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师尊一去不复返, 阮星阑提议同行。
慕千秋也没拒绝,自然无比地帮他把衣衫,一件件拢起来, 看着徒弟艳红的皮肤, 喉咙绞紧。口舌发干。下意识地攥紧拳头。
推门出去,二人站在楼梯口往下眺望。
就见一名常氏的弟子面红耳赤道:“我们不过就是好奇,所以才问一问的,有什么不能问的?修真界都传遍了,说你们天衍剑宗的大师兄, 抢了金儒门少主的炉鼎!而且还是人与妖结合生下来的孩子!据说那狐狸可骚可浪了,我等好奇, 借来看看又怎么样?”
林知意寒着脸道:“凭什么借与你看?即便那狐狸此前是金儒门少主的炉鼎,眼下也归了我们大师兄了, 岂是你们说借便能借的?还有,你们刚才说人妖之子比不得人神之子在床上销|魂蚀骨,难不成, 你们也试过了?”
“试倒是没试过,可修真界都知道, 人神之子是炉鼎中的极品,哪门哪派要是得了一个, 那都是藏起来, 不与外人道。那等好宝贝,怎么能是我们这些弟子摸得到的。”常氏弟子狐疑地打量林知意, “你这么急着出头, 该不会也想试一试吧?”
林知意攥紧拳头:“不想。”
“不想就好,不想就好。我听闻,人神之子都心狠, 虎毒不食子呢,人神之子若是怀了身子,可比狼豺虎豹吓人多了。我听门中一位师兄说过,从前他见过一个人神之子,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怀了五个多月了,孩子都成形了,硬生生地被他自己生剖出来。”
常氏弟子不知林知意的真实身份,原本此前对绝美女修颇有好感,后来见他们换回了男装,虽然大感失望,但也没再纠缠。
此刻兴致勃勃道:“因为五个月是极早产的孩子,听说要是救,也能救下来,可那人神之子跟疯狗一样,当着别人的面,把他的孩子又给吃下去了。要我说啊,人神之子比那什么魔啊,妖啊,鬼啊,可怕多了。修真界拼了命地想让他们多多繁衍后代,得以在世间苟活,可他们却一心求死,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事实上的确如此,修真界把人神之子当成万里挑一的炉鼎,一旦遇见,不论男女老少,都会使劲浑身解数,逼破他们产子。
在这点上,就跟鲛人有点相似,鲛人被抓住后,为了不落泪成珠,宁愿自剜双目。可穷凶极恶的修真者,仍旧不肯放过他们,即便鲛人没了落泪成珠的眼睛,还是会一刀一刀割下他们的肉,用他们的血肉做成千年不灭的鲛人蜡。
就连骨头都会制成各种各样的法器。
人神之子的遭遇比鲛人还要惨烈百倍。好歹鲛人一族,男鲛大多比较丑陋,少数貌美女鲛又没修真界的女修们温柔小意,成功让鲛人一族免于成为炉鼎。
而人神之子,不论男女都生得人间绝色。骨头可以炼制法器,肉可以吃,血可以喝,身上全是宝。
更别说是收为炉鼎了,那种滋味,据原文里描述,谁试谁知道,快活得一批。
而林知意就是他们那个族最后的希望了。
阮星阑估摸着,现在修真界,人神之子的数量,应该不超过一千人了。毕竟能活下来的,太少太少。
林知意气得浑身发颤。
霍然一抽腰剑配剑,反手将大圆桌子劈开,酒肉饭菜砸了一地,六个常氏弟子吓了一大跳,慌忙站起来。
先前说话的弟子怒道:“林知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句话说错了,你要掀我们的饭桌?我他娘的,还……还没吃饱!”
“我也没吃饱!”另外一个常氏弟子也道:“不要以为你生得美,我们几个就不打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脚下踩的是哪家的地|皮,这里可是清河,归合欢宗,还有咱们常家接管,可不是你们天衍山!你想掀桌就掀桌,好歹也等我们吃饱啊!”
林知意攥紧长剑,二话不说,挥剑就砍。
阮星阑心道,不好,这要是砍死人了,在清河地界要惹麻烦的。倒不是怕了合欢宗和常家,只不过他们此行是为了追查无头尸的真实身份,要是在此耽搁了,那事儿就大了。
见小凤凰不动如山,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立马便知凤凰这孩子,又开始纵容林知意了。
遂想自己出手阻止,飞身下了二楼,从后羿抓林知意的手腕,大声道:“师弟!不准胡闹!”
“滚开!”
林知意眸色通红,不辨来人,反手一剑,阮星阑往旁边一躲,衣襟仍被划破,
慕千秋的眉头猛然一蹙,一条缚仙绳窜了出去,直接把林知意捆了个结实,然后吊在了房顶。
林知意大力挣扎:“师尊!快放开我,师尊!让我杀了他们,师尊!”
“住口。”慕千秋淡淡道:“休要胡言乱语,还不住口?”
其实,阮星阑明白慕千秋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常氏弟子估计也就是痛快痛快嘴,就他们这个年龄,这个身份,肯定没资格享用人神之子。
估计也就是知晓点事儿,把这东西当成可以在同龄人面前炫耀的谈资。
人神之子的境遇,在修真界已经维持了上万年,视他们为炉鼎的想法根深蒂固。
就这么说吧,因为狗可怜,现在严令禁止所有人吃狗肉,肯定会有很多人反对的。就算用武力镇压,也无济于事,口服心不服,早晚要出霍|乱。
虽然拿人神之子比作狗,实在太侮辱人了,但在修真界,人神之子的待遇,也许还不如一条狗呢。狗好歹不会被人日吧,虽然大家都说日了狗,日了狗,真让他们去日个试试啊。
既现实,又令人绝望。
林知意满脸绝望地闭着眼睛,两行眼泪唰得一下冒了出来。阮星阑摸了一把衣衫,抬眸瞧见,觉得像是看见了生前的自己,一切悲苦都无人在意,立马感同身受了,偏头同慕千秋道:“师尊!放师弟下来吧?绑着多疼啊,不过就是争了几句罢了。”
慕千秋道:“他伤了你。”
阮星阑道:“没伤着,就是擦了点边边,没流血,没受伤。”
慕千秋抿唇,坚持道:“他伤了你。”
那些常氏弟子们约莫觉得不好意思了,纷纷拱手告罪:“我等只是与林公子说笑,可能是玩笑开过了,惹林公子不高兴了,我等在此给他赔礼道歉,还望仙尊莫要怪罪于他。”
慕千秋还没出声,凤凰就一脚踹开长凳:“只是说笑?那我现在把你们狗腿敲断,也是在开玩笑!”
常氏弟子们道:“你怎生如此无礼,我们都已经主动赔礼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我们跪下来给你们磕头?凭什么?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又没干嘛。林公子如此激动,难不成他也给别人做过炉鼎?”
“放屁!”凤凰暴怒,一个闪现冲过去,扬起拳头将人揍翻在地。
其余人愣了愣,随即抽剑围了过来,剑宗的弟子也不甘示弱,双方立马剑拔弩张。
阮星阑都快没眼看了,偏头瞥见慕千秋寒着脸,是他一惯要发火的前兆,师尊一旦发火,顷刻之间整间客栈都要毁于一旦。
遂赶紧一把抓住慕千秋的手腕,不准师尊出招快速地说:“师尊!这里交给弟子处理!师尊先回去休息!”
连推带拽地将人关进房间,底下已经打起来了。因为在凡间不能随意使用法术,双方都是拳拳到肉,凤凰跳起来打架,那长凳砸的哐当乱响。少年的身形在半空中灵活起跃。
阮星阑上前一把攥住凤凰的手腕劝道:“不要再打了,像什么样子!好好说话不行吗,一个个都吃饱了啊!”
“不帮忙就滚蛋!别在这碍眼!”凤凰欲甩开他的手。
“凤凰,你听我说,师尊做事肯定有师尊的道理,打几下出出气就行了,真要闹出了人命,师尊不会饶了你的!”阮星阑一脚将常氏的弟子踢飞,嘴上说别打了别打了,脚下踢得可猛了。
凤凰道:“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滚开!”
阮星阑劝不住他,只好抬手使了个定身术,总算让众人停下了。
“你看看你们,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还有你,凤凰,”他压低声儿道:“你太娇纵了,我说的话,你不听,师尊说的话,你总该听了吧?别打架,要打回头暗地里打,我帮你!捶死一群狗|日的!”
凤凰不甚相信他,可终究没再说什么。
战况一目了然,常氏弟子们吃了大亏,被打得鼻青脸肿,阮星阑趁乱的时候,还踹了他们几下,也算给林知意出出气。
待将两波人送回房间,小可爱还被吊在房顶上。师尊没说放他下来,阮星阑和小凤凰也不敢违背师命。
两个人就站在大堂里,抬头看着林知意。
要不然怎么说林知意娘们唧唧的,好像是水做的人儿,眼泪珠子簌簌往下掉。可怜死了。
吊那么高,肯定很疼很疼。阮星阑这么觉得。
想了想,他偏头跟凤凰商量:“咱们这次五五分算了,偷偷把林知意放下来吧。”
凤凰嗤笑:“只要你能把二师兄放下来,我全替你俩扛了。”
“你什么意思?”
“缚仙绳是师尊的法器,除了师尊之外,谁的命令都不听。”
是哦,差点忘记这茬儿事了。
阮星阑苦恼,不忍心看林知意一直被吊着,心想这个时候去求慕千秋,无异于火上浇油,就以慕千秋的脾气,这次肯定会好好治治林知意的。
师尊平时基本上不会去动林知意,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按理说,自己应该高兴的,师尊一视同仁了,可不知道为啥,一看林知意哭得娘们唧唧的,十二指肠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