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寻声望去, 就见一片黑色的衣角在石洞里晃荡,明晃晃是引|诱他们过去的。阮星阑一马当先,攥着长剑, 几个飞掠间追了上去。那黑影的动作极快, 转瞬间便消失殆尽。
阮星阑再反应过来时,眼前霍然开朗起来,摆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副棺椁。这棺椁看起来很沉重, 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繁复的符咒。可棺椁似乎不久前才被人动过,还有少许的血迹。
刚要抬手将棺椁推开,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攥住。阮星阑一愣, 回眸道:“师尊?”
“别动, 当心有危险。”
慕千秋把他往旁边轻轻一推,一甩衣袖, 那棺材板呼呼飞了起来,啪嗒一下砸在地上。阮星阑抬手拂了拂飞灰。
定睛一看,当即大惊失色。
棺椁里躺着的人, 正是林知意。
此刻林知意双目紧闭,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双手乖顺地放在胸口,唇角还淋漓着鲜血。阮星阑赶紧翻身进了棺椁, 拍着林知意的面颊喊:“师弟,快醒一醒,师弟,师弟!”
林知意悠悠醒转,很茫然地问:“师兄?我这是……这是在哪儿?头好痛啊,师兄。”
“别怕啊, 师兄来救你了,来来,快起来!”阮星阑将人从棺椁里抱了出来,取出水囊喂了他几口。
在林知意喝水的空档里,凤凰他们也赶来了。
“师兄,我这是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阮星阑问:“你一点印象都没了?”
林知意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喝醉了酒,在师兄房里睡觉,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师兄,这里是哪儿?”
阮星阑也他妈的想知道这里是哪儿。招呼着凤凰过来照看,起身同慕千秋道:“师尊,看来那邪祟只是跟常家有仇啊。”
顿了顿,他看了眼林知意,压低声儿道:“师尊,你说这事儿究竟跟林知意有没有关系?如果有,那么他也装得太自然了吧,有这个天赋,怎么不去唱大戏啊。”
慕千秋道:“如果不然,你去试探试探?”
阮星阑觉得有道理,遂过去告诉林知意:“在你被人掳走的时候,常家满门被灭了。”
说着,他仔仔细细盯着林知意脸上的神情,就见林知意先是一愣,随即变得狂喜,最终红着眼眶,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哆嗦着唇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阮星阑听罢,心里更觉得,如果这事儿真是林知意干的,那么他也忒能装了。正暗暗疑虑。
忽听开阳道:“不好了,阮星阑,你快来!他们快不行了!”
阮星阑一听,赶紧抛下林知意走了过去。就见那六名常氏弟子毫无预兆就七窍流血起来,在地上不断地痉|挛抽搐。眼瞅着就要上西天参拜佛祖了。
他做不到见死不救,遂抓着对方的手腕,强行输送灵力,可半点用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六人渐渐失去了生机。
“可恶!白忙活一趟,还是没救下来,太可恶了!”摇光破口大骂起来,“究竟有何仇何怨竟连门中十几岁的弟子都不肯放过!”
开阳道:“说实话,我有想过他们会死,但没想过死得这么突然。”
小凤凰听罢,感慨道:“人固有一死,不过早晚。”
阮星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之前这几个少年还口口声声地说,要拜他为师呢,现在可好了,人骤息之间就没了。
其中最开心的,应该就属林知意了。非但没表现出难受,反而还挺痛快似的。
摇光觉得他过于冷血,直言不讳道:“你在笑什么?看见别人死在你面前了,你就如此开心?”
林知意道:“我没笑。”
“还说没笑?我都看见你唇角弯了一下,当时大家都在,就你不在,你现在又如此神情,难道说与你有关?”
又来了,又来了,宋宁又开始阴谋论了。阮星阑觉得,就算是阴谋论,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啊,干嘛说出来,这不就是打草惊蛇?
凤凰一听,下意识袒护林知意,呛声道:“放屁!说风就是雨,自己屁股都没擦,还嫌别人不干净!”
“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以为我怕你啊,宋摇光!我之前不说是因为我懒得说,你们七星阁自己都不干不净的,凭什么指责我们剑宗?”
“你才不干不净!”
“你不干净!”
“你才不干净!”
两人又掐上了,阮星阑懒得劝架。捏着下巴慢慢在脑海中捋线索,将每件事儿都捋通顺。
从竹子精那里开始捋,慢慢捋。
竹子精在常家的地盘上作妖,常陵不可能半点不知情,之所以一直纵容竹子精为所欲为,本身就有点问题啊。
想到此处,他便将竹子精放了出来。那竹子精被关了一阵子,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凤凰和摇光见状,也不打架了,围过来看。开阳“嚯”了一声:“竹妖?阮公子身边总是有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摇光问道:“此人是?”
“魔君从前座下一名猛将。”阮星阑随口道,抬着下巴问郎竹,“我有话要问你,你如实招来,若是有半句瞎话,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郎竹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阮星阑便道:“我杀你是迟早的事儿,听说你对魔君特别忠心不二,我要是在人间散播点谣言,说魔君此前不举,再请几个说书先生,在人间唱一唱,你说会怎么样?”
郎竹怒道:“这世间怎生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
“过奖,与你的主子比起来,我还是差了点。”阮星阑笑眯眯道:“你在清河待了三百多年,作威作福的,认不认得常家?”
“认得又怎样,不认得又怎样,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就是比较好奇,之前你苟且偷生不敢出来祸害便罢了,后来你在常家的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常家就算降伏不了你,上头还有合欢宗呢,怎么会任由你残害那么多无辜少女?”
郎竹冷笑:“自是常家有把柄在我手中。”
“什么把柄?”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跪下来求我,我便告诉你。”
阮星阑可不是被吓唬大的,闻言便道:“你知道什么是海棠共情吗?”
“什……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海棠共情?”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重点是你知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阮星阑伸手一指身后众人,“你要是坚持不说,那我也不逼你,我现在就让他们这些人,轮流玩一玩你这根竹子,等把你玩到半死不活,我再启动海棠共情,那所有的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
郎竹咬牙切齿:“我可不信,你知道怎么启动海棠共情!”
“哦吼,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啊,这样,我给你一点提示。”阮星阑用剑柄往郎竹的身下狠狠一捣,“现在相信我了吧?”
郎竹的脸色一白,愤怒道:“你真的是剑宗的弟子?你师尊真的是慕千秋?”
“是啊。如假包换。”
“慕千秋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他就不配为人师表,不配当仙门仙首!”
“配不配,你说着不算,我说着也不算,功过是非都留给后人评判吧,你我又不是史官,”阮星阑又狠狠捣他一下,“说不说?我这些师弟们也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别逼他们动手啊。”
小凤凰扭了扭脖颈,手指头掰得噼里啪啦响:“我还未试过竹子,今日可以试一试。”
其余人道:“我们也可以!!!”
开阳和摇光对视一眼,一起道:“那我们也试试!”
林知意微微一笑:“那我给你们烧水。”
“说!”郎竹被他逼得脸色铁青,怒道:“我说还不行吗?快把剑拿开!!!”
阮星阑把剑拿来,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郎竹缓了口气,这才道:“这事说来很简单。”
“有多简单?”
“两个字可以概括。”
“哪两个字?”
“睡过。”
“哇哦。”阮星阑发出了一声惊呼,“你跟常陵睡过?他睡你,你睡他?睡了几次?”
郎竹恼道:“当然不是!”
“那你是……”
“我与常家的家主!”
“他睡你,你睡他?”
“废话!”郎竹更恼,“当然我睡他!!!”
众人不信。小凤凰道:“吹的吧,就你这根竹子,你能睡谁?”
“你别不信,真是我睡他!!!”郎竹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连声音都提了几分,“当初慕千秋独自一人打上魔宫,诛杀了我的主人,我也身负重伤,与那些魔兵被修真界追杀,我一路东躲西藏逃到了清河,就在地下休养生息。”
阮星阑摊手:“然后呢?”
“然后我为了恢复功力,陆陆续续抓了不少修真者,吞噬他们的血肉,用以调息。”郎竹咬了咬牙,“就在三年前,我照常溜入人间,就在一片竹林里,化作一支郎竹,等待有人落网。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了脚步声,就见一个青年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腿根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