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朔风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这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好像她的意志和身体割裂了, 完全不听她的指挥。
那一声蛮不讲理的质问, 换来的是许轻岚俯身捡起电源线。
“是, 你是域尊, 貌美如花, 我怎么会对你不感兴趣?我很感兴趣。”
平淡无波的声音, 面无表情的脸, 怎么看都是敷衍。
许轻岚插上插头, 再度举过来帮她吹头发。
许轻岚手指冰凉,动作娴熟又温柔, 这么多年来,好像每天晚上都是她帮她吹得头发,她自己明明有风能量可以用,却很少去用。
她喜欢许轻岚的手指穿过她发丝的感觉,喜欢这细微的嗡嗡声, 喜欢许轻岚松雪般的嗓音说着平淡的家常。
明明以前那么喜欢,为什么这一刻这么烦躁?
许轻岚像往常那样帮她吹着,温柔如故,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这只是几千个日夜里普通的一夜, 好像她根本没绿她,她们也没有要分手, 更没有那即将到来的摘情果种情根。
顾朔风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攥越紧, 声音是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寒彻入骨。
“许轻岚。”
不是亲昵地唤她岚岚, 而是直呼大名。
许轻岚“嗯”了一声, 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情绪似的。
“你觉得我傻?看不出来你的敷衍?”
吹头发的手顿了下,继续认真吹着。
“我没有。”
——还说没有!明明她都这样一丝不|挂站在她面前她都无动于衷,她哪来的脸睁眼说瞎话还说没有?!!
顾朔风银牙咬碎,几乎从不会情绪失控的她,今晚第二次失控!
她暴躁地猛地一拍沙发,飓风瞬间席卷了整间客厅!
梆啷!啪嚓!砰!当!呼咚咚!
客厅所有一切,除了顾朔风,全都随着飓风狂舞,又随着飓风骤然收起而骤然摔落。
许轻岚也不例外。
许轻岚被猛地摔在墙上,有小四的强身符护着,又有那两枚药力在,虽然不至于伤及根本,却还是痛哼了一声,撞了墙,又重重砸在地上。
顾朔风周身浮光,双腿交叠悬坐半空,长发随着飓风高高扬起,又随着风收缓缓而落,丝丝缕缕顺滑垂畅,半遮半掩着她娇美的身形。
红梅落雪,乌云蔽日,半遮半掩,反而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许轻岚咳了两声,摇摇晃晃自废墟中站起,缓了口气,看了眼满屋狼藉,面无表情地俯身开始收拾残局。
“你去睡吧,我来收拾。”
就这?就这?!
她绿她,她没有反应。
她说分手,她没有反应。
她说摘了她的情果,她也没有反应。
她脱|光了站在她面前,主动勾引她,她还是没有反应。
甚至现在她家暴她,还是那种换成普通人命说不定都丢掉的家暴,她依然没有反应!
她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当年她说要走,难道是真心的?
这么多年来,她真的一直都在将就?
真爱而不在乎……
呵呵……
好一个真爱而不在乎。
你可以啊许轻岚,你真可以!
顾朔风怒极反笑,自半空缓缓漂浮至许轻岚近前,俯身凝视着她,微扬的眼尾风情万种,斜勾的唇角娇红欲滴,青丝如帘,红梅垂颤,纤细的腰肢被身形遮挡,只能看到长腿玉足润如三月飞雪,纤细的踝骨精雕细琢。
“不是对我感兴趣吗?”
莹白的指尖缓缓描绘过许轻岚的额头、脸侧、下颌,摩挲在她薄红的唇角。
“那就来呀……”
“我就在你面前……”
“只要你要……”
“随时可以把我拽下来……”
“按在地上……”
“予取……”
“予求……”
顾朔风微敛美目,双手捧上许轻岚的脸,鲜红的舌尖晕着窗外月光,银光细碎,缓缓舔过她眼尾猩红的朱砂小痣,单薄的眼皮,高挺的鼻尖,一路落在她浅抿的唇角。
舌尖描绘着那熟悉的薄唇,抵上许轻岚莹白的皓齿,稍稍用力,没有推开,再用力,还是没有。
许轻岚的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连最能反应情绪的眸子都如一潭死水,仿佛她在她眼里只是一团空气,甚至连空气都不是,只是她玩腻的破草烂鞋,没有恶心呕吐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
顾朔风本就疯狂燃烧的怒火,瞬间燎原!
她下意识抖了下手腕,手腕火红的梦靡印记晕出灼光,只要她稍加幻想,比如……把许轻岚臆想成刚服下合欢或是缠情再或者春酥不夜,许轻岚绝对无法自控。
可她不想。
她的自尊不允许!
她顾朔风什么时候落魄到要靠这种方式勾引人?!
顾朔风越怒越笑,怒极爆了表,反而越发笑得颠倒众生。
“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多年一直对着我一个人,枯燥得很吧?没关系,我理解,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别说你,我也一样。
比起你,我这种见多识广的老妖精,厌倦的更快,要不是靠着梦靡,还有……隔三差五地出去找女人刺激一下,恐怕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顾朔风笑着向后撤开身形,青丝无风浮摆,唇角的笑意惑乱人心。
“我知道你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情根的束缚。
其实你只要想开了,情根根本约束不了你的,就像人能驯养狗在肉骨头面前控制住自己一样,人这样高智商的动物,当然也能超脱本能摆脱情根的束缚。
还有最后几天,既然你对我没兴趣,老实说,我也对你没兴趣,我们也没要再装下去,今天起我就不回来住了,等周末孩子们回来我再来,到时候正式解除关系。”
顾朔风再度恢复悬坐半空的姿势,轻点下巴烟眉微扬,认真思考着。
“今晚找谁好呢?这些年还真攒了几个相好的,可惜有些已经老了,我看不上了,只能找新晋认识的几个。
就……小白好了,她最乖,又纯又欲,叫声尤其勾人,我喜欢,好了,就她了!”
顾朔风双腿交叠,足尖轻点,半空荡起层层光纹。
“再见咯~许轻岚~”
咻——
瞬移术掐过,顾朔风……
纹丝没动。
嗯?
怎么回事?
明明早就过了瞬移冷却时间,为什么失败了?
顾朔风又掐了一下,还是没动,再掐,依然没动,明明能量减少了,为什么灵诀失败了?
顾朔风脑中凌光闪过,抬眸看向许轻岚。
果然,许轻岚手腕的银白霜花晕着浅淡的流光。
“你这什么意思?”
许轻岚沉默地望着她,依然是那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只是唇瓣抿得有些过分紧。
“睡觉。”
“睡你个鬼!”
顾朔风冷嗤一声,旋身朝门口浮去,抓了一下门把手,抓了个空,再抓,还是空,她就像是变成了虚无,无法抓到任何东西,可看上去还是实的。
顾朔风银牙紧咬,笑得森冷,刚想再换个法子直接穿墙而过,许轻岚走到了她身后。
“睡觉。”
“不睡!我要找人快活……”
脚踝突然被抓住,许轻岚猛地向下一扯,她根本来不及挣扎,整个人跌进许轻岚怀里。
“放开我!你有病啊你?!”
“睡觉。”
有梦靡压制,不管顾朔风怎么挣扎踢踹都无法挣脱许轻岚的怀抱。
这和以往的妻妻吵架不同,以往是情趣,这是实打实地侮辱!
至少在顾朔风看来是侮辱。
顾朔风越发恼怒,口不择言。
“你不行还不让我去找别人?!你有……哦唔!”
呼咚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顾朔风几乎变调的痛呼声,顾朔风摔在了冰冷的地砖。
“你!”
不等顾朔风开口,许轻岚突然俯身压死了她,狠狠掐住她的下颌,近乎疯狂地咬住她那可恨的红唇!
“唔!哦呜!!”
许轻岚的呼吸很重,眸透疯狂,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心跳剧烈的隔着皮肉骨头都如雷鸣。
痛!
快不能呼吸了!
许轻岚不知把她想象成了什么,她浑身虚软无力,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承受,哪怕被咬得痛到无法呼吸,依然抬不起一根手指。
她要被活活咬死了吗?
嘴好痛,舌头好痛,脸好痛,耳朵好痛,脖子好痛,肩膀好痛……
嘶——
胸好痛,腰好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
她真的要被咬死了,以前虽然也痛,却从没这么痛过,就仿佛最凶恶的悭虺在撕扯她的皮肉。
“睡觉。”
“不!”
“睡。”
“不!!”
“睡。”
“不!!!”
每一次拒绝,都换来更剧烈的啃咬。
痛!
痛死了!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让她这么痛……
骗子!
什么情根?!什么真爱?!
都!是!假!的!
不知是痛得失去理智,也或者是那虚假的真爱让她不理智,那一瞬间她愤怒了!九万多年来第一次愤怒到不可自抑!
可不管怎么愤怒,有梦靡和两枚药丸的加持,她根本压制不过许轻岚,除非她……
下、死、手!
“睡。”
许轻岚依然固执地不断重复着要她睡,面无表情的脸同她眸底翻涌的巨浪与嘴下野兽般的啃咬大相径庭,就像是失去所有感情色彩的机器,除了执行让她睡的指令,再不会其他。
“不!”
顾朔风早被剧痛与愤怒焚尽了理智,随着一声“不”字出口,源源不断的能量聚于丹田,越聚越多,四围狂风大作,墙上婚纱照啪唦乱颤,窗棂剧抖,窗帘疯狂扬起。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白光如昼,灼瞎人眼,乒铃乓啷,所有一切摔砸乱飞,眨眼之间,卧室比之客厅更加凄惨,墙漆砖灰扬得到处都是。
顾朔风依然面朝上躺在地上,手腕内侧火红的梦靡印记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呲呲拉拉几下,啪的灭了。
梦靡……关闭了。
手软脚软瞬间消散,满身剧痛也跟着消散,顾朔风撑身而起,垂眸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只是她恢复了域尊肉身,这种小伤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咳咳!”
废墟中传来许轻岚嘶哑的咳嗽声,哗啦啦的碎渣灰尘掉落,许轻岚挣扎着想要撑身起来,可试了一次又一次都失败了,只能继续趴在废墟中,呼吸微弱的吹不散唇边那点微尘。
许轻岚没有外伤,表面看上去只是灰头土脸,半点儿血迹不沾,可顾朔风是域尊,自然可以看透人的皮囊,她看到了许轻岚灵体胸口处破了个大洞,大洞边缘明灭着火烬般的微光。
许轻岚……伤得很重,发自灵魂深处的剧痛让她别说爬起来,连说话都是困难,只能勉强喘着气,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无声无息死掉。
顾朔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看着她,眸光呆滞,好半天都无法回神。
——这是……她做的?
——她……差点杀了许轻岚?
顾朔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它发号施令,聚集了满身的能量,出了杀招。
她真的用了致死的能量吗?
她怔怔地看了会儿自己的手,再度抬眸看向许轻岚,看到那还在一点点焚燃许轻岚灵体的微光,不由自主爬了过去,探手碾灭火烬,只是轻轻那么一捏,许轻岚突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顾朔风一惊,本能地抽回了手。
灵体的伤怎么会带给肉身?
不可能,这不可能……
除非……除非灵体伤得太重,要灰飞烟灭,肉身才会受到波及。
灰飞……烟灭……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她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不可能的……
顾朔风突然觉得呼吸有些不够用,空气中的氧气像是全被抽走了似的,无论她怎么快速短促地吸气,都不够,远远不够,她胸口憋闷,就要窒息了。
强烈的眩晕中,依稀感觉许轻岚牵起了她的手,一点点挪向自己的丹田。
她缓缓低下头,看到许轻岚的唇依稀动着,可她拼命竖起耳朵,却听不到丁点儿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趁……趁什么?”
她努力睁大眼,盯着那唇,看着它在动,学着唇语。
“趁我……”
“还……”
“没……”
“死……”
“快点……”
“摘……”
“走……”
“情……”
“果!”
顾朔风微微睁大眼,眸中空洞又震愕,眼眶红得可怕,却没有丁点眼泪,被许轻岚牵着的手像是切进了豆腐,毫无障碍地探进了许轻岚的丹田。
红艳艳的情果仿佛跳动的mini心脏,指尖不过轻轻触到,它就像是认出了主人,颤巍巍滚进她的掌心,滚烫的几乎要将她灼伤。
许轻岚隐约扯动了下嘴角,似乎想笑,却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她用尽全身力气伸向她,似乎想摸一摸她唇角猩红的牙印儿。
差一点……
只差最后一点……
摸到了。
许轻岚轻轻摩挲了下,沾满尘灰碎渣的唇依稀动了动,触在她唇边的指尖突然坠落,重重砸在废墟中,扬起淡淡尘埃。
许轻岚的眼帘不受控制阖了阖,阖到一半凝滞,瞳孔涣散,眸光一错不错落在她身上,再也没了声息。
顾朔风看着她的灵体一点点消散,如萤火飞舞,掌心情果越发滚烫地让她胃液翻涌。
她抽出手,看着红豆般大小却仿佛鼓动着脉搏的情果,又看了看许轻岚那微张的唇,喃喃重复着她临终前最后一句唇语。
“疼……吗……疼就不会……忘了我……呵……呵呵……”
顾朔风突然笑了,笑得青丝乱舞,笑得直不起腰。
“你以为你是谁?呵呵……我一定会忘了你……彻彻底底……呵呵呵……”
身后绯尘浮动,大姐闻风而来,蹙眉扫了一眼气息全无的空壳肉身,微叹了口气。
“三妹。”
顾朔风正笑得花枝乱颤,突然停住了,撑身爬了起来,转身一步步朝大姐走来,脸上依然挂着虚无缥缈的笑。
“大姐……我拿到了……看……拿到了……呵呵……这下你能放心了吧……呵呵……”
顾朔风举着那心脏般跳动的小小情果举到大姐眼前,没等大姐看清,她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迅速向下软倒!
大姐赶紧探手将她揽进怀里,她已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
风妈变了。
不止她觉得她变了,全家都觉得她变了。
以往风妈特别爱干净,脾气也很差,惹谁都别惹她,不然她不是凶死你就是阴死你。
可现在风妈不一样了,她变得邋遢了,也不是说不修边幅的邋遢,而是但凡穿过一季的衣服,那绝对不可能再穿第二季,但是现在,即便是滴上油渍洗不掉,她也会找四姨姨帮忙,无论如何得去了那油渍继续穿。
四姨姨说,因为那些都是岚妈帮她买的衣服,她舍不得扔。
可风妈从来不承认这些,只说喜欢为什么要扔掉,和岚妈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她觉得风妈脾气变好的原因之一,以往谁敢当面揭穿风妈,风妈绝对会笑得你毛骨悚然,然后整得你哭爹喊娘。
可现在,风妈只是反驳,反驳忘就抛诸脑后,完全不记得“报复”这两个字。
尤其风妈最大的改变是,她越来越爱笑了,见谁都是先笑,哪怕自己一个人也会扬着嘴角,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高兴似的。
许愿曾问过风妈为什么突然这么爱笑?
风妈指了指自己的丹田说:“没看见我长出情根了吗?因为我现在不一样了。”
可她们每个人都有情根,怎么不是每个人都爱笑?
许愿和顾盼曾偷摸摸拽着她说,会不会风妈想岚妈想疯了?不然干嘛整天傻笑?
这俩傻孩子,她们什么都不知道,风妈根本不可能爱上岚妈,没情根的时候是不会爱,有情根了是爱不了,风妈大概会因为岚妈离开高兴的天天傻笑,却绝对不会因为想岚妈想到天天傻笑。
至于岚妈的去向,言念心其实也不知道,她和许愿顾盼追着大姨姨四姨姨,甚至连二姨姨五姨姨都缠了个遍,得出的答案都是——你们岚妈去玄幻世界修炼无情道去了。
原本她都要信以为真了,可无意间听到二姨姨和刘夏姨夫谈论起梦靡,说是恋人一旦戴上,除非一人灰飞烟灭,否则绝对摘不掉。
可好巧不巧,风妈手腕的梦靡印记消失了。
言念心没敢把这事告诉许愿和顾盼,怕她们受不了,她不想承认岚妈已经消失了,可好像又不得不承认。
她只恨自己没能觉醒能量,不能亲自去玄幻世界找一找岚妈,或者去玄幻世界查一查凡尘镜,这样就能知道事实真相。
可她又庆幸自己没有觉醒能量,至少还能让她抱着一丝岚妈还活着的幻想。
※※※※※※※※※※※※※※※※※※※※
感谢青穆~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小魔粉~15雷包养议棋~(我的天!)
感谢小刑~3胞胎包养议棋~
感谢璃~今天有糖吃(虽然没有存稿,但是我可以!)~l~小可爱们包养议棋~
感谢小小琥珀~ 38瓶;青穆 30瓶;l 18瓶;false、葱 10瓶;松岗爱衣催婚协会会员、36141436 2瓶~给文文浇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