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朔风把陆婷婷放在沙发就赶去上班了,还有三天就要举行婚礼, 时间很紧迫。
于星澜看了眼陆婷婷的脚踝, 纤细的踝骨简直像是一折就会碎掉,并没有看到哪儿红了肿了。
“崴着哪儿了?”
陆婷婷抱着抱枕遮住胸前隐隐透出的血迹, 褪掉鞋袜, 左侧脚面肿了一大片。
这还真是崴到……脚了。
“这里没有紧急药箱, 我去外公家给你点药酒。”
“不用了,谢谢,帮我拿点香油就行。”
“肿这么厉害,香油恐怕不够,还是……”
“真的不用了, 香油就好。”
“那好吧。”
于星澜也没在坚持, 转身进去厨房取了香油瓶。
这里是言随心以前玩乐的别墅,也没有棉签什么的, 于星澜直接抽了好几张纸巾叠在一起,倒上厚墩墩的香油, 捂在陆婷婷脚面。
隔着纸巾帮陆婷婷轻轻按揉着,蹲在沙发夹缝不辞辛苦的于星澜看上去又温柔又贤淑。
陆婷婷垂眸望着她, 心底五味杂陈又酸又涩。
于星澜起的匆忙,长发都没来得及梳理随意地散在圆润的肩头, 优雅的天鹅颈,白皙修长的手臂,不盈一握的腰肢,根本就不用看她那张美丽的脸, 只这身形就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你……”
“嗯?”于星澜抬眸望了她一眼,长睫扑闪过蝶翼的弧度再度垂下专注的按揉。
“……真漂亮。”
于星澜怔了下,淡淡道:“谢谢。”
“但是也不能仗着漂亮为所欲为。”
“什么?”
“没有谁会一辈子无条件宠你。”
按揉的手顿了下,于星澜再度抬眸望向她,波澜不惊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你喜欢言随心。”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是,我喜欢她,但是她喜欢的是你,所以我不会和你争,你大可放心,但是如果你伤了她的心,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于星澜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一字一顿道:“我伤……她的心?”
“对。”
于星澜垂眸笑着摇了摇头,又帮她按揉了几下,这才把纸团了团丢进垃圾桶。
张远飞打着呵欠下了楼,跟她们打了声招呼,什么也没问就进了厨 房。
于星澜上楼收拾了一圈再下来,陆婷婷的视线还黏着她身上,想了想,于星澜又走到沙发边坐下。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那种可笑的念头,不过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伤到她大小姐的心。”
“怎么不可能?就因为她家有钱?她背景深厚?她看上去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好像谁都伤不到她?”
“难道不是吗?”
陆婷婷攥着粉拳坐直了身形,小脸苍白又坚毅。
“人心都是肉长的,多少富豪爹妈为孩子操碎了心甚至触犯法律,这你不否认吧?普通人的亲情是情,有钱人的亲情也是情,他们是一样的,那为什么到了爱情这里就双标了?”
于星澜从容不迫道:“这里面的内情你不了解,所以……”
“是,我是不了解内情,可我长着眼睛,我看到了她对你的好,也看到了你对她的不珍惜。”
于星澜垂下眼帘,“我没有不珍惜。”
“没有?”陆婷婷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张远飞,“他在干什么?”
于星澜也回头看了眼,“做饭。”
“他在给谁做饭?”
“给我们还有周彬。”
“你说错了,应该是给周彬顺带‘我们’。”
于星澜听出了画外音。
“可我不会做饭,做出来的她也不会吃。”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吃?你试过吗?她为了让你得到家人的认同,起早贪黑努力工作没喊过一句累,你但凡有一点珍惜她,起码会想着学一学做饭,就算早上实在困得起不来,晚上做个宵夜什么的总可以吧?你做了吗?”
“我昨晚……”
于星澜顿住了。
昨晚她的确是问了顾朔风饿不饿,厨房也确实有吃的,可那不是她做的,而是张远飞做多剩下的。
“你根本从没心疼过她一次,你在意的只是她是不是玩弄了你,却从没摸摸良心问问自己,你对她是真心的吗?你玩弄她了吗?你心安理得享受她为你做的一切,却什么都不付出,还质疑她的付出,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伤害?”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星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陆婷婷。
“不要觉得你什么都懂,你不是我,你不 会明白。”
“那你解释,你解释了让我明白。”
“我干嘛要跟你解释?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是言随心什么人?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
于星澜并没有再听陆婷婷说下去,转身噔噔噔上了楼,她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她脑中嗡嗡作响,心口堵得难受,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在体内疯狂翻涌越胀越满却偏偏无处发泄几乎快要爆炸!
她猛地推开卧室门,又猛地摔上,砰的一声,整栋别墅都在颤抖。
她紧走两步扑趴到床上,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呼吸不畅的窒息感都压制不住那像是要爆炸的难受。
不对!
陆婷婷说的不对!统统不对!
言随心喜欢她?别笑死人了!
言随心就是个骗子!大骗子!她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她根本就是在玩弄她!
明明比她大却骗她比她小。
明明是酒瘾却骗她是X瘾。
明明没有发病却骗她主动献上自己。
明明额头一点伤都没有还包着纱布装!模!作!样!
明明垃圾桶根本没有半点痕迹,根本就没来例假,却骗她回家拿红糖!
为什么要支开她?如果不是发现言随心没来例假专门查了监控,她大概永远也不知道言随心是为了陆婷婷!
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陆婷婷来过?又为什么一听说陆婷婷不见了就心急如焚连夜去找?
明明之前还和陆婷婷三人同床共枕过,为什么这次陆婷婷怎么求都不肯答应?
又为什么那晚陆婷婷会穿着她的西装,而她却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白衬衫?
尤其……
于星澜猛地从被子里仰起头,憋了太久憋得满脸通红,眼眶噙着湿漉漉的雾气,狠喘了几口气,一个翻身,面朝上躺在床上。
那晚她帮言随心换睡衣时,无意间看到了言随心D裤上隐约透出的痕迹。
她是女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言随心明明是主动的那方,为什么会这样?她又想到了陆婷婷身上的血腥味。
因为陆婷婷生理期不能在下,所以才换了言随心在下?
生理期都不放过人家,言随心你是有多饥ke?!
言随心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晚陆 婷婷穿着她的西装走后,她看着她醉醺醺睡在车后怎么拽都拽不起来,回去又发现了D裤上的痕迹,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愤怒。
她想摇醒言随心。
真的。
那一瞬间她真的想摇醒质问她。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跟别的女人滚在一起!骗子!!!
幸而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就被自己的愤怒惊出了满身冷汗。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不过是一场狩猎游戏,哪有猎人爱上猎物的?猎物爱上猎人就更可笑了。
猎人毕竟是猎人,怎么可能只猎她一只猎物?
所以言随心一边勾撩着她,一边和陆婷婷滚在一起,简直再正常不过,只守着她一个人才是怪事。
她只是只弱小的兔子,在猎|枪下,除了努力守住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往枪口上撞,还能做什么?
明明这些道理早就明白,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
于星澜,你清醒一点,什么都不知道越陷越深情有可原,什么都知道还泥足深陷就是愚蠢!
于星澜闭上眼,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快要炸掉了!却偏偏挤不出一滴眼泪。
别……
别对我温柔!别对我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也别冲我撒娇!更不要搂着我睡觉!
我很烦!很烦很烦!我厌恶这一切!所有的一切!
求求你了言随心!快点把遗产给我!
拿到遗产我就再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我就可以……可以……
求求你……
快点……
手机铃突然响起,打破宁静。
于星澜张开眼,眼底浮着血丝,探手摸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没有备注,是一串熟悉的手机号。
于星澜记得这个号码。
乔中林。
“见一面吧澜澜,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如果是网上那些就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
“不只是那些,还有更重要的,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上次那栋公寓等你,你要不放心可以带上外公外婆一起来。”
于星澜闭了闭眼,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言随心留在里面的瑞士军刀,紧紧攥在掌心。
“好,我现在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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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强大摇大摆走进副董办公室时,顾朔风正在和秘书 交代事情,助理说了让他稍等一下,他不听,硬闯进来还趾高气昂。
“先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我女婿谈。”
秘书厌恶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顾朔风。
顾朔风纤白的手微摆了下。
“休息十分钟再来。”
“是。”
秘书抱着文件出去,与于强侧身而过的瞬间没控制住瞪了他一眼。
于强并没有注意到,拉过转椅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笑道:“咱们谈谈吧,言董。”
“洗耳恭听。”
“网上那些传言相信你也看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
“于总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听信了谣言兴师问罪来了。”
顾朔风懒洋洋靠向椅背,漫不经心的声音和之前的严肃天差地别。
于强依然顶着老脸笑着:“是不是谣言,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法院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