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趁他病要他命!

天道:“……”

“我要回去, 你送我回去。”阮星阑满脸坚定道,“我知晓天命不可违,但我偏偏就要与天命斗到底。剩下的秘密, 就让我自己去摸索。送我回去吧,那个时空需要我这样厉害的人去拯救, 而我……同时又那么的可怜, 需要那个时空的人来救赎。”

天道明白那个时空的人指的是谁,手心一阵阵发烫, 与此前阮星阑跌入的幻境中一样,倘若他离开了此地,自己也就不复存在了。

除非那个时空的慕千秋身死道消, 他才能再度出现。

不舍和难过也在此刻盈满了他的双眸, 天道薄唇微微抿着, 既不说好,也没说不好。

素白的衣衫猎猎如风,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越是拼命压制情愫,越是情难自禁。越是强迫禁|欲,越是烈|焰焚|身。

“你……你怎么了?”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儿,阮星阑抬起那双干净纯粹, 宛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的眸子,低声道,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星阑,本座其实也……”

也非常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舍不得再放你回去。

想将你囚困在此地, 让你永远都回不去。

可上一个时空的慕千秋,便是天道自己。

阮星阑其实也有点难过,低头看了看平坦的小腹, 想起此前在桃花坞,与心爱之人的恩恩爱爱,还有生下的那几窝小兔崽子,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也不知道离开此地,慕千秋可会有这些记忆。

“拿着这个,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天道伸手一翻,一盏长灯出现在手中。往阮星阑手心里一放,冰冷的手指轻轻撩过少年的指尖。

阮星阑心神一晃,手里攥紧了长灯,淡蓝色的光芒将天道的脸渲染得极其柔和,连往日的锋芒都在此刻敛去。情不自禁地轻唤道:“师尊。”

“星阑,听话。”天道终究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着少年的脸,哑着声儿道,“去吧,你我终究会再度相逢。”

而后,天道轻轻推了他一把,阮星阑脚下一个踉跄,手提着长灯往前走。

周身一片雾茫茫的,唯有手中这一盏长灯可以引路。

隐约可听见身后传来清冷的叹息。有很多次,他都想回头看一看,又怕自己这么一回头,此生都离不开了。

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他一头扎了进去。双眸禁闭,心中默念。

慕千秋,我又回来了。

待再度清醒时,阮星阑便躺在魔界里。

身上还是跌入幻境前的那一身玄色长衫。头痛欲裂,好半天儿才缓过神来。

就听殿下有人道:“魔君,您昏睡许久了,魔界的子民需要您,魔君何时领着魔兵再度问鼎仙门?”

阮星阑单手捏着绞痛的额角,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记询问天道了。

此刻一听竹子精的声音,立马想到这货此前的所作所为,登时怒从心底起,霍然起身,一掌将之打飞出去,怒道:“混账!”

竹子精往后倒飞吐血,赶紧捂住胸口起身跪倒:“魔君息怒!让魔君受苦了!三百余年了,属下一直都在找寻魔君的下落,怎么都想不到,魔君居然投胎转世为人,还拜入了天衍剑宗!属下有罪,此后愿长伴魔君左右!以身侍君!”

阮星阑心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那还多着呢。

低头瞥了一眼双手。一手灵力,一手煞气,竟全数在他一人体内。

暗暗琢磨着,魔君的灵魂此刻应该在自己身上,究竟是清醒的,还是沉睡着。何时会出来兴风作浪。

姑且管不了这许多,先弄死这碍事的搅屎棍再说!

一掌欲往竹子精的天灵盖打去,郎竹大惊失色,慌忙道:“魔君!不可!魔君体内有属下的半颗妖丹,若杀了属下,魔君也会受伤!”

赶紧将掌中劲势收了回来,阮星阑不悦道:“你早不说?现在吐给你!”

而后,他又作势把妖丹吐出来。

竹子精又道:“魔君,万万使不得!魔君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万万不能做出如此自伤自残之事!”

阮星阑不由自主胸闷气短起来。

心里琢磨着,人家魔君的身体,可是强悍无比的蛟龙,而自己呢,不过就是肉|体凡胎。的确不能折腾的。

手腕处忽然一凉,低头一看,一条小黑蛇紧紧缠绕在腕上,似乎才睡醒,乖乖巧巧地吐着蛇信子。

“这是……”阮星阑蹙眉问竹子精,“本君此前养过这东西?”竹子精摇头:“不曾养过,魔君的本体是蛟龙,有漂亮的龙鳞和利爪,黑蛇如此丑陋,魔君才看不上!”

阮星阑点头:“哦,那这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

虽然自己以前是有一条可可爱爱的大蛇尾巴,但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尾巴是花的,可好看了。手腕上这条小蛇通体漆黑,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还有条小蛇缠在腕上。

姑且不管这小黑蛇了。阮星阑问:“现在修真界是个什么情形?”

竹子精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喜悦道:“魔君,好消息啊!修真界现在可乱可乱了!”

而后,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听着竹子精绘声绘色地描述修真界的惨状,阮星阑满脸的惨不忍睹。

这话还得从他离开七星阁说起。

当时天裂开了一条大口子直通魔界。他怕自控不了会大杀四方,便提溜着竹子精逃离七星阁。

没曾想慕千秋生死相随,竟然也一头撞进了天裂开的地方。

等慕千秋再度回到修真界时,身负重伤。连夜回了天衍剑宗。

彼时整个修真界都传扬遍了,知晓阮星阑是魔君的转世,各地家族,门派,纷纷起义,为了爱与和平,要打上魔界,诛杀魔君。

话到这里时,竹子精还破口大骂道:“就凭他们也配当魔君的对手?魔君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了!”

阮星阑:“……”

竹子精:“魔君威武,魔君凶|猛,一统修真界,问鼎仙门指日可待!”

阮星阑:“……”

竹子精:“魔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手可摘星辰,脚可踏山川!一挥衣袖,人间八百里土地飞灰湮灭!力拔山兮,吼一嗓子,半个修真界都要抖三抖!”

阮星阑:“……”

竹子精:“天上地下,唯魔君至尊!当年魔君若非看上了慕千秋,整个修真界早就匍匐在了您的脚下!”

阮星阑忍无可忍:“行了,本君没你说的那般厉害。”

竹子精满脸正色道:“魔君如今怎生如此谦虚?慕千秋都被魔君重伤至此,放眼整个修真界,谁还能与魔君抗衡?魔君终于想开了!”

“什么?!你说什么?”阮星阑大惊失色,霍然站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是我打伤的慕千秋?是我?是我打伤的?!”

“当时只有魔君和慕千秋在一起,若不是魔君打伤的,那还能是谁?普天之下,谁有魔君这般厉害!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属下对魔君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

只听嗖的一声。

一道黑影窜出了魔宫。

竹子精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大好了!魔君想开了,趁他病,要他命!连一夜都等不了,诛杀慕千秋去了!”

阮星阑一路风风火火地出了魔界,直奔天衍剑宗。

待到了山脚,又一刻不停地上了峰,摸到瑶光殿去。

可又在殿门口突生怯意。

想起慕千秋神识未开,没有天道的记忆,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位神袛。

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地接纳自己。

用十二指肠想一想都知道,肯定还要因为立场问题,而争吵个几十回。

阮星阑抬起的手渐渐放下了,立在殿门外心境久久不能平复。

说起来也让他牙疼,明明是自己更委屈啊,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要他去哄慕千秋呢。

毕竟是在上面那个,慕千秋就不能自觉一点,偶尔也哄哄他。

心头火又簌簌冒了出来,冷不丁又想起竹子精说的话,慕千秋身负重伤。

那股火气又簌簌地熄灭。他纠结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极为恼火地想,别人黑化,那都是牛气冲天,不可一世,大杀四方,风风光光。

可自己黑化,就他娘的,换了一套衣服?

顶多再换个睡觉的地方,还不得不作出一副“我黑化了”,“我冷酷无情”,“我要征服整个修真界”的样子。

否则修真界的人会觉得他懦弱好欺,魔界的人会认为他不堪大用。

难,太难了。

正在他犹豫不决到都要用脚趾头将地面抠出一个小洞洞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开了……

仿佛已经预料到他回来,大开殿门欢迎他进去。

阮星阑愣了愣,随即转身就走。

自殿里冷不丁窜出来一条绳索,将他捆得严严实实。而后往里面狠狠一拽。

哧溜一声,整个人就飞入了殿内,殿门也重重关上。

后背蓦然贴在了滚烫的胸膛处,一手横在他的腰腹上,温热的呼吸洒满他的颈窝。

心脏砰砰砰乱跳的厉害。

阮星阑心想,沉着冷静,不慌不忙,要冷酷,要无情,要……要……

呜呜呜,师尊的怀抱好温暖,好想跟师尊撒娇。

他一边强忍着撒娇的冲动。一边故作冷酷无情道:“慕千秋,你竟然敢骗本君,本君今日便是来诛……哎呀,疼疼疼疼疼!”

耳朵被人从后面咬住,留下了两排略深的牙印,慕千秋将他死死圈在怀里,沉声道:“谁准你唤本座的名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