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回朝已是元宵过后不久,湛清欢没有直接入宫,新帝把她安置到了皇宫外的一处行宫内,有人来带圣上的话说是让她先好好休息将养身体,等身体稍微好些了再面见圣上,不必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全朝都因为大败匈奴而感到无比兴奋,显然对这个顺道回朝的公主并不是特别放在心上。
而湛清欢确实也不需要这种多余的关注。
新帝给她的行宫内拨来了很多伺候的人,看起来新帝还是对她这位久不见面的姐姐很重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做表面功夫。
现在没有谁能够相信,湛清欢需要时间休整,养精蓄锐。
洗完身上的污泥换上一身软绸,湛清欢感觉浑身轻松。
之前在军营里面不能洗澡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湛清欢觉得那种日子简直不能回想,一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侍女给湛清欢拿了一个火盆过来,帮她烘干头发。
不知为何湛清欢现在开始怀念起了有电的日子。
行宫很大,别处还需要打扫,湛清欢这间房显然也是急匆匆打扫出来的,侍女名叫阿烟,她在湛清欢身边服侍也不敢多说什么话。
湛清欢自从回了都城之后基本上就没笑过,阿烟怕自己一个服侍不好就丢了命,所以做什么事也都是战战兢兢的。
她无意间低头发现湛清欢一直在盯着她看,顿时吓得腿就有些软了。
不得不说清盼公主这张脸实在算的上是冷艳,虽然在草原上风吹日晒了那么多年,但是她的娇媚却依然无人能比拟。
当年清盼的母后便是因为其倾国倾城的容颜以及独一无二的家世,被先帝迎娶入府,后成为了至尊无上的皇后。
但就是这样一位家世显赫,绝美无双且心地善良的皇后,被人用阴谋诡计陷害,永远的被埋葬在了后宫之。
“你叫什么名字?”湛清欢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有些冷淡。
阿烟连忙跪下回答:“奴婢阿烟,是皇上派来服侍您的。”
湛清欢应了一声,见阿烟还跪在地上:“别一直跪着,起来。”
阿烟立马说了一声“是”,起身继续低头帮湛清欢烘头发。等到湛清欢的头发全都干了之后帮湛清欢稍微盘了一个发髻。
湛清欢其实也不想装的那么高冷,但是808说这位公主现在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湛清欢需要尽量符合她话少不喜笑的习惯。
湛清欢确实也笑不出来,感觉当个冰山美人也挺好的。
窗外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阿烟往屋内点了很多盏灯,屋内明亮,湛清欢感觉这周围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不过想想也是,行宫内久不住人,地界虽大但是毕竟空旷,才住了一天不到,哪能有什么人烟气呢。
屋内放有香炉,阿烟往香炉里扔了一把干香的茉莉,又往炉嘴上抹了些蜂蜜,香味顿时散在屋内,闻得人很是舒心。
看来这个阿烟确实是会照顾人的,也不知道新帝把这种人派来自己身边究竟是何用意。
她微微拢了拢衣服,看着阿烟道,“和我说说这些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吧,我久不在都城内,如今乍一回来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阿烟把湛清欢扶在床榻上,以为是湛清欢要入睡了,她为湛清欢把床榻前的纱帐放下来后轻声道:“公主多年未回都城,不习惯想必也是正常的,皇上知道您为这场战事做出了很多贡献,能够大败匈奴也是因为有您的指引,您是皇上的姐姐,皇上一定会厚待您的。”
接下来阿烟给湛清欢说了说这几年朝堂之上的一些变化,湛清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困但其实都有记在心里。
阿烟说完之后发现帐幔内的呼吸声似乎慢慢均匀了起来,悄悄掀开帘子,看见湛清欢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给湛清欢把被子盖好,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把屋内的蜡烛都熄灭之后,阿烟动作很轻缓的关上了门。
她也不知道这位清盼公主到底有没有弄懂皇上想要转达的意思,不过从那样遥远的草原回来,应该已经是身心疲累,没有经历去参与朝堂之上的任何事了吧。
可不管是谁,只要是皇室人,就是帝王的一枚棋子。
等阿烟彻底离开之后湛清欢才稍微松下一口气,彻底的散发了睡意。
果然当个公主就是好,什么都不用自己做,绵软的床榻实在是让人喜欢,湛清欢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日过后,湛清欢已经把行宫上下以及前来服侍的这一帮奴才都见了个遍,仔细叮嘱过一番之后才让他们散去。
这些奴才们也都很听话,湛清欢没感觉太费力,而阿烟则是被湛清欢的能力所惊到了。
她没想到这位公主在离开都城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情况下,还能具有如此腕。
湛清欢其实叫那帮奴才来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一些现代老板会给员工洗脑之类的话,以前湛清欢还在律师事务所里上班的时候,总是能遇见各种奇葩老板,她在旁听的时候也取了些经回来。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湛清欢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接触到太后和恭亲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只能先看哪些人是真正能够为自己所用的,毕竟这个世界无法借助任务目标的势力,因为她并不需要刷好感值,所以一切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
这天下午,湛清欢还在花圃看两个小丫鬟在那里种花,阿烟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她刚喝了两口,就听见有下人来通报,说是一位妇人请见公主,她说自己是秦嬷嬷。
湛清欢里的杯子瞬间就翻了。
那是清盼以前的乳母,没想到她居然会找上门来,湛清欢连忙道:“快把人请进来。”
湛清欢叫那两个小丫鬟先下去,等明天再来种花,阿烟则是叫人去又倒了一杯茶,准备接待等会儿要过来的秦嬷嬷。
行宫处于皇宫外不远处,平时没什么老百姓敢来这附近转悠,现在更是住进了一位公主,自然也是会被派重兵把守。
秦嬷嬷进来之后看见坐在院子里的湛清欢,连忙就给湛清欢跪下了。
湛清欢觉得古代确实就是麻烦啊,看见人二话不说先跪,这礼节繁琐得她都懒得吐槽。
她连忙把秦嬷嬷扶起来,看着她一身的粗布麻衣,回来之后一直不曾笑过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起伏波动。
“秦嬷嬷,没想到您居然会愿意来见我。”
秦嬷嬷握住湛清欢的,阿烟把茶端上来之后叫周围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把花圃留给湛清欢和秦嬷嬷叙旧。
“奴婢当年没有完成先皇后的嘱托,实在是愧对于先皇后也愧对于公主,但是公主这么多年都没有来都城,奴婢怕您被欺负啊。”
秦嬷嬷当年在清盼身边伺候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余岁,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现在也不过才十,当年清盼离开之后她就被指派着嫁了人,这几年生活平淡,听见清盼从边疆回来之后眼泪纵横,在心思量一番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相思之情,找了上来。
“我没事,新帝对我这个姐姐还算不错,派了伺候的过来,他们也都很听话,您不用担心什么。”
和秦嬷嬷一起坐下之后,湛清欢的被秦嬷嬷放在里轻轻抚摸着,她低头苦笑,眼已渐渐泛起泪花:“让奴婢回您身边伺候吧,我和我家那口子也早就过不下去了,比起在他身边当牛做马,我还是更想服侍您。”
湛清欢垂眸,看着自己那双原本娇嫩的上起的那一层薄薄的茧子,以及秦嬷嬷那双看起来有些苍老枯瘦的,道:“这个还需要从长计议,您也知道我刚回都城,凡事不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我是信任您的,但若是您骤然过来,怕是会被有心人记着,来日我也不方便解释。”
秦嬷嬷在宫混迹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湛清欢的顾虑,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凑到湛清欢身边轻声道:“我明白您现在处境也艰难,但是如今新帝绝对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愿意接您回来一定是有目的的,您还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听见秦嬷嬷这话湛清欢心里便有了掂量,她笑着对秦嬷嬷点头,说自己知道,并且在秦嬷嬷旁耳语了一番,两人相视一笑。
秦嬷嬷也知道自己不该久留,又和湛清欢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站在花圃外面守着的阿烟显然对秦嬷嬷这么快就出来了感到惊讶,秦嬷嬷离开的时候她微微一笑,算作礼貌,秦嬷嬷也摆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湛清欢还在花圃内喝着之前阿烟倒给她的已经凉掉的茶,她表情还是有些冷,阿烟连忙上前道:“公主,我再为您倒一杯热茶来吧,这冷茶就不必再喝了。”
“好。”
湛清欢看着阿烟离去的背影,单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用完晚膳,湛清欢回书房准备练练字。
当公主的日常就是很无聊,湛清欢在心里盘算着日子,想着什么时候去见新帝谢恩会比较好。
天气慢慢回暖,湛清欢身上却披着一件有些厚重的衣服,她随在书桌前拿出一本书写了两首诗,都是歌颂景色的诗词,并不会被什么有心人拿去利用。
写完后她把毛放下,窗子此时是开着的,她见今晚月光不错,明亮苍白,照在院刚生出绿芽的树枝上,影影绰绰。
湛清欢往窗外看了一会儿,发现不知何时,院子里被月光映射出的屋顶上突然有了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