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钰不擅撒谎, 支吾着“嗯”了一声, 这才抬起头来。
“师叔这是……”
话音戛然而止, 驰钰死死盯着顾朔风的唇角, 脑中嗡的一声, 呼吸瞬间凝滞!
驰钰看了眼波澜不惊的雪眸,又看了眼那蹂|躏过度鲜红欲滴的嘴唇, 嘴角的猩血格外的刺眼。
顾朔风淡淡道:“话说了一半怎的不说了?”
驰钰蓦然想起当年,他被栖烑抓花了脸,一无所知走在人前, 传出了那么多绯闻, 也许……也许眼见也未必为实。
他强迫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挤出僵硬的笑指了指自己唇角。
“师叔这里是怎……怎么了?”
——那不是牙印儿,那只是不小心磕到的, 只要师叔说是, 他就信!只要师叔说, 他一定一定信!
顾朔风慢条斯理地抹掉血迹,垂眸看了眼指腹猩红,转眸瞪了栖烑一眼。
栖烑咬唇偷瞄了一眼顾朔风,怕她生气, 撒娇似地拽了拽她的袖角,青衣如水, 绯裙如火,两人相视脉脉,像是无人能插足其间。
驰钰脸颊抽搐了下, 差点没忍住按向心口。
不,不行!他不能在师叔勉强露出任何马脚,他的心魔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顾朔风点了栖烑额头一下,这才转而对驰钰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要寻你,退婚一事是栖烑之错,也是我之错,我没管好徒弟让她生了邪念,有违伦常,实在不该,更不该连累你毁了清誉,你且放心,我定会设法弥补。”
驰钰脸色惨白,难以置信,他不甘心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又追问道:“什么邪念?栖烑对师叔生了什么邪念?”
顾朔风垂眸,细腻的指尖抿了下唇角再度沁出的一丝血痕,没有正面回答。
“是我没管教好徒弟,还望你帮我们保守秘密。”
“哈,哈哈……”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驰钰恍惚地笑着,似乎还点了头,也不知顾朔风后面有说了什么,只搪塞着,头重脚轻上了昊天剑,跌跌撞撞回了洞府。
被半路甩下昊天剑的苏成仙一路紧追,还没追到后山便见驰钰回转,跟着他也回了洞府。
“怎样?仙儿没骗师兄吧?”
驰钰神情怔愣,呆坐 石床,好久都没有动一下,连眼仿佛都不眨了。
苏成仙“喂喂喂”连唤数声,又拿手在他面前摇了又摇,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心有不甘却又没有办法,只得跺了跺脚先行离开。
驰钰恍惚了许久,忽觉手中仿佛多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枚传功符。
这是明煊师叔送他的传功符,符纸连接师叔,危难之际可借来师叔修为逢凶化吉。
这听似不算什么,只是借点修为而已,且一张符只能用一次,一次只能撑六个时辰,可这实际却是修真界最贵重的礼物。
修为借予旁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旁人使用的过程中,自身修为会降至最低,随便一个练气弟子都能将其杀死。
置自身与险境,几乎相当于赠命予对方,不是最贵重的礼物还能是什么?
古往今来,肯赠此符给旁人者,屈指可数。
可明煊赠给了驰钰。
驰钰高兴吗?
不!
驰钰一把按住心口,灵魂深处攒动着狂躁的情绪,难以言喻,疯乱暴涨,眼看便要压制不住!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在乎的是她那个小徒弟,你看,她为那小徒弟赎罪,连传功符都舍得给你,你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不!不是的!师叔是因为信任我才给了我传功符,换做旁人,师叔绝不会给的!
——信任?呵呵,那叫信任吗?那是看不起你!你就是个懦夫!孬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仪之人滚进别人怀里却只会当只缩头乌龟!
不!我不是!我没有!师叔选谁那是师叔的自由,我如何能强求?
——你忘了吗?她曾经说过,为了在意之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若连在意之人都无法得到,便是飞升大道又有何意思?
师叔明明说的不是这一句!
——何必自欺欺人,是不是这一句要紧吗?要紧的是她为了得到栖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那么你呢?你又能为得到她做些什么?
我……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多年来,栖烑从未提过悔婚,为何师叔一出关栖烑就坚持悔婚呢?
驰钰蜷缩在石床上,死死按着心口,冷汗层出,浑身发抖,他不知道,他想不明白,他脑袋快炸掉了!
心魔依然在煽动着他。
——当年那婚事,明显是掌门逼迫了师叔,师叔迫于无奈才答允,如今为得到栖烑,她不好亲自出面,便引诱栖烑,再让栖烑鼓动你,从而达到退婚的目的。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得到栖烑!为了得到她在意的人!
——你呢?你为得到她做了什么?
——你看看你这样子,还自诩君子,你就是只肮脏鼠辈,只能蜷缩在无人角落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心仪之人从指尖溜走,却什么都不做!
——窝!囊!废!!
驰钰脑中不断浮现顾朔风与栖烑甜蜜的画面,从幼时栖烑趴在顾朔风胸前,到大比擂台栖烑搂着顾朔风的腰肢,再到顾朔风沾血的唇角,最后定格在那仿佛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相携画面。
为什么?
为什么栖烑可以他不可以?!
栖烑可是师叔的亲传弟子,位同亲女。
他再怎么算也是旁支,还是男子,怎么都比栖烑更有资格。
他不是窝囊废!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蜷缩在石床的驰钰猛地张开眼,额角青筋暴凸,眸中血光乍现!
他信手掐出一个传讯符,金色流光悄然飞出结界,直飞到了妄熄阁。
栖烑正在院中布她新学的结界求顾朔风指点,扈兰鸢也在一旁翘首看着,心中暗叹栖烑的精妙,以往自己怎会觉得她是个无能废柴?
传讯符飞来,金芒落在顾朔风指尖,随着星尘缓缓消散,传音也悉数入了顾朔风的耳朵。
自然,旁人是听不到的,传讯符只有收讯人可听到。
顾朔风沉吟了片刻,那边栖烑已布好法阵,青衣袅袅地立于阵旁,期盼地望着顾朔风。
顾朔风信步过来,施了几个破阵诀,法阵纹丝未动,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
栖烑抿紧嘴唇,不想在师尊面前太过孩子气,拼命隐忍着笑意,可再怎么隐忍也遮不住唇角那浅浅的梨涡。
顾朔风莫名想起了当年初遇栖烑,那敢与秃鹫妖对咬的狼崽子仿佛已随时间磨灭。
顾朔风又一个回手,一只火凤长嘶一声直入云霄,再从云端坠落,带着团团火焰,轰地一声穿透法阵,火凤投林,圆弧法阵乍起光晕,仿佛载满火苗的幽蓝水晶,咔咔绷出裂纹。
裂纹越 裂越多,陡然碎裂,混着点点火烬散如星尘。
阵,破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栖烑并不觉得失落,她区区筑基的法阵师尊若破不了才出了鬼呢。
栖烑站在一片明明灭灭的星火中,等着师尊指点。
扈兰鸢抬头望着漫天光点,愕然师尊居然用了火凤投林,这可是极为耗损灵气的大招,掐一次少说也要缓上一日才能再掐第二次。
栖烑不过区区筑基,竟能逼着师尊用这一招?
扈兰鸢转眸望向栖烑,栖烑亭亭而立,青衣明灭在幽火中,长发如瀑无风自动,发梢染满星尘,连眨动的眼睫仿佛都带着星芒,一颦一笑,修竹带露,恍如九天仙子。
扈兰鸢心头一跳,仓皇地转开视线,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心脏都要跃出喉咙。
她这是……这是怎的了?
顾朔风淡淡道:“阵法不错,可惜修为太低,若你能结婴,只怕你的阵法,天下难有几人能解。”
这绝对算得上是最高评价了。
栖烑喜上眉梢,随即笑意又淡了下去。
修为太低,这是致命伤,可想提升修为谈何容易?当真是学得越多越清楚修炼多难。
顾朔风并未再多说,祭出赤焱剑,飞身而上。
栖烑下意识追问了句:“师尊去哪儿?”
“驰钰洞府。”
这一去,就去了整整一下午。
栖烑在院子里布阵学习,扈兰鸢在廊下打坐,从烈日当空到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天际,顾朔风始终没有回来。
扈兰鸢张望了一眼静思峰方向,喃喃自语:“驰钰师兄能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师尊被旁人又找了去?”
栖烑也随着扈兰鸢的视线张望了两眼。
扈兰鸢又道:“你与驰钰的婚事当真退了吗?”
栖烑点头。
扈兰鸢秀眉紧锁,浮起了一丝愁容。
“该不会是因着这事,掌门又找师尊麻烦了吧?”
栖烑一怔,想到今晨掌门放他们时那悲怆的模样,也忧虑了起来。
明明是她与驰钰坚持要退婚,怎能连累师尊受罚?
栖烑一刻没停,祭出长剑便朝主峰飞去。
普通弟子是不准随意靠近祖师殿的,即便是亲传弟子没有传讯也不准靠近。
栖烑远远眺望了眼祖师殿,殿中昏暗一 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虽说修士耳清目明,五感高于常人数倍,可到底与妖不同,太过昏暗总还是看不太清楚,掌灯或是用夜明珠之类的照明还是常有的。
说起来,师尊倒是视力极佳,当年在混沌之地,竹屋从未掌过灯。
顾朔风不在祖师殿,栖烑多少放心了些,想了想,又控剑朝静思峰飞去。
她并未从正门上山,直接绕到了后山,夜色渐深,浓雾渐起,茯苓剑飞过,带起气流涌动。
嘭棱!
离驰钰洞府尚有数丈远,栖烑突然撞上一道无形屏障!
屏障上攒动着金色流光,是熟悉的驰钰的气息。
驰钰师兄怎的把结界布在了这里?
栖烑有些诧异,她站在屏障外守礼地等着,等了许久也不见驰钰出来。
上次强拆了师兄结界,师兄没有怪罪便罢了,今次可不能再贸然造次。
说不得师兄就是因着上次她强拆,这才故意把结界布得这么远。
栖烑点脚张望着远处的篱笆小院,院中雾气缭绕,洞府石门紧闭,怎么看都不像有客的样子。
男女授受不亲,话本戏折子里都有讲,驰钰师兄一贯礼数周到,若师尊还在,起码他是不会关门的。
看来师尊真的早已走了。
栖烑略一沉吟,随手给扈兰鸢掐了个传讯符,调头朝琼林峰而去。
人还未到琼林峰,扈兰鸢的回信也到了。
师尊尚未回转。
栖烑这才拜入琼林峰,求见不修。
她的到访让不修很是意外。
不修温柔似水,含笑招呼她屋里坐,栖烑规矩地行礼,掌心凌空横过,一行幽蓝小字浮现。
【抱歉打扰师叔,栖烑是来寻师尊的,师尊可曾来过?】
不修摇头,“不曾。”
栖烑失落地垂下眼帘,抱拳告辞。
【多谢师叔,我再去掌门师叔峰里问上一问。】
不修道:“这倒不必了,掌门一早便下山了,并不在峰里。”
不在?
【那或许在……毗罗师叔那里?】
不修笑道:“你毗罗师叔虽掌门一同下山的。”
栖烑有些惶惶,这也不在那也不在,师尊能去哪里?
不修起身走到栖烑近前,安慰道:“你不必担忧,许是你师尊忙什么事去了,待忙完自会回 转,以往这也是常有的。”
栖烑也知晓自己不过是区区徒弟,哪儿有资格过问师父动向?师父又怎会事事与她报备?
正如不修所言,师尊不知去向,以往这也是常有的。
她拜别不修,与门口的苏成仙擦肩而过。
罢了,回烟霞峰吧,只要师尊不是被掌门为难,必然也不会有事。
这么想着,栖烑一路御剑朝烟霞峰飞去。
穿云过雾,眼看烟霞峰就要到了,栖烑突然控剑转了方向。
既已出来寻找,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师尊一早就说了去赴驰钰师兄的约,起码见到师兄问一问师尊何时离开的,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横竖这么回去她也是无心修习,倒不如跑一趟。
栖烑重返静思峰后山,这才她刻意大力怕打了数下结界,等了许久依然没人出来。
栖烑咬了咬唇,祭出传讯符飞了进去。
传讯符划过青色光痕飞入结界,消失在石门之后,许久都不曾返回。
不回,则说明人就在里面,传讯符送了讯息便会自动消散,若无人,讯息无法传达,传讯符才会重回主人身边。
驰钰在家。
在家为何不回讯也不开门?
栖烑心头一跳,匆忙又祭出一道传讯符,直送入结界。
这是传给顾朔风的符咒。
静等了片刻,依然不见传讯符返回。
师尊也在里面?!!
栖烑蓦地头脑胀开,仿佛千万只蚂蚁翻腾,她说不出的心慌,从未有过的心慌。
她再顾不得那么许多,翻出包内灵石,快速破阵。
驰钰修为高深,战斗力首屈一指,可布阵却并非专长,栖烑毁掉十多块灵石,轻松解封,急匆匆朝里奔去。
嘭泠泠泠!
她跑得太快,措不及防,猛地撞上第二层结界,当即震得五内俱损,一口鲜血喷出,穿透结界,迅速被泥土吞噬。
这……这真的只是元婴修士的结界吗?
虽说元婴修士的结界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筑基能硬闯的,可她并未祭出破阵法诀,照理说这只能算是不小心撞了墙,反噬绝不该这么强烈才对。
栖烑修为低下,揣测不透这结界境界,可总觉得这不是单纯的元婴结界。
栖烑剧痛难忍,赶忙摸出丹药吞下,原地调息 打坐,这才勉强缓过那口气。
这里可是清平宗,清平宗外大阵乃祖师爷留下的天罡大阵,合体以下修士根本无法闯入,在自家地盘,张一张结界防一下内贼情有可原,可结界套结界未免太过多余。
要知道,结界内张结界耗损的灵力远超单纯的两张结界,灵力乃修为之根基,若非必要,没有谁会平白浪费自家灵力?
栖烑不敢怠慢,伤势稍缓便赶紧起身破阵。
还好师尊方才给了她不少灵石,还是上品灵石,不然她根本破不了这强悍的法阵。
比起第一道,这一道结界难破了许多,栖烑几乎耗尽所有灵石,又破费了一番心计才总算破开。
这次她没敢再飞快地窜跑,小心翼翼挪到洞府前。
第三层结界!
栖烑心头剧跳,那惶惶不安早已转为恐惧,让她几乎没办法沉下心来破阵。
别慌,栖烑别慌。
这只是个普通的小阵,比之前两个都简单许多,你可以破掉的。
前两层法阵耗损了驰钰太多灵力,这三层明显弱了许多,可栖烑……灵石不够了!
再怎么弱这也是元婴修士布的法阵,没有足够的灵石供应灵力,栖烑根本无法破解。
这可如何是好?
栖烑想到了扈兰鸢,掐了个传讯符送了出去,要她速来寻她。
这边刚送走传讯符,一把灵石突然自身后递来。
栖烑一怔,回头望去。
苏成仙眸光沉沉地站在她身后,不知已跟踪多久。
“干嘛这么看着我?再不快点,不怕你师尊有事吗?”
栖烑微微睁大眼,顾不得细思,赶紧接过灵石迅速破阵。
连破三道阵法,驰钰都没有露面。
栖烑抿唇,一个甩手,石门大开,迈步跨入的瞬间,栖烑突然回手一个缚身诀,困住了紧随其后的苏成仙。
苏成仙瞠目,怒道:“你这是作甚?过河拆桥?!!”
栖烑并不理她,飞快穿过正厅转入耳室。
耳室内漆黑一片,即便是半妖血脉的栖烑也使劲揉了好几下眼才勉强看清。
不,不是勉强,每走一步,室内景象便清晰一分,待她整个置身其中,眼前的一切已悉数入了她的瞳孔。
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睁大,越睁越大,栖烑突然疯了一 般朝前猛扑过去!
轰咚!
驰钰回头,一双眼猩红似血,眸底翻涌着浓稠的黑气,额角青筋高凸,如巨大的蚰蜒趴伏其上,阴测测冷笑着,一个甩手将她掀飞出去!
不等她爬起来,驰钰虚空甩出一道光痕勒在她的脖子,勒得她两脚悬空拼命弹踢却根本挣脱不开!
这就是力量的悬殊。
她栖烑再如何有法阵天赋又怎样?
在元婴修士面前不过是一只轻松便能被碾死的蝼蚁。
栖烑被那光痕勒得满脸爆红,越挣扎勒地越紧,只能眼睁睁看着石榻上柔弱无力的师尊被欺辱。
不准碰我师尊!混蛋!放开她!
放开!!!!!!
师尊明明是化神修士,怎会凄惨至此?
栖烑陡然想起了那传功符。
师尊为替她赎罪,赠了驰钰传功符,驰钰不知感恩便罢,怎能利用它来欺辱师尊?!
驰钰你这畜生!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太阳穴突突跳痛着。
怨憎、愤怒、不甘……难以言述的情绪不断暴涨!
越是痛苦越是绝望。
哪怕她咬碎银牙,恨不得将驰钰拆骨入腹,依然无法撼动驰钰半分,甚至连脖子上越勒越紧的金光咒都无法挣脱。
没有什么比恨到极致却无能为力更让人痛苦的了。
栖烑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渴望强大的力量!
若非她,师尊又怎会赠那传功符给驰钰?
是她害了师尊,是她!!!
栖烑眼眶充血,脖骨剧痛,几乎可以听到颈椎骨碎裂的咔咔细响,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一切渐渐恍惚。
她就要……死了吗?
不!
她不能死!
即便是死也不能丢下师尊一人承受如此屈辱!!!!!
师尊!
师尊!!!!!
栖烑只觉血脉膨胀,丹田中似有什么不断暴涨,几乎要撑破丹田,痛得她全身麻痹,已不知什么是痛。
她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在血管中叫嚣,只差一点,最后一点,她就能掌控它们,只差一点!
仓啷啷!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剑鸣,扈兰鸢满身戾气冲进洞府,掐诀攻向了驰钰。
“敢辱我师尊欺我师妹,我非杀了你不可!”
扈兰鸢燃起周身灵力,一招地动山摇,震 动了整座静思峰!
她深知自己打不过驰钰,唯一的法子便是引来众人。
驰钰双瞳滴血,左右扫视了一眼,毫不恋战,虚晃一招,撩起衣袍穿在身上,抱起明煊便跑。
扈兰鸢紧追其后。
驰钰跑远,栖烑脖上金光也松了。
她呼咚一声落在地上,原本流窜在血液中的力量缓缓消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师尊!
她仓皇地爬起来,顾不得疗伤,踉跄着爬上茯苓剑,一路循着扈兰鸢的剑影直追了上去。
两人追上时,驰钰一人蜷缩在密林深处,浑身抽搐,黑发凝结,满身冷汗浸透衣衫,他痛苦得挣扎着,眸中血色忽隐忽现,狰狞的脸孔与平日的温文尔雅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