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师尊太难当(33)

扑通一声, 水花四溅, 水漫出陶缸, 溅了顾朔风一身, 顾朔风蹙眉施了个轻身诀, 脚下微浮避开涌过地面的水流,这才探头看向缸里。

小栖烑含了一大口气, 腮帮子鼓鼓的,趴在水底艰难地抱起那块青石,哗啦哗啦破开水面, 青石哐地一声重响搁在缸沿。

喘了口气, 小栖烑将那青石推了出去, 咚地砸在地上,地上到处都是水, 迸起的水花溅在顾朔风的裙摆。

顾朔风抿了抿唇, 银牙咬紧了瞬间又松开, 身形浮得更高了些,又掐了个轻身诀。

小栖烑扒着缸沿抹了把脸上的水痕,仰脸望着高高在上的顾朔风,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新润泽, 仿佛雨后初晴的小溪,清晰地倒映着窈窕的绯色身影。

小栖烑扑闪了两下沾着水沫的长睫, 突然笑了,睫尖晕着夕阳微芒,小梨涡滚动着细碎的水珠, 不等顾朔风蹙起眉心,她突然张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身子一沉重新沉入缸底。

鲜血遇水晕开,小栖烑祭出一丝丝灵力,控制着血珠抹在缸底。

水面荡漾,波光粼粼,小栖烑的身子仿佛放大了数倍,遮住了她的一举一动。

顾朔风蹙眉等了片刻,却见小栖烑拽开腰间的乾坤袋,一块灵石一块灵石的摸出摆在缸底。

五块,她总共摸出了五块灵石。

顾朔风心头一动,突然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哗啦,小栖烑猛地浮出水面,扒着缸沿一阵重喘,气儿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爬出水缸,也不管地上到处泥泞,一屁股坐下。

盘腿祭出方才在院中打坐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灵力,小栖烑小指头一送,蒸腾着淡淡黑尘的煞气便送入了缸底。

鲜血画出的法阵幽浮在水中,刹那间晕起灼眼的腥芒,腥芒连接五块灵石,乍然光芒万丈,缸底呼地沸腾起汹涌的水潮,仿佛烧开的沸水,咕嘟嘟地争先恐后从缸里涌出。

这是……传送阵!

同顾朔风布下的那个米粒大小的传送阵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顾朔风的传送阵连接在河面,缸里的水是往下漏的,而小栖烑的却是连接在河底最深处,缸里的水没有河里的水深,水自然逆流回了缸里。

这下什 么都清楚了,以小栖烑的体力与修为,就算不在缸里做手脚,她原本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挑满,这满缸的水并非小栖烑担来的,而是她用法阵倒灌回来的!

女主的确聪慧,原剧情中也有描写,譬如她无师自通了魔族的修炼法则,凭一己之力刷副本拿奖励一路刷到合体期。

可这种聪慧在顾朔风眼中不过小把戏而已,普通炮灰根本没机会刷到宝藏副本,更没机会抖机灵夺宝,说白了就是机缘在起作用,也就是女主光环。

这还是顾朔风第一次这么深切感受到栖烑的聪慧。

传送阵通常是用来传人的,很少有人能想到这种用法,长老在课上也不会讲。

长老们顶多就是告诉弟子们,这种传送阵通常不能传送太远的距离,想远距离传送必须得使用昂贵的传送符,但是传送符坚持的时间非常短暂,大约十息,也就是十个呼吸之间便会消失。

换而言之,传送阵距离近时间久,只要有灵力支撑就能一直存在,而传送符距离远时间短,各有利弊。

这也是当初在荒漠救栖烑时,顾朔风没办法用传送阵寻水喂药的原因,因为方圆十里都是沙子,传送阵又传不到更远的地方。

至于传送符,她就一张,去荒漠的时候用掉了。

修为越低的弟子,越注重练气入气,对阵法的关注度通常不会太高,更不会过多思考,顶多就是把长老们传授的记下而已。

尤其栖烑年纪还小,照理说更不该过多思考阵法才对。

若小栖烑是经谁指点发现了缸底的米粒法阵,进而联想到了这法子,那还好,若是单凭自己只听了区区一个月早课的小脑瓜想到了,那……

那她之前就太过轻敌了。

之前总以为栖烑还是个孩子,其实并未多用心走任务,心思全都集中在了怎么帮栖烑遮掩半妖之体和九阴坤体上,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栖烑的好感值不断上涨,或许就是因为聪慧,觉得她给她出的难题都不是欺辱,而是磨练,自然无法生出恨意,反而还因自己寻到了破解之法而高兴,进而增加了好感。

顾朔风瞧了眼一脸求夸奖的小栖烑,想到六日后就要启程参加的修真大比,方才在大殿 临时想到的计划越发清晰。

平白送了这么多好感值,不用白不用,既用,那就刷满了再用。

算算日子……足够刷了。

栖烑不过六七岁,这会儿哪怕再怎么刷满也不可能是爱情,不是师徒之情便是孺慕之思,正合顾朔风心意。

虽然之前出了点小状况,没能按顾朔风的计划来,不过眼下看来,反倒成了好事。

先刷满好感值,再一夕之间归零,将来洗白也更容易唤醒栖烑内心深处的孺慕之思,任务也就更容易完成。

只要好感值达到过满值,再怎么归零都磨灭不了那份感情,这就是满分的特权,哪怕99分,只要不到满分,归零之后爱意都会彻底消散,唯独满分会永埋心底,除非死了重新投胎。

这基本就相当于传说中的白月光,哪怕恨她入骨,只要曾达到好感值100,她就永远都是栖烑的白月光,只是并非爱情,而是亲情师徒情。

计划重新作出调整,并且更加完美,顾朔风心中满意,再看小栖烑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做的不错,可以告诉为师,你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吗?”

实实在在听到被夸奖,小栖烑眼圈都红了,嘴包了又包,生平第一次差点没忍住在人前掉出眼泪。

上次明明做的比这次更好,可师尊不仅没问她如何做到的,还将她踹出了妄熄阁,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想破头也只想到,师尊可能是嫌弃她的口水脏了她的胸口,毕竟师尊那么爱干净。

小栖烑蹭了蹭眼角,爬起来走到水缸边,在缸外比划了下水位,先是三寸高,再是两寸,再是一寸,示意她发现水越来越少。

之后她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从乾坤袋中摸出宗门弟子人手一册的阵法教科书《易爻》,翻到了传送阵那页,又点了点自己的小脑壳,示意自己想到的。

布下阵法后,水很快溢满水缸,小栖烑试着调整了法阵在河底的高度,看能不能同漏水的速度持平,这样水缸的水便会一直是满的,也不会有水溢出来。

可她毕竟修为太低,灵力也不够用,试了两次便放弃了,干脆找了青石压在缸底,收了法阵,试探到底是不是从缸底漏走的水。

她仔细观察过,水面微颤的 幅度像是缸底有漏洞,虽然因修为太低,没能发现破绽,可既然水少了便表示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就在缸底,故而才会这么试探。

若压了青石不漏水了,那正好,若还漏水了也不要紧,她事先从缸里舀走了两大桶水,待师尊验收时重新倒回去补上漏掉的水便成了。

小栖烑比划的还算清晰,顾朔风也看的明白,可她还是蹙起眉心装作不明。

“这是何意?”

小栖烑咬唇站在缸边,黑发湿漉漉黏在脸侧,法衣贴在身上,瓷白的小脸因着体温下降越发冰白了几分,落汤鸡的小模样又可怜又委屈。

她绞尽脑汁又更细致地比划了一遍,顾朔风依然蹙着眉心不解其意。

“为师记得你并非口不能言,当日在林中是曾喊过一个‘救’字的,不如你说给为师听?”

说?

小栖烑微微睁大眼,好半天仿佛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垂下眼帘,咬着发白的唇瓣从左侧碾到右侧,又从右侧碾到左侧,小眉毛纠结在一起,几乎要揪成个麻花。

顾朔风悠悠落在干爽廊下,绯袖一挥,缸底法阵损毁,河水不再顺着缸沿漫溢,哗啦声渐止,只剩偶尔一两声水珠滴答。

地上汇集的水坑也渐渐平息,山风拂过,携着一片凤尾花瓣落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小栖烑娇小的倒影也跟着荡开,模糊了眉宇间的纠结。

顾朔风傲雪凌霜立于廊下,随风摇曳的绯色裙摆如跳动的火焰,却偏偏化不开她皑如白雪的冰冷。

“你若不愿便罢了,为师只是……从未听烑儿唤过师尊,想听一声罢了。”

垂下的眼帘猛地抬起,小栖烑黑白分明的大眼仿佛绽开了明月,暖红的夕阳都无法遮掩的光芒。

——师尊……师尊想听她唤她师尊!!!

她,她她她,她……

小栖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尝试着发了个shi音,出口却成了难以分辨的单音,嘶哑难听,仿如公鸭。

小栖烑羞窘地赶紧闭了嘴,冻得泛白的脸颊竟晕起了一丝浅淡的樱色。

“这么多年不曾开口,首音还能如此清晰,烑儿果然聪慧。”

恰当而又及时的宽慰再没有这般熨帖,小栖烑总算情绪平复了些,却是再也不敢发声。

—— 待我下去好好练练,如今这般难听,便是师尊不取笑,她也不想污了师尊的耳。

顾朔风见她不再言语也不逼她,抬眸望了眼远处渐行渐近的身影,隔空抓出缸底的灵石丢到小栖烑脚边。

小栖烑俯身捡起,在身上蹭了两下,本意是想蹭掉上面的水痕,却不想越蹭越湿,她也不在意,一个个塞回乾坤袋。

这边刚塞好,那边扈兰鸢也落到了院中。

“师尊何时回来的?徒儿专程去了大殿候着,三师叔掌门师叔都出来了,迟迟不见师尊,徒儿仗着胆子问了三师叔才晓得师尊早已走了。”

一见师父扈兰鸢立马笑逐颜开,完全忘掉了方才的不愉快。

顾朔风淡淡道:“找为师何事?”

扈兰鸢摇了摇头,左侧盘髻垂下的发辫也跟着摇了三摇。

“徒儿无事,就是想师……呀!怎的这么多水?!”

扈兰鸢一脚踩进水坑溅了一身,这才发现水漫了金山,赶紧掐了万清诀,莹白光痕划过,院中瞬间焕然一新,连同小栖烑也被当成了院中之物,一并干爽整洁。

对扈兰鸢这种心思单纯的弟子,顾朔风不吝一个赞许的目光,当即换来扈兰鸢喜不自胜。

“师尊,徒儿……”

顾朔风漫不经心打断:“这几日你好好准备,六日后随为师一同前往未央山,参加修真大比。”

扈兰鸢一怔,“徒儿也要去吗?”

她不过金丹中期,在宗门一众弟子中,勉强排进前五十,大比只要二十人便可,往届倒也会另带十名观战弟子,加一起共三十人,可这也是按修为排的,扈兰鸢怎么算都是轮不上。

顾朔风微微颌首,“不错,这次大比所有亲传弟子都需参加。”

“所有亲传弟子?”扈兰鸢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小栖烑,“她也要吗?”

淡如初雪的眸子睨了小栖烑一眼,再度颌首。

“可她……”

“好了,为师有些乏了。”

顾朔风丢下这一句飘然回了妄熄阁,丢下扈兰鸢与小栖烑面面相觑。

小栖烑眨巴眨巴眼,一脸疑惑:修真大比是什么?

扈兰鸢捂着心口有点接受无能:师尊竟这般恨栖烑?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方才被栖烑“羞辱”的怒火彻底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怜悯。

小师妹果然是保全驰钰师兄良好形象的工具人呐!

这么快就被利用完了吗?

此时的扈兰鸢眼中再没了那个讨人嫌爱炫耀的小乞丐了,只剩下一具暂时还能说话喘气的小尸体。

跟一具尸体计较有甚意思?好歹也是她眼下唯一的亲传师妹,就当是积德行善攒福报,以后便对她好些吧,横竖她也活不过几日了,以后这院子又该冷清了。

扈兰鸢是越想越心酸,突然探手摸了摸小栖烑毛茸茸的小脑瓜。

小栖烑一惊,下意识跳脚躲开,扈兰鸢僵了下,倒没生气,反而更加心酸。

——平日里自个儿是待她多凶?看把孩子吓的。

“往日里是师姐度量小,你莫生师姐的气,走,师姐带你去静思峰,前几日才有弟子归山,定有人备了吃食,师姐帮你讨些来。”

不等小栖烑再做反应,扈兰鸢捞起她便上了飞剑,直飞静思峰。

第二日下了早课,亲传弟子们齐聚中馈殿,一人领了一兜灵石灵符丹药,扈兰鸢热情地拉着小栖烑排队,若非必须本人亲自来领,扈兰鸢都想让小栖烑在外面等着了,省得挤了小奶娃。

好不容易领完东西出来,迎头正碰上苏成仙同绿萝她们一同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想到当日被踹下云梯跌入防护阵,摔得五脏移位剧痛难当,还被土长老亲自拎出来“示众”,以寻衅滋事罪罚跪祖师殿整整三个昼夜,又受罪又丢人,苏成仙忍不住火往上撞,上前便想打扈兰鸢,被绿萝一把拉住。

绿萝比她更恨,恨得心肝脾肺肾都在转筋,可这是什么地方?哪儿容得她们撒野?!

苏成仙是个直肠子死脑筋,绿萝可不傻。

苏成仙气恨地挣扎着,“你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打死这……唔唔!”

绿萝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慌忙朝殿内张望了两眼。

幸好里面吵闹,派物长老并未察觉这边的纷乱。

绿萝压低嗓音冲苏成仙怒道:“你够了!若非那日你当着土长老的面口无遮拦,咱们至于被罚了寻衅滋事吗?说一句失足坠云有那么难?!”

苏成仙脸白了白,尽管不服,可终究还是住了嘴。

绿萝放开她, 狠狠瞪了眼扈兰鸢,“你别得意!早晚……”

“早晚你也追不上本座,修炼了两千多年还是筑基,啧啧,若非驻颜丹,这会儿你怕是早就老掉了牙,算算看,顶多再过五百年,若你还不能结丹,只怕就要蹬腿儿翘辫子咯!”

扈兰鸢讥讽地瞟了眼脸色黑了青,青了白,白了又黑,变来变去无比精彩的绿萝,垂眸正对上小栖烑黑白分明的大眼萌。

扈兰鸢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壳,转而对快要气疯的绿萝道:“不好意思,当着小师妹的面,本座用词不够温雅,怎能说蹬腿儿翘辫子这般粗俗之语?该说驾鹤西去,身死道消,总之死的不能再死,才合适。”

绿萝气得舌头打结:“你!你!!”

“怎样?”

扈兰鸢说的都是事实,绿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莫说五百年,再过两三百年再不结丹,绿萝真就要化为一捧黄土了。

这也是她迫不及待追着苏成仙的主要原因,她想巴结上不修,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结丹,若能结丹,她便能再活三五千年,说不得还能元婴,那就又能多更久。

绿萝无可辩驳,只得怒道:“这里可是长老殿,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本座?!”

扈兰鸢夸张地连啧了数下舌,“对长老本座自然不能,可对你,本座能,还非常能十分能能的不能再能!”

“你!”

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或同阶修士都可自称本座,这是约定成俗之事,本也没甚稀奇,只不过宗门内大都是师弟师妹,很少有人这般称呼,绿萝才一时失言自己噎了自己。

眼看自己人吃了憋,苏成仙推开拽着她的若莲,手指指着扈兰鸢指了半天,气得手指哆嗦,却偏生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眼看扈兰鸢都被她逗笑了,苏成仙突然一转手指,知道了一脸没事人的小栖烑。

“你!别以为拜为亲传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真当你师尊疼你呢?看看你那胳膊!若真疼你,早该给你续上了!你还在这儿傻得意呢,知不道多少弟子看你笑话?!”

这话一出,小栖烑还没甚反应,扈兰鸢瞬间脸一沉,一个掌风过去,带着莹白流光,将苏成仙猛地掀下了百级长阶!

绿萝反应 极快,赶紧抛出地蔓藤将苏成仙缠拽了回来。

苏成仙惊得花容失色,刚想理论,长老迈出门槛,沉声蹙眉:“怎么回事?”

不等苏成仙开口,绿萝赶紧道:“方才三师姐不小心失足,幸无大碍,扰了长老,望长老赎罪!”

长老锐利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当真如此?”

扈兰鸢点了头,一圈人跟着点头,苏成仙咬牙噙着泪,想起上次罚跪,终究没敢多说,也点了头。

长老这才转回殿内。

扈兰鸢祭出飞剑,抱着小栖烑跃上,盘睨脚下的苏成仙几人,冷冷道:“下次若再敢胡言,小心撕了你的嘴!”

小栖烑仰脸望着怒气冲冲的扈兰鸢,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昨日午时还摔了灵石灵符的大师姐,为何突然性情大变突然待自己这般好?

昨日傍晚扈兰鸢真就帮她讨了不少吃食,今日又笑容可掬地唤她一起上早课,还御剑带她,还破天荒同她坐在一处听课,惹得平日同她一起听课的几个静思峰女修眼珠子差点瞪下来。

眼下又实打实地替她出气。

实在是……太奇怪了。

然而不管怎么想不通,扈兰鸢待她好却是事实,小栖烑这般受尽苦楚之人,自然是别人待她好一分,她必还之十分,也会牢牢记在心底,除了信任,其余都可交付。

并非她小人之心处处提防,实在是……她的信任早已溃烂如泥,便是她想信也信不起来。

她可是半妖……

这些人待她的好,只是待身为“人”的栖烑好,并非“半妖”的栖烑。

小栖烑人小却不傻,心里明镜一般。

在这修真界,妖修魔修对药人十分追捧,是明面儿上的追捧,无需藏着掖着,至少坦坦荡荡,唯独人修不同,人修总爱彰显自己的真善仁义,将一切丑恶埋在暗处,装得久了连自己都以为自己真成了济世圣人。

他们哄骗旁人,也哄骗自己,满嘴仁义道德,表面对炉鼎嗤之以鼻,不屑以炉鼎提升修为,整天吵嚷着斩妖除魔泽被世人,却不问青红皂白,无论善妖良魔,见了便杀,连流着一半人血的半妖也不放过,还美其名曰匡扶正义。

可背地里,他们一个比一个渴望飞升,炼制药人的疯狂程度甚至远超妖 修魔修。

他们比妖魔更卑鄙,更无耻,更不择手段且凶残恶毒!

妖魔大都是要抓便抓,上手就来,可人修却总爱使些龌|龊手段。

送她有毒馒头的便是人修!

比起妖魔,人修才是最可怕,也最不值得信任的。

他们不管是真想斩妖除魔,还是想将她炼成药人,再或者如明煊那般想剜她的心,总归没有一个是肯放她活路的。

想想这些人标榜的仙门名士,真是好笑!

妖杀人是十恶不赦,人杀妖却是替天行道,这是什么道理?

何况她还只是个半妖。

人类待她的好,都是浮萍,尤其是人修,一旦真相揭穿,只怕第一个要杀她的便是他们。

这让她如何信?

能感念于心,已是她的极限。

小栖烑珍惜眼下平静的日子,却从不敢将这日子当真,也不会当真。

说不得下一个眨眼,桃源已成炼狱。

御剑飞驰,凉风扑面,吹散了发丝缕缕,却吹不散小栖烑深埋心底的苦涩。

之后的几日十分忙碌,掌门刻意安排长老给亲传弟子开了小课,主要讲授大比规则,尤其是未央山妖物分布,以及各种妖物的特点与弱点,尤其划重点几处绝不可踏足的危险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