江燕澜出手极快,三两下解决了一个人。可是下一个已经追了上来,挥剑就在他的背上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线。
那人还要再刺,江燕澜连忙提刀迎上。不过他不敢恋战,稍稍击退对方,就赶紧退走。
这群追兵一上来就是杀招,明显不想跟他们废话。魏承悦看着登徒子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心中酸楚之余,也逐渐累积起了一层蓬勃的怒气。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在沈元的指挥下闷头往前跑,身子的裙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扯开了一条大口子,发髻也散乱地堆在脑后,形容非常狼狈。
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脚步声也逐渐嘈杂……
魏承悦突然听到一声骨裂的异响,紧接着是熟悉的痛呼,下一瞬,本该在登徒子手上的刀砸到了他的脚边。
魏承悦连忙回头,只见沈元额头染血,侧身半俯在地上。一名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举着大刀,正要对着他挥下——
“沈元——”
千钧一发之际,魏承悦赤红着双眼突然爆发!他快速捡起大刀,想也不想地对着大汉狠狠掷去!
大刀裹挟着凌厉风声而来,一击正中目标,竟然将那络腮胡子当胸扎了个对穿!
可想而知魏承悦用的力气有多大!
络腮胡子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刀柄,随后轰然倒塌。
江燕澜被他的血溅了一头一脸,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恶犬疾步上前,反手抽出络腮胡子胸口的大刀,迎着身后追击的众人,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魏承悦!”江燕澜大喝一声,正想叫他别管自己了,快点跑,下一秒却突然楞在了原地。
追兵的速度有快有慢,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魏承悦极为生猛,几乎是来一个切一个,干净利落地可怕。随着他挥刀的动作,那些追兵或是身首分离,或是身子被切开,‘噗通噗通’栽倒了一路。
江燕澜,“……”厉害了我的小恶犬!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浑身是血的小哥儿拖着那柄缺了口的大刀,脚步踉跄地走了回来。随着他的走动,刀上的鲜血也随之滑落,留下一条不规则的血线……
追兵掉落在地上的火把还没有熄灭,映照在魏承悦的脸上明灭不定。江燕澜心里毛毛的,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吧?”
魏承悦扁了扁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紧紧抱着那柄大刀,哇哇大哭了起来,“呜哇……怎么办?我杀人了……”
江燕澜,“……”
明明是个王者,非要当青铜是要闹哪样?
魏承悦见他沉默,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江燕澜无奈,捂着胸前伤口劝道,“……我们这是正当防卫,刚才的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人也不犯法。”
“呜哇哇——”
魏承悦哪会在意什么杀人犯不犯法,杀人的恐惧慢慢褪去之后,他首先想到的只有一点——自己当着登徒子的面砍了这么多凶徒,他以后肯定会怕他了!
哪有小哥儿像他这般凶残的……
想到这里,魏承悦愈加无所适从,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很快把脸上的血渍冲出了两道血痕。他眉心贴的假皮也掉了,属于哥儿的红痣在火光的照耀下,鲜艳欲滴。
深夜披头散发,身着女装嘤嘤哭泣的小哥儿,加上这空旷无人的野地,满地尸体,颇有几分恐怖片的味道……
江燕澜却有点想笑,如果不是时间、地点、还有身体条件不允许,他恐怕又想逗逗这小恶犬了。
可惜他后背中了两刀,一刀深可见骨,从肩膀到腰际,胸前也挨了一剑,手臂上的小伤口更是无数,都在汨汨渗着鲜血。再不包扎,他一会儿就该挂了。
江燕澜缓了口气,脸色苍白地看向小恶犬,“你是要接着哭,还是过来帮我包扎一下伤口?”
哭泣声立马停了。
江燕澜的话像是冲破迷雾的旋风,魏承悦倏地清醒过来,他丢下大刀,连滚带爬地来到江燕澜身边。一边撕扯自己的内衫想要给他包扎伤口,一边抖着嗓音道,“登、沈元!我这就给你包扎伤口……你别死!”
江燕澜:会不会说话?有你这么立flag的吗?
还有,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又想叫我登徒子!
江燕澜见他二话不说就要裹布条,连忙提醒了一句,“我身上有金疮药,先洒上止血。”
“哦……”魏承悦也顾不得害羞了,从江燕澜身上摸出金疮药,又把他的上衣全扒了,仔细地给每道伤口上药。还忍着惧怕把那些血肉翻飞的地方按回去,注意到他渗血的地方因为药物的作用缓了下来,才算是松了口气,“好了。”
魏承悦撕下了整件内衫,几乎将江燕澜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因为消耗的时间太久,被他包扎的人也成功地晕了过去。
“沈、沈元……?”魏承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差点又想哭了。
他用袖子给人擦了擦脸上的脏污,神情也一改往日的虚张声势,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魏承悦把昏迷的江燕澜背到背上,又捡起地上的一簇火把,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刚刚他们慌不择路,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跑的,现在沈元伤重,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到扶风镇。
希望那些人没有别的同伙,就算是有,他也会像刚才那样,把人都杀光!
魏承悦此刻心情激荡,根本没注意自己也受了伤。他刚刚凭着满腔怒火,又因为力大无穷,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可他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对方反抗的时候他或多或少也受了伤。
但他感觉不到痛,身上又沾染了太多的血渍,根本分不出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他自己的……
***
长武城
这天清晨,萧君临秘密约了心爱的女人到城外庄子上跑马。
魏莹莹穿了一身改良过后的骑装,没带任何首饰,乌黑的秀发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的全都披散在脑后。配合着干净无暇的妆容,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不仅不显异类,反倒让男人有种丞欲保护的清纯感。
来自现代的魏莹莹不会骑马,不过之前萧君临打着指导的旗号‘教’过几次,她就迫不及待地拒绝了牵马的仆人。不过她好歹知道自己的水平,只敢在萧君临的陪同下一起缓步慢行。
魏莹莹此次出门不光是为了跑马,更是为了打探消息,她瞄了瞄身侧英挺俊美的萧君临,状似不经意地叹道,“不知道三哥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单纯’的心上人,萧君临当然不会让她知道真相,只道,“莹莹,你就别为他担心那么多了。魏承悦自甘堕落,学人私奔,有什么下场都是他自找的。”
他见魏莹莹还是柳眉紧蹙,又宽慰了一句,“放心,我和你爹都派人去找了,相信这几天就会有消息。”
他一时不察,竟然让沈元带着魏承悦跑了。不过没关系,魏承悦是绝不可能见到魏广的,他只会因为躲避魏家的家丁而发生意外!
不管是落水、坠崖还是被马车拖拽致死,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沈元。他们只要把沈元的尸体藏好了,魏广和沈望绝对会如他所设计的敌对起来。
他只要以受害者的姿态,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魏莹莹咬了咬唇,“那等三哥回来,你们的婚约是不是就能够解除了?”
“当然。”萧君临深深地注视着心上人,“莹莹,你知道我心里喜欢的是你。当初的婚事全由君父做主,我对魏承悦并没有任何特殊感情。等他的事情了了,我一定回去求君父,将婚约改成你我的。”
魏莹莹听到这话,羞答答地转开了脸。脚下也用了点力道催促马腹,想让它走快一些,免得让萧君临发现她在假装害羞。
那马甩了甩脖子,果真开始往前,却不如她所想的小跑,而是大步疾驰起来。它跑着跑着还愤力踢动后蹄,吓得魏莹莹高声尖叫不已——
“啊——!萧君临,快,快救我!”
“莹莹!”看到魏莹莹的危险境况,萧君临目眦欲裂,用力挥动缰绳,策马往前追去。
“莹莹别怕,我来了——”
两匹马在草地上疾驰,眼看萧君临的黑马就要追上,那黑马突然前蹄一矮,马头向下栽了下去!
萧君临的注意力都在魏莹莹身上,一时之间反应不及,不仅被甩下马背,还被随后落下的后蹄重重踩了一脚!
只听‘咔擦’一声脆响,萧君临眼前一黑,随后抱着右腿痛苦地惨嚎起来。
但他到底是真心喜欢魏莹莹的,就算腿断了,还强忍着剧痛转头查看魏莹莹的安危。
只是这一看,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马背上哪儿还有魏莹莹的踪影?
“莹莹——”
另一边,沈福很快接到手下人的汇报,满意地挥手让他退下了。
因为沈业的背叛,沈家在长武城的铺子和产业被萧君临查抄了十几间,损失惨重。今天这出本来只是个小小的报复,谁知道萧君临竟然因为一个女人,活生生被自己的马踩断了右腿!
真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