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松……唔!!”
后脑勺被紧紧按着,腰肢也被扣得死死的,顾朔风连转头躲一躲都不能,更何况挣开束缚?
脑海中莫名浮现了梦中阿奴惊惧哭泣的小脸。
吻可以,又不是没吻过,顾朔风自认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可这种强迫式的不行,她早已不是九万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顾朔风微敛美目,抬手祭出五味业火,猛地拍在栖烑后背。
这和之前那浮于表面的烫嘴不同,这是直接拍入身体深处灼烧灵魂!
栖烑闷哼一声,牙齿没稳住重重合上,咬破了顾朔风的舌尖,嘴里瞬间满是腥甜。
栖烑终于稍稍撤开了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气声又沉又促,淡淡的荧光自灵魂深处晕起,层层叠叠,如青莲绽放,将她连同顾朔风一同包在其中。
莲瓣盈盈晕光,清凉如水,浇灭了顾朔风指尖业火,压制了她蠢蠢欲动的火灵根。
水克火。
顾朔风喘了口气,业火可灭,心头的火却是越烧越旺。
“前辈果然是在戏耍晚辈,哪有徒弟对师尊如此不恭的?何况还同为女子?!”
栖烑抬眸望向她,方才哭过的眸子潋滟着冶冶水光,仿佛雨后新竹,却又不单单如此,那眼尾晕染开来的红,娇嫩的让人喉头发干,哪里是云淡清幽的竹能有的?
明明是那样美的一双眼,却翻涌着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恨得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又像是爱她爱得碰都不敢碰,还像是拼命压抑着情绪,仿佛下一瞬间便会不管不顾将她拆骨入腹。
顾朔风的怒火瞬间便熄了大半,层层叠叠的透明青莲将她俩层层包裹,那沁凉的触感隐隐升起一丝危机感。
顾朔风试着调动了一下灵力。
噗嗤——
刚祭出一点的火苗瞬间冒着水汽消散。
她手掐兰花,反手想招来赤焱剑,可无痕的灵力碰到莲瓣瞬间现形,乍然散如星尘,根本无法将灵力传递出去。
早知栖烑是大乘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可那也仅是知道,此刻顾朔风才真正有了大乘修士足以碾压自己的深刻感受。
理论与现实永远都是两回事,被压制的感觉一点儿也不美妙。
识海中的憎恶值反复横跳着,一会儿+50,一会儿-60,一会儿又猛增到99,一会儿又瞬间跌至0,抽风了似的。
这种状况下硬碰硬,对顾朔风绝没有好处。
聪明如斯,顾朔风果断调整了情绪,心平气和地朝后扯了扯脑袋。
嘶!
头发太长,一半儿压在了栖烑搂在她腰际的胳膊下,这么往后一撤,扯到了长发,疼不说,还限制了行动。
“前辈到底想怎样?”
栖烑依然没有回话,只那么直勾勾望着她,像是能从她脸上盯到灵魂深处,剖开她的神识确认她到底是谁似的。
不能用灵力,顾朔风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上手推拒着栖烑。
“你!我尊你一声前辈,你就这般欺辱我?!你放开我!”
栖烑垂眸看着她无用地挣扎,一言不发,探手摸上她的裙带,青葱指尖轻轻一扯,裙带松开,转手又要扯她的法衣。
顾朔风慌忙按住:“你别欺人太甚!”
栖烑并未强行甩掉那阻止她的柔白手掌,而是沙哑着磁音绕梁的嗓子,问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
“我……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司徒烨!我……”
不等顾朔风说完,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栖烑猛地将她翻转过来趴按在榻上,像是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扯着她的法衣自肩头猛地扯下!
“士可杀不可辱!”
顾朔风被按着肩头挣脱不开,恼恨地猛地拔下发间珠钗,照着自己的咽喉便要扎下。
眼看钗尖已经扎上脖子,压的皮肉微微塌陷,钗尖突然凝起冰霜,只一个眨眼的工夫,瞬间蔓延至整个珠钗,连同顾朔风的素手玉臂一起冰封,冻得结结实实。
顾朔风:“……”
好气!好想打人!
想她堂堂千重域域尊,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
可气又如何?
剔透的青莲泛着幽光,依然不断更迭着花瓣层层包裹着两人,只要在这结界中,顾朔风就使不出灵力,更别提祭出五味业火融开冰封。
她的手臂被活生生冻住,连同脖子也冻出一小片霜花,原本她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后背很冷,法衣去除,莲瓣逸散的细微霜花毫无隔阂地打在上面,冻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栖烑冰凉的手指抚在上面,一寸寸碾过光滑,没有丝毫暧昧的意味,单纯的像是在搜找着什么。
吧嗒。
后背落上一滴温热水痕,原本算不上滚烫,可背太冷了,冷得那滴温热就如沸水一般,直烫破皮肉烫入心底。
栖烑突然松开了她,翻身下了榻,青莲结界瞬间消弭,只留余晖点点,随着栖烑离开的气流,缓缓流动,悄然消弭。
顾朔风的冻手恢复了自由,丹田轻松,灵力满溢,没等缓下那口气。
砰!
栖烑的摔门声传开,房梁被震得扑簌簌往下掉灰。
顾朔风皱了下眉,整好衣裙,盘膝打坐调理隐隐跳痛的太阳穴。
初次正面交锋,险胜。
只要保持好眼下状态,就这么薛定谔下去,再厚积薄发,打栖烑个措手不及,这个任务就结束了。
顾朔风正盘算着大约要花几日,房门猛地推开,栖烑去而复返,这次控制着没有大力摔门,而是轻轻阖上,还上了门栓。
她一言不发重新走到榻边坐下,勾手搂住顾朔风的脖子,无视顾朔风隐隐抽跳的眉尖,把她还在打坐的身形带得歪翻过去,歪躺进她怀里。
“睡吧师尊,很晚了。”
哗哗哗。
外面的大雨依然滂沱,脑海中的憎恶值依然跳动的欢快,看着栖烑乖顺地阖眼睡着,谁又能想到她此刻内心竟如此煎熬?
顾朔风或许不能感同身受,却能猜得到。
如今她在栖烑眼中就是那薛定谔的明煊,既是明煊又不是明煊,这种无限徘徊的痛苦,只有身在其中的栖烑自己能懂。
顾朔风有些烦躁,说不清是为了栖烑的去而复返,还是为了栖烑的去而复返。
这答案好似重复了。
其实……并不是。
栖烑的去而复返超出了她的意料,她不喜欢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超出掌控的感觉。
栖烑的去而复返也彰显了栖烑内心的煎熬,都说眼不见心不烦,栖烑宁愿忍受煎熬也要重新回来搂着她,这不会减轻她内心的痛苦,只会让她更痛苦。
自己回来找罪受,你说她究竟是傻还是抖m?
当一个大乘修士困住一个化神修士时,除非化神修士自爆而亡,否则绝对没有挣脱的希望。
顾朔风从不做无用功,她很快也阖上了眼,没多大会儿便沉沉睡去。
昏暗中,栖烑张开了眼,无声无息抬手,指尖跳动着万清诀柔白的光晕。
光晕流水般缓缓淌过顾朔风的耳根,只她的耳根附近,旁处并未沾染分毫。
栖烑凑过去,鼻尖蹭着那柔白的耳垂,深深吸了口气。
栖烑是金猊兽,龙之九子,在水中尚能嗅觉灵敏,何况水外?
陌生的味道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香,熟悉得让她眼角发涩,险些落下泪了。
她小心翼翼地轻蹭了蹭那软嫩的耳垂,只蹭了那么一下,她怕自己压抑不住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她怕她吓跑了师尊。
不管师尊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肯相认,是真失忆被人利用?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她绝不会让师尊再离开她半步,绝不!
栖烑方才摔门离开,并不是真的离开,她就在门口,她摸出了轩辕子给她的藏书,一本本翻找,找到了她隐约有些印象的那一部分。
《焕颜篇》。
【上古有仙,其名为莘,美如星河,万人追捧。彼湖有妖,其名为畾,丑陋歹毒,人人得而诛之。
畾妒莘,投莘于赤液熔岩,灼其冰肌,毁其玉骨,使其类己。
莘归,容毁,万人争相助其修容,皆败。
莘心如死灰,投渊自尽,巧遇一民间女子,擅焕颜之术,救之。】
这焕颜术听似神奇,其实不过是些民间小伎俩,可就是这小伎俩,却能骗过修士双眼,即便如大乘这般高深修为也无法看穿。
栖烑当日在轩辕山天坑,翻到这本时只大略看了眼前面,见与修炼无关便又丢了回去,今日忽而想起,差点没忍住当着顾朔风的面掏出书看。
她勉强忍着跑到走廊,心情急切,这才甩得门山响。
薄薄一卷玉简,详述了近百种民间焕颜法,从香薰遮掩体臭,到膏脂遮掩伤疤,甚至还有磨皮削骨垫鼻梁等治标又治本的焕颜术。
这些术法都是雕虫小技,没有丝毫灵力参与,修士自然无法看穿。
检验是否使用了焕颜术,其实并不难。
譬如狐臭遮掩,只消割掉腺体,再浸泡药花,如腌肉那般将味道腌进皮肉,便能通体清香,如若本身并无异味,那更好办,多泡药花便好。
这种靠浸泡腌入皮肉的香味,普通的轻身诀是无法祛除的,轻身诀只能洗涤尘垢。
可万清诀却可以,万清诀并非流于表面,它可涤清万物,由内而外彻彻底底,比如当日囚洞那排泄物,哪怕恶心得渗入泥土,依然能一个万清诀消除殆尽。
栖烑不想打草惊蛇,将万清诀压至最小,只清了顾朔风耳后不起眼的位置,这已足够她嗅到真正的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