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往昔重现秘境【一】

王前辈为复仇而生,自始至终她的动机都非常清晰明了——一是要杀了唐月凉,报王家血仇。二是要闯进东皇宫,夺回王槿之的尸体。她到处去找盗火者是因为第一牧羊人和唐月凉认识,她要找出唐月凉的行踪,第二盗火者和东族历来合作已久,她想得到更多东族消息来对付东皇。

所以在教出乔双鲤后,她长年累月在外找盗火者麻烦,怎么都叫不回来。但当乔双鲤得到昆仑秘钥碎片时,她立刻回到特战。东皇宫处于另一处空间,想要前往东皇宫必须有对应的昆仑秘钥。

沈哥说那日乌青湖畔大雾,王前辈毫不犹豫跟着个女人离开,乔双鲤回去一想就觉得这说不定与王槿之有关。

只有涉及到这些人这些事,王前辈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

以及这次南皇寿辰,往昔重现秘境,脱颖而出两人能获得前往昆仑秘境的机会,种种种种联系到一起绝不是巧合,冥冥之中似乎有谁在操纵一切。

乔双鲤为王前辈忧心。

那介绍规则的声音消失后,乔双鲤便开始飞速下坠,眼前景象光怪陆离,坠落没有尽头,茫茫大海蓝洞中看不到任何在他前面下去的小灰白王前辈等人,无边无际的海洋深处只剩下了乔双鲤一个人。

乔双鲤忽然产生个荒谬想法,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往昔重现秘境,这只是个最粗糙不过的简单骗局,一点饵诱引着他们像旅鼠一样排队主动跳入大海,最后毫无防备统统淹死在海底。

想到这,乔双鲤忍俊不禁,摇了摇头。

这太没有技术含量,也太没有意思了。

如果真有背后主使者,不会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的。

在他这样想的瞬间,一阵头晕目眩感袭击了乔双鲤,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是难以遏制的无边愤怒。

砰!

乔双鲤重重拍向黄花梨矮机,怒不可遏,急促呼吸让他胸脯飞快起伏,身体狠狠前倾质问道:

“姊姊你要嫁给东堂口的李大麻子?!”

“盼之,你的礼节哪去了。”

吴侬软语温柔婉转,和她样貌相似的女人垂眸坐在榻上,一针一线细心缝自己的嫁衣:“你也是大姑娘了,等姊姊出嫁后,就要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姊姊,盼之?

乔双鲤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下一秒他就完全沉入了记忆中,彻彻底底成为了年少时的王盼之。

“我不结婚,姊姊你也别结婚!”

王盼之扑到塌前,小女儿撒娇般握住王槿之的手,看她不为所动,又耍赖变成猫儿在她膝上打滚,苦口婆心道:“现在时代风起云涌,世界跌宕变化,进步思潮传播,正是我辈崛起之良机,姊姊怎能仍拘泥于儿女情长!那日童先生来邀请你去他的新学校讲课,你为什么不答应。”

“盼之,莫要闹了。”

女人无奈叹了口气,将嫁衣针线放到一旁,用线球逗小猫。

“我为王家长女,应当招一上门夫婿,为王家延续香火,在家相夫教子,哪能出去抛头露面。”

“姊姊,你怎么还是满脑子旧思想!糟粕,这都是糟粕!”

小猫不满一巴掌拍飞线球,咬牙切齿:“是不是姑婆又跟你说了什么,我去找她说道!”

“莫去,你也莫要在她面前变猫。”

王槿之抓住猫儿前爪,不让她乱动。黑猫情绪激动地伸出利爪,在看到姊姊手上绣嫁衣时不小心扎到的伤痕时,又硬生生强逼自己收回,眼珠转转,她换了角度:“姊姊,不是妹妹任性不让你嫁。这世上有那么多好男儿,好英雄,你嫁他们我无话可说。可是那李大麻子凭什么!”

说着说着,她又激动起来:“没上过学堂,没留过学,不知道先进,只知道那套烂到骨子里的腐朽规矩,有什么意思!姐姐你还年轻,不能糟蹋自己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槿之温柔抚了抚黑猫毛绒绒脑顶,在她暴走之前转移话题:“你那日说过要亲手为我缝制嫁衣。这几日东奔西跑,不会早就忘到天边了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专门为了这个闭关十数天,专门琢磨出的一种新的绣法。”

“哦?”

“姊姊你莫要不信!”

黑猫跳下她的膝盖,变回窈窕少女。王盼之坐在绣墩上,抬手找来一片火光。绝望火焰熊熊燃烧,拳头大的一团,被她从中插进去一根木筷,拿在手里就像个大型纺锤。她目光灼灼,全神贯注,嘴角紧抿,酝酿半晌后才突然动手。

王盼之竟是从火焰中捏出了一根丝线来。这需要极高的火焰控制力,又需要极巧妙的心思。世界上多少能将火焰运用到炉火纯青的人都做不到。

但现在,想给姊姊织一件最特别婚服的王盼之做到了。

火焰凝成的丝线比蚕丝还要细,漆黑泛着光滑。阳光下一照这火焰丝线晶莹如玉,如琉璃般五彩斑斓的光泽自丝线上滑过,像是孔雀尾羽,又蕴含着火焰本身强悍威压,二者结合给人的震撼无与伦比。王盼之慢吞吞把那团火焰抽完,整个房间几乎都被丝线铺满。

抽完丝后,她轻巧捏起丝线两头,重合后一捻。

“绝望如丝,聚合为线,织成布匹,裁剪衣衫。”

动作从生疏越来越娴熟,到最后王盼之炫耀般将手中巴掌大的黑火布放到王槿之手中。

“姊姊拿去做帕子,绝对是独一份的!”

“摸摸看,这可比家里从苏州运来的绸缎还好哩。既好看,又能防身,古今中外天上地下,仅此一家。”

“确实心思巧妙玲珑。”

王槿之惊叹抚过比冰蚕纱还要轻软柔和的布料,玩笑道:“好是好,但也你可真会省懒,说是缝婚服,一块帕子就将我打发了。”

“我哪有省懒了!”

王盼之不高兴了,她认认真真:“只要姊姊你不嫁给李大麻子,我这半年都安心呆在家里给你缝婚服,哪也不去。”

“就算没有李家,也会有沈家,苏家,杜家。”

王槿之放下帕子:“女儿总要出嫁的,挑来选去白耽搁了时间,也不会有全然满意的人选。”

“哪没有了,我觉得童先生的徒弟就很好!”

“口无遮拦。”

王槿之瞪了她一眼,起身关上门窗。王盼之像是学步的小鹌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无论从样貌和家室上,唐月凉都远超过李大麻子,和姊姊你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姊姊你笑什么?”

“莫要再胡说了。”

王槿之抿嘴微笑,眉眼舒展:“唐生有钟意的人。”

“钟意的人,他钟意的不就是姊姊吗。他给你送花,福生记的点心知道你喜欢吃也买来,还有那些画,那些书信往来——”

“他是待每个人都很好,路上遇到那些讨车钱的,告地状的,形形色色的乞丐,他都会大方施舍。你只看到他给我送花,他也给旁人送花,男人女人,老人儿童,他都一视同仁的。”

“这不一样!”

王盼之不依不饶,绞尽脑汁要找出些不同:“前一段时间他日日寄来书信,隔三差五邀你去月魄书社,这不就是在幽会吗。”

“掌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呢。”

王槿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看王盼之仍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终于是妥协叹了口气。

“我告诉你,你莫要去找他理论。”

“唐生那段时间和我联系格外紧密,不过是惹了某人生气,想向我学一份手艺去讨饶的。”

“手艺?他难道还有什么东西不会?”

“那自然……是我的独家秘方。”

“姊姊你快说呀,急死我啦。”

“好好好,不是什么特殊的,就是我包刀鱼馄饨的秘方。”

“刀鱼馄饨?姊姊你莫要骗我!我承认你做的刀鱼馄饨一等一好吃,比同喜楼大厨包的还好吃,但唐月凉他可是从来不吃的。他闻一点鱼味都要呕心,怎么可能去为难自己做刀鱼馄饨。你看上次邀请他跟童先生过来做客,童先生夸好吃许多次,唐月凉他连汤都只抿了一小口。”

“姊姊,你又在笑什么?”

“姊姊,姊姊?姊姊!你听听李家人都在说什么,他们说你身体弱,要是一年两年生不出来,李大麻子就要往家里抬小老婆进去!他跟自己青梅竹马你侬我侬,你说的上门女婿,跟王家姓,人家未必这样想!”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好哇,我这就去把李大麻子杀了,剁了他二两根,看他还怎么做齐人之福的美梦!”

“盼之!”

* *

“婆婆,麻烦您转告童先生,盼之年幼,杀气太重,我没有教好她,还望你多教一教她。”

“瑾之小姐放心,我会好好告诉先生的。先生一会就会回来了,您不再花园小坐片刻吗。”

“不了,代我向童先生问好。”

* *

“盼之,今日你姊姊大婚,还不回去看吗。”

“王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

“好,不回去便不回去。”

明亮西式花园别墅里,身穿素色长袍的俊美男人手握一卷书靠在藤椅上,时不时轻咳,难掩病容。似是听到了咳嗽声,从堂屋中走出一人,抱着轻软薄被盖在了男人的身上,低声道:“先生,秋寒露重,您去屋子里歇会吧。”