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头好晕。
耳旁是忽远忽近的耳鸣,伴随着簌簌沙沙的扑打声。
顾朔风送送场糊睁开眼,先看到的是灰扑扑的天花板…
一盏破旧的老式灯泡积着厚厚的灰吊在上面,钨丝有气无力地晕着香沉的光,像是整个灯泡都在打着镳睡,照什么都是模糊不清。
顾朔风转过头去,看到了斑驳的灰泥墙,满屋的杂物,汽油桶,工具箱,破单车,旧唱片机...
视线最后落在一道窈窕袅娜的背影,徐汀兰背对着她在铺床,床单唰唰扫得平平展展,枕头轻拍两下搁在床头。
床头是长方形的,木栅栏似的,床头床尾像两张长椅似的分开来,中间架上了床板便成了床。
这种结构并不稀奇,这是老式床,七八十年代非常常见,床底下还有很大的开放空间,现在被床单挡着,看不到。
顾朔风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却发现手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脑中依然像是蒙了层雾,昏昏沉沉的,她侧躺在床对面的地上,潮湿的地面铺了两层厚厚的褥子,她身上也盖了薄毯,可依然挡不住逼人的凉气。
这里是......地下室?
嗒哪。
腿轻轻一动,金属碰撞声传入耳朵。
嗒哪。
又一声。
顾朔风下意识低头去找声音来源,还没等看清,徐汀兰转回了身。
“醒了。“
冰凉凉的声音,没有之前的温和清婉,疏离的像是陌生人。
徐汀兰径直走到她跟前,俯身将她拽起,转身就往床边走去。
顾朔风四肢虚软,被徐汀兰拽得踉踉跄跄,赤脚踩过潮凉的地面,娇嫩的脚尖冰得生疼。
嗒哪!嗒哪!
金属碰撞声一声接着一声,顾朔风被猛地丢到床上,晕头转向地栽在枕头上。
“不是要告我绑架吗?只要你能从这里出去,随便告。”
顾朔风挣扎着起身,不用看也知道,左脚沉甸甸的,冰冷的锁链一头锁在脚踝,一头锁在地下室的顶梁柱上。
咔啷!
锁圈上竟然还有还有一根较短的铁链,就在她恍神的工夫,又被徐汀兰锁在了床头。
一只脚,两道束缚,将她的活动范围缩小到了床周围不超过一米的范围,就算她试图挣开一条铁链,也跑不了,还有一条。
徐汀兰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明晃晃的钥匙,转身顺着陈旧的木阶梯咯吱咯吱上了楼。
地下室门一开,光亮射|入,门外一片光明,门内昏暗不清,一扇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再回来时,徐汀兰手里多了托盘,盘上糖醋小排,京酱肉丝,腰果虾仁,还是中午那些菜,满满当当,纹丝没动。
托盘直接放在了床上,徐汀兰侧身坐在床边,双腿交叠,一只脚悬了空,条纹长裤上缩,露出一点雪白的脚踝。
她解开白衬衫袖扣,向上挽了挽袖子,之前做饭铺床都没有挽,这会儿送个饭却像是要打一场硬仗似的。
顾朔风一言不发地缩在床角,双手反剪在身后,早已绑得酸麻。
徐汀兰一言不发地挽好袖子,这才端起托盘里的米饭。
“过来。”徐汀兰命令似的召唤。
顾朔风没动,后颈挨针的地方现在还隐隐抽痛着,让她的怒火根本无法抑制。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栽在徐汀兰手里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在徐汀兰面前放松警惕?明明才刚在她这里吃了大亏!
她不动,徐汀兰也不在意,这不过是个1.2米的单人床,很小,顾朔风即便再怎么缩在角落,徐汀兰也能够得着。
徐汀兰夹起一块儿小排随着碗递到了她唇边。
“热过了,吃吧。”
顾朔风向后缩了缩,黑漆漆的眸子小狼一般瞪着她,突然抬脚猛地一踹!
啪啷!!
猛地将那碗打飞出去,摔碎在地上。
顾朔风在试。
遇强则弱,遇弱则强,这是徐汀兰一贯的特质。
她想试试看徐汀兰现在还是不是这样?
如果是,她表现的越凶悍,徐汀兰放走她的几率就越大。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徐汀兰在这里磨蹭,拖得越久,王建飞那边越容易出岔子,她的计划也越容易失败,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从这里离开。
徐汀兰拿着筷子的手举着,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狼藉,重新夹了一块儿排骨到她嘴边。
“不吃可是会饿肚子的。”
“滚开!”
啪!
又给她打飞了。
徐汀兰稳稳地拿着筷子,又夹了第三块。
这次顾朔风干脆直接踹她的手,将那筷子连同那排骨狠狠踹到地上!
徐汀兰的手被踹得甩出去很远,又慢慢收回,依然面无表情,无波无澜,转而用手直接捏起一块排骨,再度递到了她唇边。
她越是气定神闲,顾朔风就越是怒火窜跳,横竖是试探,干脆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突然一个横扫,当哪一声,整个托盘飞甩了出去,徐汀兰捏起那排骨看了看,送到床外,指尖一松,当哪一声,掉在了地上。
—声轻叹。
“刚换的床单就弄脏了....."
顾朔风冷笑:“小区门口有监控,你带走我的事瞒不了多久!我劝你还是...…”
“嘘—一”冰白的手指压在了顾朔风的唇上,“你糊涂了吗?有监控的是你原来住的小区,这个小区从来都没有监控。"
顾朔风当然知道没有,这个年代监控还没有昔及,并不是所有小区都有,只有医院、酒店、超市、商场这些比较大型的公共场合有私装,马路上都还没全网覆盖。
她记得徐汀兰从来不关注这些的,看来那晚徐汀兰等她的时候刻意查看过了。
顾朔风跪坐床上,身形向前微探,长发凌乱的散在肩头,乱发后的眸子冷光咄咄,明明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却丝毫不减锐利,凶悍的像是随时都能扑过来咬断喉咙啖肉饮血,可偏偏那因愤怒而晕红的眼尾艳媚而妖娆,让那凶悍大打了折扣。
"就算没有又怎样?咱们之间的恩怨,王建飞再清楚不过,我失踪,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瞽察早晚会找到这里!就是不知道老爷子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居然做出这种事,会有什么反应?"徐汀兰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眸中的漠然丝毫未动,撩起那铁链摩裟了下。
“我家院子原来养过两条藏骜,是母子,这铁链就是拴他们的。”
顾朔风蹙眉。
这是想侮辱她现在和畜生一样?!
徐汀兰转手指了下不远处杂乱不堪的杂物箱。
“那里面还留着它们用过的嚼头,每次它们不听话乱叫的时候,我太爷爷都会给他们塞上嚼头,这样它们就会乖乖的,很安静。“
这是在.….....威胁她?!
顾朔风微眯了眯眼,趁着徐汀兰的注意力还拿杂货箱,突然一跃而起,脚踝锁链猛地甩出喇喻两下,正正缠在徐汀兰的脖子上!
嗒啷嗒啷。
锁链摇晃着,顾朔风一个旋身勒倒徐汀兰,坐在她身上,借着脚踝和床头间的铁链短的优势,将那冰凉的铁链死死缠在徐汀兰脖颈固定在脚踝和床头之间.脚踝只稍一用力,徐汀兰便明显咳嗽了下。
顾朔风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心头郁结的恶气总算吐出了点儿。
“解开我的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徐汀兰又咳了声,波澜不惊地望着她。
“我是不可能给你解开的。”
“不解开,我就勒死你!”
顾朔风目光如刀,脚踝又狠向外扯了扯,铁链勒进细嫩的皮肉,勒出深深的凹痕,徐汀兰的脸肉眼可见的速度憋出酡红。
“好,咳咳...….”
徐汀兰狼狈地咳嗽着,眉心蹙紧,却依然丝毫不为所动,“有你给我偿命,我不亏。”"
徐汀兰安静地躺在那里,任她怎么勒,竟然真的完全不反抗。
顾朔风手下持续用力,凶狠狠瞪着那波澜不惊的眸子,怒火再度腾腾而起!
“你真以为我不敢勒死你?!”
徐汀兰干脆阖上了眼,脸颊越憋越红,一路蔓延至耳根,手下意识扒住了她的胳膊,额角青筋都隐约跳了起来,她却完全没有用力,只虚虚地扒着。
“勒死你我不用偿命的!我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正当防卫!”
“这屋里工具这么多,就算你不给我钥匙,我早晚也能砸断铁链出去!不可能困死在这里给你陪葬!”
“就算砸不断!你失踪我也失踪,早晚警察也会摸到这里!我还是会得救!”
“你的死什么都改变不了,最多就是让我受几天罪而已!死也白死!“
顾朔风道理分析地明明白白再清楚不过,可徐汀兰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虚扒着她的胳膊,再怎么痛苦都咬牙一言不发。
徐汀兰的固执顾朔风是再清楚不过的,经历了那么多打击,她的固执不仅没有丝毫减弱,看上去反而更加严重。
“既然你想白死,那就死吧!”
顾朔风脚踝又用了用力,可也只勒了那么一下,颓然地松了力气。
不怕凶不怕横也不怕打架不要命,就怕这种雷打不动的。
原本想着威胁徐汀兰解开她的手,再绑上徐汀兰通问清楚钥匙在哪儿,或者通她把工具箱拖过来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能弄开锁链,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宁死不屈.尽管知道不可能,顾朔风还是趁着徐汀兰没爬起来,用脚在她身上摸索了个遍。
如她所料,徐汀兰果然没有那么蠢,钥匙并不在她身·上。
顾朔风挫败地翻身下来,徐汀兰捂着脖子咳嗽着也撑身坐起,沉默地望了她一眼,起身拽了拽衣角,抚了抚脸侧乱发,蹲下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全都收拾到托盘里,徐汀兰端着朝楼梯走去:“我再给你下碗面。”
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顾朔风盘腿坐在床上,窝着一肚子气,冲口而出:“你做的东西我不会吃的!”
徐汀兰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从胸前扫到身下,什么也没说,开门出去。
顾朔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顾朔风:......
赶紧双腿并拢规矩得跪坐,努力把滑到手肘的肩衣归拢回肩膀,可惜松散的浴袍依然是松散的,她反剪着手,根本没办法重新系好。
徐汀兰!
不要脸!
好歹给底裤行不行?!
又坐着生了会儿闷气,她这才起身拎起锁链仔细查看。
床头是沉年老木头,短链子锁在上面基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只要找个趁手的工具就能砸毁,可锁在顶梁柱那头的铁链却不好办,那顶梁柱是水泥浇筑的,说不定里面还有钢筋,普通工具根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