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欢还是如同往常的习惯, 要了一杯纯净水,坐在那看着祝斜,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她还挺想知道这祝斜到底要和她说什么。
祝斜现在倒是摆起了一副“谦和”的笑容, 只是湛清欢觉得这人的眼睛给人看着的感觉还是有些奇怪。
“抱歉谈小姐, 让你感到不快了。”
湛清欢轻笑:“祝先生对慈善事业这么热衷, 我应该学习才是,怎么会感到不快?”
祝斜低头笑笑,他的手在桌子下轻轻摩擦着左手的那枚戒指, 道:“实不相瞒,那幅画是我姨母生前经常看的一幅画,后来被人偷盗出去, 家父说那幅画不吉利,就把那幅画送到了博物馆来,这一次画展主办方问我这副画是否可以拍卖, 我同意了。”
湛清欢听着这剧情感觉有些不对劲:“我有些看不太懂祝先生的做法。”
祝斜笑笑,抬眼看着湛清欢:“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谈小姐愿意花那么大的价钱去买下那幅画。”
湛清欢的说辞还是和之前一样:“合我眼缘罢了,这也要经过祝先生的同意么?”
“这倒不必, 不过我想问谈小姐认识一个叫殷桃的女人吗?”
湛清欢脸上浮现疑问。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她不认识殷桃, 反倒是疑惑为什么祝斜会问起殷桃这个名字而疑惑。
祝斜看湛清欢这表情, 不等湛清欢回答,他立马道:“是我唐突了, 不过她是我姨母生前……很重视的一个人, 那幅画也是她画的, 我一直对她很好奇……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此时服务生上了一杯水, 湛清欢喝了一口, 轻轻叹息一声:“先不说我认不认识吧, 你很讨厌你的姨母么?”
湛清欢这表情完全就是来开导智障儿童的。
她以前和祝舒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没见过她的家人, 祝舒云的占有欲很强,甚至不愿意她在她的家人们面前出现,不管去哪都要将她藏得死死的。
“没有,姨母对我很好,只是我从来没见过她笑,我总是看见她盯着一张照片发呆,我问姨母是谁,姨母也不说,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叫殷桃,很多年前为了救姨母死掉了。”
湛清欢看了看祝斜,祝斜这年纪看起来怎么也快三十岁了吧,她叫祝舒云叫姨母,那她又是个什么辈分?
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确实是不想让这副画离开我到很远的地方,但是一千五百万对我来说,有些太高了。”
人间迷惑行为大赏。
湛清欢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吐槽这位智障青年的脑回路。
“你这么做你姨母会高兴么?我感觉你对她的感情也不算很深,只是稍微有些好奇那个女人罢了,要不然你为什么会想独占那幅画?”
甚至还觉得一千五百万很多。
祝家的人现在都混到这个地步了?
祝斜微微低头,像是被湛清欢的话戳中了心事一般,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祝总,你既然觉得那一千五百万太多了,我可以分摊一千万,以弥补你的损失,那五百万算是你捐的爱心,画给我,怎么样?”
湛清欢说话做事其实也是很爽快的,祝斜听见话显然是有些犹豫。
怎么感觉他亏得很啊……
湛清欢又道:“祝先生你也知道,我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完全是那幅画合我眼缘所以我才愿意出那一千万,你幼稚的行为让我们都亏了一大笔,毕竟这世界上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对吧?”
就这样,祝斜被湛清欢成功“洗脑”,他俩一起去后台找工作人员认证,湛清欢给了一千万,祝斜给了五百万加一个零头。
填好地址之后工作人员说会在一周内把画给送过去,湛清欢说了谢谢。
祝斜的表情虽然有些痛心,但还是笑着和湛清欢握了手,说他要先离开拍卖会了。
湛清欢说了再见,看着祝斜离去的背影,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她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又来到这个位面。
和祝舒云同一时代,但要晚个几十年的位面。
湛清欢想到这里难免心口有些窒闷。
她问808:“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808“嘿嘿”一笑:“这个我也布吉岛鸭,我只是筛选稍微难度较低的任务就来了嘛,我只是一只可怜的808,嘤。”
“如果你是实体的我非要把你打哭。”湛清欢对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往拍卖会现场里面走去。
霍娴已经在开始时不时的看手机,像是在掐着时间一样,直到湛清欢重新坐在她身边,她靠在椅子上轻笑着看湛清欢,道:“你还挺会掐点的,怎么从后台过来了?”
湛清欢凑近霍娴,小声道:“那幅画最后还是我买的,一千万,那个人出了五百万,把我叫过去就是因为他付不起这个钱。”
她脸上还满是嫌弃,霍娴也有些嫌弃的看着她:“这么热衷帮人收拾烂摊子么。”
湛清欢轻轻瞪了霍娴一眼:“哪有,看他可怜嘛。”
她这一眼带着几分娇嗔,不像是怨怪,反倒是像撒娇。
霍娴突然就半歪着头看湛清欢的侧脸,她此时正在看台上展出的一幅油画,侧颜通过灯光的映射现得柔和美好,睫毛微翘鼻子高挺,就连嘴唇的弧度也刚好长在霍娴欣赏的那个点上。
更何况她从一开始的根本不想了解这个租客,到现在对她越来越感兴趣,甚至知道她师出名门,却没有选择那最平常的一条路。
她是画什么漫画的?霍娴真想去看看。
果然一切都摧毁于好奇心,霍娴移开视线,轻轻叹了一声气。
她好像在对方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陷进去了。
张拾壹的画作被放在最后一个拍卖,那是一幅工笔山水画,形态逼真,惟妙惟肖。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师,霍娴看见那幅画之后眼睛也是微微发亮。
此时张拾壹上台去对这幅画开始进行讲解,说他对于这幅画的创作意图以及为什么愿意拿这幅画出来拍卖,说完之后掌声雷动,湛清欢也跟着鼓掌,嘴角是淡淡的微笑。
最终这副画以三千四百万的高价被一位喜欢张大师已久的老总给买下来,他拍下来的时候非常兴奋,说是要好好珍藏张大师的画。
拍卖会结束之后还有一场宴会,湛清欢和霍娴实在是有些累了,准备先回家。
张大师手里正拿着一杯香槟和他对面买他画的那位老总侃侃而谈,湛清欢在不远处准备和霍娴一起去向张拾壹道别,刚走了没两步,只看见张拾壹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的人,瞬间摔倒在了地上。
张拾壹倒地的那一瞬间他身边的人都往他那边看过去,有的人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波澜不惊转为大惊失色,他们往后退了两步,看起来像是有些害怕。
张拾壹手里原本拿着的的那个酒杯也随着他的摔倒而碎裂,现场的情况一瞬间有些凌乱,站在张拾壹对面那个老总大喊快叫救护车,然后蹲下身子看着已经咽气的张大师,手指微微颤抖得凑到他鼻尖。
已经没气了。
而湛清欢和霍娴则是立马冲了上去,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张拾壹,都有些愣在了原地。
湛清欢低下身,看着地上已经碎裂的杯子,和洒在四周的香槟,问808:应该不可能是猝死,你能不能检测出是什么毒。
“稍等。”
湛清欢站起来看向周围,那些都是来看热闹的一些人,与此同时连忙赶过来的还有今天中午和张拾壹他们一起吃过饭的一位姓齐的副馆长。
“齐叔叔,您能让主办方先把会场的出入通道都先封了吗?现在这个状况如果传出去的话肯定会产生恐慌的。”
那位齐副馆长显然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十分紧急,连忙打了个电话叫了保安过来守住门口,然后等待警方和医生的到来。
张拾壹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他身边一干人站在旁边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有的人说想率先离开,却被告知场馆已经被封锁、
此时808的声音响起:“是氰.化钾。”
警察很快就来了,因为死者是国内有名的书画大师,而这次画展以及拍卖会的人数众多,想要让消息不外泄十分困难。
果然没过多久,画展上张拾壹被人下毒身亡这个消息不胫而走,那位在案发时离张拾壹最近的老总被警察带过去问话,现场的人都暂时被困在了博物馆里,外面围着一圈圈警察,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现在还需要进行尸检,才能做出具体判断,推断张拾壹摄入氰.化钾的时间。
中午湛清欢和霍娴因为和张拾壹吃过饭,也被叫去临时问话,然而湛清欢好像没有看见吕明莲。
后来湛清欢才知道吕明莲在拍卖会开场之后没过多久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湛清欢心里总是有一种直觉,她觉得吕明莲不太对劲。
但是一切都没有证据,这些都只是她的揣测而已。
她去做笔录的时候湛清欢看见了之前她报案时来过她家的其中一位,那位警察很明显也把她认出来了,他看着湛清欢,神情严肃认真:“你是上次那个报案人?死者和你是什么关系?”
“张老师是我上大学时工笔画的老师,这次我和朋友一起来画展正好遇见,张老师请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就是下午我们一起来拍卖会,我和朋友一直在一起。拍卖会结束之后我和朋友想去和老师说我们先离开,但是还没走两步,就看见老师突然倒在了地上。”
湛清欢叙述得很简洁,而且在张拾壹毒发的时候她站在离张拾壹很远的位置,她身边也有人证。
她之前是因为怀疑被投毒所以报案,而这次则是直接出了人命。
那个警察把这个消息传达给自己的上级之后,他的上级很显然也十分疑惑,为什么都是氰.化钾?
而这两个被下毒的人之间又有什么联系?他们同样是画家,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对方想要他们的命?
很显然警察是不会相信什么巧合之类的话,霍娴就一直陪着湛清欢,她去做笔录的时候叙述的时间线也和湛清欢差不多,她们互相可以为对方作证,而湛清欢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证,已经可以确定排除嫌疑。
张拾壹的妻子在闻讯之后连忙赶来,看着上午还在和朋友高高兴兴吃饭喝酒的丈夫,下午就躺在了那冰冷的隔间。
她嚎啕大哭,声音悲切。
湛清欢和身边张拾壹的一些生前好友看见之后都连忙安慰她,道了一声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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